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芭蕉葉事件

第四章芭蕉葉事件

許老婆子果然定時來清理人，今天一大早我一個鯉魚打挺起來，震撼得整個床鋪晃了很多下，搖搖欲墜，許老婆子果然又很不滿，不過這一次派我去大廚房刷碗。大廚房？這是什麼地方？

人生啊，我感嘆了一下。大廚房原來是下人們用飯的地方，之前老馬那個廚房是少爺和夫人專用廚房，也就是vip。還好王府人並不多，吃飯的時候也不像韓國人那樣盆盆碗碗一大堆，還算方便。吃飯時間是少爺吃完之後再開飯，我果然看到了老馬和阿弟。洗碗只有一塊抹布，老娘生平最討厭手上有油膩膩的感覺，於是到院子裏面尋找絲瓜瓤，看着一盆長相旺盛的大葉植物，看起來好像是美人蕉，或者是芭蕉，毫不猶豫地撕扯了一把葉子用來刷碗，記得家裏都是用絲瓜瓤的，於是懷疑古代人不懂得如何利用老絲瓜。

刷了一下午，真是愜意，貌似事情已經做完了，其他小姑娘們有嘻嘻哈哈的，有補覺的，有發春繡花的，我沒事情做，溜達了一下王府，發現其實不大，人丁果然不旺盛啊。綜合打聽來的信息和個人分析整理，整個佈局如下：整個王府分為五個大院，一家之主兼絕對權威王大少及其書房在豐園，他尚未娶妻，是戶部的一個官，可惜不是尚書或者侍郎；上層人士也就是王老太住在豫園，他家老公早些年就掛掉了；丫環們住在谷園；小廝夥計們住在鐮園；至於飲食娛樂就在樂園，中間有一些假山相隔，碧水環繞，若想偷情，必須上山下水。老馬是大廚，負責上層飲食，阿弟是他兒子，火頭軍，崔管家是王府總管，而許老婆子是丫環總管，我蘇蘇，是一個還沒有被正式賜名的下等丫環，因為吃得太多，家裏無力養活，於是託人走後門送到了王府，貌似今年芳齡十五歲，身體未發育。哼哼，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下樑很歪，估計上樑也不正。突然冒出一個念頭，豐園，豫園，谷園，鐮園，樂園，再加上丫環們的名字，感覺這個王府不是書香世家，而是農民世家。

找了一個草地躺着，繼續思索現在是萬曆初年還是那老頭快要掛掉的亂世。恍惚中聽到有男人喊我的名字，喊得是那麼焦急，那麼熱切：“蘇蘇，蘇蘇，蘇蘇——”我不禁熱血上涌，連忙爬起來，向著喊我的一個男人說：“我在這裏！我在這裏！”那個男人跑過來，說老實話，他不是有錢人，因為穿的和我差不多，不過他一把逮着我就把我吃力地推到了樂園。一路上，我跑得氣喘吁吁，可惜王府太小了，我還沒來得及問明白怎麼回事，我就已經被帶到了一個小黑臉面前。

請恕我用了“小黑臉”這個詞語，我偷偷地看了幾下，這個男人穿着很不錯，衣服一看就是絲綢的，看起來快三十歲了，保養得也不錯，手指甲很乾凈，長得很……一般吧，不過五官比較端正，看上去不讓人討厭，可惜現在他不怎麼白的臉上有着一股鐵青色，讓我不由得想起來下午刷的白瓷碗，上面矇著一層豬油。

“說，這棵樹上的葉子是不是你摘的？”小黑臉冷冷地問，聲音還挺好聽的，而且他尚未娶妻，說不定好男風，明朝時期男風甚盛，記得嚴嵩父子就特別好這口。可惜他人長得也不是很魁梧，不太像啊……

“你在想什麼？”冷冷的聲音把我拉回面前。眼睛從散漫狀態恢復，我清理一下嗓子，還是第一次和主子說話呢，於是我像見我老闆一樣恭敬地回答：“是的，老爺。”

所有人都盯着我……大肚的崔管家在旁邊狠狠地盯着許老婆子，許老婆子狠狠地盯着我：“不是說要叫少爺的嗎？誰讓你叫老爺的？啊？怎麼一點規矩都學不會？”王大少厭煩地擺了一下手，許老婆子立即閉上嘴巴，用殺氣十足的眼光看着我的眼睛，好像我的眼睛裏面寫着：許老婆子是惡婆娘。我立即恭敬地說：“少爺，是我摘的！”

只見許老婆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跳出來給我的小肥臉賞了一個大耳刮子，打得我真是天旋地轉，兩滴淚珠乘勢而下，還好體重基數在，身體晃了幾下又站住了。“不是早就告訴過你，這棵芭蕉樹是少爺的心肝寶貝嗎？你怎麼就是不聽話？”那位王大少竟然沒出來訓斥許老婆子，我哭，可見真夠狠心的。王大少看了一會兒，臉色稍微平靜了一下，說：“讓她出府吧。”說完掉頭就走，我的天，我還指望抱這個大粗腿呢，怎麼，我的王府生涯就這樣結束了？

“少爺，少爺，您聽我說啊！”我掙脫許魔鬼的懷抱，撲向我的救星，“少爺啊，一棵芭蕉而已，而且，我也是迫不得已啊！”“噢？怎麼個迫不得已了？”看得出來這個王大少有想法了。“是這樣的，少爺，”我腦筋迅速轉動，一定非要扯芭蕉葉的理由不可，“少爺，是這樣的，芭蕉樹在南方可以長到四五米，對吧？”少爺略微點了一下頭，很好，繼續蒙，“為什麼芭蕉在北方長不大呢？這是因為……”我心裏不禁暗暗詛咒了一下，什麼狗屁心肝寶貝芭蕉，真要是心肝寶貝幹嗎不隨身帶着？幹嗎不種在自己的園子裏面？非要種在廚房旁邊，活該它倒霉，“少爺，是這樣的，南方陽光雨露充足，氣候溫暖，所以芭蕉長得很高。”應該是這樣的理由。

“這個不用你說，我也知道，北方乾旱，且冬季寒冷，芭蕉極易凍死。我辛苦從南方帶來的芭蕉，就只剩這一棵了，好不容易才長到這麼大，你就敢把它的葉子給扯了，你是覺得很有趣還是想氣死我？”少爺的臉又開始結冰了。

“呵呵，呵呵……少爺，事情是這樣的。除了常澆水，常曬太陽，這個芭蕉啊，得定時清理葉子，否則它就長不高，就跟棗樹一樣，定時掐枝才能長得高，長得旺盛，結的棗子才會多。我就是幫少爺清理了一下葉子而已，而且我看這個葉子也沒什麼用，扔了怪可惜的，我就拿來刷碗了……”我努力把這番讓人汗顏的理由說完之後，緊張地盯着王大少，希望他能相信。

“好吧，如果這個芭蕉沒有長高的話，你就給我的芭蕉葉子陪葬吧。”王大少面無表情地撂下一句話，瀟洒地走了。我長長地吁了一口氣。這到底是什麼社會啊，我之前許願是讓老天爺賜我一個好男人的，怎麼會這樣？早知道我就許願變美女了，這樣就有一堆一堆的男人來追求我了。

之後的幾天，芭蕉樹成了我的命根子，我把它伺候得很好。首先給它換盆，換一個大大的盆，這樣才能增加營養，俗話說，樹挪死，人挪活，為了不把它挪死，我狠着心把原先的美麗的花盆打碎，然後將這棵不到我腰部的芭蕉樹挪到大花盆裏面，大花盆是事先準備好的曬過的湖底淤泥和變作春泥更護花的花土，如果芭蕉樹死了，嗚嗚嗚，會不會讓我賠花盆的錢啊；再次，給它添加營養，跟老馬要了一堆豬下貨，什麼爛腸子爛肉的，再加上雞蛋殼放在一個密封的罐子裏面發酵，變成臭水，那叫一個臭啊，那天當我掀開蓋子的時候，我整個人差點昏了過去，捏着鼻子澆到花盆裏，後來發現花盆裏面落了一層蒼蠅！那天整個樂園成了一個臭園，所有人都噁心得吃不下飯，而我所到之處，臭味撲鼻，反倒我清閑了好幾天。

功夫不負有心人，芭蕉樹終於長高了許多，我興奮地讓所有人來參觀一下，大家全都露出厭惡但是又不得不忍受的表情，再後來，我從實習丫環成了花匠，名字從蘇蘇變成了小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