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我願意為你

凌夜聖，在跟她告白嗎？！

愛惜沒有辦法思考，她只能傻傻地看着凌夜聖，彷彿眼前不過是夢一場，夢醒來她就會發現這一切不過是她在做夢罷了。

可是，這個夢太真實了。凌夜聖的眼神太深邃，表情太溫柔，他握着她的手，感覺是那麼的溫暖，而她的心跳是那麼的厲害。

該說些什麼？

愛惜發現自己已經失去了語言功能，只能用痴獃的眼神這樣看着凌夜聖，以為自己聽到了天方夜譚。

“愛惜，做我的女朋友吧。”凌夜聖卻沒有動怒，也沒有不耐煩，他只是一遍遍地這樣說著，不厭其煩地說著。看着愛惜的眼神是那麼的溫柔，溫柔得彷彿可以滴出水來。

愛惜沒有說話，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該說什麼，明明心跳得厲害，臉漲得通紅，幾乎就要沉醉在凌夜聖磁性的動聽聲音和美妙的宣言中。

可是理智告訴她，這不可能是真的。

凌夜聖不會喜歡她，凌夜聖喜歡的人永遠都是星辰，那個美麗的校園公主，而不是她—一個普通得在人群中毫無特色的女孩。

可是為什麼，凌夜聖會這樣說？

愛惜不知道，她傻獃獃地看着凌夜聖，聽着他一遍又一遍地要求，思緒忽然飄遠了。她想起了那個下午，從萬翩翩那裏聽來的關於凌夜聖和星辰的故事，忽然間，她明白了凌夜聖的那個眼神代表着什麼。

他，是想起了星辰吧。

因為想到了星辰，所以他變得溫柔起來；因為想到了星辰，所以他不再那麼的暴躁可怕？這一切的改變，都是為了星辰。

雖然依然不懂，為什麼凌夜聖會看着自己想到了星辰，但是愛惜卻忽然想通了，如果自己可以讓他看到星辰而改變，那麼為什麼不留在他的身邊呢？

她喜歡凌夜聖，想要留在凌夜聖的身邊，不是嗎？

做他的女朋友，是她的夢想；如果這也是凌夜聖的希望，那她為什麼不答應他呢？

如果，她留在他的身邊能夠讓他開心讓他滿足，就算是替身又何妨呢？

愛惜忽然笑了起來，她忽略心裏一陣陣的鈍痛，強迫自己笑着點頭。

“我答應你。”愛惜聽見自己這樣說。

“真的？”凌夜聖在聽見愛惜肯定的回答時燦爛一笑。那一刻，愛惜忽然覺得自己看到了燦爛的星空。縱然滿天星光閃耀，也比不上凌夜聖此刻那燦爛的笑容。

如果可以看到他這樣開心，又有什麼是她不能做的呢？

愛惜微嘆，心裏忽然通透起來。她笑了，笑得很幸福，彷彿是微笑着撲火的飛蛾，害怕卻又熱情，不顧一切。

“真的。”她主動擁住了凌夜聖，輕柔卻堅定地開口。

凌夜聖沒有說話，只是反身緊緊地抱住了愛惜。

心，似乎被填滿了，但是，卻又好像無比的空虛。

安靜的夜晚，這裏，卻是無法安靜下來的兩個人。

“凌夜聖……”愛惜輕輕地叫着凌夜聖的名字，打破了滿室的沉默。

“叫我聖。”凌夜聖頭都沒抬，只是緊緊地抱着愛惜，但是他想着的人卻是星辰。星辰總是叫他“聖”，所以，他不喜歡愛惜這麼連名帶姓地叫他。

根本不知道凌夜聖在想什麼的愛惜依然笑得很溫柔，很滿足，她微微紅了臉，為這麼親密的稱呼而感到害羞，但是她還是順從了：“聖，有件事，我要你首先答應我。”她輕聲說著，目光柔和卻很堅定。

凌夜聖忽然覺得不太舒服，他推開愛惜，目光微冷，語氣也冷下來：“什麼事？”這個女人，難道以為她已經可以跟他要求什麼了嗎？那一瞬間，凌夜聖忽然變得冷酷起來。

愛惜沒有動，雖然敏銳的感覺到了凌夜聖的冷漠，但是她沒有害怕，依然睜大眼睛看着凌夜聖，伸出手來，一字一句地說：“第一，不許再和那些小混混來往，不許去滋事打架。如果他們來尋仇，能避就避，再也不要像現在這樣渾身是傷，你……做得到嗎？”她的聲音很輕很柔，卻彷彿有着某種力量，讓凌夜聖變得安靜起來，身上那種冷酷的氣息開始慢慢地散去。

過了很久很久，愛惜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這麼靜靜地看着凌夜聖，等待着他的答案。

最終，她贏了，凌夜聖身上的冰霜散去，然後點了點頭，做出承諾。

愛惜笑了，笑得好開心，而那樣的笑容，再一次讓凌夜聖想到了星辰，心再一次變柔軟了。

“第二，答應我，好好對待自己，好好活下去，就像之前那樣，做回大家熟悉的凌夜聖，好嗎？”看着凌夜聖，愛惜繼續說。

這一次，凌夜聖幾乎想都沒想就點了頭。看着愛惜，他的目光是那般的溫柔繾綣，彷彿歷經千萬年，穿越幾萬個世紀，就為了這樣痴痴地看着眼前的人。

凌夜聖痴了，而愛惜卻覺得自己的心都要碎了。

凌夜聖的眼神好溫柔，他在想誰呢？愛惜的心猛地一痛，臉色變得蒼白起來，但是她隨即強迫自己平靜下來。

不是已經說好了嗎？只要留在他的身邊，怎樣都無所謂……

雖然，她一點都不喜歡做別人的替身。可是如果可以留在凌夜聖身邊，讓他快樂的話，那麼變成一個替身又怎麼樣呢？這是她自己選擇的命運啊，不是嗎？

愛惜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就像是一個小丑一樣。可是，縱然可悲又可笑，她卻依然要這麼做。

愛一個人，無藥可救，愛惜含着隱隱的淚意微笑着想，她果然無藥可救了。

“真的要趕我走？”自從在那個暴風雨之夜莫名其妙的告白之後，凌夜聖真的變了，變得每天都喜歡黏在愛惜的身邊，愛惜走到哪裏他就跟到哪裏，就算愛惜上課，他也會在教室外面等着，彷彿一刻也不願意和愛惜分開。

愛惜有些哭笑不得，她雖然想要和凌夜聖永遠在一起，但是卻不是這樣的方式。心，始終是苦澀的，完全沒有擁有戀愛該有的甜蜜。只因為她太清楚，凌夜聖每每看着她的時候，他的心裏在想的人是誰。

看着她，他會呼喊星辰的名字，用她看不懂的溫柔眼光在那裏緬懷着曾經的幸福。抱着她，他會忘記時光忘記歲月，忘情地在她的耳邊低喃，一聲聲“星辰、星辰”的喊聲，讓她的心都要碎掉。

她想要留在他的身邊，卻又害怕留在他的身邊。矛盾地煎熬着，讓她一天比一天憔悴，卻只能在他的面前，勉強露出笑容，因為，凌夜聖喜歡。

凌夜聖慵懶地靠在愛惜的身邊，深邃的目光閃過一絲凌厲，他不是看不出愛惜的難過和憔悴，可是他沒有辦法控制自己不去想星辰。

思念，瘋狂的思念，讓他早就失去了理智。

愛惜是他的救命稻草，所以他不想要放棄，但是看着愛惜，他卻更加思念星辰。愛惜的縱容和愛，讓他更加放肆地去想念星辰的點點滴滴。

“真的不要我陪？”凌夜聖的眼神閃了閃，托起愛惜的下巴，低聲開口。

愛惜沒有說話，只是搖了搖頭，在心裏嘆息了一聲，強迫自己笑着推開了凌夜聖：“拜託你，偶爾也好好聽課好不好，都大三了還這麼任性，就當給老師一個面子啦。快去吧，下課了一起吃飯。”說完，愛惜朝凌夜聖頑皮地眨眨眼睛，然後笑着轉身跑開了。

凌夜聖站在那裏，深深地看着愛惜的背影，嘴唇嚅動了一下，最終還是轉身，朝着教室走了過去。

算了，偶爾就順從她一次好了，凌夜聖無所謂地想着。

卻不知，這一幕都落在無意間經過這兒的人眼中，引起了風暴。

“愛惜。”低頭慢慢地朝教室走去，滿懷心事的愛惜忽然被人叫住，熟悉的聲音讓她毫無防備地轉過身去，一雙微微發紅的眼睛毫無隱藏地出現在楚行雲的眼前。

楚行雲站在愛惜的身後，一步之遙，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她，沒有向前，沒有離開，只是靜靜地看着，那雙溫柔的眼裏此刻充滿了憐惜，憐惜着愛惜憔悴的心靈。

“雲……”很久很久，愛惜哽咽地叫出了他的名字，睫毛顫了顫，淚水掉了下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可是看着楚行雲那雙溫柔的眼睛，她就是忍不住想要哭泣想要宣洩。心裏有好多話想要說，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就這麼怔怔地看着楚行雲，默默地落淚。

楚行雲的心痛得想要發狂，他一步踏向前去，一把將愛惜抱在懷裏，摟得緊緊的，幾乎要揉碎了她，恨不得就這樣將她揉進自己的心頭去，這才能夠安心。

不記得過了多久，愛惜平靜下來，她靜靜地推開了楚行雲，低下了頭，輕聲開口：“我要去上課了，再見。”可是才轉身，手就被楚行雲拉住了。

愛惜沒有回頭，楚行雲也沒有放手，他看着愛惜，一字一句地問：“你……真的和他在一起了嗎？”這些天，每天他都看見愛惜和凌夜聖一起出現一起離開，形影不離，就像是熱戀中的情人一般。

可是，如果是情人，愛惜不該這麼痛苦這麼委屈，她應該如同含苞欲放的花兒，露出嬌羞而又美麗的姿態。

可是，她沒有，她只是壓抑着，勉強地微笑着，笑得那麼苦澀，就連靈魂都在哭泣。

如果她幸福，他或許可以說服自己放手，只要遠遠看着她快樂，他什麼都可以放棄。但是，她不幸福不快樂，她那麼憂鬱那麼傷感，這樣的她，讓他怎麼可能就此放棄？

所以他不願意。看着愛惜，楚行雲的眼睛那麼的堅持，不肯放棄。

愛惜沒有回答楚行雲的話，只是飄忽的一聲嘆息，是默認，也是傷感。

楚行雲沒有說話，他看着愛惜低垂的頭，沒有放手，而是將她的手緊緊地握住，說：“我想，我們應該談談。”很堅持。

愛惜搖了搖頭，咬着嘴唇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可是怎麼也掙扎不開。

這時，鈴聲響起，上課了，愛惜看着楚行雲，眼角閃出隱隱的淚花，哀求道：“楚行雲，放手吧，我……我是心甘情願為他做所有的一切的。”是的，就算是痛苦也是她自己選的，從來都不曾後悔過。

“是嗎？即使，他把你當做是星辰的替身也無所謂嗎？”楚行雲第一次生氣了，他看着愛惜，皺緊了眉頭冷冷地開口。

愛惜的臉瞬間變得蒼白如紙，她獃獃地看着楚行雲，怔怔地落淚。

楚行雲開始後悔，愛惜的淚灼痛了他，他恨自己為什麼要這樣去傷害她的心。可是，如果現在不說，難道要等到愛惜無法自拔渾身是傷才說嗎？

他不忍心看着愛惜這樣一步一步地陷入感情的漩渦，雖然現在也許已經遲了，可是只要愛惜願意，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去好好地寵愛、呵護這個女孩子，而不是看着她傷心地漸漸枯萎。

愛惜是個好女孩，值得一個好男人好好去愛護，而不是像現在這般，彷彿是祭奠般地獻出自己，痛苦地在感情里掙扎。

楚行雲緊緊地握住了愛惜的手，用複雜難解的眼神看着愛惜，輕輕地卻殘忍地說：“愛惜，我知道你不愛聽，可是你知道嗎，在凌夜聖的心裏，你只是星辰的替身。他不愛你，根本不愛你。難道就算是這樣，你也無所謂嗎？真愛難道是這樣的嗎？愛惜，你醒醒好不好？”淚水毫無預警地落下，楚行雲的心何嘗不是痛苦難當？

愛惜沒有說話，她只是乖乖地靠在楚行雲的懷裏，默默流淚。過了很久很久，她才沙啞着嗓子，痛苦地點了點頭：“雲，我知道自己很傻也很蠢，明知道他根本不愛我，明知道他看着的不是我，而是星辰，可是我還是願意和他在一起，留在他的身邊，看着他脫離之前那種生活，變回原來的他。雲，我想救贖他，我想幫助他，我……真的好愛他啊。”淚水熱辣辣地流下來，此時的愛惜，是脆弱而又執著的。

是愛讓她變得執著，即使被傷得渾身是血，她也毫不在乎，掙扎着想要前進。

楚行雲啞口無言，他深吸了口氣，低頭看着愛惜，低低地說道：“愛惜，你知道嗎？如果只是遠遠地看着你，真的會讓人覺得，星辰回來了。”他說的時候，愛惜的身體劇烈地震了震，但是楚行雲沒有鬆口，他平靜地繼續說下去，“愛惜，我想你該明白我想說什麼。”是啊，他知道自己所說的對於愛惜來說太過於殘酷，可是，他已經別無選擇，只有這樣做，去點醒她，去讓她放手。

愛上一個沒有心也沒有靈魂的人，愛惜是不會幸福的，楚行雲在心裏吶喊。

可是，愛惜卻只是推開了他。

那樣蒼白的唇，那樣蒼白的面孔，那樣沒有神採的雙眼，還有那搖搖欲墜的身子，每一步她都走得那麼艱難，可是她依然還是轉頭毅然地離去，假裝什麼都沒有聽見，假裝什麼都不知道，推開了楚行雲，繼續絕望而無助地去愛那個她或許不該愛的人。

淚水在肆意流淌着，愛惜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絕望。可是為什麼，即使心痛到絕望了，依然無法放棄呢？

也許，只要生命還沒有走到盡頭，她就沒有辦法不去愛凌夜聖吧。

而看着愛惜一步一步遠去，痛苦同樣侵佔了楚行雲的心。

不，不能這樣放棄，如果你還愛着她，就該為了她去努力做點什麼。看着愛惜的背影，楚行雲咬着呀，握緊了拳頭，轉身而去，再也沒有回頭。

肆虐的海風，澎湃的海水，夕陽如血，染紅了大半個海平面，遠遠望去，大海彷彿是一片血海想要將人吞噬進去。

楚行雲靜靜地坐在沙灘上，一言不發地看着眼前陰森可怕的海面，沉思着，等待着。他在等人，等待一個原本以為這輩子都不想去見的人。

海潮聲聲迭起，一個接着一個撲向海岸，散在沙灘礁石上，卻隨即再次撲來，一次次的粉身碎骨，一次次的勇往直前，不肯停止。

楚行雲想到了愛惜，這海水就像是愛惜一樣，執著不已；而這沙灘這礁石，就像是凌夜聖那般，冷酷而又不為所動。

就在這時，身後傳來了一陣腳步聲，楚行雲停住自己無邊無際的想像，平靜地回過頭來看着身後的人。

凌夜聖邪邪地站在那裏，渾身散發著一種屬於黑夜的味道，冰冷而又邪肆，彷彿是地獄的修羅，在等待着獵物自動送上門來，然後將它撕碎。

楚行雲不由得皺了皺眉，他站起身來，對上了凌夜聖那雙邪肆的眼睛。

但是很久，任由海風呼嘯，海水侵襲，楚行雲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他只是那樣深深地看着凌夜聖的眼睛，彷彿要看到凌夜聖的靈魂深處去。

不知道是因為不耐煩，還是害怕自己被人這樣審視，凌夜聖擰了擰眉，看着楚行雲冷冷地開口：“怎麼？把我叫出來卻什麼都不說？我不介意你慢慢地發獃，不過我很忙，沒空陪你這麼無聊地對視。”說完，他轉過身去，作勢要走。

就在這時，楚行雲向前踏了一步，跟在他後面，同樣冷峻地開口：“凌夜聖，你應該知道我要你來，是想跟你說什麼。離開愛惜，她不是星辰。星辰已經死了，拜託你醒醒好不好。你想怎樣都無所謂，但是你不要拖一個無辜的人下水。”楚行雲大吼，失去了昔日的溫柔模樣，此刻的他，就像是一隻狂怒的老虎，因為憤怒而吼叫着。

凌夜聖原本頓在那裏的身體頓時轉了回來，星辰這兩個字是他的死穴，任何人提及都會讓他暴跳如雷。他的眼裏閃着危險的光芒，眯着眼，他惡狠狠地瞪着楚行雲，怒吼：“你說什麼？誰讓你提星辰？楚行雲，你不配！”

“我不配？你就配嗎？凌夜聖，你好好看看你現在的樣子，如果說你的星辰還活着，她會不會看着你哭泣！”楚行雲閉着眼，一字一句地說，“放了愛惜，凌夜聖。她不是星辰，你和我都明白她不是星辰，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女孩子。既然你的心裏只有星辰根本沒有她，為什麼還要綁着她。難道你看不出她的痛苦嗎？”想起愛惜蒼白的臉，楚行雲就心痛得想要死掉。

“無辜？她哪裏無辜了？楚行雲，我看多管閑事的人是你吧。她沒跟你說她喜歡我嗎？我有逼她嗎？是她自己心甘情願想要做我的女朋友的。我愛不愛她，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既然她心甘情願，我又忽然覺得有個玩具也不錯，那又怎麼樣？”挑釁地看着楚行雲，凌夜聖的笑容冰冷。

“你……”聽到凌夜聖的話，楚行雲的眼睛已經怒得發紅，他竟然把愛惜看成是玩具？這個人，怎麼會變成這樣？楚行雲痛心地看着凌夜聖，蒼白着臉，完全不敢置信。

“你什麼你？楚行雲，你搞清楚，你以什麼身份來要求我放棄愛惜？你是愛惜的什麼人？又是我的什麼人？平白無故的，別指手畫腳要別人聽你的，因為你……也不配！”凌夜聖冷冷地刺激着楚行雲的心，毫不留情地在楚行雲的心上刺下一刀，痛得讓他頓時失去了力氣，身體顫了顫幾乎跌倒。

可是，他沒有後退，凌夜聖的言辭已經徹底激怒了他：“愛惜，她是個人，不是玩具！凌夜聖，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分了嗎？”

“那又怎麼樣？你情我願的事，不勞你插手！楚行雲，你看清楚，愛惜是自願的，我沒逼她也沒對她做什麼，她要走隨時可以走，問題是她心甘情願留在我身邊，那我為什麼要拒絕？就算我玩弄她又怎麼樣？那也是我的自由。別忘了，這也是她的選擇。楚行雲，你不要搞錯了，和我比起來，你才是真正的局外人。”說完，凌夜聖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徹底無視楚行雲的怒氣。

“凌夜聖！”楚行雲一把拉住凌夜聖，憤怒讓他揮起了拳頭。

“楚行雲，你最好住手，你不是我的對手。我答應了愛惜，不會再隨便跟人打架，所以，別惹我，不然我才不會管你是什麼人，一樣揍得你分不清東南西北。”凌夜聖一甩手，推開楚行雲，再不作停留。

楚行雲愣愣地看着凌夜聖，眼神複雜而又悠遠。

深深地嘆了口氣，他頹然地坐了下來，默默地看着大海。

夜，漸漸的沉了。

海浪依然執著無悔地衝擊着礁石，依然在碰撞的剎那粉身碎骨，可是，沙灘卻在海水的衝擊中，一點點被海水吞沒。

如果說愛惜是勇敢執著的海浪，那凌夜聖也許就是這礁石，但也有可能會是那沙灘。

礁石也許無法被攻破，可是經年累月，卻會被海水磨圓；而沙灘，卻會被海水漸漸地湮沒。雖然潮起潮落，永遠都沒有盡頭，但是在冥冥中，一切都早已註定。

剛才，凌夜聖說，他答應了愛惜，不再打架，所以，他明明那麼想要動手，卻沒有出手打自己。

也許，愛惜就是磨平凌夜聖這塊礁石的海浪。但是，不知道海浪要粉身碎骨多少次，才能實現自己的目標。

不過，至少，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凌夜聖變了。

幾乎每個人都看到他的改變。

那個原本死氣沉沉的人偶爾也會露出溫和的笑容；他的眼神不再那麼冰冷，有時也會變得柔和起來；他不再和混混們來往，星神學院裏不再看到他傷痕纍纍的身影；也不會在半夜看到他獨自一個人對着星空發獃。

他不再穿黑色的衣服，原本渾身一片黑色的素凈，換上了一片純然的潔白。

過去那個溫柔的校園情人似乎死而復生，重新回到了眾人的身邊。但是只有凌夜聖自己知道，他的人生已經不再為了祭奠而活着。

黑色的衣服，是為了祭奠，祭奠星辰死去的靈魂，祭奠自己一同葬送的愛情和心。而如今，凌夜聖抬頭看了一眼靠在自己身邊的女孩，微微一笑，如今，他的“星辰”已經回來了，所以，他又何必再次祭奠呢？

脫下黑色的祭服，換上白色衣裝。

白色，代表着新生，代表着希望，代表着他和過去再沒有糾葛。

凌夜聖忽然拉着愛惜站了起來，在愛惜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低頭貼近愛惜的臉，露出一抹誘惑力十足的笑容，說：“走，我們去逛街吧。”說完，笑得燦爛的凌夜聖不顧愛惜的錯愕，拉着她就跑了出去。

愛惜無可奈何地跟着凌夜聖，但是心裏卻舒了口氣，嘴角露出了一抹淺淺的笑容。聖看起來很快樂呢，這樣就好。

她喜歡看他快樂的樣子，喜歡看見他的臉上那神采飛揚的光芒，只要可以每天看見他快樂地生活着，那麼那點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愛惜笑笑，跟着凌夜聖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疑惑地問：“聖，為什麼突然想去逛街？”

“哎，約會嘛，別問那麼多了，走。”凌夜聖回頭朝愛惜眨眨眼睛，散發著迷人光芒的眼神讓愛惜瞬間棄械投降，跟着他大街小巷地逛去了。

走了半天，兩人來到一家精緻的小店，凌夜聖站在櫥窗外面看着裏麵粉色的洋裝，長長的公主裙，忽然不動了。

“聖？怎麼了？”愛惜不明所以地在凌夜聖的身邊停了下來，疑惑地看着櫥窗里的衣服。

很美的款式和衣擺，不過卻不是她喜歡的類型。

那些衣服太精緻了，就像是公主才該有的衣裝，而一向喜歡簡單衣着的她從不穿這樣的衣服，不是因為不好看，而是因為不適合。

她喜歡簡單的T恤，簡單的牛仔褲，喜歡把長發綁起來，踩着球鞋到處亂跑，而不像是櫥窗里那些精緻唯美的模特兒那般，高貴得像個小公主。

可是，凌夜聖卻看着櫥窗里的衣服，痴了……

“聖？”愛惜再次呼喚凌夜聖的名字，可是凌夜聖什麼也沒有說，拉着愛惜就走進了小店。忽然間，愛惜的心沉了下來。

她想起萬翩翩的話—“星辰，就像是公主一樣，高貴大方……”

楚行雲的話也在她的耳邊迴旋了起來—“愛惜，你知道嗎？遠遠看你的背影，真的會讓人以為看到了星辰……”

心，開始堵得發慌。愛惜抿着嘴，一步一步走向前去的腳，彷彿有着千斤重，可是，她還是跟着凌夜聖走了進去，儘管她把自己的嘴唇咬得發白。

“愛惜，試試這件衣服吧，很可愛也很好看，一定很適合你的。”凌夜聖拿過一條粉色的公主裙，比到了愛惜的身前，那眼神有一抹前所未有的熾熱，熱得讓愛惜無法拒絕，只能僵硬着身體接受。

接着，她被凌夜聖快速地推進了更衣室。凌夜聖用一種她不曾見過的眼神看着她，那麼的灼熱，那麼的充滿期盼。但那樣的目光，卻讓她的心都快要碎了。

愛惜怔怔地站在更衣室里，無措地拿着那條公主裙。很美的裙子，柔和的粉色是大多數女孩子喜歡的色彩，典雅的設計能夠襯托出女性的身材和高貴的體態。不能不說，凌夜聖的眼光真的很不錯。

可是，即使如此，愛惜卻高興不起來。不止是高興不起來，她甚至有種要將裙子丟開抱着自己狠狠地大哭一場的衝動。

她承認這是一條非常漂亮的公主裙，可是她不喜歡裙子，更不喜歡高貴的粉色，也不喜歡那些繁雜的蕾絲花邊。

她只喜歡簡簡單單的白色襯衣，白色T恤，簡單分明的牛仔褲，舒適的球鞋。她喜歡穿得簡簡單單的，然後將長發挽起，喜歡毫不在意地在人群中微笑、奔跑。

她從來就不喜歡這種高貴典雅的打扮，她從來就不認為自己穿上這樣優雅的公主裙，就會變得優雅起來。

她只是愛惜，平凡簡單的愛惜，永遠都不可能是那個高貴美麗的學院公主星辰。

可是，凌夜聖的眼裏，只看得到星辰，自己只不過是星辰的替身。

心狠狠地痛了，有種窒息的感覺圍繞着她。愛惜張大嘴巴，卻無法透過氣來，彷彿無形中有什麼東西扼住了她的脖子，讓她窒息，讓她痛苦得幾乎就要死去。

眼睛紅紅的，可是卻哭不出來，愛惜心痛卻又出奇地平靜。彷彿這一切都在她的預料之中，心漸漸地開始麻木起來。愛惜扯出一個自嘲的笑容，僵硬着脫下了自己習慣的襯衣長褲，脫下了方便走路的藍色運動鞋，慢慢地將粉色的公主裙套在了身上。

很合身，鏡子裏的她雖然臉色蒼白身體僵硬，但是衣服的弧度卻非常適合她的身體。

愛惜卻覺得鏡子裏的自己變得陌生起來。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自己，從來不會覺得有一件衣服會讓她這樣難受，恨不得將身上的裙子撕碎丟掉。可是她卻一動都沒有動，只是獃獃地看着那陌生的自己，然後慢慢地舉起手來，將辮子解開，讓長發滑落在肩上，襯着粉色的裙子。愛惜忽然覺得鏡子裏的自己開始轉變，自己的模樣漸漸地模糊了，取而代之的是另外一張臉。

愛惜驚慌起來，她捂着自己的臉頰睜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鏡子裏的自己。怎麼會這樣？她明明是在看着自己，卻竟然從自己的身上看到了星辰的影子！而星辰還在笑着，笑着轉着圈圈，彷彿在讚賞着衣服的美麗，自己的耀眼。

愛惜閉上了眼睛不敢再看鏡子，她渾身都在顫抖，劇烈地顫抖。她大口呼吸着，一動不敢動，生怕自己會忍不住砸掉眼前的鏡子。

這時，更衣室外面響起了不耐煩的聲音，是凌夜聖在叫她：“愛惜，你好了沒有？快點出來！”他似乎已經等得不耐煩了。

只是，他等待的不是自己吧，愛惜心裏忽然清澈起來。她慢慢地站起來，眨了眨眼睛，收回到了眼角的淚滴，然後僵硬地微笑着走了出來，站在了凌夜聖的面前。

好美！

那是凌夜聖的第一感覺。他幾乎呆住了，完全反應不過來。凌夜聖獃獃地看着愛惜，粉色的公主裙在她身上有些奇怪，也許是因為不習慣的原因，顯得她整個人不太自然不太協調；不像星辰，淑女裙彷彿就是為她量身定做一般的合適。愛惜將長發放了下來，增加了一分柔美，卻顯得有些凌亂；不像星辰，那頭直順的長發從來都是那般乾淨利落地散在腦後，如同絲綢一般順滑……

不太自然的愛惜，整個外形卻那麼像星辰。凌夜聖有些痴迷了，他痴痴地看着愛惜，嘴唇緩緩地嚅動起來：“星辰……”低啞的聲音情不自禁地呼喚起了這個讓他始終放在心頭的名字，卻沒有發現，在他呼喚星辰的時候，眼前的少女那黯然失色的眼神。

愛惜垂着頭站在那裏，全身都在痛，彷彿有什麼東西在緊緊地束縛着她，讓她動彈不得，不能喊叫不能呼吸也不能掙扎。

她感覺到了窒息的滋味，感覺到了溺水的無助，在凌夜聖的注視下，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在漸漸地死去了。

凌夜聖自始至終愛的都是星辰，從來都只是把她當成了星辰的替身。他看着她，看到的卻是星辰的樣子。

她算什麼呢？她的感情算什麼呢？

難道因為她愛他，她就要連自我都失去了，才能夠留在他的身邊嗎？

心變得好苦好澀也好痛，愛惜覺得自己再也堅持不下去了，好想好想逃離這樣的凌夜聖，好想再也不要去愛他。

愛這樣的一個人，要付出這樣的代價，她真的承受不起。

不是第一次明白凌夜聖心裏沒有她，卻是第一次這樣的衝擊着她的心，讓她心痛讓她難過。

就在愛惜的心陷入劇烈掙扎的時候，凌夜聖已經付了錢，拉着愛惜走出小店。愛惜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凌夜聖拉進了旁邊的一家女鞋專賣店。不等愛惜喘口氣，他就挑了一雙細跟的銀色高跟鞋遞給愛惜，然後一臉期待地看着她說：“愛惜，試試這雙鞋子。很好看對不對？你一定會喜歡的，而且很配你這件衣服。”說完，凌夜聖不顧愛惜的意願，將愛惜按在了凳子上，親自幫愛惜換上鞋子。

愛惜沒有抗拒，任由凌夜聖溫柔地幫她穿上高跟鞋，但是她的心卻在吶喊，她不喜歡，一點也不喜歡，那是星辰喜歡的，不是她所喜歡的。

可是她喊不出來，她甚至無法出聲。她怕，只要自己一出聲，這彷彿從星辰那裏偷來的幸福就會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捨不得，捨不得就這樣失去，就這樣離開自己深愛的男孩子。

愛惜睜大眼睛，愣愣地坐在那裏，任由凌夜聖擺佈。

很合腳，第一次穿高跟鞋，沒有想像中那麼難受，只是走起路來有一種晃悠悠的感覺，讓愛惜有些不自然。

任由凌夜聖拉着自己走到鏡子前面，任由他痴迷地讚歎着，愛惜的表情卻僵硬起來，嘴角始終帶着一抹淡淡的苦澀的笑容。只是，從頭到尾，凌夜聖都沒有發覺。

此刻的凌夜聖完全瘋狂了，他在愛惜的身上挖掘着所有他記憶中星辰的特點。他把愛惜徹底看成了星辰，他正在努力地讓愛惜消失，讓他的星辰重生。

而愛惜呢，則把自己當做一個沒有感覺的娃娃，將真心藏了起來，任由自己變成了另一個星辰，讓凌夜聖痴迷的星辰……

整整一個下午，他們逛遍了市區大半的商場、小店，黃昏時分，凌夜聖拉着改造一新的愛惜，滿足地往學校走去。

愛惜沒有語言，只是安靜順從地斜坐在凌夜聖摩托車的後座上。她換上了高貴的公主裙，穿上了女人味十足的高跟鞋，長長的頭髮已經拉直了，直直地垂在腦後，臉上還化了淡淡的妝……還記得從美容院出來的時候，她瞪大了眼睛看着鏡子裏幾乎已經認不出來的自己，心，頓時茫然起來。

直到現在她還是分不清楚，此刻的自己，到底是愛惜還是星辰。

心很冷，腦袋有些麻木了，愛惜安安靜靜地閉上眼睛，靠在凌夜聖的背上，卻無法覺得開心。她認真地想，自己是不是錯了。

任由他把自己改造成第二個星辰，就是拯救他嗎？

愛惜不知道，她的心徹底迷失了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