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斯菊物語:一波三折的旺福遊園會
咔嗒——咔嗒——
安靜的街道上,只有鞋子和地面摩擦所發出的聲音。
好悶的氣氛!
我忍不住抬起頭看看走在旁邊的殷地沅,明明是他主動要求送我回家的,可是和他已經走了二十分鐘了,他都沒有和我說過一句話。
“那個……”我想要找個話題出來,不至於讓氣氛那麼冷,可是殷地沅冷漠的表情卻讓我硬生生地把話吞回肚子裏。
夜風吹動樹枝,葉子發出嘩啦啦的聲響,我默默地跟在殷地沅的身後。
經過一盞一盞的路燈,我看着地上的影子拉長,變短,又拉長……
“請你以後離佑遠一點。”殷地沅忽然在一盞路燈下面停住了,轉過身來,看着我,臉上好像結了一層霜似的冷漠。
“啊?”我被他突然說的話弄得回不過神,愣愣地看着他的臉,路燈的光線在他的臉上投下一層陰影。
“拜託你,以後離江佑臣遠一點。”在我的詫異中,殷地沅轉過頭來,一字一句地,鏗鏘有力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他的目光透過玻璃鏡片,顯得更加冰冷,更加深邃,彷彿一把利劍直指我的心間。
“為什麼?”好像突然被一個大棒槌敲中了天靈蓋,我整個人都愣住了!
為什麼要我離江佑臣遠一點?之前我不是好好地和他們在一塊兒嗎?難道我做錯了什麼?
“你不覺得,和你在一起,他只會不停地受到傷害嗎?!”殷地沅的眉頭緊緊地蹙着,本來緊盯住我的視線緩緩轉向了遠方,似乎前方迷霧重重,一片混沌的樣子。
“對……對不起!”想到挂彩的江佑臣,我滿心的歉意,低下頭對着殷地沅深深地鞠了一躬,“我向你保證,這次只是意外……下一次一定不會……了!”
“沒有下一次。而且你憑什麼保證?”可是殷地沅卻冷冷地打斷了我的“保證”,“我希望你,三大臣都希望你能自覺地離開江佑臣。遠遠的,越遠越好。”
“為什麼?!”我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接下來的話卻淹沒在殷地沅有些不屑的眼神中。
“因為,你沒有資格走進江佑臣的世界。”
世界?
江佑臣的……世界?
零零零——
殷地沅的話音剛落,一陣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他從口袋裏掏出手機背過身去接聽。
我卻像被定在原地,耳邊不停縈繞剛剛他說過的話,心裏傳來一陣鑽心的疼。是啊?我憑什麼能保證江佑臣不會再有危險了,要知道一直是他在保護我啊!我和江佑臣的世界,的確是從我們出生起就被確定下來的……
我是人人避之不及的永世衰神,他是高高在上的英倫王子。我除了帶給他無休無止的麻煩,還有些什麼……
“蔡翎!”殷地沅冷冷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沉思,我倉皇抬起頭,看到他表情凝重地警告我,“我最後說一次——不要再靠近佑!從開始到現在,讓你留在江佑臣的身邊只有一個原因——你的存在可以讓江佑臣感到很有趣。不過,現在你的存在已經開始威脅江佑臣的安全,所以,接下來我們會用盡一切辦法,不讓你出現在江佑臣的生活里!”
“我……”看着一臉嚴肅的殷地沅,我覺得自己好像突然變成了沒有氣芯的皮球,所有的希望變成氣體漏了個精光。
我張了張嘴巴,眼睛睜到不能再大,獃獃地看着轉身走掉的殷地沅。心裏的難過像海浪一樣,一陣又一陣地湧上心頭……
2、
第二天,帶着依舊有些忐忑的心,我惴惴不安地趕到了學校。
“那不是蔡翎嗎?”
“啊!他居然還敢到學校來?!”
好奇怪,為什麼今天每個人看到我都像是看到了細菌,慌不擇路地繞開我?
而且,我的耳朵里還不斷地灌進奇奇怪怪的議論。
“嘖嘖!大字報都貼出來了,這下變成男主角了呀!”
“看到那些照片了沒有?真是難以置信!”
大字報?照片?!
不斷進入耳朵的話似乎總是圍繞着這兩個詞語兜兜轉轉,我心裏突然一陣抽緊——難道說……
我突然拔腿就跑,一口氣衝到了學校的招貼欄!
“呼哧呼哧”地剛站定,我睜大了眼睛抬起頭,朝招貼欄上望去,只一眼,整個人就彷彿遭到了雷劈!
學生會長不可告人的內幕!
史上最溫馨浪漫的幽會地!
一行顯眼的紅色斜體字旁,赫然是我和江佑臣在農莊挖紅薯時,兩人相視一笑的照片!
英雄救美——美女?美男?
另一張照片更是讓我瞠目結舌——居然是江佑臣拉着我和鬧事的混混們打鬥的畫面,照片上的我害怕得瑟瑟發抖,江佑臣一副不顧危險保護我的模樣,臉上還有好幾處都掛着彩!
我不可思議地看着這一切,心裏的最後一道防線,“嘩啦啦”地倒塌了一大半……
整整一個上午江佑臣都沒有出現,我身邊的那張桌子始終是空蕩蕩的。
我的心也空蕩蕩的。
我坐在座位上,聽不進老師說的任何一個字,桌上的筆記本一上午都攤開着,卻沒有留下半點痕迹……
好不容易等到了中午,我站起身,無精打采地低着頭,拖着沉重的腳步朝食堂走去。一路上,我小心翼翼地避開每一個和我擦肩而過的同學,生怕一句句滾燙的流言燙到我的心。
快步走到平時我習慣去的那個窗口,像平時一樣對着打飯的阿姨禮貌地說:“阿姨,給我一份大排骨,一份炒青菜,一份白米飯。謝謝。”
“給!你的!”還沒有兩秒鐘,一個毫不友善的聲音狠狠地衝擊了我的鼓膜,我吃驚地一抬頭,看到兩隻碗放在一個橙色的托盤上伸了出來。
“謝謝……啊!阿姨,我要的是排骨……”我低頭一看頓時傻了眼,托盤上哪裏有什麼排骨,分明就是一碗白米飯和一碟炒得黑糊糊的青菜嘛!
“沒有了!就這些!”奇怪,向來對我都很熱情的阿姨今天是怎麼了?好像吃了火藥一樣,脾氣好大!她雙手叉腰,對着我狠狠地瞪了幾眼,又莫名其妙地對我翻了兩個衛生球!
“那不是……”透過窗口的玻璃,我明明看到食堂裏面還有不少葷菜,排骨還有好多,阿姨在搞什麼鬼啊?
“走吧走吧!不給你!”不料,我的態度好像更激怒了阿姨,阿姨乾脆朝我不耐煩地揮揮手,然後轉過身不理我了。
“我……”我愣住了,想要和阿姨爭論,但是卻又好像理虧一樣,不知道說什麼,只能端着托盤慢慢地轉過身——算了,青菜也能下飯,不一定要大魚大肉,我是一個艱苦樸素的好少年!
“好端端的王子,居然被人利用去打架,真是不做好事!”我自我安慰着端着盤子轉身離開,才走了兩步,突然阿姨故意放大分貝的聲音像蛇一樣鑽到了我的耳朵里。
王子……打架?
腦袋裏立刻浮現出招貼欄上的大字報和照片……難道,連阿姨們也看到了那些東西,也和別的同學一樣,正在對我進行憤慨的“新聞點評”嗎?
我端着飯菜的手無緣無故地顫抖了一下,為什麼?!
大家似乎對大字報上的照片深信不疑,都認為我是一個不光彩的人。連讓我解釋的機會都不給,就對我冷嘲熱諷,就把我全盤否定了。難道,大家都那麼不相信我嗎?!
“讓開讓開!別的同學也要打飯!”
冷不防背後一個“哇啦哇啦”的聲音響起,是打飯的阿姨在對我發脾氣了。我心裏一陣難過,邁開步伐的腳步更加沉重。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張空桌子,放下飯碗,我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座位上沒有口香糖,椅子也沒有馬上要散架的跡象,我略微放了點心,才坐下,背後卻一陣發涼!
一瞬間,似乎有無數雙探究的、嘲笑的、鄙視的目光從食堂的四面八方聚集到我的背上,讓我想到了一個成語——芒刺在背!
“哎!你們有沒有發覺,那個蔡翎皮膚好白啊!”
“豈止哦!他好像還沒有喉結呢!”
忍受着一陣陣潮水般的議論,我拚命地扒着飯菜,可是議論聲卻越來越響。
“哎呀別說了,你們看到那些照片了沒有?他和江佑臣還真夠曖昧的……”
當“江佑臣”的名字鑽入了我的耳朵,我只覺得自己的頭皮一陣發麻,昨天殷地沅對我的警告又回蕩在我的耳邊——
現在你的存在已經開始威脅江佑臣的安全,所以,接下來我們會用盡一切辦法,不讓你出現在江佑臣的生活里!
啪——
突然一記很響的聲音從我右邊的餐桌上發出!
議論聲猛地失蹤了,整個餐廳一陣驚人的安靜,我心驚肉跳地轉過頭,騰——
右邊餐桌旁驀地站起了一個紅頭髮的人。
祁翼?!
只見祁翼面前的飯碗被雜亂地推倒在桌子上,一雙筷子分成了東一支西一支。祁翼的臉色很難看,紅頭髮好像隨時要衝上雲霄似的。
“你們給我聽清楚了!江佑臣是英倫王子,不是你們可以坐在這裏隨便議論的!”
祁翼慢慢地抬起了頭,噴火的眼睛從餐廳的這一頭掃到那一頭,所到之處,所有的人都不寒而慄!
“翼。”突然祁翼旁邊又站起了一個人。金絲邊的眼鏡,沉穩的表情。
殷地沅輕輕地拍了拍祁翼,低沉的聲音回蕩在整個餐廳。
“我想大家最近都看了新貼出來的大字報,心裏都有一個疑問,但是我想提醒大家一點。在英倫,江佑臣從來都是最優秀的學生。你們所想像的那種事情不可能發生在最優秀的他身上。更何況,當時江佑臣只是見義勇為,難道這也有錯了嗎?”
“是啊,江佑臣是英倫王子嘛!他做的可是見義勇為的英雄舉動啊!”
“江佑臣怎麼可能和蔡翎那種男不男,女不女的人扯上亂七八糟的關係呢!”
“我看蔡翎一定是急於得到學生會會長的位置,公示這幾天為了博取人氣,才出此下策的吧……”
聽了殷地沅的話,大家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紛紛調轉矛頭指到了我的身上。
我看了三大臣決然離去的背景,心裏變得越來越沉重……
3、
度日如年……度日如年……
學校里的生活越來越難熬了,無論走到哪裏都會有不絕於耳的議論和嘲笑聲,每天都會有人用異樣的眼神打量着我。
“看!那個是蔡翎吧?”
“居然還有臉到學校來!真是……唉!”
我急促地挪動着小碎步往學生會的辦公樓走去,可是一路上指指點點的聲音還是源源不斷地鑽進我的耳朵。
嘭——
十二點整。我準點推開了學生會辦公室的大門。
辦公室里坐滿了人,學生會大大小小的幹部,討厭的林子浩和他的矮胖跟班也已經各就各位。旁邊還有一個長頭髮的身影,竟然是安宇風。安宇風坐在角落裏,把眼睛埋在頭髮的陰影里,一句話也不說,好像是來監聽會議的。
“啊哈哈,美麗的學生會會長,今天你快要遲到了哦!”看到我,林子浩陰陽怪氣地從鼻孔里哼出一句讓我很不安的話。
沒等我回答,林子浩馬上興緻勃勃地對我展開了“口閥”:“讓江佑臣王子殿下為你打架,你好厲害啊!美麗的會長,美麗的蔡翎同學!”
“我……”我被林子浩的話說得臉色通紅,尷尬地楞在原地,不知所措。
“林子浩,這裏可不是菜市場!要討論八卦消息請你出去!”安宇風不耐煩地說了一句,引起了大家的一陣鬨笑,林子浩的臉立刻變成了調色盤,一陣紅一陣白的。
“蔡翎,今天例會主要是商量下個月英倫和國聖‘紅白歌會’的事情,現在你是代理會長,你先說說你的看法吧。”
“啊,好!”我向一旁的安宇風投去感激的一眼,趕緊接過他的話頭,定了定神,打開桌子上的一本文件夾,照本宣科地念了起來,“‘紅白歌會’是英倫和國聖每年都要舉行的活動,每校各出一支隊伍代表……”
“等等……”剛剛被憋得不能吭聲的林子浩,立刻像浮到水面的魚一樣,吐出一串一串的泡泡,“蔡翎同學,你是開學生例會呢,還是在辦朗誦會?你如果對這些學生會的事情不感興趣的話,就把會長的位置讓出來吧!我這麼悲天憫人,肯定也不想看到你那麼辛苦,啊哈哈!”
林子浩的話像一隻攪拌棒一樣,又讓好不容易安靜下來的會議室變得亂鬨哄的!
“林子浩!”一聲嚴厲的喝斥,安宇風抬起了頭,怒視着林子浩。
“呵呵,我說的是實話,蔡同學,我看你還是自動退學好了,這樣更好啊,一了百了,又不會牽連別人!哈哈哈……”林子浩卻不顧安宇風的阻攔,用他那充滿陰謀和黑暗的聲音狂笑不止。一邊說,一邊他還誇張地站了起來,大搖大擺繞過了我,走到辦公桌前,自說自話地坐在了那張會長專用椅上。
聽着他的冷嘲熱諷,我只覺得一陣陣地胸悶,全身的血液都在朝頭頂涌,可是怎麼想,又想不出一句反駁的話來,只能木頭般地站在原地,漲紅了臉不吭聲。
“你怎麼不說話呀?美麗的會長,親愛的蔡同學?還是你都要靠別人幫你說話呢!哈哈哈!哈哈哈哈!”林子浩的聲音簡直是太變態了!那猙獰的笑聲讓我想到了月圓之日的狼人!
“蔡翎這樣能做會長嗎?一點魄力也沒有……”
“是啊,如果英倫在這樣軟弱的人手裏,不知道還會發生什麼事情呢……”
“紅白歌會就要開始了,看來今年英倫的希望不大了……”
學生會幹事看到我的反應,都一個個搖着頭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我,充滿了不信任!
“蔡翎,你只管說自己的想法!這裏你是會長,不用理他們!”安宇風似乎有些生氣了,狠狠地瞪了那些人一眼。大家看到安宇風,有些害怕,一個個閉上了嘴巴,可是眼睛卻還是不屑地看着我。
“紅白歌會……”我張了張嘴巴,可是卻也覺得自己是那麼無助,那麼沒用。
我的心瞬間跌到了谷底,用盡全身力氣只能擠出兩個字:
“散會。“
渾渾噩噩地過完了一天,同學們的議論似乎因為沒有了新的話題,而逐漸轉淡,讓我好不容易喘了口氣,趕緊溜出了教室。
我一路朝校門跑去,經過林子浩辦公室的時候,突然一個熟悉的身影掠過我的眼帘!
慢着!
我不由自主地停下了腳步,定睛一看,那個人——長發飄飄……
安宇風?!
他怎麼會從林子浩的辦公室走出來?
我下意識地躲在一邊,望着安宇風的身影漸漸走遠,心裏一陣陣地迷惑。
愣了好久,我拖着疲倦的步伐,帶着已經被塞得亂七八糟的腦袋,往家裏走去。
糟糕!
我突然看了看自己空蕩蕩的手,我竟然忘記拿書包!我只好怏怏地折回了教室,跑到課桌整理東西。
“你怎麼回來了……”熟悉的聲音漫不經心地從耳邊滑過。
安宇風什麼時候也在教室里!
我順着聲音望去,安宇風正坐在教室的角落裏,牆壁上投射下來的陰影掩蓋了他的模樣。黑色的長頭髮隨意散亂在兩邊,安靜得深邃。
“呃……我馬上就走。”我不想和安宇風多說什麼。反正從昨天開始我就是英倫的“仇敵”——全校的“醜聞榜第一名”,現在我只想把這一切煩惱都拋到九霄雲外,趕快回家睡一會兒。
“你是在逃避嗎?”安宇風的聲音冷冷傳來,“事情都鬧大了,你就算有翅膀都逃不了!”
我不安地抬起頭,看着仍然坐在角落裏安宇風。
張了張嘴,卻只能沉默。
“怎麼不說話?”安宇風起身走了過來,沖我揚了揚眉毛,聳了聳肩膀,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
我默默地低下頭,下意識捏緊了手中收拾好的書包——我要逃開嗎?
“是被我說中了吧。”他的話突然猶如一把超速前行的箭,直射我的心頭。
“很……很晚了!我……我要回家了。”我抓起書包飛快地向教室門口衝去,可是我還差門口有一步之遙的時候,突然覺得一陣力道從我身後越過,用力地把門摔上——
“哐當”一聲巨響,我竟然直挺挺地撞上了大門,手裏的書包朝天空一撒,眼前一黑,整個人都朝後倒去!
“蔡翎!”
背後猛地被一雙溫暖的大手抱住,我轉過頭,竟然看到安宇風那張焦急的臉!頭髮因為跑得太快還在微微地左右搖晃,他的眼睛裏滿是關切和緊張。
“放開我!放開……”背上傳來的溫暖讓我的心也暖暖的,可是卻又一陣慌張!我掙扎着大叫起來,想要離開他的懷抱。
“不放!”安宇風卻暗暗加大了手上的力量,把我抱得更緊了。
“放開!”我又羞又怒,拚命地推着安宇風,可是他的力氣好大,我怎麼都推不開。我心急地脫口而出:“江佑臣看到會誤會的!”
安宇風就像一個被突然按下暫停鍵的機械人,僵住了所有的動作。
他的目光好深,像利劍一樣穿過我的眼睛,想探究到我的心裏。
他的目光好淺,太多複雜的情緒竟然要從他的眼中滿溢出來,把我淹沒。
他突然一用力,雙手如同鐵鎖,把我緊緊地箍入他的懷裏。
“啊!”我一陣驚慌!他想幹什麼!難道他……
“蔡翎,我會保護你的!”
一個字一個字,從他的口中慢慢吐出,凝結在空氣中……
好像……
在這一瞬間,時間都定格了。
我抬起頭看着目光深邃的安宇風,耳邊卻回蕩起另一個聲音——
“蔡翎,我一定要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在巴士上,江佑臣抱着我也這樣輕輕地說……
江佑臣……
江佑臣!
我一下子回過神來,發現自己被安宇風抱得那麼緊。我下意識地用力推開他,他好像沒有防備,被我推得一個踉蹌退到了牆邊。
“呵呵——”出乎我意料之外的,被我推開的安宇風非但沒有生氣,還一本正經地笑了起來。
“你笑什麼?”我不解地看着他。為什麼,為什麼在這個時候居然會笑得出來,不是應該憤怒嗎,不是應該恨我嗎?被他這一笑,我感覺背脊一陣涼颼颼的。
“你還在想着江佑臣嗎?”安宇風的臉上掛着洞悉一切的笑容,鑽石耳釘也不停地閃着光,“在你最危急的時候,他在哪裏?他有出來保護你嗎?”
咯噔——
好像突然被點中了死穴,我的心裏發出了一聲巨響!我愣愣地看着安宇風,反覆地回味着他剛才連珠炮的問題。
在你最危急的時候……他在哪裏……他有出來保護你嗎……
“我……我相信他……我相信江佑臣,他說過要保護我……他會的……會的……”我看着面前的安宇風,耳邊卻仍舊不停地回蕩着江佑臣說過的話,“對不起。安宇風,對不起……”
“你……”安宇風的笑容突然凝固在了臉上,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一句話。
他轉身用力一拳砸在了牆壁上,沉重的聲音也像撞在了我的心上。
他那寬大的背影,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此刻卻顯得格外孤獨和寂寞。
滴答……滴答……
時間一點一點滑過我們的心上。
像過了一個世紀一般漫長,安宇風的聲音緩緩傳進了我的耳朵:“那你就好自為之吧。”
他慢慢地蹲下身,默默地把我弄翻了的書包重新撿了起來,再裝好放到旁邊的課桌上。
好像是對我說,又彷彿是自言自語。
“安……”我想叫住他,可是他已經飛快地推開門走了出去。
“該死的林子浩……”臨走前,我隱約地聽見他用很輕的聲音罵了一句。
林子浩?
早上我看到安宇風走進辦公室,難道真的是去找林子浩?他們會有什麼事情呢……
“安宇風你……”
砰!
我的話還沒有說出口,門重重地關上了,把安宇風最後寂寞的背影也帶走了。雖然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已經清楚地感覺到他的心痛,就像我擔心江佑臣時一樣的心痛……
4、
“蔡翎會長,請馬上去參加學生會的緊急例會!蔡翎會長!”
一大早,我戰戰兢兢地面對所有的懷疑和挑戰,一直緊繃的神經還沒有完全復原,又來了新的挑戰。
“蔡翎會長,林副會長說請你十分鐘后務必出席,否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我馬上就去!”教室外的傳聲員敬業地傳達林子浩的“命令”,我也只好努力打起精神,朝門外跑去。
呼哧呼哧——
十分鐘務必出席——林子浩當我是飛人劉翔嗎?!
啪嗒——
我一推開門就發現平時冷冷清清的辦公室今天卻坐得滿滿當當——
江佑臣!看到淡定坐在林子浩對面的江佑臣,我的眼睛一亮!
但是立刻就有幾道殺人的光線,像追蹤導彈一樣像我投射過來。我才發現三大臣正襟危坐地守護在江佑臣的旁邊,看到我都是一副“避之不及”的表情。安宇風坐在最靠近門口的位置,看見我闖進來,把頭扭到了一邊。
想到昨天發生的一幕,想起安宇風失望的眼神和轉身的背影,我的心不禁顫動了一下。
咦?江佑臣的旁邊好像還坐着一個人……
安娜?!
安娜怎麼會在這裏?不是說學生會的緊急例會嗎……
“蔡翎會長,你真是準時。”安娜微笑着站起來,朝我打了個招呼,“我是想多了解一點佑的生活,畢竟——佑是我的未婚夫嘛!”
我不禁吸了一口冷氣,安娜竟然看穿了我的心思!
多了解江佑臣一點……未婚夫……
我不知道應該怎樣回答安娜的話,只是默默地站在門口。看着在一起光彩奪目的安娜和江佑臣,我的心裏悶悶的。好像世界都是為他們存在的,王子和公主就是這樣被人羨慕的吧……
“哈哈!難得都到齊了,那麼請問蔡翎會長還有什麼解釋嗎?”林子浩坐在沙發上,蹺起了二郎腿,得意洋洋地望着我。
“解釋……解釋什麼?”我被林子浩的話問得一點頭緒,下意識重複了一句。
“難道會長還沒有看到校園網上最hot的新聞嗎?!”林子浩臉上堆滿了假冒偽劣的笑容,“大概是會長事務太繁忙,沒有時間看吧!”
“你!你到底想怎樣?”太可惡了!聽着他狂妄囂張的口氣,我心裏的怒火不禁熊熊燃燒!
“林子浩,你不要太過分!”離林子浩最近的祁翼突然站了起來,指着林子浩大喊,臉已經被氣得發紅。
“很簡單——只要蔡翎會長主動退學,把會長的位置讓給我,我就不再追查下去。”林子浩得意地露出了奸笑,碩大的鷹鉤鼻也好像飛上了額頭。
“林子浩!”安宇風冷冷的聲音劃破了劍拔弩張的氣氛。
“呵呵呵——安宇風,你不要擔心,昨天我們的協議我都記得。”林子浩的表情突然轉變,滿臉堆笑地看着安宇風。
協議?!
難道安宇風和他之間有協議……
“你記得就好!”安宇風雲淡風輕地說著,話語裏卻有濃濃威脅的味道。
“蔡翎,你可不要逼我在明天的學生大會上揭穿你。你主動退學總比被強迫退學要有面子吧?”林子浩一面向我就換回了那副狡詐的嘴臉,“難道你要連累江佑臣和你一起在眾目睽睽下丟臉嗎?”
和你在一起,他只會不停地受到傷害……
你沒有資格走進江佑臣的世界……
殷地沅的話又在耳邊響起,我下意識朝他那裏瞄了一眼,他的表情很凝重,好像不允許有任何影響江佑臣的事情發生。
“林子浩,如果你敢對佑做出任何不利的事情,我們不會放過你的!”祁翼頂着一頭火紅的頭髮跳了起來,握緊的拳頭衝著林子浩揮了揮。
林子浩哆嗦地後退了一步,看來他對三大臣還是有所顧忌的。
“我也不想這樣做啊!”林子浩又把狡黠的眼睛瞄向了我,“這就要看蔡翎想怎麼做了!”
江佑臣還是淡定地坐在那裏,好像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一樣。我知道,他不會責怪我連累他,不會怪我製造這麼多的麻煩。但是……我真的是衰神轉世……
殷地沅說得沒有錯,我就是衰神,我帶給江佑臣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好!我答應……”我突然充滿了勇氣,我要讓江佑臣快樂,不能再給他任何麻煩。只有我離開,他就不會再為了保護我而受傷……
“等等!”
我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堅定的聲音響了起來——
“江佑臣?!”
林子浩驚訝地看着緩緩站起來的江佑臣,三大臣的眼神也透露出意外的神情,只有安娜淡定地坐着,像是早預料到什麼似的,眼神里滿是微笑的讚美。
江佑臣的表情是讓人猜不透的神秘,黑寶石般的眼睛裏閃爍着一絲狡黠的光芒,他看着林子浩,突然抬了抬那兩條線條明晰的眉毛,令人意外地開了口。
“我勸你還是不要在明天的學生大會上講這件事情。”江佑臣的嘴巴一張一合,聲音比平時稍許低沉,也許是刻意壓低。
“為……為什麼不能說?”江佑臣的話似乎嚇了林子浩一跳。只見他那張剛才還洋洋得意的臉色突然一陣大變,青一陣白一陣閃個不停,好像做了錯事卻沒有逃走的惡小孩。
“這個嘛……”江佑臣看着林子浩“變色龍”般的表情,微微側着腦袋,聲音更加低沉,“我前兩天收到了一樣東西,可能你會對它感興趣。”
說著,江佑臣揚了揚手裏的一張薄薄的紙片。紙片里似乎是一張光碟。江佑臣用手指捏着紙片,來回地翻轉。嘴角一抹孩子似的笑容閃過,但卻顯得和平時那麼不同,那是一種……
我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詞:篤定!
江佑臣一定是知道了什麼!
“這是……”林子浩看着江佑臣,汗如雨下,可是臉色又突然緩和了一下,眼睛裏跳動出一絲僥倖的火焰,“我才不信呢!你少騙我了!”
“哦?”江佑臣的聲音稍稍提高了幾度,他很是隨意地微微一笑,繼而把手中的紙片翻了個身,抵在胸前,“如果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就儘管在大會上發表你的消息,但是我也可以保證,還有一個更勁爆的消息等着你——如果大家都知道你有設計陷害別人的本領,你在英倫的地位一定更加不可估量吧。”
“你……你竟然……”赤橙黃綠青藍紫,林子浩臉上的表情像霓虹燈一樣迅速閃過,他那隻碩大的鷹勾鼻子竟然也有些微微發抖!
“嗯?怎麼樣?”江佑臣的表情又變了,變成了一副好好先生的模樣。但眼神里閃出的一絲狡黠,卻讓我覺得他好像等待獵物的獵人。
“我……我為什麼要相信你?!”林子浩哆嗦着身子強撐着,不死心地說,“說不定你根本就是在騙我!”
“如果你不相信我也沒辦法,我想學校新聞社一定會相信我提綱的這個爆料的!”江佑臣無所謂地看着慌慌張張的林子浩,“你可以有十秒鐘的時間好好考慮一下,十……九……八……”
江佑臣有點慵懶的聲音在沉默的辦公室里響起。
林子浩死死盯着江佑臣,拚命想找出一些端倪,額頭上的汗一點一點地滑落。
“……五……四……”
江佑臣的聲音像是有一種魔力,拚命撞擊在林子浩的心上。無形之中,江佑臣的周身似乎湧出一股威嚴不可抵擋的氣勢,而且似乎隨着時間的推移,越來越強烈了。
“……三……二……”
“等等!”
林子浩厲聲打破了江佑臣的倒數聲,倒退了兩步,頹廢地癱坐在椅子上。他像只斗敗的公雞一樣,頭低垂到了胸前,剛剛的囂張氣焰瞬間熄滅得無影無蹤!
“看來你已經做了選擇,我一定會信守我的承諾,希望你也是。”江佑臣輕輕的聲音帶着不容抗拒的一種威嚴,壓迫得大家似乎都有些喘不過氣來。
“哼!這次算你們厲害!我……我走!”林子浩徹底招架不住了,他無力地站了起來,一邊往門口走,“蔡翎,你不會每次都這麼走運的!”
看着林子浩夾着尾巴逃出了辦公室,祁翼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了江佑臣的面前,迫不及待又興奮地看着江佑臣大叫:“佑,真有你的,你怎麼會找到林子浩的把柄呢?”
我也放下一直懸着的心,長長舒了口氣,好奇地看着江佑臣。
“我嗎?”江佑臣順着大家的目光低下頭,突然孩子似地笑眯了眼睛,“只是做了一個遊戲。”
然後,他滿不在乎地把光碟朝旁邊的桌上扔去。
“啊?!你怎麼能這麼亂扔!”祁翼七手八腳地接過半空中的光碟,“這可是我們今後對付林子浩的法寶啊,真好奇裏面是什麼!”
我一邊看着正打算仔細研究光盤的祁翼,一邊看着重新窩回到沙發上的江佑臣,怎麼好像他剛剛像打完一場仗一樣疲倦。
“室內交響樂!”祁翼不可思議的大叫聲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佑,你搞什麼鬼啊!這裏面究竟裝了什麼!”
“我新買的室內交響樂cd啊,還要多謝它了!”
“啊?!”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江佑臣,祁翼也愣住了!
“啊!看來林子浩真是不走運啊!夜路走多了總會遇到鬼,誰讓他心虛呢”殷地沅突然鼓起掌來,“佑,好久沒看到你這樣了!”
我和祁翼面面相覷,還是弄不明白面前的一切。
“佑剛剛採取的是心理戰術,讓林子浩誤以為有把柄在我們的手上,四兩撥千斤,佑你還是那麼厲害!”安宇風微微有些失落的聲音解開了我們的疑惑。
江佑臣身邊的安娜,眼睛裏也滿是歡喜的神情。
啊……
聽了安宇風的話我才恍然大悟,看着江佑臣還在笑的眼睛,我心裏突然也一陣開心,原來……從頭到尾都是江佑臣導的一場好戲!江佑臣好聰明啊,真棒!
“哇,佑,真有你的!連我們也被你騙過了呢!”醍醐灌頂的祁翼心悅誠服地在江佑臣胸口輕捶了一下,高興地咧開了嘴巴。
可是江佑臣卻突然收起了笑容,他似乎有些擔心地轉頭看了我一眼,眼神里竟然有些揪心的東西。
他緩緩地轉向了殷地沅,聲音又低沉了起來:“沅,有些事情不要做得太過分,因為蔡翎……是我一直想要保護的人。”
“佑……”殷地沅大吃一驚,向來沉穩的臉上也掠過了一絲局促不安。
啪啪啪——啪啪啪——
就在氣氛有些微微變化的時候,安娜站了起來,一邊甜美地笑着,一邊鼓掌,朝江佑臣走來:“佑原來你一直把自己掩飾得這麼好,果然是有大將的鎮定和智者的謀略!”
看着安娜十分欣賞江佑臣的眼神,我竟然覺得自己心裏有一種ph值小於七——酸溜溜的感覺,很不是滋味!
是我看錯了嗎?我竟然看到江佑臣眼中閃過了一絲不安。
我壓下心中的疑惑,抬起頭,真誠地看着江佑臣:“謝謝你。”
“蔡翎,你忘記了嗎?這是我的承諾!”江佑臣一臉鄭重地回應了我。
我望着他清澈的眼神,突然想起那次他為我和小混混打架之後抱着我說——
蔡翎,我一定要保護你,不讓任何人傷害到你。
難道,他說的承諾,就是這一句……
“佑!我們該走了!”被江佑臣凝視着的我正沉浸在回憶之中無法自拔,突然安娜清脆的聲音響了起來。
“嗯,時間到了。”三大臣也不約而同地提醒江佑臣。
我這才從回憶中走了回來,仰着頭看着江佑臣。
“蔡翎,我有點事情要先走。拜拜!”江佑臣好看的嘴唇微微地上翹,露出了一個純潔的笑容。
不知道為什麼,看着江佑臣走出辦公室的背影,我的心裏竟然滿是失落……
5、
第二天,我心情忐忑地走進了英倫大禮堂,才進禮堂,我的眼睛立刻瞪得老大!
整個禮堂已經基本爆滿了,到處都是黑壓壓的人頭,我緊張地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天啊!離開學生大會還有足足半個多小時!好緊張,好緊張,今天就是學生會會長公示日的最後一天,不要出什麼紕漏才是啊!
“聽說今天林子浩要宣佈一件大事件!”
“好像是關於學生生會會長的!”
“是不是蔡翎要退學啊……”
……
我慢慢地朝禮堂里走去,想要找個空位子坐下來,冷不防發覺已經有不少人看到了我,於是我又變成了全場議論的焦點。
雖然昨天江佑臣已經對付了林子浩,他答應不會在今天揭穿我的身份,但是一想到林子浩那雙狡詐的眼睛和討厭的鷹鉤鼻子,我的心裏還是有點不踏實。
周圍的議論聲像是干擾我的超聲波,不斷地入侵我的耳膜,我的頭已經要膨脹了。
“安靜!安靜!”喇叭里響起一個洪亮的聲音,一抬頭,我居然看到拿着話筒站在舞台中央的主持人很眼熟——不是應該是林子浩嗎?怎麼……怎麼變成了殷地沅?!
這突如其來的變化讓我很吃驚,周圍的同學也很吃驚,竊竊私語聲好像傳染病一樣開始蔓延!
“各位同學,今天的學生大會由我主持。這段時間學校發生了很多事情,也讓大家產生了不少疑惑,今天我們將會對這些事情做一個解釋,讓大家有更清楚的認識。”殷地沅的聲音聽起來很鎮定,“接下來請林子浩同學給大家說幾句話。”
殷地沅的話音剛落,林子浩耷拉着一頭黃髮上了台:“各位同學,大家好。作為英倫的前學生會會長助理,我……”
以前一接過話筒就是長篇大論的林子浩,現在就像進入枯水期的河道,支吾了半天說不出話。
“林子浩同學,大家都在等着你的發言!”
殷地沅的話讓林子浩一驚,立刻倒豆子一樣,結結巴巴說道:
“今天我要向大家宣佈一件事情——之前在校園網上出現了一系列學生會會長蔡翎和江佑臣的照片……”
林子浩的聲音雖然不是最響亮,卻在整個大廳里回蕩,他說著說著,聲音突然更小聲了……
“快點說!快點說啊!”底下的同學更是激動了,嚷嚷聲不絕於耳!
林子浩轉過頭,朝着站在舞台後方的江佑臣望了一眼,終於下定了決心似地大聲說:“這些照片都不是真的,是我……是我請電腦高手ps的!我……我在這裏向會長和江佑臣道歉!”
啊——
什麼?!
死寂……
“原來是假的!”
“是啊是啊,真是沒有想到哦……”
片刻的寂靜之後,全場爆發出了雷鳴般的喧嘩!
林子浩說照片是ps成的?!他真的沒有揭穿我?!
前一刻籠罩在我頭頂的烏雲也散開了,明媚的陽光照進我的心裏,危機終於可以解除了!
“怎麼可能?!明明就是真的,蔡翎哪裏像男生啊……”
“你們是串通好來炒作的吧!”
沒有想到輿論的方向轉變得這麼快,已經有人開始懷疑林子浩的話了,大聲地提出疑問,要林子浩給出合理的解釋。
“大家不相信的話,可以看這個。”殷地沅冷靜的聲音讓全場一下子全部安靜了下來。只見殷地沅在投影儀上按動了幾個鍵。
“汪汪!汪汪!”
一陣狗叫的配音響亮地穿透了整個禮堂,大屏幕上突然出現了一張清晰度非常高的照片——
蠟黃的頭髮,討人厭的鷹鉤鼻子,嘴巴撅成一團——脖子下面連接一隻瘦削的吉娃娃身子,黃褐色的皮毛光滑發亮,細細的四肢站在草地上,脖子上還有一隻紅色的項圈……
“這下大家相信ps的可塑性了吧。”殷地沅滿意地看看垂頭喪氣的林子浩,把屏幕上的照片又放大了好幾倍。
“哇,是半獸人呢!哈哈哈!”
“旺福啊!林子浩你這個造型可真摩登!”
“哈哈哈哈哈——”
禮堂里響起的笑聲就像一陣暖暖的風,把我原本陰沉的心吹得鬆鬆軟軟的,好像要飛上了天一樣。
在大家的歡聲笑語中,林子浩帶着滿臉的不情願,扭扭捏捏地站到了台上,用沮喪的聲音大聲地宣佈:“七天公示期結束,從今天開始,蔡翎正式成為英倫學生會會長!”
啪啪啪——啪啪啪啪——
一陣陣的掌聲,潮水一樣朝我涌了過來……
沒有想到,今天的學生大會是這樣的結局。可是,如果沒有他們的幫助和鼓勵,我也許已經被趕出英倫了吧。
我轉過頭看了看坐在不遠處的江佑臣,他滿意地看着舞台上的殷地沅,微微地點了點頭,就像是一個胸有成竹的將軍,一切都掌握在他的手裏。
忽然江佑臣轉過頭來,我來不及躲開,完完全全地撞上了他的眼神。我彷彿能從他的眼神中讀出,自己有多麼開心地看着他。
現在的江佑臣似乎每次都能給我新的震撼,新的驚喜。
從競選會上為我做人格擔保,到巴士上不顧一切地保護我不受到壞蛋的傷害;從在紅薯田裏天真純真的陽光男生,到昨天機智勇敢的他……
無論江佑臣用怎樣的方式都會給我一種厚實的安全感,就像有一條厚厚的毛毯包裹着我,就算是在冰天雪地里,我都不會感覺寒冷。
還有安宇風,雖然我不知道他和林子浩之間有過什麼協議,我猜得到多半也是為了保護我……
我下意識地把頭轉到另一邊,卻迎面撞見安宇風緊緊盯在我身上的目光,可是,他的眼神里少了一份平時的冷酷和自信,反而多了一種失落和無助。
林子浩從台上走了下來,經過安宇風的身邊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
林子浩說完,走出了會場。我想從安宇風的表情里猜到些什麼,可是他的臉上一直雲淡風輕,看不出絲毫的變化,就好像沒有林子浩這個人存在一樣。
安宇風,謝謝你!
安宇風,對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