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話

西餐廳內，我面前的食物幾乎都原封不動。

“娜娜，怎麼不吃呢？不合你的口味嗎？”坐在我對面的周明宇關心地問。

“不會啊，很好吃。”我努力切着盤子裏的牛排，可心思全然不在上面~~今天是去，還是不去呢~~如果去的話，那這些天來所承受的一切不就功虧一簣了~~如果不去，那我可能永遠也見不到他了~~永遠~~見不到~~小勛了~~心在顫抖！！！

“娜娜，你有心事嗎？”周明宇放下手中的刀叉，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啊——沒有呀。”我回神。

“可是，這塊牛排你已經切了整整十分鐘了……盤子都快要讓你切破了。”

啊——我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臉紅了，小口小口地吃着盤裏的食物，真是的，怎麼自己的情緒老是表現的這麼明顯呢~~

“娜娜，我有話想對你說。”他突然一本正經地說。

“什麼？”我條件反射的抬起頭，望進他幽深的黑眸里，心裏莫名的輕顫了一下。

他突然一把抓住我的手，“你討厭我嗎？”

“周……別這樣。”我緊張極了，想把手抽出來。

“你討厭我嗎？”他又問了一遍。

“我不討厭你。”我努力了幾次，可是他抓得好緊，我怎麼也掙扎不開他的掌握。

“我喜歡你。”他突然的深情告白，讓我傻了眼。“我從以前就很喜歡你，可不知道為什麼你好像很討厭我，那時候你每次看到我，不是調頭就走，就是低着頭漠然地擦肩，你的生日，為了送你喜歡的禮物，我去找你的朋友沁惠，可是她卻告訴我，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天哪！！！我辛苦暗戀了三年的周明宇原來也一直喜歡着我，怎麼會這樣？

我的記憶又回到五年前的某個午後，穿着學生制服的我正獃獃地望着窗外的籃球場~~我偷偷喜歡着的周明宇正在打籃球，他的眼神忽然對上了我，陽光下溫暖地一笑，我臉紅着別開了臉~~卻沒有注意到那瞬間黯淡下來的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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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個陽光燦爛的午後~~楊沁惠和我一起趴在窗邊看他們男生打籃球，她突然側過頭來問我，“娜娜，你喜歡周明宇吧？”

“你說什麼呀。”我臉唰一下紅透了。

“你一定喜歡他。”她肯定道。

我紅着臉點了點頭。

“放心吧，我們是好朋友，我一定會幫你的。”她輕輕地說~~紅着臉低着頭的我沒有注意到她眼中漸漸浮上來的陰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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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寫好的告白信遞給楊沁惠，不確定地問，“這樣做好嗎？他會不會討厭我呢~~”

“放心啦，我是你朋友怎麼會害你呢……”她把信接了過去，臉上的笑容有些奇怪，“娜娜，很快周明宇就會知道你一直喜歡着他了，你們一定會快樂的在一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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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獃獃地站在教室公告欄前~~眼睛裏含着異常委屈的淚水~~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為什麼？”在教室後面，我衝著表情一臉得意的楊沁惠怒吼道。

“什麼為什麼，這樣做不是最快最好的方法嗎？”她臉上沒有一點悔意。

我突然覺得一陣冰冷，“你……你是故意的。”

“對，我就是故意的。”她冷笑，居然不否認。

“可我們是朋友呀。”我突然覺得她的笑容有些可怕。

“呵~~你真是愚蠢到家了，你聽着，我楊沁惠從來都沒有把你當成朋友過，從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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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找她算帳去。”敏兒憤怒道。

“算了。”我拉住她。

“什麼算了？老虎不發威她還以為是病貓~~”敏兒甩開我的手，怒氣沖沖地走到楊沁惠面前，一腳把她前面的課桌踹地老遠。

“崔敏兒，你發什麼瘋！！！”楊沁惠尖叫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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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明宇正好從對面走來，我心跳莫名的加速~~想到那張被貼在公告欄的告白信，雖然他什麼也沒說，可是心裏一定很困饒吧~~他現在一定是非常討厭我吧~~該說些什麼嗎？我眼神遊移，就是不敢看他。

最後，低着頭漠然地和他擦肩而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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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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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憶原封不動地重現在腦海里，原來我們錯過的只是一個回眸一句簡單的問候，如果那時候彼此都能勇敢一點，那故事大概就要重寫了吧~~我沒有欣喜若狂的感覺，因為，有些事錯過就是錯過了，有些感覺沒了就是沒了~~再也拼湊不起來了~~

“可以在給我一次機會嗎？”他很認真地凝視我的雙眸。

“對不起。”我輕輕的把手從他的掌握中抽離出來。

“是因為江在勛嗎？”因為我的拒絕，讓他的眼神抹上了一些傷痕。

我搖了搖頭，現在的心情居然會異常平靜，有一種釋然的感覺，“曾經我是喜歡過你，會因為你笑而笑，望着你時會心跳加速，會臉紅，和你說話會不自在，每天每天腦子裏都是你的影子……可是，現在這種感覺已經沒有了……”

他眼神漸漸黯淡下來，不過，很快，他又抬起頭，“雖然覺得很遺憾，不過沒關係，我會等你，等到你身邊有另外一個他為止，到那時，我會死心會放棄的……”

“明宇……”聽了他的話，我有些感動，可是卻無法說些什麼。

“好了，不要覺得有壓力，快吃吧，你最近可消瘦了不少。”他對着我笑笑，重又拿起了刀叉。

氣氛一陣靜默~~我低下頭吃了幾口，突然停了下來，緩緩放下手中的刀叉~~我已經錯過了一段感情，難道就這樣放棄小勛嗎？

會後悔嗎？

不行！我一下子站了起來，我愛他呀，我怎麼能就這麼輕易地放手。

“娜娜，你怎麼了？”周明宇也跟着我站了起來。

“現在幾點了？幾點了！！！！”我急着問。

“十二點十五分……娜娜！”

他的話音未落，我已經抓着包包沖了出去，完全不顧他那充滿詫異的目光，伸手攔了輛的士，我在車上一直打他的手機，可是提示音一直說，對不起，你撥的用戶忙~~小勛，等我~~一定要等我~~

半個小時后，我終於趕到了比賽現場~~

“請問，有江在勛這位選手嗎？”我問一位正在現場維持次序的工作人員。

“有。”他沖我微笑。

“可以告訴我他在哪裏嗎？”

他用手指指上面，“喏，那個正在參加比賽的就是。”

我一抬頭，只見那高高的纜車上面站着一個人，正是小勛，他站於跳台上背朝後，一根長長的橡皮條綁在他的踝關節處~~底下觀眾一起倒數5，4，3，2~~1~~~我屏住呼吸，在心裏祈禱~~小勛~~GoodLuck！！！！

只見他展開雙臂，向後空翻跳了下來，以10米/秒的速度飛快下墜。

底下一陣驚呼和喝彩聲~~“太帥了！！！”

當他的身體落到離水面一定距離時，橡皮繩再次彈起，人被拉起，他又騰空側翻了兩下~~隨後身體又再次落下~~天哪！！！實在是太驚險了~~我看得簡直是目瞪口呆~~

“真是太精彩了！！！”底下揚起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只見小勛一臉笑顏地迎向一個人，那人正是他的姐姐~~江天雅。她坐在輪椅上，嘴角含着笑，表情溫和，輕輕抬手遞上一條毛巾~~小勛擦了擦額上的汗，低下頭和她輕聲說些什麼。

~~~勛對你的感情不是真愛……他只是把你當成他姐的替代品，是一種內心深處的依賴~~~

蕭小雅的聲音在我的腦海中冷冷地響了起來。

只是他姐姐的代替品~~代替品~~聲音在我腦海里放大無數倍~~只覺得一腔熱情瞬間被一盆水從頭到腳熄滅~~~我轉身，突然聽到身後一聲大叫。

“娜娜姐！”

是小勛的聲音，我緩緩地轉過頭，他望着我，先是不敢相信，慢慢地，那張帥氣的臉上揚起了一抹欣喜的笑容。

小勛！

“我是來看你表演的，很不錯。”我終於找到了自己的聲音。

“你能來我真的很高興。”他朝我走來，“娜娜姐，你知道嗎？剛才我在跳板上發誓，如果今天你不來，那我就徹底地死心，可是，你如果來了，那麼這輩子無論發生什麼事，我都不會放手了。”

“小勛，你在說什麼傻話。”江天雅的聲音從身後冷冷地傳來。“你逃課我不怪你，你玩極限蹦極我也支持你，可是，和她在一起，我絕對不會同意。”

“姐！”小勛有些吃驚地轉過頭。

江天雅推着輪椅緩緩向前，“小勛，你現在都不聽姐姐的話了嗎？”

“可是，姐，為什麼？”他的表情像是受到了嚴重的打擊，“你不是說我做的任何決定，你都會站在我這邊的嗎？”

“我這麼做都是為了你好。”江天雅抬頭看着他，表情堅決，“如果你能夠拋開一切和她在一起的話，那你就義無返顧地去吧，我就當自己從來沒有這麼一個弟弟。”

“姐！你在說什麼？”小勛一臉驚愕地看着自己的姐姐，眼神掩藏着一絲絲不安。

“我已經說的很清楚了，你現在只有一條路可以走，或者是她，或者是我。”

時間一下子凝固起來，周圍的喧嘩頓時成了虛掩，人流無聲地在其間穿梭，世界似乎一下子只剩下了我們三個人彼此對視着~~~~在所謂的對與錯，親情與愛情之間，選擇少得可憐，卻必須選擇，這就是所謂的命運。

一段沉默之後，我聽見自己的聲音輕的像是一聲嘆息，“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小勛倔眉緊皺~~他現在內心一定很亂吧~~可憐的小勛~~

我垂下雙眸，從包里取出他送我的陶瓷公仔遞到他面前~~這是我這幾天一直帶在身上的東西~~小勛，我是多麼愛你~~既然你無法背叛為你犧牲了雙腿的姐姐，那我只能選擇背叛自己的心了~~

我呼吸都不敢太用力，努力剋制着自己不讓心底地情緒泄露出來，“今天我是來還你這個的。”

說這些話的時候，我的心非常心悸地一疼~~~

“你說什麼？”他的表情遂漸憂結，不停地搖着頭，“不，我不相信。”

我把公仔塞進他的手裏，強笑着，“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子我很快樂，所以，謝謝你。”

“你怎麼可以這樣殘忍？怎麼可以？”他失控般大叫起來。

“因為我後悔了，因為這跟本就只是個錯誤。”我大叫道。

“你——”他狠狠地揚起手，我閉上眼睛，仰高了頭~~打吧，打了以後我們就算扯平了，誰也不欠誰了~~

他的手停頓在半空，然後緩慢地握緊了拳頭，無力地垂了下來，“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你不要的東西，我還留着幹嗎？”

陶瓷公仔被他狠狠地摔了出去，可憐的公仔頓時粉身碎骨，那一片片陶瓷破碎得再也無法拼貼了~~我的心揪成一團~~好痛~~痛得讓我自己感到心驚~~心中的傷口再也無法癒合了。

……

“這個小男孩可真像你呀。”

“當然啦，就是因為像我才買的呀，這樣娜娜姐想我的話看着他就可以啦。”

……

“娜娜姐，每年的生日我們都一起過吧。”

……

我想起他送我陶瓷公仔時說的話，淚水無論如何也抑制不住……

王娜娜，你會後悔的，你一定會後悔的~~我的心大聲地對自己說~~是啊，我已經開始後悔了，可是，來不及了！我無法回頭了！我緩緩地轉身離去，腦海里不斷浮現出，兩人這一路走來的種種情景~~小勛，祝你一路順風~~

如果，有那麼一天，你不再是十九歲……

如果，有那麼一天，我們再次相遇……

如果，有那麼一天，彼此的心不變……

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那麼，在一起吧！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