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沙灘上的華爾茲
仁旭說要錄下山谷的聲音和波濤的聲音。因為下了一些雨,所以聲音應該會更清晰,可是仁旭滿懷期待要去的江原道麟蹄佳陽洞山谷卻因為雨下得太多而被禁止進入了。沒有辦法只能光錄波濤的聲音了,重新回到住處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天也開始黑了。海上的天空中繁星閃爍。就好像回到叼着虎牌香煙的時候,8年前的那個時候一樣。在大浦港,仁旭和筠曦用網撈住了撲騰撲騰直跳的平魚和光澤耀眼的魷魚,把魷魚做成生魚片沾着用平魚作的辣湯,就成了他們一頓香噴噴的晚飯,邊喝着燒酒。
“這麼豐盛的晚餐,我們應該喝杯酒啊!簡直太藝術了。我們該干一杯吧?”仁旭在筠曦的杯里倒滿酒說道。
一提到酒,筠曦先是像厭倦了似的搖了搖頭,不過,當她聽到“乾杯”這個詞時,好像突然改變了主意,當下舉起酒杯,只聽“乒”一聲,仁旭和筠曦的杯子碰到了一起。舉杯慶祝吧!因為流氓已經落入法網;因為我的戒指已經物歸原主!因為我重新回到了你的身邊,恢復成一個正常的女人;因為我重新從老太婆變成了年輕的女人!從此,我不再是一具行屍走肉,我又變回了原來的筠曦!想到這裏,筠曦一口喝光了杯里的酒。是的,你和我,我們有舉杯慶祝的理由!
填飽了肚子,他們來到了海邊的沙灘上,這時仁旭突然從錄音設備包裏面拿出了一個小的收音機,把聲音開到最大,放在沙灘上。收音機裏面傳出了熟悉的歌聲。
“Somewhereoutthere,Beneaththepalebluenight,Someone’sthinkingofme.Andlovingmetonight.”
“你幹什麼?”看着在沙灘上打開音樂,又坐下把鞋和襪子脫掉的丈夫,筠曦不解地問道。
仁旭光着腳在沙灘上踩了幾下,然後向妻子伸出了手。
“你也把鞋脫了。來這裏。夫人,我們來跳支舞吧。”
聽了仁旭出人意料的建議,可能是因為肚子裏酒精的原因有些微醉的筠曦“噗嗤”一下笑了。
“幹嗎啊?大叔?又要像燕子一樣跳舞?還是要在月亮下面做操?”
“哦?你怎麼了啊?最開始聽到這首曲子的時候,是你先邀請我跳舞的。”
說起來還真是這樣的。8年前的那個時候,那天又重新買回了酒,大家圍坐在篝火旁邊,又喝了起來。一直起着音樂盒作用,給大家放音樂仁旭,去放行李的松樹林裏取其他的磁帶。這時,筠曦追了上去。
“我叫徐筠曦。”
其實,當時筠曦還想再加一句話。
“我不叫‘新生’,我有名字的!我叫徐!筠!曦!”
“哦?”
仁旭聽到突然從自己身後傳來的“仁旭哥”的喊聲回頭,然後又突然聽到女孩子莫名其妙的自我介紹,只能那樣回答了。其實,他知道女孩子的名字。女孩子也知道他知道自己的名字。可是筠曦想親口告訴他自己的名字。因為開始是很重要的。
“一年級,產業設計系。”
“噢。”
“你只放音樂不跳舞嗎?”
“哦?”
“要是沒有舞伴的話,嗯,我可以做你的舞伴。”
“哦?”
“換音樂的傢伙死了嗎?”,當貞旭的喊聲從後面傳過來的時候,仁旭正拉着筠曦的手在松樹林裏跳着華爾茲。筠曦提議說要教他一年級體育課學的舞蹈的時候,他欣然接受了。從距離100多步遠的篝火那邊,仁旭聽到了自己放的流行曲“Somewhereoutthere”。
“可是,華爾茲好像和流行音樂不搭調哦?”
面對仁旭有些害羞的提問,筠曦撲閃着大眼睛,像激光一樣邊放着電,邊肯定地搖了搖頭。
“不,很搭調。”
“我,運動神經不發達,不知道有沒有踩到你的腳?”
“十次以內我會原諒你的。”
徐筠曦成了仁旭的筠曦,江仁旭成了筠曦的仁旭,就是從那時開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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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誰說這個歌曲最適合跳舞,一個勁兒勾引我的?”
“哼!那天一個勁踩我腳的是誰?就算我說要原諒你十次,也太過分了啊。怎麼能真的踩10次呢?真笨!笨蛋!”
雖然嘴上這樣說這,可是筠曦還是開心地和他一樣脫掉了鞋子,光着腳。幾天來連續下雨,而且夏天的休假基本上都結束了,所以這時候,晚上的沙灘上就只有他們兩人。
外面世界的某個地方,
有皎潔的月光照耀。
有個人今晚在思念着我,
併發誓與我相愛
外面世界的某個地方,
有個人在為我祈禱。
但願我們會找到彼此,
在那個地方的美夢裏。
不論我們相隔多遠,
我們會對着同一顆星星許願,
只要那樣就好。
當夜風開始唱一首寂寞的搖籃曲,
想到我們睡在同一片寬闊的天空下,
只要那樣就好。
光着腳感覺着腳底的沙子,轉着圈在沙灘上留下腳印,把天上閃爍的星星當作燈,兩個人就這樣慢慢地踩着節拍跳舞。終於明白了看着同樣的星星相互想念的晦澀難懂的歌詞的意義。不知不覺,慢慢地轉圈的兩個人開始緊緊地抱在一起。
“呵呵,從華爾茲開始現在又成了布魯斯了。”
“是啊?”
突然,緊緊擁抱的兩人都覺得對方的身體產生了怪怪的感覺。擁在他胳膊上的她圓潤,光滑的肩膀,貼在她頭上的他結實的胸膛。
Somewhereoutthere,outwheredreamscometrue.
在夢想成真的地方一起高歌的林達和詹姆斯的歌聲播放完第12遍的時候,他們已經在接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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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來到了附近一家叫做“做夢的鯨魚”的名字很有意思的旅館,不過房價無論如何還是有些貴。進到屋裏后,當看到和房間大小比起來顯得非常巨大的床后,仁旭和筠曦都很尷尬,不知道應該看哪裏。事實上,他們比結婚初夜還要緊張。因此,當筠曦在仁旭面前解開自己襯衫紐扣的時候,手指一直在發抖,甚至一眼就能看出來發抖。不可以這樣,在筠曦解到第五顆紐扣的時候,仁旭拉住了她的手。
“別勉強自己。”
“……”
“就算拉着手睡,我也很知足了,所以你……”
真的,這樣已經很滿足了。妻子再沒有躲開自己的手;雖然不像以前那樣,但已經漸漸開始笑了;還有,拉着她的手一起跳舞,雖然現在只能這樣,但他已經覺得很滿足了。可是,在這個瞬間,在仁旭話還沒有說完的時候,筠曦用自己的嘴唇吻住了仁旭。這不光是她對和她一起並肩戰鬥的他最特別的獎勵,也是她今晚必須要過的關口。自己和仁旭如果都沒有失憶的話,可能直到死都不可能忘記那件事情。可是她想再重新成為女人,想生一個像他一樣笑起來那麼好看的孩子。像以前一樣,如果可能的話,就在今天晚上。在和你一起舉杯慶祝,一起光着腳在柔軟的沙灘上轉着圈踩着腳印,踩着節拍跳舞的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竟然想過要讓別的女人和他一起睡,讓別的女人生一個他的孩子,怎麼能那麼傻呢?雖然自己的嘴唇有些顫抖,可是仍然不想從他的嘴上離開的她熾熱的嘴唇在對他說:
“我不勉強。我、我想和你一起睡,想和你做愛。”
在她嘴唇無聲的表白中,仁旭的自制力完全崩潰了。不知什麼時候,他溫暖柔軟的舌頭伸進了她的嘴裏,和她害羞的舌頭溫柔的纏繞在一起。他的胳膊緊緊地摟住她弱小的身體。他滾燙的手開始在她的身上移動。互相脫着對方的衣服,互相撫摸着記憶中對方熟悉的肌膚,吻了又吻。不是大氣中漂浮的空氣,不是放在眼前也不能觸摸的東西,而是撫摸後手心會有感覺的活着的肉體。心臟快速地跳動着,如同要蹦出來一樣。
他喘着粗氣,用手掌撫摸着她現在沒有一點淤青的臉頰、下巴、脖頸、鎖骨、豐滿的乳房、圓潤的肩膀,還有蓮藕一樣的胳膊,慢慢地,慢慢地撫摸着。好溫暖,能感覺到重量,在發抖,是活着的。就好像撫摸一個易碎的玻璃一樣,仁旭慢慢地,熱切地渴盼着筠曦。面對着小心地,再小心地撫摸着自己,生怕嚇到自己,慢慢地從頭到腳撫摸着,親吻着自己的仁旭,筠曦流下了眼淚。那時,他溫暖的手撫摸的不僅僅是她的身體。是愛。所以我不再是行屍走肉,不再是老太婆。我是得到他愛的女人。在這個瞬間,看到她眼裏的淚水,仁旭很慌張,筠曦馬上對他搖着頭說:“沒事兒,仁旭,真的沒事兒,真的沒事兒。”
因為你,我成為一個真正的女人;因為你,我至今仍然健康地活在人世間;將來也會因為你,我成為一個孩子的媽媽。那個孩子將會在我的肚子裏健康地存在十個月,然後會像明芝的孩子一樣,像一個小鯨魚一樣在媽媽的肚子裏長大,淘氣時會用小腳丫“砰砰”地踢媽媽的肚子證明我他的存在。仁旭,正像你說的那樣,如果有來生,我不要變成一顆星星,我還要做只屬於你的“筠曦”,我要和作為“仁旭”出生的你再愛一輩子。
不知不覺,筠曦雪白的胳膊摟住了仁旭的脖子。記得從前每一次,都是仁旭對她說“沒事兒”的,但這次是她對他說的。
“沒事兒,進來吧,進到我的身體裏。”
好像過了足足100多萬年,終於,筠曦又成為了一個真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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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仁旭先醒了過來。一睜開眼,馬上就確認旁邊筠曦是否還在。露出肩膀的筠曦把臉埋在他的肩頭,頭髮披散在枕頭上面,還沒有醒過來。昨晚好像是夢一樣,卻不是夢。感覺到搭在自己腿上的筠曦的腿,仁旭真的真的放心地鬆了一口氣。然後在她的眼角吻了一下。早晨柔和的陽光透過窗上掛着的窗帘灑了進來。就像以前他對她說的那樣。
在開窗就能看到海的地方,像電影裏演的那樣,在有着四個柱子的床上,放着充滿羽毛的柔軟的枕頭。嗯,慢慢地,我們做愛。然後第二天早上睜開惺忪的睡眼的時候,太陽就照在我們所在的窗邊。
好像要摸一摸照到自己肌膚上的陽光一樣,他伸出了手。然後,為了緊緊地摟着妻子柔軟的身體,感覺她的體溫,他躺了好長時間。一直到不得不起來去錄山谷聲音和波濤聲音的時候為止。突然,仁旭發起愁來,他不知道應不應該叫醒睡得如此甜美的妻子。叫醒她之後,想對她說一句早晨聽了會很開心的話。想了好半天,終於,仁旭把頭輕輕湊近妻子耳邊,低聲耳語道:
“該起床了,筠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