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 轉眼之間
這是老版的,現存在這兒,慢慢改
想自己在時光里有多少改變
想自己對你還剩下了多少眷戀
轉眼之間流行又轉了一圈
轉眼之間朋友們換了新身份攜家帶眷
生命像一個圓圈但你呢怎麼還沒出現
by蕭亞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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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遠坐在機場大巴上,看着窗外一輛輛流線型的新款小車開過,不由心急手邊招商銀行的項目還沒有完成。反覆修訂的計劃書終於被對方採納,其中功不可沒的還有天達的行銷人員,此後這兩個月,技術人員不眠不休的鏖戰。雖然只是招行的一個小項目,但這塊蛋糕巨大,能分一杯羹,便可以考慮添置新車。
不需要像現在這樣,手捧一束香檳玫瑰,傻傻的,要坐在機場大巴的副駕駛位,才能躲避眾乘客打量的目光。花托是柔和的綠色綿紙襯裏,白色薄紗外圍,一直攔在懷中,馥郁的花香讓人錯覺,以為冬天已經離開。
思念彷彿海浪,反覆沖刷白日裏逐漸功利冷漠的心,安靜的夜裏,更能清晰聽到時光悵惘的感嘆。機場路邊一片片的楊樹林褪光了葉子,細高的枝幹伶仃地指向天空。朗月下曠野中薄薄的浮雪也被墨藍的夜空映成微涼的寶石藍,遠望就像聖誕節常見的賀卡圖片。
章遠從校友錄上知道何洛即將回國的信息,又向李雲微確定她的航班號和行程。老同桌兒嘆氣,說:“不是我打擊你,人家這次是帶男友回家看父母的,你的明白?”
怎麼不明白?他手揣在口袋裏,拈着方方正正的小絨盒。
出國前,何洛送來一個紙盒,說:“東西還給你,但走得匆忙,能整理的只有這麼多。”
“不要這樣,那我也應該有好多東西還給你,但我現在沒有時間來整理。”章遠說,“而且,都是女孩子用的,你給我,我也用不上。”
何洛沒有爭執,“好吧,我留下,但是有一樣東西一定要還給你。”
章遠看着落入掌心的戒指,眉頭蹙起,又無奈地展開。“就當,我先為你保留着。”
現在,可以物歸原主了么?
首都機場人聲嘈雜,各種膚色的人笑着擦肩,交匯川流。章遠第一次來到國際航班出口,向周圍掃了一眼,發現自己並不是唯一手持花束的人。
但似乎是唯一手捧大束玫瑰的。
再次慶幸,不是一捧熱烈的紅玫瑰。
看到這樣清清淡淡的顏色,不自覺地想到她,從不曾濃烈綻放,只有溫柔冗長的守候。
站在接機的人群中,不斷有人推推搡搡,章遠將花捧在胸前,依然有人撞上來,只好舉得更高,幾乎擋住半邊臉。難免有人投來打探的或鼓勵的目光,仰望着。章遠局促尷尬,索性退後幾步,站在人群稀落的地方,立起風衣的領子。
說些什麼,見到她的第一面說些什麼?
波音七四七平穩得滑翔,盤旋降落。燈火通明的城市在機翼下緩緩展開。窗外漆黑廣袤的平原,流光溢彩的夜燈讓人誤以為銀河瀉落腳下。天旋地轉,何洛有些暈眩。她遞給馮蕭一粒口香糖,自己也嚼着。
“有用嗎?”馮蕭笑,“是用來塞在耳朵里的么?”
何洛筋筋鼻子。每次飛機起降,耳中轟鳴不只,既然聽不清楚,索性閉目養神。
馮蕭拍拍她的手背,“餓不餓,下飛機后想吃什麼?”他的聲音嗡嗡地,只感覺到空氣在震動。
“喝粥吧。”何洛說,“肚子很空。”
“可真難為我哥們兒了。”馮蕭笑,“他肯定不知道哪兒有粥鋪,你知道,男生都是肉食動物。”
“隨便喝點白粥,吃鹹菜。蜷了十多個小時,千萬別讓你同學請咱們吃大餐。”
“不會,項北直來直去的,想吃什麼直接提要求,他也不會瞎客氣。”
項北是馮蕭大學裏的鐵哥們,雖然是機械專業,但本科畢業便去了會計事務所。剛過了出閘口前的綠色通道,馮蕭拍拍何洛的肩,說:“看那邊,項北來了。”
“哪個?”
“就是那個,看起來一張包公臉的,我們那時候總說他像陳道明,還是中年陳道明。”
“中年的陳道明更帥,我覺得。”何洛一臉認真。
“待會你當面誇他,他肯定臉紅。”馮蕭附在何洛耳邊,小聲說,“當初有女孩子追他,人家表白的時候,他轉身就走,一點面子都沒留。後來我們發現,他是因為耳朵都紅透了。”
“真的?這麼有趣!”何洛閃身,“要是讓他向別人表白,還不是要他的命?”
“是啊,那肯定就有人問他,哥們,咋啦,讓人煮了?”
何洛咯咯地笑着,“別學俺們那旮兒說話。”
章遠知道,何洛沒有看到自己。她的目光一直望着另一個方向,身邊英挺的男生指指點點。看不清他和她的臉,但可以看見他們在笑,肩膀輕輕顫動着。何洛雙手推着行李車,那男生背着旅行袋,左手扶着行李箱,右手便搭在她肩上。
輕輕的,不過是輕輕的攬着她的肩膀,偶爾拍拍她的背。那一隻手卻彷彿有天大的力氣,一把將章遠推在黑暗的泥淖里。
馮蕭沖項北揮手,兩個人隔着警戒線大力拍着對方的肩膀。“我當初的鐵哥們,黃金搭檔,項北。”馮蕭介紹着,“我女朋友,何洛。”
“久仰。”何洛笑,“馮蕭總說起你們一群人的光榮事迹,翹課踢球,半夜翻牆吃羊肉串兒。”
“向來是蕭哥舉大旗,我們跟上。”項北一笑起來,臉上的寒霜消融,帶了幾分孩子氣的真摯,“我是不是第一個見到嫂子的?真是榮幸啊。”說話間,馮蕭與何洛走到出口,項北接了何洛手中的推車,“我早就有本了,一直沒買車呢,這次好好向蕭哥諮詢一下。今天我借的車,你們敢坐吧?”
馮蕭翹起拇指點點何洛,“她開車和碰碰車似的,我心一橫都坐了,還怕了你小子?”何洛笑着,任他挽住自己的手。
大廳內頂燈明亮,章遠站在原地,手中的玫瑰越來越沉重。他下意識地閃身,已經貼到出口的玻璃牆。
“歡迎回到祖國的懷抱啊。”一句調侃的問候,在心底演練千百次。雖然知道她有了親密的男友,但不到真正面對的這一刻,都下意識的當他是透明的。
然而,三個人說說笑笑,且行且近,那個何洛偎依的男生,決不是隱形人。他笑聲爽朗,舉手投足乾淨利落,何洛笑眯眯彎着眼睛,半仰着頭,偶爾頷首。好一個幸福的小女人。
已經不是當年孩子一樣的她。
此地不能久留。
章遠轉身,險些撞倒從外面衝進來的小夥子,嘴裏嚷着:“晚了,完了。”
“接人么?”章遠問。
小夥子一怔,“對,您知道美聯航三藩市來的航班到了沒?”
“剛到。”章遠說,“給你。”他想都沒想,將手中的玫瑰塞到小夥子手裏。
“啊……!我愛死你了!”
何洛聽到一聲幸福的尖叫,回頭,看見女孩子接過一大捧香檳玫瑰,配着小蒼蘭、黃鶯,清新淡雅的淺綠色綿紙。她的男友傻呵呵笑着,滿頭大汗。女孩兒撲上去,幾乎是跳到男生懷裏。二人笑着,鼻尖頂着鼻尖,女孩兒狠狠地在男生面頰上啄了一口。
“真是浪漫的小孩子。”何洛掩不住艷羨感慨,長長呼氣。
“蕭哥,還不表現一下?”項北促狹地笑。
“你問何洛,我沒送過她花?經常的啊。”
“對對,都是盆花,還是我去挑的。”
“你自己說,想要在寢室裏面放花的,我可是力工,什麼百合、杜鵑、風信子,不都是我從homedepot運回來的?你自己說,喜歡盆花,不喜歡剪切花。”
“話是這麼說。”何洛微笑,“但哪個女孩子不喜歡收到花束呢?尤其這樣的場合,被別人羨慕,充分滿足我們小小的虛榮心,不算過分吧?”
熙攘的機場,滿眼都是熟悉的黑髮黃膚,何洛忽然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離開過這個國家。然而又似乎一切已經恍若隔世。
章遠來時因為打不到車,才被迫坐了機場大巴,但走出機場大門,面對一排排的出租,卻下意識地走到大巴車站,抬頭,發現這一路正是去往何洛學校方向的。下了車,章遠踟躕着,右手邊是學校的大門,他轉身走入街對過的小吃店,挑了一張靠窗的座位。
“田螺,謝謝。”
“現在冬天,沒有田螺賣。”
“那……牛肉麵吧。”
室內溫暖的水汽凝結在玻璃窗上,一層朦朧的霧。已經入夜,可以望見學校大門處熙來攘往的學生,還有賣冰糖葫蘆,糖炒栗子,以及烤紅薯的小販。
三五成群的大孩子們推門進來,吆喝着,大聲說笑着。
彷彿下一刻,她也會笑着端着兩碗綠豆沙過來,說:“我喝冰的,你喝溫的。”然後就坐在桌子對面,低頭吃着田螺,認真地用牙籤挑着,嘴角還沾着幾星紅色的辣椒片。
猛然回過神來,衣襟上猶自留着玫瑰馥郁的香氣,懷抱卻是空蕩蕩的。
原地踏步,或是向後看,都不是自己的處事原則。然而最近卻反反覆復陷落在回憶中,重重複重重,已經將手邊的事情擱置下來。章遠想到招行證卡項目的收尾工作,還有一些說明文檔和總結材料要檢查,他飛快地吃了面,起身結賬。
“也不知道項北能不能找到停車的地方。”
“應該可以停在學校里,當初我們就說,學校是個廉價停車場。”
章遠站在櫃枱前,挺直脊背,渾身的血都湧向耳膜,怦怦的心跳聲震顫腦海。他怔在原地,寧可自己是幻聽。也忘記了拿回找零,收款員叫了一聲又一聲:“先生,您的零錢。”
那麼熟悉溫暖的語氣,不用回頭也能看到臉上的微笑。
“真過意不去,”何洛說,“害得你同學兜了好幾個圈兒。”
“呵呵,最後還是靠你帶路啊。”馮蕭說,“不用和他客氣,我們比親兄弟還親,都是自己人。”
“這裏的小吃,清粥小菜都不錯,我以前總和寢室的姐妹們來吃宵夜。”何洛打量着店鋪,裝潢依舊,滿室融融泄泄的米香。而那邊,居然還有人的背影如此熟悉。
看到相似的背影,目光忍不住流連。
他緩緩地,緩緩地側過頭來,回身。
“我聽聲音就是你,還是三句不離吃。”章遠走過來,低頭微笑,“什麼時候回來的?”
“剛剛。才下飛機。”
“真巧,我來這邊辦事,隨便吃點東西,剛結賬要走。”狹小的空間內,目光無法躲避,觸及到何洛身側的男生,“和朋友一起回國的?”
“對。哦,我介紹一下。”何洛側身,“章遠,我高中同學;這是馮蕭……”無須多說,牽起的雙手證明了一切。
兩個男生握手,微笑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章遠看向何洛,“美國的生活還不錯?看你還好,沒怎麼變瘦。”
“沒胖就不錯了。”何洛淺淺一笑,“雖然學習挺累的,但自己吃的也挺好。”
“知道你不會委屈自己的胃口。”章遠也笑,“在國內能呆到春節么?”
“不能,美國人也不過春節,一月中旬就要回去上課了。”
“沒有幾天啊。”
“是啊。”
“那在北京呆多久?”
“不久,就是來簽證。兩三天吧,然後回家。”
“噢。明後天一些高中同學聚會,原來是為你接風啊。”
“可能,他們組織的。我好久沒看到大家了。”
“我也是。最近日程緊,有幾個大項目。我爭取去吧。”
“是啊,何洛也好久沒遇到老同學了,在美國就總嚷着要去看田馨。”馮蕭笑,“難得這麼巧,一回來就遇到你,不如一起坐坐吧。”
“不用了,我還有事兒,改天聚會再聊吧。”章遠深深望了何洛一眼,目光從肩頭滑下臂膀,落在二人相握的手上。
他轉身,背影落寞,何洛不想再看,別過頭來。
馮蕭揚頭看着菜單,扯扯她的袖子,“小麵包,你想吃什麼?紅豆粥還是白果粥?”
“都好。”何洛垂眼,目光從左掃到右,從右掃到左,咬了咬嘴唇,“剛才……那個男生,是我以前的男朋友。”
“哦。”馮蕭點點頭,“你們的眼光都還不錯。”
“你生氣了?”
“哪兒有?”他笑,“你也說了,是以前的,過去時。”
“要麼,你和我一起去同學聚會?”
“那多不好。”馮蕭搖頭,“你們玩兒的就不盡興了。”他戳戳何洛的腦門,笑道,“我對你有信心,也對自己有信心。”
高中同學有不少人相繼來京,聚會時也來了兩桌人。章遠到的時候,何洛在的一桌已經滿了,有人很識趣地站起來,喊:“來,章大老闆,對着門的座位留給你,這可是最後買單的位子喲。”
章遠也不多推辭,挨着何洛坐下,問她,“時差倒過來了?”
“嗯,差不多,不過今天凌晨就醒了。”
“我多數是凌晨都沒睡。看來,如果我去美國,都不用倒時差了。”章遠笑着,又和其他老同學打招呼。何洛和周圍的人聊天,別人問一句,她便答一句。多數是問些在美國的生活,老同學們知之甚少,總有些莫名其妙的問題提出來,何洛便需要從盤古開天地時仔細解釋,說一會兒便覺得疲累。
“先別著急聊天,菜都要涼了。”章遠把話截下,“不會是大家覺得我點的菜很沒有水平,都不屑於吃吧?”
眾人哈哈大笑,邊吃邊聊,起初還發發牢騷,片刻后就開始回憶當初的點滴趣事,談天說地,漸入佳境。章遠笑容溫和,舉手投足隨意洒脫又謙和內斂。這樣的他讓何洛感覺陌生,索性不多說話,自顧自吃着口水雞。
“你現在這麼能吃辣。”章遠說,“給你來點涼的飲料?”
何洛彎彎嘴角,“你不知道,在美國的時候菜都沒味兒,特別想吃這樣麻辣鮮香的。”
“早知道帶你去吃俏江南或者沸騰魚鄉好了,麻辣誘惑和西蜀豆花庄也都不錯。”章遠說,“要麼,這兩天去試試看?”
“嗯……再說吧。”何洛擺手,“我明天去簽證,後天就回家看爸媽了。”
“他們身體都好?”
“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
“你到底離得遠,有什麼需要的,或者家裏需要幫忙的,儘管告訴我。”章遠想了想,又補充一句,“大家都是老同學,別客氣。”
吃了飯,眾人意猶未盡,嚷着去錢櫃K歌。十一個人,三輛出租嫌擠,章遠說,“我再等一輛,誰和我一起?”餘下幾個人飛速分組,只把何洛落單。
何洛大方地站在章遠旁邊,“那捎上我吧。”
出租來了,章遠拉開後門,讓何洛坐進去,想了想,自己也在後排坐下。
何洛感嘆道,“很喜歡和高中同學一起,大家都很親,親人一樣。你看,過去吵得多厲害的人,動手打架的,現在都可以不計較了。”
“是啊,可這些人真能說,吵得我頭都暈了。”章遠關上門,無奈的嘆氣,一雙長腿懶散地抵在前排靠背上,“幸虧田馨沒有回來,否則就是地震了。”
“是啊,她在美國陪老公呢。”何洛笑,“想不到吧,她結婚這麼早。”
“還有幾個隔壁班的也結婚了。”章遠苦笑,“平時聯繫不多,發請柬的時候叫上我,真慘,隨了份子,我也吃不了什麼。”
“他們都說你發大財呢,還在乎份子錢啊。”何洛笑,“上次,你說買房了?”
“沒,看了看,沒買。”章遠矢口否認,“北京樓價太高,都是泡沫。”
“哦。”何洛又問,“你的胃還不好么?”
“誰又和你說什麼了?”章遠蹙眉,隱隱有兩道細而淺的抬頭紋。
“我看你剛才還是不怎麼吃辣的,也不吃油大的。”
“哦。現在應酬多,吃不動了。”
“總之,自己多注意吧。”
“我知道了。”章遠頷首,“你啊,還是這麼啰嗦。”
“三歲看到老,改不了了。”何洛看着窗外,微笑着搖頭。
“他很照顧你吧。”章遠忽然問,看何洛輕輕點着頭。
“是啊,馮蕭對我很好。”她說。
“我們的約定,你先實現了。”聲音凝澀,“看來,你找到自己的幸福了。”
“那你呢?”何洛依舊望着窗外,“你……有女朋友了?”
“我哪兒閑着了?”章遠說,“我很忙,沒時間。”
“你也不用怎麼追,自然有女生會送上來。”何洛笑,“只要不要再送□花給人家了。”
“你還真記仇。”章遠呵呵地笑,“八百輩子前的事情了。”
“過生日,收到□花的,我是第一個吧。”何洛聳肩,“還是我這輩子收到的第一束花。”
“也是我送的第一束。”章遠低低地說,隔了半晌,微笑道,“所以沒什麼經驗,可以原諒。再說,送別的花,你爸還不當著去吃飯的十來個同學,直接把我打出來?只能挑了最素淡的,那時候,誰懂什麼花語啊。”
“還有,禮物價簽。”何洛提醒,“你第一次送我的音樂盒,底下還有價簽呢。”
“誰知道藏在那麼隱蔽的地方。”章遠說,“要不是你提醒,我真忘記,自己做過這麼土的事情。”
“會氣跑女生的。”
“會么?”章遠啞然失笑,說,“如果我想寵一個女生,我可以對她非常好。”
何洛笑:“那我就放心了。”她深吸一口氣,“真沒有想到,我們還能這樣聊從前的事情,時間的力量真大。其實現在想想,也沒有什麼好尷尬或者是避諱的。現在說起以前的事情,都是笑料了。”
那只是你的想法。章遠臉色悶青。戒指的盒子依然在大衣口袋裏,橫在側腰和車座之間,硌得不舒服。
在錢櫃唱了一會兒,何洛就說要走。
“怎麼不多玩兒一會?”同學們問。
“太累了,還是困。”
“那你好好休息吧。”章遠說,“別過兩天頂着熊貓眼回家。對了,給叔叔阿姨帶好。”
“嗯。”何洛答應着,拎起手袋,“不用送了,一會兒有人來接我。”
“馮蕭?”章遠笑笑,“好,那我們大家就放心了,不送了。”
何洛下了樓,馮蕭還沒到。凜冽的風在開門關門之間鑽進大堂里,她在牆角的沙發坐下,大屏幕里蕭亞軒唱着:“只怪我們愛得那麼洶湧,愛得那麼深,於是夢醒了擱淺了沉默了揮手了,卻回不了神……”
忽而換成劉若英,“你說我們很渺小,躲也躲不掉,命運的心血來潮。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曾經是很深很深的感情
那已經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可是還是會很怕很怕再傷心……”
這些靡靡之音,聽來卻驚心動魄。她剛才在包廂里就如坐針氈,只盼着早點離開。起身走到大門口,看見馮蕭趕來,雙耳通紅站在門外時,何洛無比歉疚。“我們走吧。”她主動挽住馮蕭的胳膊。
“怎麼不多玩兒一會兒?”
“都是這兩年的新歌,只聽過幾次,不大會唱。”
即使會唱,也無法開口。
那麼多歌詞,彷彿都另有深意,直指那段苦不堪言的回憶。章遠看起來泰然自若,不再拘泥於前塵舊事,還拉着她一起唱《花樣年華》的主題曲。
可是自己呢?何洛痛恨自己的怯懦,不是已經和昨天一刀兩斷了嗎?為什麼聽到那些情情愛愛的歌詞,依然有落淚的衝動?
為了那個人,那段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