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地球怎麼不轉了
“金秀真,我的咖啡呢?”
“在你桌上。”
“我要喝,幫我拿過來。”
“金秀真,我的衣服呢?”
“在你左邊衣櫃第三格里。”
“我很忙啊,還是你來找吧。”
“金秀真,我的牙刷呢?”
“在你廁所的水盆的旁邊。”
“我找不到,你過來看看。”
一聲聲的催促惹惱了金秀真,她語氣非常臭地大吼。
“可惡!!!!!你們都是懶鬼投胎呀!”
∫話還沒有說完,催命符再次響起。
“金秀真,你吵到我睡覺了。”
“金秀真,淑女說話是不可以那麼大聲的。”
“金秀真,去花園除了草沒有?”
被騙了!正蹲在花園裏拔草的金秀真仰頭望天,無語問蒼天。在這裏當了三天的女傭,她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招聘的時候要求如此高,又要回答一大堆有的沒的問題,結果只是做女傭。這還不打緊,要命的是要她一個人服侍三個濃妝艷抹的臭女人,一天到晚把她當小妹一樣使喚來使喚去。要不是那該死的工錢這麼高,她早就甩手不幹了。
一個人當幾個用,機械人也會有垮掉的一天。
“啊!!!!!”忍不住了,她拉開八度音嗓門對着空曠的花園放聲大叫,用力把草連根拔起,跳起身,扔在地上,狠狠地踐踏,壓抑已久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全部發泄了出來。
“虐待花草,罰款五百。”後面響起這麼一句火上澆油的話。
金秀真轉身,決定不管是誰先扁一頓再說,但是在看清楚說話人的樣子后,她停住了向前沖的步伐,驚詫道:“你怎麼會在這裏?”
“這是我要問你的問題……”姜英尚揚唇,愜意地欣賞她吃驚的表情,“你來我家幹嗎?”
“什麼?你家?”怎……怎麼可能呢?她記得第一天搬來的時候,老婦人(管家)千叮萬囑這裏住的都是男主人的情婦。等等,莫非……“你也是這裏的情婦?”不會吧,原來他有這種嗜好!
“你說的什麼鬼話?”他眉頭皺成一座小山。
“我說錯了嗎?”她傻傻地問,又大叫一聲,想出另一個可能性,“難道你就是那個金屋藏嬌,偷偷摸摸,鬼鬼祟祟養情婦的男主人?”
“你立即給我停止這些亂七八糟的想法!”他幾乎是吼着說的,她獨特的思維邏輯他永遠都弄不懂。
“好好好,我聽到了,你不用叫得那麼大聲。”她挖了挖耳朵,他大概想震塌自己的屋子。
他氣呼呼地瞪她,習慣性地從褲袋裏抽出煙盒,拿出一根香煙。
黑眸眯成一條線,鑒於她現在是這個家的女傭,為免日後多一個撿煙頭的任務,她抱着要頭一顆,要命一條的不怕死的精神一把奪走他夾在手指間的香煙,連帶褲袋裏的煙盒,輕輕地往後一拋,拋出她的管轄範圍。
“你扔我的煙?”他呆了一下,有點不敢相信地看着遠在天邊的香煙。
“呃……沒錯。”她縮了縮脖子。
“金、秀、真!你、活、膩、了!”他從牙縫逼出七個字,強調她的死期到了。
“啊,不要打我的臉!”只見他掄起拳頭,在上面呵了呵氣,作勢要打她。她抱頭護着臉蛋做出準備溜跑的姿勢。
“哈——”
“哈哈!”
“哈哈哈!”
完美的三重唱在花園一隅響起,草堆里刷刷刷冒出三個人頭。
“你們繼續吧,當我們不存在就可以了。”
悻悻地收回拳頭,姜英尚理了理情緒,對着草堆里的人畢恭畢敬地喚了聲:“三位阿姨好!”
僥倖逃過一劫,~~金秀真呼了一口氣,也對着草堆里的那三個人叫道:“你們躲在這裏幹嗎?”態度和姜英尚是截然不同的。
三個女人綻放出她們獨有的嫵媚笑容,嬌聲道:“我們哪有幹嗎?”那聲音會讓自制力弱一點的人受不了而當場噴鼻血。
金秀真感到非常生氣,馬上伸出手捂住姜英尚的眼睛。
“喂,你又怎麼了?”他啼笑皆非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她抽回手,胡亂瞎掰道:“看到有蚊子要飛進你眼睛,幫你擋住。”一聽就知道毫無說服力。
“冬天哪裏來的蚊子啊?”三個女人又各自拋出一個媚眼,搖擺着小蠻腰走出草堆。
“就是有。”她突然發現這三個女人的衣着睡衣,倒抽一口冷氣,“你們沒衣服穿了嗎?”
“不是啊,只是你不在沒有人幫我們找衣服、拿衣服、穿衣服嘛。”她們回答得理所當然。
“是不是以後我不叫你們吃飯,你們就等着餓死?”懶人做到她們這種地步,也算是功力非凡,妒火純青了。
“做一隻身材苗條的鬼也不錯啊!”
“我看你們充其量只能做排骨精!”
“排骨精也有它的骨感美啊。”
“是狗骨的骨!”
看着她們有一句沒一句地相互抬扛,姜英尚笑出聲,知道他如果再不站出來打圓場,她們就會那樣沒完沒了下去。
“三位阿姨,我老爸說了等一下會來看你們。”
“真的嗎?”原本還慵懶地頭挨頭互相靠在一起的三副骨頭,突然間挺直了腰桿,雙眼一亮,各自飛奔回自己的房間,梳洗打扮。
“如果你老爸天天來就好了,我就不用那麼辛苦了。”
“是啊。”姜英尚扭扭脖子,聳聳肩說,“又只剩下我們兩個了。”頓了一下,“我們來繼續剛剛還沒有辦完的事吧!”
“不……不太好吧。”金秀真冒着冷汗,慘叫一聲,抱頭鼠竄,只留下一句,
“不要打我的臉。”“牛排要七分熟。”
七分熟?這要怎麼煮啊?
“蝦要半生不熟。”
半生不熟?這蝦還能吃嗎?
“加一點點糖,但又不能太多。加一點點鹽,但又不能太少。”
那究竟要加鹽還是要加糖啊?
“雞的上半身要去毛,下半身要去皮。”
拜託,哪裏才算是上半身,哪裏才算是下半身啊?
“好了,剛剛我說的那些都記住了嗎?”老婦人問。
金秀真拿着筆和記事本,佯裝很認真地記錄著:“都記下來了。”
“嗯,很好。”老婦人對她的認真甚為滿意,又叮嚀了幾句后就走出廚房。
“唉。”垮下肩膀,環視着滿桌的菜料,她感到全身乏力,不知道該從何入手。
這樣的菜誰會做啊?誰來教她做啊?誰可以幫她做啊?姜浚一,姜英尚的老爸,這房子的男主人。40出頭的年紀,給人的感覺是沉穩而精明,抿緊的唇則透露出他嚴苛的一面。一張算得上好看的臉,最突出的是那雙桃花眼,瞧瞧他旁邊那三位臭女人,不難想像他的桃花早已泛濫。總之,他全身上下洋溢着成熟男人的魅力。
他夾了一口菜,掃了一眼站在後面的金秀真。
“新來的?”
“是的。”老婦人低垂着頭,彎着腰回答。
“嗯。”他把筷子擱置在一旁,雙手抵在下巴,“全拿下去重做。”
重做?他有沒有搞錯?為了配合他刁鑽的胃口,這一餐她可是絞盡腦汁,死了好些腦細胞才勉強做出來的。現在他簡簡單單一句“全拿下去重做”就想抹殺她所有的努力,她說什麼也不要。
“我不要。”金秀真鼓起很大的勇氣拒絕。
“你說什麼?”桃花眼一瞪,姜浚一不敢相信居然有人敢反對他的話,而且還是一個小小的女傭。
“我、不、要!”金秀真再次聲明,毫不畏懼地迎視他。
兩隻眼睛對兩隻眼睛,她才不會輸給他哩。
—不是現在氣氛不佳,場合不對,姜浚一會很欣賞她的膽量。他吐出一口氣,覺得自己沒必要因為一個黃毛丫頭而動怒,他收起怒容,拿出在商場上一貫的冷靜:“這就是你對待主人的態度嗎?”
“女傭也是人,也有說N的權利。”
“好,很好,你明天不用來了。”
“好啊,我求之不得。”金秀真還沒來得及說出這句很有氣勢的話,坐在他身邊的三個女人就爭先恐後為她幫腔:
“浚一,人家不依了,我們就是喜歡她那個調調。”
“是啊,你又不能天天來陪我們,有她在,我們才不會無聊。”
“好啦好啦,不要生氣嘛。”
“這……”三個心愛的女人軟言軟語地相勸,動搖了他。他轉念一想,她們說得沒錯,平時工作忙碌,確實疏忽了她們的感受,也許留下這個女孩可以幫她們解悶。不過,他說出口的話,哪有收回來的道理。他面露難色,說不出挽留的話。
一直做着旁觀者角色的姜英尚,適時地放出台階給他老爸:“爸,看在我分上就算了吧,她是我同學。”他舀了一口湯,嗯,味道不錯啊。
“咳,咳。好吧。”姜浚一清了清喉嚨,“這次就算了,大家吃飯吧。”星月為伴,輕快地哼着不成調的歌兒,金秀真在花園的草地上拿着水管洒水。突然間有人從後面抱住她,她嚇了一跳,鼻間傳來熟悉的氣息,她皺了皺眉,左甩甩,右甩甩,怎麼也甩不掉粘在她背上的牛皮糖。最後她放棄了,不再掙扎,自動在他的懷裏調整了一個舒適的位置,這樣令他更加放肆地把頭枕在她肩上。
“你給我三位阿姨吃了什麼葯?”吃完飯後,老爸直嚷着這丫頭會巫術,對他三位情婦下盅了,她們才會不停地在他面前說她好話。
她露出笑容,沒有回答。其實她蠻同情那三個女人的,守在這間寂寞空虛的大屋裏,只為了等候一個不會只屬於她們其中一人的男人。
“怎麼不說話?”他的唇若有似無地刷過她的耳際,引起她一陣酥麻。
她的手一偏,水管的水失控地淋了她和後面的姜英尚一身。
“好涼!”
姜英尚迅速把水龍頭關了,扳正她的身子,撥開她微濕的髮絲:“真敗給你了,連灑個水都會弄成這樣。”責備的語氣裏帶着一抹輕笑,以及無限的寵溺。
“不小心的啦!”她俏皮地吐了吐舌頭,抬眸,同樣伸出手撥弄他的頭髮,不過越弄越亂。
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他抓住她的手,凝視着她,雙眸在月光底下是這麼地柔和。
彼此之間的距離不到一個拳頭,四片唇漸漸合在一起。
∫花在舞,草在搖,這一刻地球似乎只為他們而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