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話
深受刺激以後,我撥通了好友敏兒的手機。
“喂,哪位?”
“是我。”
“娜娜啊,什麼事?”
“敏兒……”
“快說!”
“我、要、談、戀、愛!”我吼道,聲音之大,連我自己也被嚇了一跳。
電話那頭沉默了將近三十秒鐘,才傳來敏兒異常冷靜的聲音,“那首先,你要先找個男人!還有,以後這樣無聊的事別來浪費我的寶貴時間。”
然後她“啪”地一聲掛斷了電話,只留下嘟、嘟、嘟的聲音宣告着我再一次被我最好的朋友無情的拋棄。
“崔敏兒,你這個無情的小女人!”我對着手機大叫道,然後像泄了氣的皮球似的,拖着灌了鉛般的雙腳朝家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去。
咚!才沒走幾步,突然一個從天而降的籃球,打亂了我的思緒。籃球還很有節奏地在我面前彈跳了幾下,把心不在焉的我嚇了一大跳。是誰,這麼不識相,在這個節骨眼上來惹老娘!我正好有一肚子火無處發泄!
我彎腰撿起籃球,只聽見身後傳來一個年輕的聲音,“喂,請把球遞給我。”
我轉過頭準備開罵,突然覺得眼睛一亮,硬是把已在喉嚨口的話咽了下去。我身後正站立着一個青春洋溢的高個子大男孩,穿着寬大的白色的運動衫、有N處破洞的淺色牛仔褲、球鞋,他有一雙最近正流行的單眼皮,清爽的短髮更顯他的帥氣。
應該是高中生吧,年輕真是好啊!
“阿姨,看夠了沒有,看夠的話可以把球還給我了吧。”小帥哥臉上明顯寫着“不爽”兩個字。
阿……阿姨?他居然叫我阿姨?Oh!Shit!
“哎,小鬼,和大人講話怎麼能這麼沒禮貌,你們老師是怎麼教你的。”哼!臭小子,快說對不起,不說對不起我就不把籃球還給你。
“小鬼!?”他望着我一臉嫌惡的表情。
“對啊,還有剛才你的球差點砸到了我。”我與他對視,真是的,小鬼沒事長這麼高幹嘛!因為他足足比我高出一個頭,所以我只能仰着看他,害得我脖子好酸。
“它沒有砸到你。”他在陳訴一個事實。
“但是它嚇到我了,說聲對不起,這是基本的禮貌吧。”我對他皺了皺眉頭,真是的孺子不可教也!
“禮貌?呵,老師沒有教過,阿——姨——”他故意把後面兩個字拖得老長。
“既然是這樣,那我就要走了。”籃球在我的指尖溜溜地轉了一圈,給了他一抹“看你能奈我何”的表情,突然感覺到自己鬱悶的心情好多了,“當然,是帶着你的籃球,拜拜。”
剛轉身,冷不防的,一隻有力手扯住了我的手臂。我回過頭,“怎麼,想通了。”
“你——”他開始有些咬牙切齒了,另一隻手也握緊了拳頭,骨頭裏甚至還發出“卡啦卡啦”的可怕聲音。
看着他臉上愈來愈危險愈來愈陰鬱的表情,我心中的警鈴大響,心跳也開始加速起來,我可不敢小覷了那雙跳動着怒火的眼眸!啊啊!糟糕!!他、他、他不會為了一個籃球打女人吧!
我眼中閃過的一抹驚慌,防衛性地向後退一步,“你……你想幹什麼?”
“不幹什麼,只是忽然有揍人的衝動。”
真是的,自己沒事幹嘛去惹這種熱血青年!
我心裏開始後悔了!而且是非常非常的後悔!如果時間可以倒帶的話,我寧願去欺負欺負那些躲在電線上的麻雀,或者是小小的流浪狗流浪貓什麼的,絕對絕對不會再去惹他!
他整整怒視了我十秒鐘,突然冷笑着揚起了拳頭……
啊!我緊緊地閉上眼睛把頭偏向一旁。
不要打我的臉!千萬不要打我的臉!
“對、不、起!”耳邊聽到了他咬牙切齒的聲音,“現在,可以把球還給我了吧!”
“呃!?”對於他的突然道歉,我一時之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真是的,你這個老女人還想怎麼樣?”他大聲嚷道,一副要和我拚命的樣子。
在他怒氣爆發之前,我飛快地把手中的定時炸彈丟給了他。說我是老女人!哼!我王娜娜大人雅量,不和你這種小鬼一般見識!
“小勛,快點啊!”不遠處的籃球場上幾個人衝著這邊揮手催促道。
他接過球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轉身大步流星朝那幾個人走去。
臭小子,拽什麼拽!你姐姐我打籃球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裏喝奶呢!我撇了撇嘴,走了沒幾步,突然想到自己又要回去面對那空蕩蕩的家,心中不禁有些煩躁,緩緩地停下了腳步。
我抬起頭,只見藍天白雲,晴空萬里,在這樣美好的午後,不如打一場籃球流點汗好好發泄一下。我臉上揚起了一個大大的笑容,這個想法真是帥呆了!
“喂,小鬼,等一下。”我追了上去。
“你又想幹什麼?”他停下來,口氣和眼神都非常的不友善。
“你敢不敢和姐姐我比一場。”我挑釁道。
“你?”他嘴角微揚露出不屑地笑容,像是聽到了什麼天方夜譚般的大笑話。
“不敢嗎?”
對這種小男生一定要用激將法,看着吧,這條小魚兒已經被我放出去的餌誘惑住了,他很快就要上勾了。
“我不敢!?你在開什麼玩笑?”
他的個性顯然是比較衝動,一下子把手中的籃球傳給我,“說吧,你要怎麼比?”
“誰先進了五個球就算贏,沒有比賽規則,輸的人今天晚上請客吃飯,怎麼樣?”我接過球輕輕地拍打了幾下。
“好。”
啪!我們擊掌為誓!
“噢!噢!~~~~”來到籃球場上,其他幾個高個男孩在一旁齊聲起鬨,“小勛,我們大夥的晚飯就全靠你啦!”
那小子衝著他們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
“還有,人家阿姨畢竟年紀大了,你不要打得太猛,記得讓讓她啊。”一個頭髮微長的男孩突然高聲叫道,頓時引起一陣鬨笑。
聽到這句話我差一點吐血!
哼!真是一群臭小子!姐姐我不教訓教訓你們,真的不知道自己是幾斤幾兩重了。
“可以開始了嗎?”他催促着。
“等一下。”我低頭看了看腳上的鞋,對那他們叫道。“誰借我一雙跑鞋,我穿36碼的。”
“這個簡單。”那個頭髮微長的男孩跑開了,一會兒功夫手裏拎着一雙跑鞋出現在我的面前。
“可以開始了。”我躍躍欲試。
“……好。”他一下拍掉我手中的球,然後飛快地轉身投籃,投進。“呀!阿姨,反應這麼遲鈍啊。”
這死小子竟然在我面前賣弄!
“可別得意忘形了,小子!”還有,千萬別小看我。我一個側身漂亮地搶走了他手上的球,運球射籃。然後回以一個充滿活力的燦爛笑容。已經好久沒有這樣蹦蹦跳跳了,真是好痛快!
“阿姨,注意了!”他再一次帶球上籃。這次,又進了。
“好Yeah!”底下一陣歡呼。
呀!籃球場外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圍了一群小女生,全都眨巴着一雙大眼睛崇拜地望着他。
我好不容易從他手中搶到了球,跳起來投球,“中!”
我心中暗暗吶喊。
籃球劃出一道優美的弧度,嗖!成功投籃!
“Yeah!阿姨好厲害呀!”那群臭小子拍打着空的可樂瓶。
我瞪了他們一眼,呵呵~~~不過心裏還是很開心。
幾個回合后,他已經漂亮地投進了四個球,眼看我就要輸球,突然想起以前慣用的一招。
“哎,你看那邊是什麼?”
趁他一個閃神,我一下子搶走了他手上的球,眼看一個漂亮的三分球就要進籃,誰知道卻被他中途攔截了下來。
哇哇!好驚人的彈跳力!
又進了一個漂亮的籃板球后,他譏笑道,“你一直用這種下三爛的手段贏球嗎?”
“不是說好了沒有比賽規則的嗎,所以不管怎樣打都不算犯規啦。”我暗暗地吐了吐舌頭,耍賴道。
“不管怎麼樣,現在場上的比賽結果為五比三,阿姨,你輸了。”那個頭髮微長的男孩左右手分別伸出五個手指和一個手指宣佈道,又引起了同伴們的一陣共鳴,“噢!噢!請客!噢!噢!請客!”
輸了就是輸了,我還有什麼話好說。
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我們一群人坐在路邊大排擋的帳篷里。那些小鬼們正鄒這眉對着桌子上的菜唉聲嘆氣。
“阿姨,這些都是多麼啊?救助貧困兒童的嗎?”
“炒青菜、煮蘿蔔、青椒土豆絲……怎麼全都是蔬的啊,點一盤有肉的吧,這樣我們這些還在成長發育中的青少年會嚴重營養不良的。”
“……”
“好了,別羅嗦了!”我不爽地拍了拍桌子,“我是說請你們吃飯,又沒說請你們吃山珍海味,愛吃不吃,請自便。”
“可這伙食也未免太差了吧……起碼也要來幾瓶酒嘛!”一個不怕死的聲音繼續抗議着。
酒!?我腦中浮現出了周明宇和楊沁惠溫柔對視的臉,心裏一陣煩躁。
對!我要喝酒!
“老闆娘。”
我揚了揚手,高聲道,“請給我們送十瓶,不,二十瓶啤酒上來。”
哐!二十瓶啤酒送到桌上來,那群小鬼們看見酒立即興奮了起來,“阿姨,這才爽快嘛!我們今天不醉不歸。”
“好,不醉不歸!誰不醉就是烏龜!”
“乾杯!”眾人的酒瓶碰撞到一起。
“乾杯……”
“乾杯!乾杯!”咕嚕咕嚕!我拿起酒瓶猛灌起來,完全忘記了自己那可憐無比的酒量,啤酒才半瓶下肚就感覺到自己渾身輕飄飄起來。好舒服啊,感覺像是在飛一樣,呵呵呵……
“阿姨……”
“小子!”我一拍桌子!“不要叫我阿姨,知道嗎?我叫王娜娜,王、娜、娜!”
我指着他的鼻子一個字一個字糾正道,“咦!真是奇怪?你怎麼會有……四個眼睛,兩個鼻子呢?”
“你醉了。”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醉了……我醉了……王娜娜醉了,哈哈哈哈~~~~~~”我站起來高聲叫道。
一雙手把我使勁按了下去,然後摟着我不讓我亂動,“哦,真是的,我快瘋了,你不會喝酒還逞什麼強啊!”
“小勛,現在該怎麼辦啊?真不知道這位大姐酒量怎麼會這麼差啊!”另一個聲音插了進來。
“還能怎麼辦,把她送回去啊,難不成把她丟在這裏不管嗎?”聲音停頓了幾秒種,接着我感覺有一隻手在拍打我的臉,“喂,你清醒清醒,你家住在哪裏啊?”
“我家?我……我要去桂林啊,我要去桂林,可是有了時間的時候,我卻沒有錢……啊!呵呵呵~~~”
“哦,該死!”顯然他已經放棄繼續追問我,一把奪過我放在桌上的包包,淅瀝嘩啦地翻找起來。
“啊……我要去桂林啊……我要去桂林,可是有了錢的時候我卻沒時間……”
“這女人是不是開雜貨店的啊,包包里的東西怎麼會這麼多?”一陣咒罵聲響起。
“我要去桂林啊……我要……”
我的嘴巴被一把捂住。
“拜託你不要唱了,真是讓人受不了。”那個聲音快要抓狂了。
我張開嘴狠狠地咬了下去,“壞蛋,你幹嗎亂翻別人的東西……”
“Shit!”一陣低吼。
我掙扎着站起來,想要把包包從他的手裏奪回來,可是一陣暈眩,“快……快還給我。”
我好難受,好想吐啊!
“別亂動。”他又把我按了下去。
幾秒種后我又聽到了他的聲音,“呼!找到了,天哪!怎麼會這麼遠啊,真是的,今天太倒霉了,阿翔、獃子,我送她回家,你們繼續。”
“可是,這頓飯怎麼算?”
“還能這麼辦,算我的吧。”他從口袋裏掏出兩張百元大鈔丟在桌子上面,攙扶起我朝大排擋外走去。到了帳篷外面,我感覺有點冷便不由自主地往他的懷裏縮了縮。
他並沒有把我推開。
伸手攔了輛的士,他使勁把我塞了進去。接着他也上了車,然後對司機說了一個地址,就這樣,我被安然無恙地送到了家門口。
“真是的,你是人還是豬啊,怎麼會這麼重!”他一隻手摟着我,讓我整個人的重心全都靠在他的身上,用另外一隻手開門,一連串的鑰匙發出叮鈴噹啷的清脆碰撞聲。
連續試了幾把鑰匙以後,門終於打開了,他把我丟到沙發上面,然後從房間拿出一塊薄毯子蓋在我的身上。我不安分地跳了起來,“我還要喝……來,弟弟們,乾杯……乾杯……”
“干你個頭啊,快睡啦!”他拍了一下我的額頭。
“明宇……”我的手像八爪魚般牢牢地扣住他的手臂。
“拜託你清醒一點。”他使勁想要掙脫我的魔掌。
“周明宇,你這個大白痴!你不知道我暗戀了你整整三年嗎?就算不喜歡我,也不要和楊沁惠那個惡毒的壞女人在一起啊,她有多壞你知道嗎?她毀了我的人生……是她毀了我的人生啊!”
“嗚嗚嗚~~~~~”我抓着他的手無限悲憤地痛哭了起來。
“別哭了,傻瓜。”他輕輕地幫我擦乾了眼淚,安慰的聲音在我耳邊溫柔的響起。
是啊,我好累啊!我好想睡啊!
迷迷糊糊中我聽到一陣熟悉的音樂旋律……是我的手機鈴聲。
我要接電話,我要……睡覺!
“喂~~~”手機被接了起來。
“……”
“對,這是王娜娜的手機。”
“……”
“她……她現在不方便接聽電話。”
“……”
“你明天自己去問她吧。”
“……”
“好,掛了。”
“……”
掛了電話以後,我聽到手機被關機的聲音。然後感覺到他緩緩地蹲在我身邊注視着我,大概過了兩三分鐘,他在我的耳邊輕輕地說,“我走了,娜娜姐。”
隨後“啪”地一聲關上了門……我迷糊着想着,我是不是忘了什麼事情呢?我是不是忘了……漸漸沉入了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