第79章
第79章
晚上九點,韓一一和不知該何去何從的祁寒坐在世紀大道上吹着夜風喝啤酒。
“長此以往也不是辦法,不能和父母好好談談嗎?”
“以你對他們的了解,談有什麼用?我從小和他們意見有分歧,最後妥協的人都是我,有些話我懶得說,因為說了也不過討頓打。”
“其實我總覺得父母是全心全意替兒女着想的人,你從來沒直接把自己想要成為怎樣的人、從事怎樣的職業告訴過父母,一直只是消極抵抗,在他們看來這就只是單純的逆反心,當然要暴力鎮壓。可是如果你好好把想法說明,也許能得到他們的尊重。”
祁寒苦笑着,搖了搖頭。
“這並不是一兩天能夠改變的事,況且是現在這種情況,我媽撞見我和衛葳拉着手逛街,我說什麼選擇談什麼理想也不會被聽進去。”
“說起來……那個衛葳……是新女友么?”
男生垂下眼睛盯住地面的一處,許久反問一句:“如果我說是,你會感到失落嗎?”
韓一一突然如鯁在喉。
往事猶如舊電影一般在眼前的夜幕中閃回。
從外地轉學來,與祁寒同班,起初由於教材差異,理科不怎麼跟得上,而祁寒是全班理科最好的男生之一,彼時的韓一一猶猶豫豫想要向他請教數學題,但鼓起勇氣叫他之後,男生的態度卻分外不耐煩,講解得也很潦草,以至於女生後來只好轉向其他優等生求助。
回想起來,覺得祁寒口中的“從初中就喜歡你”或許不過一句花言巧語,沒有半點說服力。
“當年我說我不是搗亂或故意和你搭訕,只是接受能力有點差,你還不耐煩。我畫圈圈詛咒你。”
“當年啊,當年不是因為你接受能力差,是因為我不好意思。”
“欸?為什麼?”
“因為你在我心裏地位太高了唄。”
“才不是!很多女生都說你那時候一邊教人一邊頭頂蘑菇雲。”
“對於她們我就是嫌煩,她們和你的目的不同,再加上她們沒你聰明。”
“呃,算了,教我你會更煩,且早衰。我記得有一次陳磊給我講一道題講了四遍后我還不懂,最後他直接幫我做了交掉了。”
“那是因為陳磊他自己都不會做,我講就好了,真的。”
一一笑起來,“原來如此。我相信你比他強那麼一點點,但我真不信你講就好了。”不知為什麼,氣氛忽然轉向傷感。
我不明白,為什麼從一開始就認定不可能和你成為戀人,卻又總在你轉身離開時戀戀不捨?
所謂羈絆,所謂純友誼,連我自己也不確定是怎樣的存在。
喜歡、信任和依賴……它們不像是非黑白那樣涇渭分明。
從影子與影子的疊合,到嘴唇與嘴唇的疊合,交集太多太多,遠遠多過友達範疇,共同經歷了太多太多,最後留下字字篤定的你,和意識模糊的我。
那些靜止在我們熟悉的街道的承諾——
不管你遇到什麼事,如果想不到別的人,一定要來找我。雖然我不知道我能做什麼,但至少可以陪着你。我不想你委屈自己,更不想你自暴自棄。
——帶着執念永恆地凝固於原地,彷彿在等兩個人變成一個人,一個人的我故地重遊加深一遍記憶,再輕吹一口氣,它們才會被溫暖的氣息消解,散去。
被保護與珍惜,是每個女生亘古不變的幻想。
成全我這種幻想的只有你。
甚至不止於保護,而是呵護,不止於珍惜,而是寵溺。
我唯一確定的是——
這絕不是輕飄飄的愛情。
而今我卻無從知曉,在這個判斷句中,被否定的是“輕飄飄”還是“愛情”。
可是“愛情”,是我不想提及的一個詞。
“我會失落,是作為死黨的那種失落,你有了在乎的人,沒有從前那麼多時間給我,可這種失落和為你高興的心情相比,根本微不足道。你能理解嗎?”
祁寒扭過頭盯住她。女生的長發被夜風吹得緊貼臉頰,她的神情卻絲毫不為所動,有種優雅清靈又不乏理性的氣質。或許自己對韓一一的感情,一直也是作為死黨的那種失落。又或許是她身上那種冷靜讓人不得不冷靜,像一枚開關,把讓人迷失和清醒的魅力控制得剛好。
“我……”男生呷一口啤酒,微微一笑,“終於理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