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離不開天使
[古玩巷-小巷]
天耀一個人走在孤獨的小巷。
滿臉是淚……痛楚的淚……
他的心，幾乎要碎了……心碎的感覺，原來是這樣的啊……
艾陽然，為什麼，連個機會都不肯給我？
天耀痛苦地想着。
為什麼，為什麼我要遇見你？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對我微笑？
天耀想起第一次見小然的情景，不禁失笑：伊天耀，你真是可笑啊，居然會被一個這樣稚氣的小女生打敗……可是，你偏偏就是愛上她了，而且還很無可救藥地愛上她了……
兩年前……
一個穿一身白衣的女孩子，站在學校的大門前，好像在等什麼人，她沒有講話，沒有目的地看着前方，但是，她臉上那樣純凈淡雅的微笑，卻撒發出那樣清新美好的氣質……
一身殺氣的天耀驚訝了。
我滿手都是鮮血，怎麼可能會看見這樣純凈的靈魂？
可能是多年來，記不起當時的你，如果記起來，我想我也不會走這條路走那麼久……不過，好在上天還沒有把我拋棄，我又遇到了你，我想，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伊天耀
天耀注視着眼前的女孩子，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大眼睛，披肩的微鬈長發，白白的皮膚，這分明就是……就是……
他想不起來她是誰，只是覺得一定見過她。
她微笑着和走過她身邊的同學打着招呼，那樣子，很親和，很溫柔。
她到底是誰？為什麼感覺好像見過她？
天耀不知不覺地走向女孩子，女孩子看着這個男孩兒從馬路的另一邊走過來，他根本就不注意車子，只是徑直地走過來。
“小心！”女孩兒驚呼。
天耀回過神來，卻繼續看着小然。
“過馬路要小心一點啊！”女孩子聲音輕柔好聽。
天耀輕輕點了點頭。
“小然！我們走吧！”一個女孩子從學校跑出來。
“好！”叫小然的女孩子拉起說話的女孩子的手，離開了天耀面前。
小然？原來，叫做小然啊……
原來，是你啊……
可能是多年來，記不起當時的你，如果記起來，我想我也不會走這條路走那麼久……不過，好在上天還沒有把我拋棄，我又遇到了你，我想，你會幫我的，是不是？
——伊天耀
伊天耀記起來了，記起來了那個天使女孩兒。
你已經救過我一次，如果我再倒在你的面前，你是不是，還會選擇救我？
事隔兩年，這件事情恐怕只有天耀一個人記得。
兩年後的天耀坐在路邊，輕輕地微笑着：
過了這麼久，終於，我還是找到你了。
我不管你身邊有多少個韓煦陽，我還是要把你搶過來。
因為……
天使，你是天使啊……沒有你，我可能會死掉。
這些日子，天耀的出現讓大家都變了好多……
天耀依舊自信，小然依舊沉默。
煦陽……
依舊不肯說出往事。
為何？偏偏是我呢？你為什麼偏偏認為，我是你的天使呢？難道……我是每個人的天使，僅僅不是他的天使嗎？
小然和煦陽在一起時，已經沒有了往日的嘻鬧與說笑，更多的，是彼此間的沉默，朋友們已經很久沒有看見小然純凈的微笑了——遇見煦陽以後，小然常常沉默，常常傷心，常常失眠，常常擔心，常常愧疚……小然是喜歡煦陽的，她自己很清楚，但是……
她搞不明白自己還應該怎麼去喜歡，怎麼去愛……
她搞不明白自己還能不能去喜歡，能不能去愛……
早晨……
[三年六班-教室]
小然低頭走進教室，讓自己盡量自然地微笑着，走到座位前，她居然發現，身邊的座位是空的。
“煦陽……怎麼還沒有來呢……他不是，一向很早的嗎……”
小然慢慢坐下來，把臉深深地埋進手中，小然不知道應該如何抉擇，她需要勇氣和支持。
“鈴鈴鈴……”上課鈴聲如時響起。
小然抬起頭，看看身邊的位子——依舊空空如也。
煦陽怎麼沒有來呢？
“顏老師！”小然舉起手，“我有件事想問一下！”
“你問吧。”顏老師的臉上掛着像往常一樣的笑容，她似乎猜到了小然要問什麼。
果然……
“韓煦陽今天為什麼沒有來？”小然鎮靜地看着顏老師。
“哦，韓煦陽今天請假了。”
“是病假嗎？”小然略帶擔心地問道。
“不是，是事假。”顏老師又對小然微笑了。
“嗯，謝謝老師。”
小然完全集中不了注意力，她心裏充斥着煦陽離去的原因。
為什麼？為什麼呢？
時間流逝得好快啊……真讓人不敢相信……
可是，沒事煦陽陪伴的小然，卻怎麼也不敢相信，時間會過得這樣快……
已經三天了……煦陽沒有來。
已經一個星期了……煦陽仍舊沒有來。
已經兩個星期了……煦陽還是沒有來。
小然幾乎忘記了怎樣微笑，小然的眼神中幾乎沒有了光芒……
可是……煦陽的身影，依舊沒能出現。
秋夜……
望着窗外的星空，小然早已感覺不到時間的流逝，她只感覺到，煦陽的不辭而別，對她而言，是多麼殘酷的事實！煦陽，韓煦陽！你這個惡魔小子！瞧，你又讓我流淚了……小然伸手抹掉臉上的淚珠，和你在一起以後，我老是這樣，你真討厭……可是……我為什麼還是這麼想你呢？
煦陽……快回來吧……你再不回來，我怕我會撐不下去……
≮2005年11月中，深秋≯
“艾陽然，你到底是怎麼了？”欣惠看着小然消瘦的臉，好似埋怨地說，可欣惠掩飾不了語氣強烈的擔心。
“我沒什麼啊……”小然再次試着勉強微笑。
“不要這樣笑了！”欣惠一把甩開小然的手，“你明明就是……就是……”欣惠說不下去，重新握起小然的手，“小然，你不要再傷心了，煦陽他……會回來的。”
“是啊，會的。”
“不，你不要失去信心啊，你要相信他啊……”
“小惠，我一直都很相信他啊。”小然看着欣惠，臉上露出凄美的笑容，“現在，是他先離開的。”
小然越是平靜，欣惠就越是擔心，她倒寧願小然哭出來，罵出來，喊出來，因為善良的小然寧願自己承受痛苦，也不肯泄露出自己的感情，讓別人為她擔心。
“小然！你不要這樣！你不要再這麼堅強了！你哭啊！你哭出來啊！你哭出來可以好受一點兒！你罵吧！罵那該死的韓煦陽！是他讓你這樣的！是他！都是因為他！”欣惠無可奈何地向小然喊道，她的聲音越來越低，勸着小然，自己的淚，也不由自主地流了下來。
“欣惠……”小然輕輕叫着欣惠的名字，她哭起來，真讓人心疼。
“小然……你就哭出來吧……說不定真的可以好受一點兒……”
“流淚，很容易，但是忘記，卻很難，我不能忘記我在等煦陽，我每一時每一分每一秒都記得我在等他。”小然淡淡地說，“欣惠，不要為我擔心，我沒關係的，真的。”
每一次，小然平靜得讓人想掉眼淚，除了感動，除了震撼，還有一種說不上的感覺，那樣真切的感覺……一個看起來普普通通、嬌小柔弱的女孩子可以如此平靜地說出這樣的話，又怎能讓人不為之動容？
欣惠把小然緊緊地抱在懷裏，想要給她一點溫暖。小然似乎更瘦了，都是因為韓煦陽，韓煦陽，你這個壞傢伙！你是個惡魔！你讓善良的天使小然受傷！你就是惡魔！
“對不起……請問這裏是高二六班嗎？”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
“是。”小然對眼前的女孩子輕輕微笑，欣惠起身擦掉臉上的淚水，也轉過頭來。
“我是轉學生。”女孩子也對她們輕輕微笑，“你們好！我叫徐希茜。”
“你好，我叫艾陽然。”
“我叫向欣惠。”
“我可不可以問你們一件事情？”徐希茜客氣地笑着。
“當然可以。”小然寬容地笑笑。
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們，小心翼翼地開口：
“你們認識伊天耀嗎？”
“認識，你找他嗎？”小然雖然也微微一震，但臉上依然掛着平靜的微笑。
“嗯……”徐希茜好像害羞似的微微低下頭，“你們可以叫我希茜。”
“你可以叫我小然。”小然笑了。
“叫我小惠或欣惠都可以。”欣惠也勉強笑着。
看起來，這個希茜還很和善的樣子。
對了，她要找……
伊天耀？
“你去隔壁班找伊天耀吧。”
“謝謝你，小然~”
小然再次報以善意的一笑。
另一個她……出現了。
“她是誰啊？怎麼剛來就要找伊天耀？”欣惠奇怪地看着希茜的背影。
“她是希茜啊，徐希茜。”
小然平靜地整理着桌上的東西，隨口答道。
“什麼啊！”欣惠不滿地皺皺眉，“你是不是發燒了？”
“沒有啊，我好好的。”
“哎呀！”欣惠突然一拍桌子，大叫一聲，“我怎麼會把這個忘記了？”
“什麼？”小然驚異地看着欣惠。
“我們可以去找霖翼啊！還有平杉！”欣惠顯得喜出望外。
“找他們幹什麼？”小然依舊奇怪。
“你真的發燒了吧？”欣惠拉着小然往外走，“當然是去問煦陽去哪裏了啊！”
小然顯得半信半疑。
“你放心，一定會有一點消息的！”欣惠笑着說。
“嗯，謝謝你，欣惠，你對我真好。”小然感動地看着欣惠。
“那當然了！你是我的好朋友嘛！”欣惠笑得理所當然。
[三年五班-教室]
來到他們的教室門口，欣惠想都沒想就沖了進去——其實這也是她的班級——同學們驚異地看着她，還有她身後的——艾陽然。
要知道，韓煦陽和艾陽然早已成為全校的焦點，有人羨慕，有人嫉妒，有人感到很有趣，有人感到很驚異，還有人等着看小然被甩。
現在，一臉蒼白的艾陽然正站在這裏，嘴角漾着一絲勉強的笑容。
“霖翼！平杉！快來！”欣惠大喊一聲“快！”
“哦，知道了！”霖翼和平杉應聲出來。
“找我們什麼事？”
“你們還好意思問啊！快看看小然！看看她的臉！這還是小然嘛？”欣惠捧着小然的臉給他們看，“這哪裏是小然？小然臉上的笑容呢？小然的活潑可愛呢？不見了！全都不見了！都是那個惡魔！那個叫韓煦陽的惡魔！”聽到煦陽的名字，霖翼和平杉都微微一震，欣惠發現了這小小的動作。
“快說！韓煦陽那個混蛋去哪裏了？”欣惠狠狠地說道。
“欣惠……”霖翼輕輕喚着欣惠的名字。
“快說！”欣惠依然重複着。
“欣惠，你跟我來一下。”霖翼伸出手，把生氣的欣惠拉走了。
“小然，我想，我應該能給你解釋一下煦陽的事情。”平杉對小然誠懇地說。
小然輕輕抬起頭，看着平杉的臉，他的臉上流露出擔心的神色。
“好的。”小然應到。
平杉帶着小然來到小花園，示意小然坐下。
“小然，你喜歡煦陽，是嗎？”
“嗯，是的。”
“那麼，就請你理解他，不管以後發生了什麼，都不要怪他，因為所有讓你傷心的事，都不是他有意要做的。”平杉認真地說。
小然不解地看着平杉：
“我不明白……平杉，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你會明白什麼意思的，我只能告訴你，千萬不要只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時候，你看到的不一定是事實。”
小然依舊不明白，但她沒有再次發問，只是靜靜地看着平杉。
“我非常非常認真的告訴你，小然，你要牢牢記住，煦陽他，真的真的很喜歡你，他做的一切，目的只有一個，就是為了愛你。”平杉認真地看着小然的眼睛。
小然可以看出，平杉所說的，真的是事實。
韓煦陽，你真的是這樣的嗎？小然在心底發出疑問，我願意相信你，你可以，讓我相信嗎？
自從小然聽了平杉意味深長的話后，心情變得平靜了許多，她不再憂傷，不再流淚，漸漸恢復了臉上的笑容。
小然孤獨的身影還是時常浮現在欣惠的眼前，每當看見小然瘦小無助的身影時，欣惠總是習慣於掐一下霖翼的手背，心疼地說，霖翼啊，煦陽該回來了吧……
每當這時，霖翼總是溫柔地點點頭，安慰似的拍拍欣惠的肩膀。
是啊，小然一個人承受的已經太多了，是煦陽回來的時候了。
三天後……
今天早晨顯得格外明媚，深秋的冷意絲毫沒有影響陽光譜出美妙的樂曲……一切似乎都在歡迎那個帥氣高大的身影回來了。
[榆樹-校園]
“天！這不是……！！”
“他居然回來了！”
“我們都以為他失蹤了！”
一群學生跟在他的身邊，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他想從前一樣，一樣冷漠的面孔，一樣英俊的帥臉。
“老大！你回來了！”一群學弟聞訊而來
“快去告訴艾陽然！”一個學弟喊到。
一臉冷漠的他終於停下了腳步。
韓煦陽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帶有溫度的表情，心疼和惦念寫滿了他的臉……他自語似的問了一句：“艾陽然，她還好嗎？”
“快！去把艾陽然找來！”幾個學弟跑向教學樓。
肯定的拒絕：
“不要！”
“還是我自己去找吧！”
[榆樹-走廊]
他跑向教室，跑向那個曾和她一起牽手走入的教室，曾和她一起學習的教室，曾和她一起笑的教室，曾和她一起數玫瑰的教室……
[三年六班-教室]
“艾陽然！”
小然驀地聽見了這個微微顫抖着的聲音，這個有點兒氣喘吁吁的聲音，這個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聲音。
難道，是幻聽嗎？小然不敢相信地搖搖頭，但這明明就是他啊……
小然回過頭，那個叫韓煦陽的帥小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眼淚，已忘記了流。
小然慢慢站起身，其他的同學都識相地離開了教室。
“你回來了嗎？煦陽？坐吧……你肯定很累了吧，跑上來得感覺很渴是不是？我去幫你買東西喝……”小然迅速走過煦陽身邊，想閃身離開教室，是啊，小然還沒有勇氣來面對突然回來的煦陽。
“不要走！”煦陽一把抓住了小然，把她拉到面前，“不要走，艾陽然，我回來了，永遠不再離開了，還有……對不起。”
一句溫柔的道歉，讓小然的淚刷地流了下來，那些晶瑩的淚滴，像斷了線的珍珠，從小然的臉上滾落下來，小然無助地低下頭，輕輕地說：
“韓煦陽，煦陽，我還可以相信你嗎？”
“可以！可以！艾陽然，全世界的人都不相信我也沒有關係，只要你信我！”煦陽抓住小然的肩膀，着急地看着她說道。
“……”小然只是流淚，卻什麼話也不說。
煦陽拉起小然的手，回到了自己和她的座位，煦陽把小然按到座位上坐好，然後單膝跪在她面前，伸出手輕輕拂去她臉上的淚。
“艾陽然，你看着我的眼睛，聽我跟你解釋，好嗎？”
“嗯。”
“你一定想知道，這半個月，我去了那裏，對不對？”
“對。”
“好，那我告訴你，我去新加坡見了我的父母。”
“那你為什麼之前不告訴我？你知道我會擔心你的。”
“你要知道，我不是自願去的，那天放學，我被父母的保鏢強行押上私人飛機，沒收了我的筆記本電腦、手機，我幾乎與世隔絕，我急得發瘋，但是毫無用處，我意識到自己這次去見他們意味着什麼，所以開始冷靜地思考，我應該怎麼面對我的父母。”煦陽認真地看着小然說。
“你意識到了什麼？”小然已經不再流淚，她相當投入地聽着煦陽的話。
“我父母要我去新加坡定居，在那裏上完學后，直接幫他們打理公司。而且……”煦陽突然變得猶豫。
“而且什麼？”
“他們要我跟新加坡的一個女孩兒結婚。”
“什麼？”小然驚呆了，詫異地看着煦陽。
“你不要緊張，我既然回來了，就說明一切都解決了。”煦陽看着小然擔心的神情，不由得失笑——看來自己在她心中，真的很重要。
“那你快講啊！”
“嗯，我做好了一切於他們談判的準備，五年前，我就放棄了和他們一起出國的機會，他們本來就想讓我和那個女孩兒結婚，但是我不肯，他們也沒辦法，但現在，他們認為我沒有任何理由拒絕，又重新提出，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他們以為我一定會乖乖地答應，沒想到我在中國，已經找到了想永遠在一起的女孩兒。”
小然不顧臉上還滿是淚痕，開心地露出了燦爛的笑容——這是她很久以來，最美最真的笑容。
“我反駁他們，我要自由，不要束縛，所以他們生氣了。”
煦陽恢復了冷冷的表情，他的目光不再於小然交融，而是轉向了別處。
“那你怎麼回來了？”
“他們給了我一大筆錢，給了我中國境內的房子，可是……”煦陽頓了頓，似乎在下決心，“可是他們將永遠不再有我這個兒子了。”
“什麼？你和他們，脫離了關係是嗎？”小然驚異地問。
“對。”煦陽肯定地回答。
“為了……為了我嗎？”小然又小聲追問了一句。
“你說呢？”煦陽重新看着小然，“艾陽然，我現在相當於一個孤兒，你還願意繼續和我在一起嗎？”
“煦陽……”小然溫柔地叫着煦陽的名字，“你明明知道我的答案的！”
“是嗎？”煦陽那個帥小子不可置信地看着小然，“你還願意相信我嗎？”
“當然！永遠都信你！永遠！”
煦陽緊緊地抱住小然，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傻瓜，你以為我會輕易讓你離開我嗎？永遠不會！”
“嗯，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等着你回來，我知道你會回來的，不過，煦陽，答應我，不要再丟下我一個人了，真的，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
“現在知道多喜歡我了吧！”煦陽偷偷笑着說。
“是啊是啊！”小然微紅了臉。
煦陽堅定地微笑：
“放心，我永遠都不會離開你的，任何事物也無法讓我離開你，任何！”
帥小子煦陽，你這個惡魔，卻有一顆天使般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