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 子

“仲威哥！^0^”

小姑娘甩着長長的辮子跟在一個少年的身後。辮子上的蝴蝶結上下翻飛着，乍看之下就像真的蝴蝶流連在小姑娘的發梢一樣。

“小淼，今天又跟男孩子打架了？”高高的男孩輕皺着眉頭，俯身查看她臉上的划傷。

“哼！誰叫他們說仲威哥的壞話！”小姑娘氣呼呼地豎起了拳頭。

他的目光下移，她原本雪白的小紗裙現在也弄得髒兮兮的，群角還扯破了一個大口子。

她一定在地上打了好幾個滾吧。

“你以後不要穿裙子了。”他看着她裸露在外面的小腿，都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咦？為什麼？?-???”她眨了眨水靈靈的大眼睛，“不好看嗎？仲威哥不喜歡嗎？”

如果仲威哥不喜歡，那我就不穿了。

她偷偷地在心裏補了一句。

“……是，我不喜歡。”他嘆了口氣。

他早知道這個小丫頭在想什麼了。

“這樣啊……”她點了點頭，隨即便又氣呼呼地撅起小嘴巴。

“仲威哥！我們班的那些男生好討厭啊！你知道他們怎麼說你嗎？”她義憤填膺地握緊了小拳頭。

“小淼，以後不要再跟着我了。”他替她理了理額前的亂髮。

“為什麼？？@@”她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你們班的男生是不是說，我是一個不愛學習的壞學生。”他的目光有如深潭一般。

“恩！”她猛點頭。

他怎麼會知道？

“……還喜打架、鬧事、頂撞老師……”他輕描淡寫地說著，彷彿這些事是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一樣。

“沒錯！他們就是這樣說的！實在是太過分了，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污衊你！所以我氣不過，就跟他們打了一架！……”她揮舞着小拳頭，彷彿當時打架的激烈場面還在眼前。

“小淼……”他打斷她，輕輕地拍了拍她的臉頰。

“我就是他們說的那種人。”他的聲音里有種不易察覺的傷痛。

她一下子怔住了！

“仲威哥，我不相信！”她緊緊地盯住他的臉，把他的每個神態收入眼底。

她要找出他撒謊的證據！

“小淼，別再跟着我。”他丟下這一句話，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決絕地轉身離開。

“仲威哥！”她追了幾步，卻被小石頭絆倒，一下子摔倒在地上。

紅紅的血從膝蓋流了下來，如果是平時，她只會咬咬牙，勇敢地自己站起來。

“好痛！”她呼痛的聲音中還帶着哭腔。

小時候，她只要一受傷生病，他就會比誰都着急。

他的腳步停滯了一下。

不行……不能回頭。

“仲威哥！真的好痛啊……”

求求你，別走，不要丟下我一個人！

他閉上眼睛，努力不讓自己聽到她的聲音。

厚重的無力感從四面八方將他包圍。

“仲威哥……！我喜歡你，我從小就一直很喜歡你的！你不要走好不好！”絕望中，她大膽地對他告白！

可是……儘管如此，還是沒能阻止他離去的腳步。

“對不起……我不能成為你的陽光。”

他耳邊呼呼的風聲帶着空氣撕裂般的疼痛。

“我不會放棄的！仲威哥！我會找到你！我會一直跟着你的！……”

已經……沒辦法回頭了……

小淼的哭聲在他的身後慢慢地淡去。

他不自覺地加快了腳步，彷彿逃離一般。

小淼，不要哭，你一直都是堅強的孩子，不是嗎？

我們是不同世界的人，真的。

你是註定要生活在陽光下，在那樣美好的環境下成長的。

我只會為你的人生增加黑暗和陰影。

以後，一定會有一個像陽光一樣的男孩子來愛你。

那時候，你就會知道，他才是最適合你的人。

所以……原諒我……

……

辮子上的蝴蝶結已經散開。烏黑的頭髮乖順地披在她微微顫抖的肩上。

她傷心地坐在地上抹眼淚。

四月的空氣暖暖的，樹上的櫻花正如火如荼地開着。

一簇簇粉紅色的花球，點綴着碧綠的小葉片，令人覺得既清純又妖嬈。

一片心型的花瓣落在她的鼻尖上。

“哈湫——”她打了個噴嚏。

花瓣歡快地飛起，輕輕地落在她的手心裏。

花瓣上還帶着露水，露水晶瑩，裏面彷彿有一個小小的太陽在燃燒着。

……“我不能成為你的陽光……”

她吸吸鼻子。

仲威哥的話，她怎麼聽不明白呢？

風柔柔地吹着，調皮地帶走了她手裏的花瓣。

她只怔怔地出神，並沒有留意到手裏少了什麼。

空氣里，有淡淡的花香。

那一年，她12歲，他17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