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小妮子的苦肉計
龍彥堂伸手"啪"一聲打開然然的小手，眼神冷冷的，嘴角彎彎的，說出來的話卻足夠氣死人，"你太胖！"
"轟！"簡直天打雷劈！
然然下意識看看自己纖細窈窕的身段，"太，太，太太太胖？"等到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嘲笑了，抬頭看的時候那個混蛋已經騎着自行車跑出五米外了。
"王八蛋！竟然敢說苗條的我胖？"然然怒火衝天，"你這是在挑釁我女性的尊嚴！"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了上去，"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女性的尊嚴！""來不及了來不及了！啊啊啊啊……前面的人閃開，閃開！"
陽光明媚的早晨，一輛破破爛爛的自行車帶着"擋我者死"的那種超級氣勢，遠遠地殺進了趕着上班上課的自行車大潮中。
一個穿着"蓮霧中學"制服的女孩子，長長的頭髮都沒有來得及打理，有些亂亂的就這樣披散着，她一面哇哇大叫，一面用力地踩着那輛破爛的自行車。奇怪的是，就算她這樣沒有形象的大吼大叫外加不修邊幅，但是偏偏就是有種盎然的青春活力蓬勃地散發出來，讓所有看見她的人都不由自主地發出一個會心的微笑——青春，真好！
可是對於當事人來講，她顯然並不認為有什麼好的地方，這輛自行車實在是太古董了，就在剛剛拐過一個彎道的下一刻，不祥的斷裂聲傳來，"咔咔！"
"不是吧，不會吧！"包然然心驚膽戰的，但反而更加用力地踩，現在她只希望這輛車能夠支撐到她騎到學校門口。到時候它決定要報銷還是徹底散架她都沒有意見，但是現在！
"看在老天份上，乖乖！你再給我支持五分鐘，不！四分鐘就好！"
包然然，蓮霧中學二年級一班的轉學生，今天是她轉學上課的第一天。但是因為某些原因，讓她在這轉學的第一天就發生了誤點的事件。腳下這輛自行車是來到這個城市的第一天，她自己去垃圾場撿了來，修修補補后勉強使用的代步工具。但顯然，她的手藝還沒有達到點石成金的地步，所以這輛自行車在發出一陣"咔咔"聲之後，繼而又傳出了"嘎啦，嘎啦"這種刺耳的響聲，再然後……
"啪！"散架了！
幸虧從小就在外面打架練得身手極其靈活的然然早有準備，腳一點地就跳得遠遠的，既沒有摔着也沒有被倒下來自行車砸到，就連書包都在自行車倒下以前被她拿了起來。
"呀呀，可惡啊！"狠狠地指着散架的自行車，然然幾乎暴跳如雷，"你竟然在我的面前就這樣棄我而去，在我最需要你的時候，啊啊啊！你怎麼對得起我對你的厚望，你怎麼對得起我花費了兩個小時還有三塊錢的零件費來修理你！你這輛卑鄙無恥陰險狡詐下流賤格的破車！你……"
吼罵聲突然戛然而止，然然那雙超過20的明亮眼睛突然更加明亮起來。
正前方十二點鐘的方向，一個穿着蓮霧中學制服的男生，正騎着一輛名牌自行車急急地馳了過來……
這個早上，龍彥堂的心情不錯。因為司機突如其來的感冒，家裏本來打算讓其他人送他去上課的，但是龍彥堂據理力爭，終於得到了這個自己騎車上學的機會。真是不容易呢！作為海外超級財團的繼承人，他從小就被所有人當作最重要的人物包圍着，保護着。但其實，他也不過是一個十五歲的少年啊！他也有對自由生活的渴望，對無拘無束地喜愛……哎喲，想太多了。總之，今天是個幸運的日子！龍彥堂這樣想，能夠自由自在地騎着自行車，就像一個普通的中學生這樣來讀書，啊！空氣都好像特別好起來。
幸運的日子啊！
可是下一刻，這個想法被打破了。
"呀呀，這位同學！"一個女孩子矯揉造作的嬌嗲聲音從旁邊傳過來，龍彥堂聽得汗毛都不禁豎了起來。
本來不想轉頭理會的，但是那個誇張的女生竟然一把抓住了自行車的後座，"停一下，停一下啦！"
龍彥堂嘆一口氣，又是什麼企圖認識自己的把戲嗎？現在的女生怎麼一點矜持都不懂？無可奈何地轉過頭去，他企圖用他冰冷的眼神和酷酷的態度把這個女生嚇走。
但是，嚯！龍彥堂嚇了一跳。
眼前這個女生，一頭亂糟糟的長頭髮，鼻樑上三兩點俏皮的小雀斑，本來就沒有什麼絕代佳人的美貌，卻偏偏要裝出特別造作的嬌柔表情。
"這位同學……"然然拖長了聲音，一副自以為"嬌弱"的樣子，"如此陽光如此風月，那個那個，相逢就是有緣……這個這個，你覺得同學之間，是不是應該，那個，互幫互助……"
這個女人在發什麼瘋？
龍彥堂冷冷地看了她兩眼，"你想幹嗎？"
喲，原來是一個乾脆利落的傢伙。好，你乾脆我也不拖泥帶水，"我自行車壞了你帶我去學校！"包然然堂堂正正地提出要求。
果然，說了半天還不是女孩子的花招？今天說自行車壞了，讓他帶去學校，明天就可以在學校里放話說他是她的男朋友了吧。
龍彥堂撇撇嘴角，"不行！"用力一踩自行車，就打算走人。
然然本來已經準備上車了，驀地聽見拒絕不由自主地一愣，"什麼……"又一把揪住龍彥堂的自行車車尾，"啊，為什麼？"
龍彥堂伸手"啪"一聲打開然然的小手，眼神冷冷的，嘴角彎彎的，說出來的話卻足夠氣死人，"你太胖！"
"轟！"簡直天打雷劈！
然然下意識看看自己纖細窈窕的身段，"太，太，太太太胖？"等到反應過來自己被人嘲笑了，抬頭看的時候那個混蛋已經騎着自行車跑出五米外了。
"王八蛋！竟然敢說苗條的我胖？"然然怒火衝天，"你這是在挑釁我女性的尊嚴！"三步並作兩步，飛快地跑了上去，"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女性的尊嚴！"
"呀……哈，啊！"狂奔着追上龍彥堂的自行車，在周圍所有人的目瞪口呆中，以泰山壓頂的氣勢，然然整個人都撲到了龍彥堂的身上，"讓我代表月亮教訓你……啊啊啊啊！"
當時的情況是這樣的——龍彥堂騎着自行車正要準備拐彎，突然一個巨大的衝力從他的背後傳來，他不由自主車把一歪。而當時又正巧有另外一輛自行車從另一邊過來，於是兩輛自行車就這樣狠狠地撞在了一起。
"砰！"
"哇，啊！"
誰的聲音都沒有然然叫得響，因為當她倒下的時候，整個胳膊肘都擦在了地上，血一下子就流了出來。
***
蓮霧中學醫務室
"嗚嗚嗚嗚嗚……好痛，好痛啊！"然然捂着包紮好的傷口，聲音小小眼神幽幽地看着除了身上臟一點倒沒有什麼地方受傷的龍彥堂，"真的，好痛！"
這小妮子有完沒完？龍彥堂朝天翻翻白眼。
車禍以後，他們掙扎着爬起來，千辛萬苦地到達學校的時候，不出所料地遲到了。但是就算遲到了，身上的傷口還是要處理的啊。
所以，完全出於男性的責任感，龍彥堂把那個因為手臂搓破了一塊皮的女生送到醫務室。哎，好吧，他承認，那塊搓破的皮很大，流的血也很多，看得讓人有點擔心。
但是用不用得着包紮完了還一副痛得一塌糊塗的樣子？龍彥堂忍不住用厭惡的眼神看她一眼，多半是打算用苦肉計來騙自己吧。
沒錯，就是苦肉計！
然然打的就是這個主意，不過主要的目的卻跟龍彥堂想的相差了十萬八千里。
"同學，謝謝你，救了我還把我送到醫務室。嗚嗚嗚……只可惜，只可惜我這個窮人家的女兒啊，實在沒有什麼可以拿得出手的東西來感謝你的救命之恩……"
龍彥堂嚇一跳，"不需要！"開玩笑，這樣就要以身相許嗎？多少考慮一下接受方的心情好不好，又不是每次女人家想"以身相許"的時候，男人就一定會要的。
好極了，本來就沒有打算謝他，只是客氣客氣而已嘛！然然這裏也偷笑了一下，然後又馬上愁眉苦臉起來，"可是，我，我就連同學，你的那輛，好豪華好名貴好名牌的自行車，我也賠不起啊！嗚嗚嗚嗚！我其實，只是擔心自己上課遲到而已，結果卻連累你的自行車報廢了，那車，好貴吧？"
"啊？"龍彥堂這才想起來自行車的事，那車因為一撞之下，整個車頭都歪了，推到了學校就被他隨手扔在了車棚里，好像鎖都沒有鎖的樣子。
"嗚嗚嗚嗚嗚……我不是故意的！"然然看見龍彥堂微微皺眉的樣子連忙裝模作樣地哭了起來，"但是這種車好貴哦，我，我賠不起啊！"啊嗚啊嗚哭兩聲就開始訴苦，"像我這樣窮人家的小孩，最多也就是自己到垃圾場去撿一輛破車回來自己修，可以用哦，真的可以用哦……唉，如果不是因為我今天早上送報紙的時候，踩得用力了一點，它一定可以支撐到送我到學校的。"
被她這樣一說，龍彥堂模模糊糊想起來，當時這個女生的身邊好像是倒着一堆廢鐵，難道那就是她的自行車？
"不過你放心，我回頭去修一下那輛車，我很能幹的哦，一下子就可以弄好的。"然然揮揮小拳頭，但隨即又露出很痛的表情，可是又要硬撐着似的說，"然後我多送幾天報紙，就有錢了，你把你修車的賬單給我好了，我會還給你的！"
眼淚，對，再加一點點眼淚在眼睛裏面打轉，不用掉下來，只要打轉就可以了。然然自己心裏計算着，對於男生，最致命的不就是這種泫然欲泣卻又硬撐着堅強的樣子嗎？看你還不上鉤？
果然，看見這個女生這副慘兮兮的樣子，就算心裏明明知道她大部分都是在騙人的，但龍彥堂還是皺着眉頭說："算了，不用你賠了！"
賓果！然然心裏鼓一下掌，一個目標達成了，現在就該開始往下個目標進軍了。於是眼淚一下子就飆了出來，"你，你這算什麼意思？嗚嗚嗚嗚嗚！我，我真的可以的，你相信我！我只要去修一下我的自行車，很快的，很方便的，然後我就可以繼續去送報紙了。嗚嗚嗚嗚嗚，我們窮人家的小孩，除了自己動手還有什麼辦法呢？"哽咽着又哀怨地睇過去一眼，"雖然自己修車有點不安全，但是多送幾天報紙，啊，或者送送牛奶什麼的，我很快就能夠還你的！"
想到那堆廢鐵，龍彥堂的額頭就滲出汗水，"不用賠了。"
"但是我要賠啊！"然然堅持，"你看，你好心送我來醫務室，還原諒了我早上的魯莽，我怎麼能夠弄壞你的車也不賠償呢？即便我必須’自己’動手去修我的自行車！"然然把"自己"這兩個字用力地說出來，理解了吧？啊，應該理解了吧？
龍彥堂無力地嘆口氣，從口袋裏掏出自己的皮夾子，現在的女孩子真是越來越……
"一輛普通的自行車要多少錢？"他問。
"三百塊錢就很夠了！"然然答得飛快。心中簡直樂翻了天，然然你太厲害了，太聰明了，啊啊，有錢人家的廢柴少爺的錢啊，真是太好騙了，太好騙了！
"嗯，這裏是五十塊錢，拿去修車吧。"龍彥堂說。
"……"然然的下巴差點掉了下來。剛才他不是在問一輛自行車的錢了嗎？難道不是打算給她錢買自行車嗎？
站在她的對面，看着她一臉獃滯，龍彥堂差點笑了出來。雖然不是沒有同情心，但是這小妮子騙人的技巧還需要磨練，而且，說句實話，看她陰謀敗露時的那個表情，還真是心情愉快啊。
"是不是五十塊錢太多了？花不了？"龍彥堂認真地問。
"……不會！"然然撲上去就搶了過來，哎，沒魚蝦也好，有五十塊錢總比沒有的強。
搶到錢，第二個目標也算小完成了。然然立刻撤退，"我這樣的纖弱少女啊，一遇到這種事情就沒有主張了，啊啊，同學，謝謝你了哦，山水有相逢，我這就去修車了，拜拜！"一推開門就看見門口站着一個漂亮的長發女生，然然以為她是來看醫生的，連忙讓開，閃身走人了。
而看着無責任無良心的逃跑背影，已故熟悉的感覺突然湧上心頭，龍彥堂皺了皺眉頭。突然！他想起來了，對，想起來了。
她就是昨天晚上見過的那個叫着自己多麼純潔卻毫不客氣地"打劫"了那個"林陰道之狼"的小妮子！他知道他們會再見面的，只是沒有想到那麼快，而且——又沒有來得及問名字就讓她又逃跑了。
一向酷酷的臉上不由自主升起溫柔的笑意，沒關係，他已經記住她的臉了，他記住了，等着吧小妮子，我們還會見面的。
龍彥堂逕自地這樣想着，卻不知道他突然湧現的溫柔的表情落在門外那個漂亮的長發女生眼裏，突然就變成了一根尖尖長長的刺，刺得那女孩連柳眉都皺了起來。
***
譚芷雅，蓮霧中學的校花，就讀二年級一班的她同時也是蓮霧中學的學生會會長。不僅人長得漂亮，讀書、體育都是一把手，被譽為蓮霧中學建校以來最傑出的女性學生會會長。
其實說到底，譚芷雅也不過只是一個十四歲的漂亮女孩，但是因為為人有些聰明又有着不錯的家世，所以大家都很喜歡她，要說她到底有哪裏非常的傑出，還真的很難說。不過無論如何，這並不影響她對自己的定位。
自從龍彥堂來到蓮霧中學就讀，譚芷雅就知道自己陷進去了。但是她覺得跟別的那些花痴女孩不同，自己不是因為龍彥堂俊美的外表和超優的家世而迷上他的。他們的感情是在後來她邀請他加入學生會以後，長時間的交流中形成的。她相信只要在給她一點時間，那個表面上酷酷的男生一定會折服在自己的美麗和智慧之下，她確信這一點。
但是現在，她看見了什麼？來醫務室只是為了拿醫務老師讓她幫忙拿的體檢報告的，但是，她看見了什麼？譚芷雅簡直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個從來對女生不假顏色的龍彥堂，對着那個看起來流里流氣的女孩子和顏悅色！如果只是和顏悅色也就算了，他還給她錢用！難道龍彥堂他超過180的智商突然消失了嗎？要不是這樣，為什麼他會看不出來呢，那個臭丫頭明顯就是在騙他的錢啊！太可惡了！
譚芷雅氣呼呼地正要推門進去，那個騙到了錢的丫頭卻突然跑了出來，而後，而後——就在那個臭丫頭的背後，龍彥堂露出了一個那麼溫柔的笑容。
她頓時被打擊到了。
***
午後，課休時間，正是大家都打算好好休息的時候——
"你叫包然然？"一個冷冷的聲音打斷瞭然然的昏昏欲睡，然後一道窈窕的身影就在她的視線里出現了。
嘩！美女！然然愣了一下，整個人就醒了。
"你好漂亮噢！"誠心誠意地讚美，"真的是一個美女，啊啊！"手忙腳亂地翻着自己的亂七八糟的書包，好不容易翻出一個小本本，"給我簽一個名吧！美女！"
不要小看這個小本本噢，這可是包然然的生財大計！她計劃着把她見過的所有美女、帥哥的簽名都搜羅起來，然後等過些日子，就可以高價出售給因為這些帥哥美女而神魂顛倒的恐龍醜男。這是很容易的對不對，都算不上什麼投資，但是，卻是一本萬利的好買賣啊。
說到這個，氣勢今天早上應該想到的，無論如何那個被她騙了五十塊錢的有錢人家的少爺，都算是一個美少年呢！
想到那些又會出現在手裏的錢，然然口水都要流下來了。
但是這位美女纖纖素手一揮，"嘶！"然然的小本本在她的手裏變成了一堆廢紙。
這，這可是，要五塊錢一本的筆記本啊！然然張口結舌着，簡直心痛欲死，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包然然，我知道你！你從小跟着你的父親在各個城市遊盪，從來沒有固定下來的時候。所以你也讀過很多學校，你的大名我早就從其他城市跟我們學校有交流的學校學生會長口中得知了。你是一個垃圾！"譚芷雅說，"你從來不肯好好讀書，好好上學，你寧可把所有的時間都花在騙錢上面。"她得意洋洋地看着周圍同學一起變的臉色，"你是一個騙子，一個垃圾！"重申一遍，"蓮霧中學一點都不歡迎你！"
這個女人有沒有搞錯？然然的吃驚開始轉換方向，她好聲好氣叫這個女人一聲美女，但這個女人卻跑過來對着她一頓罵？她究竟是她的殺父仇人還是她的奪夫情敵啊？
"我說……"
"你不需要多說！"譚芷雅貌似優雅地一擺手，"我會盯住你的。你既然已經入了蓮霧中學，身為學生會會長的我，當然會嚴密地注意你的一舉一動。我提醒你，你不要再把你以前那種女流氓的習氣帶進蓮霧中學這神聖的學習的地方。我們都不歡迎你，但我們會盡量容忍你，只要你自己學好。"她恩賜一樣地說，"雖然今天你上學的第一天，你就很嚴重地遲到了，但是我們會對你的第一次犯錯採取寬容的態度。不過你不要以為還有第二次！"
然然看着眼前趾高氣昂的美女，她突然想起來了，"啊，你就是在醫務室門口差點撞到我的那個女生！"
譚芷雅花容大變，"胡說，明明就是你撞到我！"
"沒錯了沒錯了！"然然恍然大悟，"哦，你喜歡那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噢！"
"你，你……"從來沒有見過這樣厚臉皮的女生的譚芷雅差點說不出話來。被她這樣嚴肅的一頓罵，難道這個女生不應該淚流滿面痛哭流涕，然後以後每次看見她都遠遠地避開——難道不是應該這樣才對的嗎？但是這個包然然，怎麼能夠這樣一臉無所謂的樣子，還給她亂七八糟地八卦？
"你怎麼能夠這樣厚臉皮地亂說？"呆了半天，譚芷雅只能氣呼呼地申斥，"我作為學生會會長，我是在提醒你不要在蓮霧中學犯錯，否則我不會饒過你的！你，不要亂說話！"
"嗯！"然然一握拳頭，然後小臉上立刻就擺出一副委屈痛苦的樣子，"我明白了，嗚嗚嗚嗚，第一天上學就給會長造成了這樣大的麻煩，我實在太過分了！會長，我知道錯了，下次一定不會了，你原諒我吧！"
心中卻在大罵，臭丫頭！上學第一天就落我包然然的面子，你死定了啦！嘿嘿，原來你喜歡那個有錢人家的少爺！好，我記住了。如果哪一天，那個少爺被我騙光光了所有錢，告訴你，這絕對是你的錯！活活！我包然然的報復，可是非常恐怖滴呀！
哦，呵呵呵呵呵呵，你就等着吧，臭丫頭！
而看見她這樣痛哭流涕地懺悔，譚芷雅多少有點鬆了口氣的感覺，說實話，她還真怕這個包然然扯住她喜歡龍彥堂的事情到處宣揚呢，不過現在看來，這個丫頭也不過如此嘛！想到剛才自己為了調查這個丫頭，特地去網絡上找了其他學校的學生會長了解情況，又覺得自己有點小題大做。
"你既然知道錯了，那麼以後就不要再犯這種錯誤！你給我記住，我會盯住你的，只要你的錯誤積累夠多了，不管你是誰，我都會把你趕出蓮霧中學的……"
"死女人你有完沒完？"猛地，旁邊一個男生的大嗓門響了起來，然後一個紙團就毫不客氣地往譚芷雅的方向扔了過來。
然然瞧瞧准，嘴裏叫着"會長小心"，手卻用力一推，那紙團恰好就砸在了譚芷雅白皙的俏臉上，"呀，會長！我都叫你小心了！"不勝遺憾哦！
譚芷雅根本沒有感覺出然然的壞心眼，一把火都出在了扔紙團的人頭上，"尹天！你亂扔東西，我要告訴校長去！"
"閉嘴吧，你這個哇啦哇啦的女烏鴉！你吵得我午間休息都沒有了。我要是下午跟臨校的友誼賽沒有發揮正常，這絕對是你的責任！"尹天從來就不喜歡趾高氣昂的譚芷雅，今天看見她欺負新來的同學更是看不下去了，所以才出來吼一聲。
而莫名其妙變成了路人甲的然然，不禁對這個敢於對美女會長大小聲的男生好奇得不行，喲嗬！又是一個帥哥呢！
推推旁邊戴着眼睛的同桌，"這個男生是誰啊？"
"啊？哦！"同桌李小雪反應慢一拍地回答："他叫尹天，是我們學校的前任校草哦，打籃球很厲害呢，對了，你知不知道’聯天超市’就是他家開的呢！"
"聯天超市？"然然的眼睛頓時變成心心狀，"就是那個三天兩頭送禮券的連鎖超市？"
"是啊。"
"啊！"然然大叫一聲，現在她知道她為什麼會來這個學校念書了，因為這就是命里註定的啊，連鎖超市的小開！看着尹天，然然的嘴角慢慢浮現一個詭異的笑容，而尹天的背脊，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涼了起來……
***
"外公的身體怎麼樣了？"龍彥堂一邊走一邊把手裏的書包交給跟上來的管家，"請了醫生沒有？"下午正在上課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起來。雖然有些尷尬，但是知道家裏人不會無緣無故在他上課的時候來打擾他，所以向老師和同學說了一聲抱歉，就拿着手機走出了課堂。
結果竟然是媽媽打來的手機，而且還沒有說清楚是什麼事情，媽媽在電話的那頭就哭了起來。好不容易電話轉到了外公家管家的手裏，龍彥堂這才知道，他的外公——聶暢聶老爺子下午在處理公司的雜務的時候突然倒了下來。
雖然這次特地從國外回來就是因為外公身體總是不好的緣故，但是這樣突然倒下來，也實在讓人太擔心了。
龍彥堂匆匆忙忙趕回外公家裏，一進門當然就是問外公的情況。
"醫生已經來了，但是……"在聶家服務了四十多年的管家忍不住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遮掩住自己的眼淚，"但是醫生說，情況不是很好。"
"哦！"龍彥堂停下腳步，"是不是先送醫院比較好？"
"醫生說現在老爺的情況不是很穩定，最好先不要動，過兩小時看看情況，可以了再送醫院。"
"既然是醫生說的，就這樣辦吧。"龍彥堂點點頭。
"啊，少爺……"管家看着逕自往樓上走的龍彥堂忍不住叫了一聲。
"怎麼了？"龍彥堂回過頭問。
"我一直覺得老爺這次生病，其實並不主要是因為身體的原因。"管家說，"老爺主要是因為心病。"
"心病？"龍眼看了管家好一會兒，眼睛微眯下了決定，"明白了。我先去看外公，半個小時以後，我跟我母親在書房裏等你。"再深深地看管家一眼，"到時候，把你所知道的所有的事情都說出來。"
被眼前這個十五歲少年所突然表現出來的世故老練狠狠嚇了一跳，管家不自覺地後退半步，"……是！"
***
走進外公的房間，醫生護士安靜而又井然有序地忙碌着，這讓龍彥堂對於國內的醫療實力多少有了點信心。不過想想也是，每個月十萬的薪酬，最好的醫生也不過就是這個價錢了。
嘴角冷冷地翹了翹，龍彥堂走過去，低聲詢問："我外公的情況怎麼樣？"
主治醫生看見龍彥堂走來，立刻恭恭敬敬地把聶暢的情況報告出來："龍少爺，聶老爺子畢竟已經一把年紀了，在他這個年紀是心腦血管疾病最容易發作的時候，這一次說實在了，就是小範圍的中風，雖然說沒有什麼大礙，但是我建議等過了兩個小時以後，最好還是送去醫院作進一步的診斷。"
龍彥堂點了點頭，"嗯，"頓一頓，"還有其他問題嗎？"
"是的。"醫生連忙應道，"中風病人除了不能刺激不適合劇烈運動以外，我們也建議病人敞開心胸，保持心情愉快……但是聶老爺子似乎有始終沒有打開的心結，這讓我們醫生也感覺束手無策。""打不開的心結？"這個倒跟管家說的一樣，龍彥堂忍不住想，外公到底有什麼樣的心事呢？
"小彥！"龍彥堂的媽媽，聶家的大小姐聶慈心素白着一張嬌美的臉，手裏拿着一塊手絹，抽抽搭搭地回頭叫了他一聲，"你回來了？"
"嗯。"龍彥堂沉穩地走過去，心裏卻嘆了口氣，老媽被老爸還有自己寵得太好了，一點自己的主意都沒有。剛才那個電話要不是後來管家接手，只怕自己聽到她哭個三小時都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心裏不自覺地想起早上見過的那個朝氣勃勃的小妮子，嗯，如果換作是她的話，只怕一時間就有三四個主意拿出來，也不用自己這樣心驚膽戰卻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哎喲！現在都什麼時候了，自己怎麼還在胡思亂想。
走上去把手放在老媽的肩頭，就像老爸經常做的那樣，"沒事的，沒事的，醫生都說了，這次只是小規模小範圍的中風，沒事的。"
"嗚嗚嗚嗚嗚嗚，"聶慈心還是抽噎個不斷，"但是，爸爸看起來好憔悴，好可憐。"
朝天翻翻白眼，龍彥堂忍耐地說："外公是在生病啊，當然就是這樣的。不過，很快就會好的，媽媽，你不要擔心……"
就像回應着龍彥堂的話一樣，躺在床上的聶暢突然動了動手指，然後一個人名就模模糊糊地從他的嘴裏傳了出來——
"小輝，小輝……"
龍彥堂看見老媽的身體僵硬了一下，然後眼淚就流得更凶了。
醫生和護士撲上來，龍彥堂拉了媽媽一把，把床邊的位置讓給醫生，同時低聲問："老媽，這個……"
醫生卻突然轉過頭來問："請問這裏誰是’小輝’？病人想見他。"
聶慈心再也忍不住了，大聲哭了出來，"那是我已經離開家裏十五年的大哥，嗚嗚嗚嗚，我那無緣的哥哥啊！"
龍彥堂怕老媽的哭聲刺激到正在醒過來的外公，連忙把她拉出了外公的房間，"來，老媽，我們去書房，好好談談。"
轉頭又向醫生關照："我外公有什麼情況，請來書房通知我們。"
醫生們連忙應是，在他們看來，這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才是聶家的當家者，至於那位太太，唉……
***
"啊，管家，你也在啊。"聶慈心走進書房，沒心沒肺地問，"你也是躲到這裏來哭的嗎？"
"……不是的，大小姐。"總算管家認識這位大小姐已經不是一兩天了，還能夠理解她的粗神經，"是龍少爺要我過來的。"
"哦。"聶慈心點點頭。對她來講，兒子跟老公的命令都是天經地義的正確，她只要聽着就可以了，完全不用自己動腦筋。
龍彥堂關上書房的房門，"好了，管家，我們開門見山吧。"他說，"為什麼你認為外公生病主要是因為心病？"
管家點點頭，"是的，龍少爺。"他解釋道，"其實在你跟小姐回來以前，我就經常看見老爺一個人在書房裏看着一幅照片，而且嘴裏也總是念叨着大少爺的名字。你跟小姐回來以後，老爺的確是開心了好一陣子，不過似乎他對大少爺的想念也就更加深了。哎！可能是觸景生情吧，看見你就想到他那個無緣的孫女兒，老爺那麼多年來一直都在為這件事而煩惱。"
"啊，還有孫女兒？那是，大哥的女兒嗎？"聶慈心愣了一下，"我怎麼不知道？"
"小姐，你那個時候已經嫁給了姑爺，在國外了，所以不知道。"管家解釋道。
"等一下，等一下，"龍彥堂擺擺手，他越聽越糊塗，"你們能不能把這個故事從頭給我說一遍？我甚至從來都不知道我還有一個舅舅！"
"呃……"管家看了看聶慈心，聶慈心卻跟着點了點頭，"管家，你就從頭說一遍吧，關於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呢。"
"好，好吧。"管家僵硬地點了點頭。
其實，這是一個非常典型非常老土的故事。
創建了聶氏集團公司的聶暢有一個兒子一個女兒，兒子叫聶輝，女兒叫聶慈心。聶慈心在十八歲的時候認識了來這個城市度假的海外超級財團的繼承人龍經天，兩個人一見鍾情，很快就訂婚結婚，聶慈心就這樣跟着龍經天去了國外。而這個時候，聶輝卻也陷入了他的愛情，只不過他沒有像聶慈心這樣好的運氣，能夠遇見一個和自己家世相仿的大家閨秀並且進一步展開戀愛。迷惑住他的心神的，是一個來自鄉下小地方的普通女孩。
就這樣，聶輝跟固執的聶暢鬧翻了。一個希望兒子可以娶一個門戶相當的千金大小姐，一個卻努力地要維護自己的愛情。然後在一個風雨交加，伸手不見五指的晚上，聶輝跟那個鄉下女孩私奔了。
本來嘛，既然生米已經煮成熟飯，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就沒有事情了嗎？可是，聶暢倔強的脾氣發作了，他認為這一定是那個鄉下女孩教唆自己的兒子做下的蠢事，逼着他們離婚，並且在報紙上公告——如果聶輝不跟那個女孩離婚，他就不承認聶輝是他兒子。然而聶暢忘記了，聶輝到底還是他的兒子，他有的倔強脾氣，聶輝一樣有！比聶暢做得更絕的是，當他看見了報紙上的公告，聶輝當天就去把他的名字改掉了。
於是，本來應該是歡天喜地的一場喜事變成了父子決裂的鬧劇。
這也是為什麼一開始的時候，聶輝還會把自己的結婚照寄回家裏。而到了後來索性什麼音信都沒有了的主要原因。
而隨着時光荏苒，聶暢慢慢地老了，女兒嫁在外國，總也不在自己的身邊，再加上老妻一過世，他就只剩下一個人孤零零的。這時候，常常怔怔地就會想起自己那個聰明又倔強的兒子。想着如果這臭小子還在自己的身邊的話，也許父子倆天天都會因為一些有的沒有的事情吵吵架，但是就算那樣，就算那樣！也總比自己現在孤零零的一個人好啊！
後悔的種子一旦種下，慢慢地就長成了參天的大樹。偏偏找了那麼多的偵探社，卻總是找不到聶輝一絲半縷的訊息，聶暢在一次又一次的希望和失望中，病倒了。
"嗚嗚嗚嗚嗚！"聶慈心聽着聽着，又開始哭了，"我那個無緣的大哥啊，嗚嗚嗚……"
龍彥堂卻找到了這當中的關鍵，"舅舅從此就一點音信都沒有嗎？"
管家推了推眼鏡，"也不完全是，"他說，"少爺第一年的時候還寫了信來說他跟，跟少奶奶結婚以後，生了一個女兒……不過後來因為老爺很生氣，把信都撕了，太太也沒有辦法給他回信，少爺後來就沒有來信了。"
"那你不是說還有一張照片的嗎？那張照片在哪裏？怎麼留下來的？"
"那是老太太拼着命留下來的少爺的唯一一張照片了，其他的都被老爺燒掉的燒掉，撕掉的撕掉了。"管家嘆口氣，"老爺就是脾氣大了一點，否則，現在怎麼會這樣！"
哎喲，只是脾氣大了一點嗎？龍彥堂忍不住想，你的評論還真是客氣啊。表面上卻嚴肅地皺着眉頭，"那張照片呢？"
"啊啊，在這裏。"管家像這才想起來似的，連忙走過去拉開書桌的抽屜，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個木盒子，打開后，拿出了一張陳舊泛黃的照片，"就是這張。"
龍彥堂跟聶慈心一起走過去，當心地接了過來。
這張照片跟其他的那個年代的婚照相比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當然了，以現在的眼光看來，那時候的攝影技術還有化妝都顯得有些粗糙，就連造型都很老土。
不過，好奇怪！龍彥堂拿着照片看的時候就有這個感覺，好奇怪——
照片里那個應該是他大舅媽的女人雖然樣子看着有點土，但那臉型模樣，那鼻子嘴巴，看着就有種很熟悉的感覺，真的很熟悉！
"啊！"突然的，龍彥堂忍不住叫了一聲出來，他想起來了。
"龍少爺見過照片上的人？"反應同樣很快的是管家，"太好了，太好了，龍少爺你快告訴我們你是在哪裏見到的？"
龍彥堂再看看照片上的人，心情有點複雜，"其實，我也不能確定是不是，不過，我覺得我見到的那個女孩子，跟舅媽長得真的非常像。"
"女孩子！"管家忍不住拍拍手掌，"對啊，少爺說，他跟少奶奶生了一個女兒啊，是位小姐！"
"可是我不能確定啊。"龍彥堂皺着眉頭說，"人有相似，不能因為長得像就說是，是表妹吧。"
如果那個女孩真的是自己的表妹，龍彥堂心裏不自禁地流淌過一陣高興，但隨即又有一種淡淡的遺憾。似乎既希望她是，又最好她不是……
"沒關係的！"管家當機立斷地說，"那位小姐叫什麼名字，我明天就派人去了解一下她的情況。"
龍彥堂難得地顯現出像十五歲少年的尷尬，"嗯，我，我還不知道她的名字。"
"啊？"這次輪到管家跟聶慈心面面相覷，在他們的意識里，龍彥堂是一個完全超越了他的年紀的成熟的大人啊，怎麼會發生這種把人家的樣貌深深記住了，卻連人家的名字都不知道的烏龍事呢？
這一點都不像龍彥堂啊。
但龍彥堂到底還是龍彥堂，稍微尷尬了一下，他連忙收拾好他的情緒，"不過沒有關係，她是蓮霧中學的學生，我明天就去找她。她的情況，我相信我詢問了以後，也會清楚的。具體怎麼樣，明天我見了她以後，我會給你們打電話的。"
看看媽媽還有管家那頗帶深意的眼神，龍彥堂匆匆揮了一下手，"就這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