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我愛你
我一直以為，赫元像地球圍繞太陽轉一樣圍繞在我的旁邊，所以在我需要的時候第一時間就會趕到。可是現在，一切似乎都已經太遲了……如今，對於這樣的關係，這樣的相見，他也應該累了，應該厭煩了。
我只是傻傻地望着嘟嘟響個不停的手機，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和雨水，合上了手機。連動個手指的力氣都沒有了，旁人擔心地問行不行的時候，我只是一味地點着頭。雨越下越大，
眼前更加模糊了……
姜海吟，你是個自私的人。
我坐在路邊像個磐石一樣一動不動的。這些日子以來，堆積下來的疲勞與刺激將我徹底搞垮了，我像個傻瓜一樣坐在雨中不停地哭着。
下一刻，我感覺到路上的汽車將雨水濺到四面八方。雖然閉着眼睛，也可以感覺得到有輛轎車沖我射着前照燈駛來，然後急速地在我的前方停下。
我知道這一切，卻一直一動不動的低頭坐着。我用力將低下去的頭抬起來。
“姜海吟！”
一聲叫喊聲后，有個人向我跑來。揉了揉眼睛，赫元那蒼白的臉在我的眼前越來越清晰。瞬間，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刺激了我的淚泉，那種已找到的喜悅和那種歉疚的難過……
“為什麼這樣在這裏坐着，你這個傻瓜！”
赫元將渾身濕透的我抱了起來，之後將我放到了開着暖風的車裏。將倒下的摩托車立好后，在我這裏拿了鑰匙將摩托車鎖好便上了車。赫元的衣服也濕得差不多了。赫元將自己身上的衣服脫下來輕輕地擦着滿臉雨水的我的臉。
“姜海吟，我會因為你折壽的。”
忙着流眼淚的我無暇頂撞他的話。到赫元家的那段路程我們之間保持着緘默。
“我姐姐前兩天回爸爸那裏了，所以不要擔心，進來吧。”
赫元單手開着門對我小聲說著。他像是怕我逃走似的一直緊緊地抓着我的手。靜默的家，空氣有點涼。透過敞開的房門可以看見地上滾掉的被子，還有手機。那麼說，你那麼決然地掛掉電話是……因為急着過來？
“渾身濕漉漉的吧？換上這個吧。”
接過赫元的T恤和短褲，我進了赫燕姐姐住過的房間換上了那些衣服走出來了。我的眼睛已經腫得像青蛙眼睛了。
我安靜地坐在沙發上，他也換上了衣服坐到了沙發前面的地板上。這場景讓我有種回到當時我們簽訂協議時的感覺。那個時候我也是坐在沙發上，赫元坐在地板上的……
“半夜把你叫醒真是對不起哦。……已在睡覺的吧？”
“沒有，沒有睡。我，已經很久沒有睡了。困得都要發瘋了就是睡不着。一閉上眼睛，就會想起某個人。”
赫元轉過頭來看我，我反射性地低下了頭。
“……我以為你不會來呢。”
“你希望我不去嗎？”
“你……不是生氣了嗎？被我搞得很煩嘛。”
“不是那樣的……不是對你生氣，也不是被你搞得很煩。只是氣不過我堅韌的心……不管怎麼努力都不能斷開的感情讓我真得很生氣，只是因為這個很煩而已。”
他的聲音蘊含了太多的不舍和痛苦。突然，他不知發現了什麼，將身體轉向了我。
“你傷到啦？都流血了！”
赫元看着我的腳脖子喊道。
“沒，沒什麼的！”
“什麼沒什麼？真是的！”
他噌地從地板上站起來，走到房裏迅速將醫藥箱拿了過來。打開醫藥箱，他將我最討厭的紅藥水輕輕地往我的傷口處塗著。看着給我貼創可貼的赫元突然想起宇鎮送給我的禮物，嘴邊浮起傷感的微笑。
赫元坐在地板上，低着頭問着我。
“晚上為什麼開摩托車……”
“沒什麼……就是心裏很悶。”
“為什麼悶？”
“不知道。”
“我想我知道。”
“……”
“因為我很悶……所以你也會悶。”
輕聲細語地說著話的赫元，將兩手放到我的膝蓋上低着頭繼續說著。
“對不起……”
因為他那充滿憐惜的聲音我哽咽着。
“你為什麼說對不起……”
“對不起，上次對你大喊大叫的。對不起，還說了些言不由衷的話。”
“不要那麼說。”
“我以為說了那些言不由衷的話，自己會變得輕鬆一些，可是，相反卻感覺更累。”
赫元輕輕地抬起頭，傷心地看着我。
“你也很累嗎？”
“……”
“如果你累……要不要靠着我？”
上次也聽到過同樣的話，我微微地笑着。
“不累。”
“不累我也想讓你靠着我。”
赫元起身坐到了我的旁邊。專註地望了我一會兒，輕聲地說著：
“想和一個人就這樣在一起是第一次。想念一個人到瘋狂的地步也是第一次。”
“……”
“如果可以和她在一起我願意失去我的一切換回她。就算一整天被關在屋子裏就那樣看着她我也願意。”
赫元以祈求的聲音說著這些。
“……成全我好嗎？”
我只是咬着嘴唇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赫元像要瘋了一樣搖晃着我的肩膀。
“我不是開玩笑！你比我更清楚這不是玩笑！”
“……”
“既然你還要這樣，為什麼給我打電話？因為知道聽到你的聲音就什麼也坐不下去的弱點，才對我這樣嗎？偶然按下的電話號碼就是我的號碼嗎？為什麼不回答我？”
看着他痛心地低吼着，我抹着眼淚答道。
“不是那樣的，我很想念你。是啊，因為想念你所以情不自禁地打了電話。明知道不該那樣還是不由自主地給你打了電話。”
“……”
“瞬間失去了理性，按照自己的感情打的電話。”
“所以現在後悔了？”
赫元用那種天快塌下來的表情看着我問道。後悔了嗎？我沒有後悔。由赫元在身邊的這一時刻，心裏太過溫暖，太過幸福了。如果實話實說，我是根本不會後悔的。
“……不是的。”
一直望着我的赫元，一把摟住了我。
“那麼，以後就照着自己的感情做吧，其餘的我會解決的。世界上最壞的傢伙，最沒有良心的傢伙……那不是最可怕的。”
赫元的懷抱太溫暖了。
“對不起，沒有相信你。也沒聽你解釋就那樣貿然行動，還傷害了你……真的對不起。”
“那種話我不想聽。”
赫元鬆開了我，用手順着我的頭髮，他的手是那樣的溫柔。
“你……都不恨我嗎？”
“……”
“我整天讓你那麼疲憊，你都不恨我？”
他露出白白的牙齒笑着說道：
“你連愛你的時間都沒有給我，我怎麼會有時間恨你呢？”
我已別無他法了，不能再把我的心向某一東西一樣藏在心的某個角落裏了。
我靠向赫元的肩膀。他像捧着手裏的泡沫一樣小心翼翼地對我。有首詩上好像說過……愛情就像手中的鴿子一樣，握緊了就會死去，張開手就會飛走。赫元似乎也明白了這一道理。在他的一言一行中散發著愛情的香氣，讓我真正的體會到了愛情的滋味。
“知道宇鎮離開的事情吧？”
“……”
“宇鎮離開的事情，你也知道吧？”
“你說什麼？我怎麼聽不清楚啊？”
我眯着眼睛看着裝模作樣的赫元。赫元的臉上滿是頑皮相。
“靠在我的肩膀上，難道一定要想着章宇鎮嗎？”
赫元和我同時嘿嘿笑了。好像回到從前了一樣。那時我們一直就是你一言我一語地爭來爭去的……輕鬆地微笑了一會兒，繼而他嚴肅地說著：
“……宇鎮那傢伙離開之前，我們見過了。”
“真的嗎？”
“嗯……那傢伙，到最後還是那麼讓人沒胃口。同樣是男人看來也很有魅力。我認證他。”
“這是怎麼回事？從你口中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
“呵呵……雖然我和宇鎮那個傢伙性格上不同，做法上也不同，但有一點是相同的。”
“是嗎？”
“嗯。就是同樣都愛着叫姜海吟的女孩。”
赫元柔和的眼神再一次將我的心融化了。申赫元第一次將章宇鎮叫成了不是章宇鎮的宇鎮。
“每次一見面就會吵架，動手……也像傻瓜一樣笑。就那樣扎得慌的感情，雖然不是全部，卻也和解了很多，所以感謝你，姜海吟。我們……因為愛你的共同點將凍結的感情融化了。”
我尷尬地笑了笑。
“那你知道宇鎮去哪裏了嗎？”
“嗯？知……”
“知道吧？你知道吧？去哪裏了？嗯？”
“幹嗎那麼好奇啊？……”
“當然好奇啦！不好奇那才是不正常的呢！到底是哪裏？”
我拉着赫元的胳膊死纏爛打，他咬緊了嘴唇說道：
“你真的想讓我傷心地轉身離去嗎？”
“嗯？我怎麼啦？”
“在我面前一個勁的宇鎮宇鎮的，眼睛還放光呢！”
“我什麼時候眼睛放光了啊……我只是有東西要寄給他，所以，你就快一點告訴我好不好？嗯？”
在我的軟磨硬泡下，赫元很不情願地吐出來了。
“加拿大。”
“加拿大?這樣啊？地址是什麼？”
拗不過我的赫元，無奈地翻着記事本將地址找了出來。
“這個不是宇鎮告訴我的，是我通過他的弟弟才得到的。我一說自己是宇鎮最親的朋友他就告訴我了。他好像不知道我是申赫元呢。”
“謝謝，我真得很需要這個地址呢。”
“章宇鎮真的很愛你呢。所以我，雖然很難受……如果身邊沒有你看不到你，我想除了難受我會死掉，所以我也沒有辦法的。人終究還是自私的。”
我輕輕地點着頭。眼淚似乎又要流出來了，我連忙閉上了眼睛，瞌睡也隨之找來了。
“累了嗎？”
“沒有，我還好。”
“想被我背着還是抱着？”
“嗯？”
“我看抱着還是比較好！”
突然，赫元從沙發上站起來將我抱起來，放到了自己的床上。
“你的臉色太蒼白了，我都沒辦法看下去了。快點睡吧，我在沙發上睡。”
“沒關係的，我在沙發上……”
“你就別操心啦！快點睡吧！你如果膽敢在我面前再倒下，你就完蛋了！真想讓人短命啊？”
雖然惡狠狠地說著這些話，可我知道他是最在乎我的人。
“姜海吟……”
剛要關上房門的赫元轉過身小心地問着我：
“可不可以對我說一次……我愛你？”
我哽咽着說道：
“我愛你……”
“謝謝。”
房門將這個屋子關在了黑暗與靜默中。赫元的房間，赫元的床……雖然很陌生的一個地方，但感覺像躺在自己的床上一樣，很快我便進入了夢鄉。
次日，當我睜開眼睛的時候，模模糊糊地映入眼帘的是注視着我的赫元。我嚇得一下子坐了起來。我的舉動把赫元嚇得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啦？怎麼嚇成這樣？”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這裏的？”
“呵呵……這種事情反應怎麼那麼快？”
“難道……”
“是啊……昨晚你睡着以後就一直在這裏啦。”
“那麼久在這裏幹什麼呀？”
赫元不好意思地笑着。
“能幹什麼呀？看你不問世事睡覺的樣子唄……”
“我睡覺的樣子？狼，狼狽的睡相都看到啦？叫醒我多好！”
“叫醒幹什麼呀？那麼幸福地流着口水睡覺呢，我怎麼去叫醒啊？”
“喂！！”
“呵呵……開玩笑的……時間太寶貴了，我睡不着。”
“你不是一直都沒睡覺嗎？還熬夜能行嗎？”
“我很好啊！好像剛睡完24小時醒來一樣。就這樣看着你，呵……都不知道疲倦的。”
“……”
“我用這樣肉麻的對詞，不覺得很搭配嗎？”
我用雙手理着整晚在枕頭上弄得亂七八糟的頭髮。
“把我也叫醒多好啊，不睡也可以的呀，我也覺得時間很寶貴呢。”
“捨不得嗎？”
突然，赫元認真地看着我。
“如果你不讓我走……我不會走的。”
突然轉變的氣氛下，我將原本要束起來的頭髮放了下來。
“不，走吧，赫元，去吧。”
“你真的希望我走嗎？”
“去吧。去那裏把你計劃好的事情做完回來。我們不是已經互相明白對方的心了嘛。不管怎樣，現在兩個人都會累的。等過了一段時間我們再笑着見面吧，如果那個時候我們的心依然沒有變……只有這樣，對宇鎮也不會再有那麼大的歉疚感了。”
我勉強地微笑着看着赫元僵硬的臉，起床將自己的衣服拿起來后，到別的屋子換好衣服出來了。我微笑着將衣服還給了赫元。
“再見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平安回來哦。我想我不能去送你上飛機了。這兩天我的工作比較忙。”
“……”
“……那我走了，赫元。”
“真的……不挽留了嗎？”
“去新西蘭……對你來說會是一個好的經歷。等我們更成熟一點了再見面吧。……你明天離開了吧？對了，今天是第幾天了？”
呆愣地看着我的一舉一動的赫元，無意識地說著。
“第98天……”
心裏一顫，嗓子瞬間說不出話來。
“……你……你也一直記着嗎？”
赫元克制着自己的感情，點着頭。
“謝謝你，赫元。”
“……挽留我吧。”
“……”
“挽留我吧。拜託了。不要只顧着逃避，就挽留我一次吧。”
“……我們都受了太多的傷害。還有，我們還太年輕了。彼此傷口都沒有癒合呢，再一次不管是你還是我一定都會累的。”
“……”
“保重，申赫元。”
原本想留個笑顏，卻只是那樣走出了赫元的家。本想嘴邊掛起個弧度，現在卻徹底坍塌了。緊咬着微微顫抖的嘴唇，我用力向前走着。
我愛你，赫元。等我們的傷口都癒合了再見吧。等到我們變得更成熟一點的時候，我們再微笑着見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