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他問我孤獨是什麼

第六章 他問我孤獨是什麼

“如果時光可以倒流,你想做什麼?”

貓像個孩子,貓在美院上學。他的臉常常是一副茫然的樣子。好孩子楠楠總覺得貓是個奇怪的人。

他媽媽死了。就在貓和好孩子楠楠認識后準備見面的前幾天,貓給她發來郵件,說媽媽在青城醫院裏死了。現在他要去青城。在這之前,他剛從青城回來。貓說他從醫院走時,媽媽還向他招手揮別,哪知後來病情突然惡化了。

“我媽媽是個很牛逼的女人呢!”貓說。

“她很少會那麼感情外露,從來沒有過向我揮手這樣的舉動,這幾乎是唯一的一次。當著女朋友的面,我忍着沒有哭。後來我在被窩裏偷偷地哭了一上午。”

而後來好孩子楠楠幾乎忘了這事,貓像個平常人一樣,有時候開心,有時候疲倦,但從來沒有突然因為什麼事而哭。好孩子楠楠從來沒有見過貓哭。貓也沒有心情不好的樣子,他彷彿絲毫沒有受此事的影響。這讓她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他為什麼不哭呢?!

人與人之間的溝通幾乎是不可能的。

後來貓染了黃頭髮,穿着紅格子襯衫,看起來只有十六歲。貓走在好孩子楠楠後面,好孩子楠楠拉開玻璃大門,然後盯着貓奇怪地說:“為什麼你不給我拉門?你是男生。”

貓說:“你是領導嘛!領導都是走在前面的。”

好孩子楠楠一下子就樂了:“我說呢,我說我怎麼沒人給我拉車門、拉大門什麼的啊,原來我是太主動了。”她想着想着就開始喃喃自語上了:“這可不好,沒人把我當女孩看了,根本沒人寵我。”

很多東西都會在不經意間改變,好孩子楠楠就遇到了這種情況。一切發生太過迅速而當事人一直到最後才反應過來。

那是在和NEO相識的前幾天。

貓陪好孩子楠楠去一個公司買筆記本電腦,她非常喜歡這個公司的員工,他們都很年輕,看起來很乾凈,讓人心情舒暢,沒什麼廢話,像理工科出身。都很靦腆的樣子。

辦公定里放着綠色的植物。白色的燈光溫柔傾瀉。

那天天空的顏色很奇怪。

很久以後好孩子楠楠再回想,覺得一切都是有預兆的。

那天的天空是墨藍色。

他們下來時天還未全黑,整個天空都是被一片藍色遮蓋,西邊還略有微白,而剩下的大半個無空,就是一片深墨色。那顏色來得非常兇險,又很美麗。很少會看到這樣的天色,墨藍得均勻,沒有瑕疵。一切都在迅速地變化,很快,西方也染上了墨藍,只是比東邊稍淺一點。整個天空看起來像一個被包裹的圓,像一個邪惡的蛋。

好孩子楠楠打了個寒顫,她不住地對貓說,快看現在的天!真是太奇怪了。怎麼會有這樣的顏色呢?

貓就看天。

但他並沒有表現得多不以為然。

好孩子楠楠還在說,快看天!你看!這樣的天色會說明什麼呢?會發生什麼呢?我小的時候,上小學,有一天晚上,大約七、八點鐘,我在院裏玩,無意中抬頭看到天上的雲彩都是粉色的,厚厚的,佔據了整個天空。你想一下,晚上七、八點鐘,雲彩是粉色的!多可怕的顏色,我就一直在害怕,覺得是不是會地震?當然後來並沒有發生地震,但那天的天我印象很深刻。

貓說,他小時候有一次也看到奇怪的天色,那時候他覺得地球會爆炸。

在一個下午,貓陪好孩子楠楠再一次來到電腦公司,從樓上下來時,正是黃昏。那天的黃昏很迷人,他們在外面抽了幾根煙,對在天橋附近的兩個穿武警服裝的人很感興趣。他們小聲討論這是不是玩遊戲的,還是真的在執行什麼任務。自從下午好孩子楠楠從地鐵口往豐聯廣場走時就注意到他們,這兩個人一會站着,一會坐着,彼此也沒有交談,沒想到幾個鐘頭過去了,這兩個傢伙居然還坐在過街天橋下面。

“似乎我下午看到的不是他們。”好孩子楠楠對貓說。

“是嗎?這裏會不會發生恐怖襲擊?”貓說。

“恐怖襲擊?沒聽到消息啊?廣播和電視裏都沒有警告啊?”

“要是真發生了,就是事後的報導了。”

“要是真的在這裏發生了什麼,那咱們不都死了?”

死了才好呢。貓又用他那一貫的口氣說道。

好孩子楠楠忍不住好奇心過去詢問,然後她走回去,嚴肅地對貓說:“他們說他們在執行任務。”

兩個人等了一會,什麼也沒有發生。他們決定各自回家。於是兩個人從地鐵站走進去要坐地鐵。從樓梯上走下去,好孩子楠楠被正在賣盜版DVD的地攤吸引住了,她決定挑兩張盤,雖然在這種地方買的好多效果都很差。

在挑DVD時,有一個女孩坐電梯下到地鐵里,問每一個過路的人“有人願意收養這隻小狗嗎?”

可能是沒有人理她,她走到好孩子楠楠和貓面前,問他們願意不願意養它?那隻小狗就被她抱在懷裏,淺黃色的毛,看上去非常小,可能只有一、兩個月大。好孩子楠楠對動物向來沒什麼好感,尤其是狗,她從小就怕狗,因為小時候她的表妹曾被家裏養的狗咬過一口,從那以後她便對狗就敬而遠之。但那隻小狗看上去楚楚可憐,有一雙淚眼,彷彿很傷心,讓人一看就產生了憐愛之心。好孩子楠楠忘了自己說了什麼,可能是“願意,願意!”她也不知道為什麼一下子就同意了,很快狗狗就到了她的懷裏。

女孩叮囑她要好好對待它,然後在它的額頭上親吻了一下就走了。剩下好孩子楠楠和貓面面相覷,她的懷裏多了一條小狗。

“我有小狗了!”好孩子楠楠興奮地對貓說。好像是一瞬間她就愛上了它。貓也非常激動,他脫下他的外衣,把小狗裹在懷裏。

他們兩個就像是小小的一對父母,懷裏多了一個小孩一樣。

他們立刻決定去附近的國貿超市給小狗買狗糧。在地鐵站里,售票員說不允許帶動物乘地鐵。於是他們決定打車去國貿。

在重新走上路面時,他們在想要給小狗給個名字。最終決定叫它“Neo”。就是《黑客帝國》裏救世主的名字。

“好像我們在地鐵里只做了一件事,就是與Neo相識。”好孩子楠楠對貓說。

“對呀!那個女孩,可能就是崔妮帝。是她讓我們和Neo相識,而Neo會帶我們回到‘母體’”。

在出租車裏,貓說他小時候家裏養過一條狗,“家裏人說我可喜歡那條狗了,後來狗死了,我整整哭了三天,三天都沒有吃東西。不過後來我都忘了。”

到了國貿的超市,好孩子楠楠把NEO放到了推車的前座里,它安靜地趴在上面,“我從來沒買過狗糧!”好孩子楠楠對貓說。他們怕它太餓,於是在角落裏把狗糧撕開,放在小盤子裏,Neo確實是餓了,它一下子撲過去,津津有味地吃起來,還舔盤子。就連超市的員工看了這一幕臉上都洋溢着柔情。

Neo到了好孩子楠楠家的第一天晚上,就一直開始叫喚,吵得她一直無法入睡,一怒之下好孩子楠楠把它關到了陽台,陽台雖然是封閉的,但溫度還是很低,它一直嗚咽着悲鳴,用小爪抓門,那聲音聽得她的心一下子就軟了,趕快給它放到屋裏。

狗狗來到家裏,一開始還很害怕,經常縮在沙發下面的墊子上,它開始到處亂拉屎,媽媽就及時給它清理,後來幾天,它開始變得活潑,見到人就愛鬧騰,也慢慢地長胖了。有一天,有個同樣養狗的阿姨對孩子楠楠說,它才只有一個月大,就像小嬰兒一樣,需要照顧和安慰。

沒兩天,狗狗就病了,拉稀,也不愛動,好孩子楠楠的媽媽帶它去醫院打針、輸液,它又像剛來時一樣瘦了。好孩子楠楠一直不安,她怕失去它,現在Neo已經成為她的家庭成員,是它讓好孩子楠楠體會到什麼是責任感,什麼是感情,每次回到家見到Neo,她都會很高興,一天的疲勞煙消雲散。好多次看到它的眼神,她都想哭。它雖然是一條普通的小狗,但卻是她最珍貴的小狗,它就像是她的孩子一樣,如果她和她的家人不照顧它,就沒有人來照顧它了。狗狗打完針,剛好了沒兩天,它又病下了。這次更嚴重,它變得沒精神,好孩子楠楠求媽媽再帶它去醫院,她在網上找了許多資料,發現它可以患上了一種嚴重的病,死亡率極高。

她憂心忡忡,經常對着它胡言亂語:“兒不嫌母醜,狗不嫌家貧,英雄不問出路,狗狗,一定要挺住啊!”

Neo開始拉稀,沒精神,毛失去了光澤,而且常常呆在它的小墊子上一動不動。它變得更憂鬱了。有一次,好孩子楠楠向它伸出一隻手,它把它的小爪放到了她的手上。它把她當朋友。

它終於沒有躲過去,它死在了凌晨八點。

他們是有心靈感應的,那一天晚上好孩子楠楠出去和朋友吃飯。在飯桌上她好像在空氣中突然聞到了它的氣味,她那天一直心神不寧。當天夜裏,也就是它最後存活的幾個小時內,她一直在哭泣,她預感到它活不成了,她哭着向南方磕頭,企求上天能讓它多活一段時間,它還沒有在草地上奔跑過,它還沒戀愛過,她還沒有帶着它走遍千山萬水,它還沒有感受過生活的美好,它怎麼能死呢?如果可能,她寧可代替它死!

後來她在嗚咽中睡去,一直不得安寧,夢中好像還在流眼淚。

中午時,好孩子楠楠接到媽媽的電話,說狗狗已經死了。就在凌晨八點鐘。媽媽把它埋到了樓下的綠樹旁。

她去看了它的小墳,墳上翻起些新土。她的淚止不住地流下來,她無法接受這樣一個事實。她的照相機上還有它的照片,那是在它生命的最後一天的一個下午。後來它在鏡頭前面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毫無留戀的背影。

曾經看過一個節目,主持人不斷地問各種人“你最想要什麼”,看的時候她想她會用薩特的話來回答“在我得到一切之前,我什麼也不想要。”

而現在她會說:“我想要Neo的復活。”

這兩天她一直穿黑衣服。Neo它離開了它的“母體”,希望它幸福。

從那以後好孩子楠楠經常整夜整夜地睡不着,她躺在雪白的床單上,赤裸的身體包裹着同樣雪白的被子。她喜歡白色,雖然白色容易臟。從前屋裏五顏六色,亂糟糟的。來過的朋友卻喜歡,說這裏像一個小小的寶庫,於不經意間能發現許多好玩的東西。牆上的貼着她不同階段喜歡過的人。終於厭倦。在她發現這幾個月前在牆上貼着的都開始是各大名牌宣傳畫的重複。那些美麗的服飾(的確是美麗的),卻無不顯示出枯燥的趣味和中產階級的洋洋自得。那都是一些沒有生命力的東西啊!

平躺在床上,聽着走廊傳來的風聲。這種聲音也令她空洞絕望。風聲是如此寂寞,如果在陽光下,風是令人愉悅的。而如果在暗夜,風聲令人窒息。

當壓抑得久了,人就會產生想爆發、想滅亡的心理。

他對她說:你看過炸樓嗎?原來S城爆破一座樓時,我和我的朋友在邊上看熱鬧。我們躲在下面,等着看炸樓。等啊等啊,我們就聊起天來了,當我們正聊着,就聽到“轟”地一聲,聲音不大,但隨後而來的是滾滾的濃煙,一波浪一波浪向我們涌過來,你能想像那種可怕的感覺嗎?濃煙像要把人淹沒一樣……

我可以體會那種感覺。那就是我每天晚上的感覺。

“你常常做夢嗎?”

“嗯,偶爾吧。有時候我會做一些非常有趣的夢,有時候是噩夢。”

“可怕嗎?”

“還可以吧。我會讓自己醒過來。”

“想醒就能醒來嗎?在做噩夢的時候?”

“哈哈,你以為我沒有思想嗎?我很早就看過弗洛依德《夢的解析》。我有意志,只要我想醒來,就能回到現實的時空。”

那天她夢到她回到了軍營。在水房裏洗臉的時候,碰到了高中的班主任。好孩子楠楠有點不好意思,而班主任很興奮,問她最近過得怎麼樣。

這時場景突然變成了在大街上。路上有幾個警察。突然,一個女人被扔到了馬路邊。她穿着制服,可能是附近的超市收銀員。女人不服氣地罵了幾句,這時,一個警察說了一句什麼,然後一聲巨響,當再次睜開眼睛時,只見一陣血雨向外噴濺,那個女人的腿都被炸開了,血肉模糊,形象可怖。但她還活着,她好像有點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而在附近的人都嚇得說不出話來。

這時,這個人喊,都趴下,手護着頭!於是大家只能趴下,心存恐懼和恥辱。好孩子楠楠尤其害怕,因為她覺得她是一個非常容易招來各種各樣事情的人,她在人群中尤其顯著。聽說變態者或與眾不同的人都具有一種氣質,這和長得什麼樣無關,和眼神有關。和他/她的整體氛圍有關。她相信她就是具有那種莫名其妙的氣質的人。像她這樣的人,很容易在一萬個人里就輕易找到自己的同類。也很容易在一萬個人裏面被同類輕而易舉地找到。

他們排着隊向前走,大家都忐忑不安。這時,有兩個男人拿着類似於手榴彈的東西噴在隊伍的前面,這正好在前面幾排,大家驚恐地向後退,隊伍立刻亂了。

這時好孩子楠楠意識到那個警察(他到底是不是警察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這種身份帶來的壓迫感)正微笑地看着她。她低頭看去,發現穿得是白色的衣服,這太引人注目了,她想脫掉那件白色外衣,但立刻又知道這舉動更會讓人注意。

他說,你們為什麼要躲呢?

他在問我。好孩子楠楠心想。她突然意識到那兩個噴東西的男人可能是他派來的……他們說“我錯了。”

好孩子楠楠喃喃自語:“我錯了。”

“我錯了。”他戲噱地重複了一句。像是在說反話,又像是上司在對下級,或者說兩個戀人之間說得話。

他是對她說的。好孩子楠楠清醒地意識到。這無可置疑。

她反駁了一句什麼,然後聽到他說“沒事兒,這我理解……”他彷彿在安慰她,又好像在挑逗和諷刺她。她不知道到底該怎麼做,不知道他會不會懲罰她,像對那個女人一樣。她不知道她是逃跑好,還是抱着他好。也許她能用魅力來征服他,但這可能性太小。因為她十分了解這種和她一樣的人的想法――他們是不可征服的,任何做出想誘惑他們舉動的人都會遭到更嚴厲的懲罰和打擊,以此來說明這些人的可笑。

好孩子楠楠就這樣定定地站在那裏,不知道該想什麼,該怎麼做。

於是她醒了。

有一天晚上,突然全樓停電20秒。好孩子楠楠知道,這是Neo來了。Neo來看她了。她跪倒在地,淚流滿面。她想她再也不用對那些她看不慣、討厭的事情來容忍,這才發現她想過的,無非就是安定的生活,有一個她愛也愛她的人,有一些朋友,有溫暖的家庭。像所有孤獨的孩子,她需要友誼。她奉行的友誼政策就是:如果你沒有朋友,那就去創造一個。

她想過的就是這樣的生活。

她突然發現她丟了一樣重要的東西。

一本影集。她翻箱倒櫃,手上都沾滿了灰,卻怎麼也找不着,那本影集像所有東西一樣喪失在記憶深處。

那本影集封面有一隻彩色的蝴蝶。那裏有她兩年內的所有照片,那有她兩年內穿過的各種衣服,活動的各種場景和各種姿態和表情。點點滴滴。簡直就是二年的時光被凝固在膠片上。拍下的照片和穿過的衣服一樣,都代表着舊日時光。

世事變化無常,她只能含笑帶淚地接受。

心理醫生看了看對面的好孩子楠楠。後者一副不自在的樣子。

在填了一張有各種奇怪問題的表格(包括是否有手淫的習慣)后,她坐在沙發上等那個30多歲的醫生跟她談話。

許多問題突然要集中在一個小時(或許兩個小時)內說給一個陌生人,而這個陌生人看上去並非特別值得信任和尊重,好孩子楠楠感到自己在進行一場徒勞無益的演說。並且是場付費演說。

好在她並無所謂。她願意嘗試一下,說出一些細節和信息來觀察此心理醫生的反應,儘管這實驗之前就已經知道這無能改變(主要是指心理醫生的狀態)的結果。她沒說太多,有些苦惱感覺如鄭重其是說來不值一提。

“醫生,我最近老做夢。”

“什麼夢,說來聽聽。”

“我經常夢到學校和革命。有許多次我夢在我在跟着隊伍遊行。我還夢到過許多已經死了的人,他們在夢裏跟我不錯,是朋友。”

“那天我很高興。我記得我騎在一個男軍官頭上,我也穿着軍裝,他帶我跑過鮮花、草地、儀仗隊,隊伍里全是軍人,他們羨慕而驚訝地看着我們。我像是騎在馬上,特別開心。有段時間我分不清夢和現實的區別,常常發現自己躺在床上,但累得幾乎要虛脫。按理說不應該醒來后就像跑了五千米這樣累,哪怕是沒有休息好也不應該是這種感覺。我常常不記得自己的身份。

還有一回一個胖男人劫持了一所學校里的大約一千個學生,每個人穿着紅色的校服,去登一座很危險又難爬的山。我中途想溜走,半路上有農民,還有許多的軍人,穿不同軍裝屬於不同政權不同部隊的軍人。我想讓他們替我掩護,他們未置可否。我拚命脫掉那紅色的衣服,可惜上衣太緊,而要脫掉褲子又要先脫鞋。那個男人發現了,他在找我,我爬到牆上,試圖躲避他,卻在最後被他發現,就在他向我撲過來要殺(也可能不殺)掉我的時候,身後有一個男人撲過來抱住他,並給了我一把水果刀,並喊道,某某(我忘了當時叫的他的名字是什麼),你太過份了,我受不了你了!

我用那把刀捅進了那個胖男人的肚子。他快死前我們還對話呢,他說他就是想有所成就,才來利用我們。這時旁邊又有人遞給我一把刀,我笑着沒有接那把刀。

我對那個男人說,你的目標和方式都選錯了!隨後我掙扎半天才醒來。

還有一個晚上,我夢到了毛主席。那應該是建國初期。

那是一個夜晚,我坐在大會堂里開會。突然燈滅掉了,外面的月亮照亮了會場,我坐在主席台上,看到整個大會堂是弧形的,下面坐着密密麻麻的人,整個會場都坐滿了。這時,毛主席走過來,他和我握手。我們離得很近,他很高大,手很溫暖。我對他說了兩句話,一是,謝謝您解放了全中國。二,您可千萬千萬不要發動文化大革命啊!

後來我發現我和許多人去遊行。

我的白天基本都用來做夢。生活的一半是夢境,夢境逐漸超出了正常時間。

我夢見我用了二個小時(彷彿我也用了兩個小時進行了這場旅行),乘飛機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好像是國外。我還穿着冬天的衣服,而當地應該是夏天。我特別興奮,天很藍……我看到了大海,也是碧藍色,我想着要游泳,要買一件新泳衣,我沒帶任何行李。

我跟隨一些遊客登上一座高大的建築,太高了以至於讓大家害怕,於是我們下來。那建築下樓的設計很經典,有許多種下樓的方式,可能隔幾十米就分一種。在休息時,我和他們聊天,知道他們是從台灣來的。他們很親切地和我聊天,奇怪的是只有老頭子沒有老太太,後來一個老頭還讓他孩子過來站在我旁邊跟我說話,那小夥子長得還不錯……在夢裏,我得到了一種非常快樂的,人與人之間和諧交流的快感,我當時的面部表情也一定很放鬆。

我還夢到過有半個班的戰士在我家的院子裏訓練。我想和其中一個人做愛,但是沒有地方,於是作罷。

還有一個場景是我在喝可樂,在一個大倉庫里,翻閱許多雜誌……”

“你剛才說你的白天都用來做夢?”

“是的。醫生。”

“那你是做什麼工作的?”

“和小姐差不多的工作……”

“噢……你不擔憂生活來源嗎?”

“還好吧。”

“那麼,你最近遇到什麼讓你煩心的事兒了嗎?”

“我的狗死了。”

“嗯。我理解你。可是,許多人也遇到過這種狀況。”

“醫生,難道一條生命的死亡會這麼令人無動於衷嗎?哪怕它只是一隻小動物,如果你和它建立了感情,你會無動於衷嗎?難道有的時候,你不覺得你就是它嗎?……算了,我說的這些,您是不會明白的。”

“你現在好些了嗎?”

“後來,我家又來了一隻小貓,我特別喜歡它,把原來給小狗買的浴液也給它用,可是後來我爸媽把它送人了。我又增加了一次新的打擊。這讓我現在越來越自閉。我不相信感情關係是可以建立可以永久固定的。”

“那麼,我建議你多進行戶外運動。這對你有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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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條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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