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8 沂紅樓
這一年,我在長安。長安城金碧輝煌,歌舞昇平。耒慶把我和蟬儀安放在沂紅樓。夢中的男子依舊造訪我的夢境,他帶着西域的長風走向我,身後是長河落日,大漠孤煙。他的肩上還背着一把鈍重的寶劍,他會把它拿下來擎在手掌,展示給我。他說,椿若,你來看,這是皇上賜予我的寶劍,我可以用他來保護你,我要抱緊你。我要愛你。我問耒慶,這就是你殺死我父親的那把寶劍嗎?耒慶微笑着點頭。我問耒慶,為什麼不殺死我,把我帶到這種地方來,耒慶。耒慶會微笑着消失在落花的深處。
我時常在耒慶的懷抱里撫摸着那寶劍上的雕紋,那些紋理里有着耒慶的生命。這是耒慶說的。他的眼睛裏有西域的風沙,粗野而荒涼。我想耒慶是懂我的男子。我不想同蟬儀一樣,每天接待很多的男人,他們都有着相同的嗜好。我對耒慶說,我是椿若,我是你的女人。耒慶像從前的在夢中一樣靠近我,他拿出他肩上的寶劍,他抽出寶劍,我看見了一片眩目的光芒。耒慶說他會用它來保護我。
然後他像其他的男人一樣褪去我的衣服,我的肌膚如大雪一樣覆蓋著他們的呻吟。耒慶也是這樣,只是他會用乾燥荒涼的嘴唇吻我,在很多寒冷的夜晚,他就這樣擁抱着我,身體痙攣般地瑟瑟抖動。耒慶把頭歪在我的懷裏,像一個頑皮的孩子,他告訴我在西域居住着一個野蠻和朝聖的民族,那裏盛開着冰清玉潔的雪蓮花,那裏有赤紅的大漠落日和渾濁的漫天飛沙。他在黑暗中撫摸我的眼睛,告訴我,我們將來會離開長安,離開這個飛花斜柳的城市,離開這個朱廊金瓦的城市,離開,然後我們將在西域的天空下騎着高高的駱駝,聽着悅耳的駝鈴,看着漫天的飛沙,在那一望無際的大漠裏飼養着我們的兒女和牛羊,我將坐在他的懷抱里用如蔥的手指撥動那個落滿塵埃的琵琶,在荒涼的夜晚,如夜鶯般婉轉歌唱。耒慶告訴我西域大漠裏的月亮,大而明亮,像我的眼睛。
這一次是冬天,耒慶說他馬上就要離開長安了,他要去一個遙遠的地方。他離開的時候,雪地上殘留着他的腳印。
我一直在閣樓上看着他的消失。
蟬儀鄙夷地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