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無法拒絕的提議 邪惡的白眼狼與女七號
我說一個你無法拒絕的提議吧。
《教父》中馬里奧·普佐
積極地面對人生。
惠燦按照惠媛的話,試着努力去積極地面對現在的狀況。不用清晨就睡眼蒙秼地去上學了,從高考中解放出來了,可以隨心所欲地觀看少兒不宜的電影了,這真是太令人高興了。然而,由於一夜之間在身體上和法律上變成了令自己難以接受的“大嫂”,她的日常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首先就是無聊,無聊得要命。
“多苦、多臟、多危險的事情我都能忍受,卻忍受不了無聊!”
聽到她說出一句極其符合自己身份的話來,惠媛“撲哧”一聲笑起來,然後問道:
“姐夫在做什麼呢?他不陪你一起玩嗎?”
“哼,陪我玩?人家可是超級明星呢,一天到晚好像特別忙!”
就是尚永回家一會兒,她也不敢跟他說:“真無聊,你陪我玩吧!”似乎從一開始他的脾氣就不好,讓人覺不出什麼親近感,而自從那天碰上時宇之後,他的冷淡加重了。雖然住在同一所房子裏,他卻像是當她不存在似的,除了必須的話之外,一句話也不說。
“他是個白眼狼!促狹鬼!大流氓!大壞蛋!他以為那樣閉着個嘴裝深沉,我就害怕了嗎?他忙得像失火了一樣,我算什麼呀?喂,妹妹,以前我到底是做什麼的呀?”
“是……”
儘管惠媛不是演員,但是由於是在那個圈子裏做事,所以也已經聽說了姐姐那天在試映會上做了些什麼蠢事。看到姐姐現在的樣子,惠媛雖然也能理解,可是一般來講,一個有夫之婦怎麼能在光天化日之下鑽到別的男人懷裏痛哭呢。看到她的醜態,姐夫有多傷心呀!
“那麼,你是說尚永哥總之是特別忙嘍?”
那分明是在瘋狂地工作,連跟姐姐打個照面的時間都沒有!惠媛感到很氣憤。就算是自己的老婆忘掉了自己的名字,哪怕是發火,也該跟她說上幾句話呀,何況姐姐也不希望變成這樣。她明明還是個患者,就這樣對她置之不理嗎?真是一個心胸狹窄的人!
“好啊,那我就要管一管!姐夫,你等着嘗嘗我的厲害吧!”
惠媛心裏這樣暗自下着決心,然後笑着對姐姐說:
“你想知道自己是做什麼的嗎?從現在開始,我來告訴你!”
惠燦突然覺得,惠媛的笑容背後隱藏着某種不得而知的危險,就像是上小學時去鄉下的外婆家偷西瓜時的表情。總而言之,那就是她記憶中的那個小學生柳惠媛搞惡作劇時的表情。唉,可是又有什麼辦法呢?我現在太無聊了。惠燦將那一絲奇怪的預感拋在了腦後,跟着妹妹出去了。
惠燦跟着惠媛走着,最後到了一個地下排練室。這個排練室設在大學路一隅的大樓地下室里,小得可憐。推開排練室門的時候,惠燦最先感覺到了迎面而來的熱氣,接着聽到有人像驚雷一樣吼道:
“呀~哎,他媽的!就不能認真一點嗎?你們沒吃飽飯嗎?別哼哼,要大聲喊,像從胸腔里爆發出來那樣!”
一群人正在牆壁上掛着的大鏡子前面認真地叫喊着什麼,聽到這個吼聲,他們的嗓音更加高吭起來。他們大概是在為一個即將上演的戲劇進行排練吧。惠燦立即被這種有趣的場面吸引住了。那個大聲叫罵的男人是鄭時宇,他帶着迷惑的表情看着這兩個女人,問道:
“惠媛,你今天來幹什麼?我好像沒有說過今天要化妝吧?這個女人是你姐姐吧?到這裏幹什麼?”
“嗯……來有事呀!”
惠媛負責時宇經營的這個小劇團的化妝工作。不知道是因為大齡青年的癔病還是出了什麼岔子,時宇的語氣比平時更加尖刻。她把躲在自己身後的惠燦“呼”地一下拉到了前面,然後微笑着問時宇:
“你不是需要一個不怕累、不怕髒的人嗎,時宇哥?”
惠媛眼睛盯着時宇,卻用胳膊肘悄悄捅了一下一臉茫然的惠燦。惠燦猛地回過神來,睜着以前曾讓時宇為之着迷的大眼睛說道:
“是呀!只要讓我做,我什麼都可以做的!”
“你帶我嫂子去哪裏了?”
一周之後,尚夏臉上帶着比平時更加可怕的表情,向惠媛做出詢問的手勢。惠媛輕描淡寫地回答說:
“大學路上的光大劇團的辦公室。她現在大概還在那裏工作。”
是的,她就是把姐姐惠燦扔在了光大劇團的排練室。那個小劇團經費不足,沒有幾個人願意待在那兒,所以經常人手不夠。一聽到說有人甘願做這種不怕累、不怕髒的活兒,時宇立即同意了。惠媛“嗞嗞”地吸着自己面前的橙汁,臉上帶着很滿足的表情。她的回答讓尚夏的臉色更加難看了。尚夏知道,小劇團“光大”是他哥哥尚永最最厭惡的人—鄭時宇經營的劇團。其他地方倒也罷了,她竟然把嫂子扔給了哥哥的死對頭。這個丫頭心裏到底想幹什麼?尚夏剛想用手勢問她,惠媛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似的,簡潔地說道:
“是一種懲罰!我對姐夫的懲罰!”
“什麼?”
“是對姐夫的處罰!他把姐姐扔在一邊不聞不問,就這樣拿姐姐出氣!”
惠媛想起了姐姐一個人孤零零地守在空蕩蕩的房子裏時的樣子,恨得牙痒痒的。姐夫是個大忙人,惠媛也知道。可是,在她看來,姐姐一周之前就像是一隻看家狗,一隻主人高興的時候才帶出去遛遛的狗。真是太可憐了!姐姐現在就像是迷路的孩子,對周圍的一切都很陌生很害怕呀!
“他就那樣對姐姐不聞不問?那是他自己的老婆!我的姐姐!”
與生活中的他相比,電視屏幕上的他才更像是個好丈夫。惠媛“咕咚咕咚”地喝完剩下的橙汁,然後將空瓶子“啪”地一聲扔在桌子上,接著說道:
“那樣孤零零的一個人守着空房子,還不如去做她愛做的事情呢!所以我就把她帶到那兒了。怎麼?不行嗎?姐夫自己活得自由自在的,我姐姐非得看他的臉色嗎?”
突然,尚夏想起了出事的那天晚上,哥哥在醫院樓頂上發出的嘶喊聲。他能從哥哥的嘴形看得出他在喊些什麼。
“她的呼吸聲、睡覺的樣子、說話的口氣、甚至是她的眼神、每一根頭髮,我全部都記得,她現在卻不認識我!連我的名字都忘掉了!柳惠燦怎麼敢對我這樣呀?為什麼呀?”
那一刻,哥哥嘶喊的樣子就像瘋了似的。一想起哥哥血紅的眼睛,尚夏就想用手勢將哥哥內心受到的傷害告訴惠媛。儘管惠媛唾沫橫飛地說著自己的姐姐如何如何可憐,可是在尚夏看來,他的哥哥也是一樣的。自己愛着的妻子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卻還記得他的情敵的名字。不僅如此,她現在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都和那個情敵一起度過。這對哥哥不是太殘酷了嗎?過了一會兒,尚夏小心翼翼地用手勢說道:
“也許哥哥是害怕吧!”
“什麼?”
正如尚夏所料,惠媛蹦了起來。尚夏又接著說:
“也許哥哥是害怕面對嫂子,所以才那樣的吧。如果自己最愛的人把自己當作陌生人,他肯定會感到很痛苦的!名字也要重新告訴她,她喜歡過的東西也要重新教她。那要是我,我肯定會感到非常難堪的!”
惠媛仔細看着尚夏的手勢,用強烈的語氣和手勢反駁道:
“那也不應該逃避呀!作為丈夫,那樣就是失職!雖然你會感到難堪,可是你至少不會逃避呀!對嗎?”
聽到她的咄咄逼人的質問,尚夏好一會兒都說不出話來。這種真切的信任令尚夏很感激,但是他卻不能隨聲附和。突然,尚夏的腦海里閃現出了一種可怕的猜測。他帶着不安的表情說出了這個可怕的問題:
“可是,這樣下去的話,如果毫不知情的嫂子變得更愛鄭時宇,那怎麼辦?”
“那怎麼可能呢?”
看到他滿含着憂慮的手勢,惠媛輕描淡寫地回答了一句。尚夏有些發愣。接着,惠媛用非常幹練的語氣說道:
“如果害怕姐姐喜歡上其他人,我就不那樣做了。讓姐姐喜歡她自己,行嗎?我希望姐夫多多努力呀!即使沒有姐夫,姐姐身邊也有不錯的人!要是姐夫還這樣下去的話,姐姐就可能會被別人奪走的!希望你轉告姐夫,如果他害怕姐姐被別人奪走,就趕緊回到姐姐身邊,否則就請他從姐姐的生活中消失。那種含糊不清的態度我看不慣!”
“如果哥知道了,不會跟你善罷甘休的,嫂子也不會的!”
看到尚夏帶着些許威脅的警告,惠媛狡猾的眨巴着眼睛,吐了吐舌頭說:
“在她面前發火比不聞不問要強一百倍!我真想你現在就去向姐夫打小報告,讓姐夫發一發火!”
聽到她說要他去向哥哥告密,尚夏心裏才舒了一口氣。女人的心思真是狡猾,連這個面色黝黑、才二十四歲的野丫頭都像是一隻老奸巨猾的狐狸。那,怎麼辦呢?我可是很討厭告密呀!
向來不喜歡打小報告的尚夏,似乎最終還是屈服於惠媛施加的壓力了。就在那天,在外面拍了兩天的電視劇和廣告的尚永回家了。
尚永打開自家大門的時候,最先聽到的是女人“格格”的笑聲。
“呵呵呵,啊!我知道你是個運動盲和音樂盲,卻沒想到這麼跟不上節拍!這樣不對,姐!一二三、二二三!然後同時扭頭轉換方向!”
“是這~這樣嗎?”
一幅奇妙的場景呈現在他面前。正值夕陽西下,鮮紅色的光線從陽台的窗戶上射了進來。在濃重的紅色光線里,兩個女人正手拉着手,踩着節拍走動着。從她們的房間裏不斷傳出探戈舞曲的聲音。
“在舞台上,姐姐的舞伴是男士,比我個子要高的。所以,想要看着他的眼睛的話,就要將下巴稍微抬起來。不對,不對,再抬一點。真的是!要是有個男士示範一下就好了……”
惠媛和惠燦正在專註地跳着探戈,這時候房間裏的音樂突然停了。她們的視線於是投向了擺放在房間一角播放音樂的音響。這時,惠燦看到了尚永—已經好久不見的“丈夫”。尚永正用慍怒的眼神看着她們,不對,是盯着她。
“在開舞蹈培訓班呢?”
這個問題不知道是在問誰,惠媛於是回答說:
“是臨時舉辦的!嗯,正好呀!你到這邊來,姐夫!姐夫,你會跳探戈嗎?你以前拍過的電影裏不是也有那種場面嗎?”
“那又怎麼了?”
尚永毫不掩飾自己近乎神經質的表情,將手裏拿着的包扔在沙發上,然後一屁股坐了下來,眼睛卻看着惠燦。
“我開始做點小事情了,是惠媛介紹的。那是一個小劇團,今天那裏有一個演員腿摔傷了……我就代替那個人了。雖然只有兩分鐘的上台時間,可是要在台上跳舞。不過,我不想要他幫我。”
惠媛又想捅姐姐的腰,她真是太死板了。可是,惠燦早已從妹妹身邊走了開去,很倔強地瞪着尚永。唉,什麼都忘掉了,脾氣卻還這樣執拗!執拗的惠燦大步流星地從仍然坐在沙發上的尚永面前走了過去,把他關掉的音響重新打開了。音樂再次響起來,惠燦向惠媛伸過手去,要和她繼續跳舞。惠媛卻搖了搖頭說:
“我晚上還有事情要做,得走了!還記得我教給你的舞步嗎?姐姐你試試看!”
惠燦剛想過去攔住她,她卻早已閃電般地跑得無影無蹤了。於是,房間裏就只剩下了兩個人。在以探戈舞曲作為背影音樂的空間裏,惠燦感到極其窘迫。惠媛教她的舞步她還記得,可是光是記得又有什麼用呢?要是光記住舞步就能跳起舞來,世界上哪裏還有不會跳舞的人呢?還要舞蹈培訓班幹什麼呢?唉,在別人邀請自己跳舞的時候,只能說不會跳了。可是,能夠站在舞台上的那種誘惑,惠燦真是無法抗拒。那是個許多對舞蹈者一起群舞的場面,不用跳得非常完美,所以自己才要跳的。可是都過去兩天了,什麼進展也沒有。惠媛這個丫頭既然說要幫我,那就應該幫到底嘛。竟然自己溜掉了!
“你在看什麼呢?”
惠燦突然對尚永問道。尚永正躺在沙發上,蹺着腿,用非常傲慢眼神的看着她。聽到她說話,他愛理不理地回答說:
“別急嘛!繼續跳呀!”
尚永那表情就像是在說:“我躺在自家的房間裏,關你什麼事呀。”看看那張令人噁心的臉和那不屑一顧的表情,分明是沒有一點要幫她的意思。該死的!
“哼,我還不想要你幫我呢!我自己一個人跳!你以為我不會嗎?”
就憑着這股傲氣,她在他的注視下,按照惠媛教她的舞步,小心翼翼地摸索着跳了起來。尚永眼中滿含着譏笑,欣賞着她的“黃昏體操”。事實上,自從白天聽到尚夏的“告密”時起,他的內心就一直無法平靜下來。所以,看到她一個人時跳舞那種笨拙的樣子,他感到很有有趣,那簡直是太幼稚了。他毫不掩飾嘴角露出的譏笑,極其懶散地看着她的“黃昏體操”。趕了好幾天的夜工拍攝,他太累了,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從音響里流淌出來的帶着些許憂傷的音樂,透過陽台的玻璃窗射進來的紫紅色的霞光,還有在房間裏獨自一個人猶猶豫豫地踩着舞步的女人,這就是尚永睡着之前所看到的風景。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他醒了。睜開眼睛的那一刻,他最先感覺到的是黑暗,還有仍在房間裏流淌着的音樂。她呢?
“咦!還在跳着呢!”
惠燦還在跟隨着那流淌不息的音樂,獨自跳着雙人舞。太陽一落山,她就打開了室內的燈。燈光很暗淡,跟夕陽有幾分相似。她就在這溫暖的燈光下跳着,額頭上滿是汗珠。
“你想跳到什麼時候?傻不傻呀?”
他生硬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了過來。她停住了,額頭上的青筋卻在跳動着。別人在拚命地努力練習,他睡了一大覺之後卻說出這種話!什麼?傻不傻的?她朝他做着的沙發沖了過來,用力在他的腿上踢了一腳,然後用靠墊拚命砸他。
“嗨!住手!你這是幹什麼?”
靠墊如雨般地砸在尚永的身上,他“呼”地一下抓住了她揮舞着的胳膊,她掙扎着罵道:
“別人累得要命,你還在旁邊說風涼話,就是打你一頓也是活該!你這個混蛋!問我跳到什麼時候?跳到好了為止!怎麼啦?你再挖苦一句試試!啊~放開我!你這個混蛋還想找打嗎?我要你放開~!”
尚永將尖聲叫罵著、掙扎着的惠燦“霍”地一下按倒在沙發上,然後壓住了她的手腕。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這個該死的女人脾氣都是這樣火暴。他看着被自己壓在下面的惠燦,惠燦也看着趴在自己身上的他,喘着粗氣。他們就這樣死死地對視着。過了一會兒,尚永看到,惠燦的眼睛裏突然湧出一串晶瑩的淚珠。
“你哭什麼呢?”
她踢了他的腿,還用靠墊拚命砸他,現在卻厚着臉皮哭了起來。看到她的樣子,他真是哭笑不得。她一個勁地抽泣着,回答說:
“我肚子餓了,沒有力氣了~嗚嗚嗚。我為什麼就跳不好呀?惠媛卻跳得那麼好。這麼簡單的事情我怎麼就做不好呢?嗚嗚嗚~”
接着,就像是證明她的話似的,她肚子裏“咕咕”地叫喚起來。看到這個樣子,尚永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這個女人的模樣真是太滑稽了,他簡直沒法忍住自己。掛在房間牆上的鐘已經指向凌晨三點了,就是說自己的傻老婆已經獨自一個人跳了九個多小時了。她跳得那樣認真,卻連起碼的效果都沒能得到,像是沒有一點音樂細胞、運動細胞似的。她感到很氣惱,肚子又餓,就這樣涕淚俱下地哭起來了。
“你為什麼那樣痴迷呢?連飯都不吃啦?”
他的話里直冒火星兒。她就那樣想去鄭時宇那小子的劇團嗎?
她回答說:
“嗯,我從來都沒有登上舞台過,就是想試試。我~我常常想站到舞台上去,可是角色總是由別人演,我每次就是寫寫劇本。不~不管怎麼說,寫劇本也很有意思,只~只是我就是想上舞台演一次。嗚嗚嗚……”
尚永是第一次聽到她這樣講。那個高二時代的女生總是理所當然似的寫劇本,由戲劇部的成員來演她創作或改編的劇本,她對此似乎感到非常滿足。那個時候,這個女人的心中就隱藏着這種慾望嗎?想站到舞台上?他獃獃地看着她哭得鼻子通紅的樣子。過了一會兒,這個剛才還那麼倔強的女人可憐巴巴地低聲問道:“嗯……你就不能幫幫我嗎?”
尚永看着她卑怯而又可憐的樣子,冷冷地問道:
“為什麼?”
一般而言,如果一個女人,一個同住在一個房子裏的女人哭着求男人幫忙的話,男人一般都會同意的。然而,與柳惠燦一起的江尚永可不是“普通男人”。
“我幫你跳這種舞,對我有什麼好處呀?我可以忍受你的不仁不義,卻無法忍受自尋羞辱的事!”
你不是說是我的丈夫嗎?那你不就應該幫幫我嗎?要是能這樣回答他,該有多好呀!可是,看到他那一副拒人千里的表情,惠燦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那一刻,她後悔了,自己怎麼突然向那種冷血動物尋求幫助呢?因為他是自己的丈夫,所以才要他幫自己的嗎?可她還沒有把他當作是丈夫呢,用那種方式尋求他的幫助真是太厚顏無恥了。過了一會兒,尚永平靜的語調打破了令人難堪的沉默。
“跟我說—拜託你!”
“什麼?”
“鄭重地跟我說—拜託你,請你幫助我。而且,以後凡是我說的話,你要乖乖地聽。你看着辦,要麼我現在就給你救急,要麼我到自己床上睡覺去。”
乖乖地聽話?聽到這個單純而又苛刻的要求,她撲閃撲閃地眨着眼睛反問道:
“乖乖地?”
那就是說,她以後就得做他的奴隸甚至哈巴狗。就像現在這樣,什麼也做不了;或者,不管做什麼都得不折不扣地向他彙報,如果這個自稱是丈夫的該死的傢伙不同意,卻一點辦法都沒有。她叫着反駁道:
“憑什麼!”
惠燦剛才還哭着說肚子餓得要命,這一聲卻叫得這麼響。尚永極其傲慢地回答說:
“現在發慌的人是你!”
聽他的回答,惠燦很憤怒,卻好一會兒都無話可說。去拜託他嗎?要我乖乖地聽話?她怒視着尚永,一副不輕易屈服的樣子。尚永略微瞟了她一眼,然後從沙發上站起來,朝自己的房間走去。惠燦在他背後大喊了一聲:
“等一下!”
該死的,真是個無恥的傢伙。你就是幫我一下又怎麼了?惠燦心裏一遍又一遍地咒罵著。片刻之後,她可憐巴巴地嘟囔了一句:
“拜~拜託你。”
“你說什麼?我聽不請。”
頓時,惠燦心裏就像是有什麼東西“呼”地一下湧上來了似的。可是,她忍住了,再次說道:
“拜託你!請你幫幫我!”
唉,月光下的舞蹈教學就這樣開始了。
“對不起,踩了你好多腳。”
苦練一場之後,惠燦終於基本上記住舞步的要領了。想想他平時的臭脾氣,她還以為他在教她跳舞的時候會不停地發火呢,沒想到他卻是個兢兢業業的老師。尚永也不揉一揉被踩得生疼的腳背,對她說道:
“怕腳疼就學不了跳舞的。”
她的視線忽然落在了尚永的臉上。她從來沒有這樣近、這樣久地靠近他的臉。眼前的他很英俊,要不是因為那惡劣的脾氣,她幾乎要被他迷住了。那冰冷的眼睛、筆挺的鼻子、略顯性感的嘴唇,連下巴上長出來的堅硬的胡楂都很性感。哼,真是好看得讓人發怵。
“那樣看我幹什麼?”
他對正獃獃地看着自己的惠燦問道。她立刻回答說:
“啊,我在想,這段時間我的審美傾向變化很大。”
他奇怪地看着她,那表情彷彿是在說:“又突然說什麼胡話呢?”她接著說:
“我明明在高中的時候更喜歡有型又有魅力的男人,就像電影《教父》中的維托·科里尼奧(由馬里奧·普佐原著小說改編的《教父》電影系列中的主人公的父親—科里奧尼家族的首領,在第一部電影中由馬龍·白蘭度扮演,在第二部電影中由羅伯特·德尼羅扮演)那樣的男人。”
聽到惠燦對自己的怪異讚美,尚永皺起了眉頭,略顯生氣地說道:
“哼,你是說馬龍·白蘭度和羅伯特·德尼羅?你就喜歡那種大肚便便的老頭子?”
“你說什麼呀?在碼頭區和扮演計程車司機的時候,他們多酷呀!”
說著說著,她想去睡覺了。那一瞬間,尚永彷彿是要懲罰她的反駁似的,用自己的長腿鉤住了她的腳。失去了重心的惠燦一下子倒在了他的懷裏。她剛想叫出聲來,可是他笑嘻嘻地挖苦說:
“舞跳不好倒也罷了,連路都不會走了呀!真是個白痴!”
惠燦再次醒悟過來,老天給他的不是馬龍·白蘭度,而是一隻邪惡的白眼狼。該死的傢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