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8
出了巷子,看到一家賣面的鋪子,我聲稱餓了,找了張桌子坐下,叫了碗牛肉麵,而巧克力什麼也沒要。
我心忖着,要是我會武功,你看我買還你的賬!不過有氣不撒我會受內傷,在老闆端上牛肉麵后,我蠻橫地說:“不要牛肉麵了,我要吃陽春麵!”
老闆見我們衣着華貴不敢輕易得罪,再加上巧克力那張死人臉,二話沒說就去換了陽春麵來。我吃完面,老闆來收錢。我一拍桌子,厲聲道:“陽春麵是我用牛肉麵換來的,我為什麼要付錢?”
“可是你牛肉麵也沒付錢啊!”老闆無辜地說,偷眼觀望着巧克力。
我眼一瞪:“牛肉麵我一下也沒碰,為什麼要付錢?”
老闆吃了啞巴虧,卻又不敢招惹我們,焦急不堪。我這邊總算出了口氣,心裏舒坦多了。巧克力懶懶地瞟了我一眼,從懷裏掏出錢袋,扔給老闆一小錠金子,然後拉起我就走。
金子!!就是你家有金山也不能這麼浪費啊!要學會節儉治國。我不舍地望着發愣的老闆手上的那錠金子,就這麼被巧克力拖走了。
既然你這麼浪費,可就別怪我發狠!我開始瘋狂地搜羅着街上小販們的貨物,最後巧克力索性把錢袋扔給我,讓我買個夠。嘿嘿!錢歸我了,我就不能這麼亂花了。我接到錢袋,笑得眼睛眯成了一條縫,往懷裏一揣,不亂買了。巧克力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後我們又進了一家布店,想起曾經拉壞林道的腰帶,就支開巧克力,快速地挑了一根素色淡雅的男士腰帶塞入懷中。剛塞好,一轉身便看到巧克力正站在門口,我心裏一驚,不知他是否有看到,忐忑地拉過他的胳膊,見他並不拒絕,也未多言,就連忙離開了布店。
沒多久,我憑少女的直覺,發現一位帥哥一直跟着我,總不時地偷偷瞧我,我不免洋洋得意,巧克力你不懂欣賞就一邊去,欣賞我的大有人在。(少女的直覺!?您還沒睡醒吧?您那是少婦的多情!)
突然,那位帥哥微撞了我一下后便匆匆離去。這動作好熟悉,小偷!我一摸錢袋,懷中果然空空如也。巧克力沒等我開口,便已追了出去。那賊沒逃幾步,就被巧克力擒住,而這賊倒也機靈,在被捉住的前一刻,將錢袋塞給了一名和他接應的婦人。
好啊你!我以為你向我放電呢,原來是搶我的錢袋,如果財色皆失也就罷了,沒想到你只取財,不要色!長這麼帥,你竟然不去賣笑,學別人偷東西,看我不踹死你!(作者:這是什麼邏輯和理論!)
我對着那帥哥連踹了幾腳,最後在巧克力的眼神制止下才停住。那婦人見狀要溜,巧克力冰冷地喝住她:“把錢袋交出來!”
“什麼錢袋?我不知道。”這身材臃腫的婦人矢口否認,還咄咄逼人,竟上前一步衝著巧克力叫囂道:“你少誣陷好人!”
巧克力見她逼近,忙後退兩步拉開距離。那婦人見巧克力不願接近她,更加得寸進尺:“要不,這位小相公你搜搜看啊!”
想占我男人的便宜,問過我了嗎?我往前邁一步,站在巧克力的身前,一捲袖子,喝道:“我來搜!”婦人往後一退,巧克力則不滿地拽過我,把我的袖子又放了下來。突然靈機一動,呵呵,我讓你偷雞不成蝕把米!
我招手把路邊兩名乞丐叫了過來,把剛從小販那裏瘋狂購買的東西往他們手裏一放,慷慨地說:“這個先賞你們,你們倆從她身上搜出錢袋,我再付酬勞。”
話音剛落,乞丐就朝婦人撲了上去。在兩雙臟手地掏摸下,不一會兒兒錢袋就被翻了出來。我從錢袋裏摸出一錠金子賞了乞丐。他們叩頭如搗蒜,生怕我後悔,兩溜小煙就跑走了。
巧克力將帥哥扔在婦人身邊,我斥責道:“偷什麼不好,你偷錢!不知道這樣犯法嗎?”
“偷什麼不犯法?”帥哥冷言道。
“偷笑和偷人……”我人字剛說到一半,就被巧克力的手閃電般地捂住,他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拿出一錠金子朝帥哥身上扔去,然後強拽着我走了。
巧克力見我面露不滿,低聲說道:“他們倆久病纏身,恐怕來日不多。”原來他竟是夾心巧克力。
我和巧克力隨着人流到了寺院,守門的僧人遞給我一朵粉紅色的小花,說是張員外在此舉辦“佳偶天成”活動。每對情侶可憑此花到後院抓鬮,拿到紅色貼金帖子的情侶,便會得到上天的祝福,並可獲價值一千兩的美玉一對!
古代也搞抽獎活動啊!有點意思~
我們先到了大殿。殿前一共四個跪墊,巧克力牽着我的手,和我一起跪下閉目許願。我默默地祈求佛祖保佑我一生平安早回現代,許完願睜開眼,見巧克力正望着我,他低聲問道:“你許了什麼願?”“不告訴你!”我玩心忽起,對正跪在我右邊的那位公子咬着耳朵說:“打死我也不說!”之後朝他嫣然一笑。
“我告訴他了!”我轉回身後對巧克力說道。
下一刻,那公子就被巧克力拽着前襟拎了起來,巧克力凶神惡煞般地逼問:“她剛才和你說什麼了?”
那公子戰戰兢兢地回答:“打死我也不說!”
巧克力聽后,連眉毛都豎起來了,冷冷說道:“沒想到你還是個硬骨頭!”他加大手勁,疼得那公子連聲求饒,“她到底對你說什麼了?”
“她剛說:打死我也不說!”這位公子聲音顫抖,滿臉恐懼。巧克力慢慢舉起手,我見勢不妙,剛要過去攔阻,誰知巧克力突然鬆了手,回頭生氣地瞪着我,我見他明白了,便朝他吐了吐舌頭。那位公子癱坐在地上,與他同來的女伴忙將他攙出大殿。
巧克力拽起我,悶不吭聲地邁出大殿,我怕他太生氣,狗腿地問:“你許了什麼願?”巧克力白了我一眼,我嘟囔着說,“你有一雙漆黑如深夜的眼睛,可你總拿它來翻白眼就不好了!”巧克力聽完輕捏了我一下。
我們跟着其他人進了後院。後院的角落擺放着一張大方桌子,嚴嚴實實地罩着一塊紅布,桌上放着一隻方方正正的紅箱子。桌旁有一位慈眉善目的僧人,負責收回粉紅色小花。一對對男女排着隊從紅箱子中抓鬮,可拿到的均是白色帖子。輪到我們的時候,我剛要把花交給僧人,卻聽他對我說道:“這花與施主很相襯,施主就留下吧。”
連出家人都無法抵擋我的魅力!哎~~阿彌陀佛,罪過罪過。這位僧人的眼睛我看着很熟悉,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面緣吧。我笑着謝過之後,搓了搓手,興奮地把手向箱子伸去。僧人眼中精光一閃,巧克力卻突然攔住了我,說道:“我們不抓了,還是留給其他有緣人吧。”
還未及我反對,巧克力已然抱起我,扔掉我手上的花,施展輕功,疾步而行。你怎麼就這麼見不得別人稱讚我呢?我氣得鼓鼓的,在巧克力的懷裏狠狠地捶着他的胸口出氣。巧克力神情凝重,身體緊繃,警惕着周圍,完全不理會我。我捶了幾下,感覺手有點疼,也就作罷了。
很快我們就出了頤城,巧克力上山時已不像來時那般輕鬆了,顯得有幾分吃力,額頭也漸有汗珠滲出,焦急不堪。疾行了一個多時辰后,我們終於回到了閻羅教。
將我送回房后,巧克力便滿腹心事地走了。想到答應給林道過生日,我連忙將剛買的腰帶放於盒中揣在懷裏,直奔廚房。
在廚房匆忙地做了個小蛋糕,上面用京糕拼了“生日快樂”四個字,然後端着直奔林道住處。
在院子外,剛巧看到林道正在院中整理園圃,他將敗謝的花收於布中,口中低吟着:“零落成泥輾作塵,只有香如故。”之後,又將地上的蚯蚓用小樹枝輕輕地放回花圃,神情溫柔而專註,見我來了,抬頭朝我和煦地一笑,我的心立刻漏跳一拍。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致命溫柔?
林道迎上前來,看到我手裏的蛋糕,忙搬來桌子放在院中,之後又取來些餐具。
就座后,我客氣地說:“林管事,我回來晚了,你一定吃過晚飯了,這是我剛為你做的生日蛋糕,你來嘗嘗。”
林道遞給我一把刀,我將蛋糕切成了四塊,每個字各是一塊,然後一邊將蛋糕放入盤子一邊說道:“林管事,我負責‘生’,你負責‘日’。你再負責‘快’,我負責‘樂’。”(作者:女色狼占林道便宜!>_<)
林道點了點頭,細細品嘗着蛋糕,臉上儘是滿足之色。我邊吃邊看着林道的反應,一不小心就吃到了嘴外邊,林道從懷裏掏出一條手帕遞給我。我擦完嘴,把臉一湊,問:“林管事,我嘴上還有嗎?”林道笑着搖搖頭,我繼續邊吃邊說,“我娘以前就說我,吃東西一點沒有女孩子家的矜持,像個小子似的。”說完,沖林道嘿嘿一笑。
林道聽了我的話,忽然神情有些沮喪,放下蛋糕,幽幽地說:“家母正好相反,她常說我像女孩般安靜聽話,所以她經常想起我那早夭的頑皮弟弟。”隨即語氣一轉,帶着幾分欣喜地說,“不過我已有十年沒過生日了,今日對我來說很特別。真不知該如何感謝夫人。”
“那林管事送我朵花吧,就當是我為你慶賀生日的回禮。”我對嫻珠那籃牡丹仍是耿耿於懷。
“夫人,還是要牡丹嗎?上次讓嫻珠給你捎去的那籃牡丹,夫人可喜歡?”一抹淡紅爬上了林道的臉頰。
好啊你,嫻珠!竟然藉機貪污!
“林管事的花嬌艷靈動,哪有不喜歡的道理。不過今日我想自己選。”我挑了一簇淡黃色的花串,大咧咧地遞給林道,“林管事,幫我插到後邊的髮髻正中間。”
林道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即接過花串輕緩地別在我的髮髻中。於近處我才聞到林道身上散發著一股雅緻且獨特的花香。不知為何,每次見林道我都會弄得很尷尬,可是每次與他在一起,都會覺得很愜意而且安心。
“林管事,我今日上街特意給你選了件生日禮物。”說完,我掏出木盒,將那條素色腰帶展開,還沒等林道說話,我便伸手準備親自給他繫上。
就在這時,一隻手突然攥住了我的手腕,力道極其之大,讓我感覺手腕就要斷掉了似的。抬頭一瞧,正見一雙已被憤怒和嫉妒燒到失去理智的眼睛。
巧克力!如果我現在狡辯說其實是買給他的,只是讓林道試試,會不會被林道恨死?反正是現行犯被捉,索性就硬氣點。
“放開我,你抓疼我了。”我死命想掙脫巧克力的手,卻把自己的手弄得更疼。
巧克力憤怒地看向林道,兇狠的目光彷彿要將林道撕成碎片,轉眼看到桌上的蛋糕,隨即一腳將桌子踢翻。照以前,我一定是明哲保身,把責任全往林道身上推,可是思及林道兩次捨命相救,我竟然一腔熱血地擋在林道身前,瞪着巧克力,大聲說道:“是我自作主張送腰帶給林管事做生日禮物的,以謝他的救命之恩。你有什麼意見么?還有,我的蛋糕招你惹你啦?”
巧克力的眼眸已開始泛紅,牙齒格格直響,恨恨地說:“你可知送男人腰帶的含義?”
有什麼含義?我當初弄壞林道一條腰帶,還給他一條便是了。我搖了搖頭。巧克力疾言厲色地說:“在山遙國,腰帶乃是定情之物。情侶之間以互送腰帶來表達愛慕之情!”巧克力的憤怒已無法剋制,手上不自覺地用力,直到我痛叫出聲,他才驚覺失態,愧疚一閃即逝,扭頭怒視林道。
林道不急不徐地說:“教主請息怒,先放開夫人吧。夫人乃異鄉之人,並不懂這些風俗,無非是昨日見拉壞我的腰帶,所以買了賠我。教主勿要多想。全怪我驚愕之下,未及時阻止夫人。”然後語氣突然一轉,淡淡地說,“教主,您現下已然中毒,勿要如此激動,否則更難抑制毒性,武功恢復起來則需要更多時日。”言畢,微微低頭垂視地面。
巧克力中毒了?什麼時候?我怎麼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按說我也該中毒了才是,可是我並沒什麼反應啊。
“林管事,你這是威脅我嗎?”巧克力眼露殺機,迅猛地抬起手往林道的天靈蓋上拍去。我情急之下,突覺丹田一口氣提起,用力推向巧克力胸前,巧克力就在我的掌風下橫飛了出去。
他們倆不可思議地看向我。我也不可置信地望着自己的手。
一口鮮血從巧克力口中噴出,看得我是既心驚又心痛。巧克力的眼神充滿驚訝與心碎的傷楚:“你竟然為他傷了我?!”
“我……我……”我不知所措。我不是故意的,我並不想傷你!我忙走至巧克力身邊,想扶他起來,誰知巧克力抬手擋住,猛地一推,使我一個踉蹌撞到旁邊的樹上。隨即我感到腦後很痛,伸手一摸,竟然滿手血跡!巧克力和林道大驚失色,都撲過來想扶我,結果卻因對方的存在而生生剎住腳步。同是心疼的眼神,巧克力的眼中卻多了一份愧疚,他避開了我的目光。
眼淚止不住地涌落下來,我抽着鼻子,對巧克力大聲喊道:“我永遠也不要再見到你!”說完,掙扎着站起身,狂奔而去。
我漫無目的地跑着,最後發現自己竟然跑到小牛子的院落前。難道我潛意識裏還是覺得小牛子最可靠?正想默默地離開,沒想到小牛子卻打開了門,好似與我有心靈感應。見我淚水漣漣地站在門口,隨即一愣。
我本想對小牛子說些什麼,可是委屈湧上心頭,一句話也沒說出來,便哭倒在他的懷裏,一發而不可收拾。
小牛子輕拍着我的背,安慰我,無意間摸到我頭上的血,眼中立即充滿傷痛和恨意。他扶我進了屋,給傷口抹了些藥膏,然後用布仔細地纏好。眼淚慢慢止住了,我哽咽着對他說:“小牛子,你帶我回現代吧!我不要再待在閻羅教了!我也不要再見到龔儲了!”說著,又想起剛才巧克力拒絕我的好意而把我猛然推倒的情形,眼淚再次湧出。
小牛子萬般心疼地給我擦拭着眼淚,安慰我道:“只要你開心,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
“小牛子!”為什麼我同樣傷了他,可他還是無怨無悔地對我這般好?突然間,外面人聲嘈雜。沒多久,有人在門外焦急地說:“稟告護法,不知為何,後山的犯人突然間全部恢復武功,從山谷中衝殺出來。”
小牛子臉上頓顯殺氣,帶我出了門,正愁如何安置我,卻見林道遠遠奔來。林道奔至跟前,一揖身,說道:“稟告護法,後山的教眾已招架不住,請護法速速前往鎮壓暴亂。”
小牛子對林道鄭重地說:“你在這裏保護好夫人,如有差池,提頭來見!”說完,將我託付給林道,飛奔而去。
待小牛子走後,林道突然低聲說道:“聖女,在下林靖,羅所門左護法。今日事出突然,若繼續留在閻羅教恐對聖女不利,而今日也不失為離開閻羅教的良機。後山之事正是在下趁機所為,此時教內之人大部分已趕往後山。我幾日前飛鴿傳書給羅所門,戴品長老現已在山下頤城等待接應我們,我們此刻便趁亂離開吧。”我還沒反應過來,就已被林道架住,向閻羅教大門而去。
飛鴿傳書?難道是那天我揀到的那根特別的羽毛?今天發生太多的事情了,我剛剛哭完,一心要離開閻羅教,離開巧克力。可是真的就這樣跟林道走了,反而生出一絲留戀。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通往閻羅教大門的路上,幾乎沒幾個人影,林道在放倒守門的人後,我們便順利地離開了。
下山時,我才想起包袱落在了房間,本想回去取,可是心想,林道如果此時回去,必是無命而歸,於是只得暗暗心疼,我的心頭肉啊~
“林管事,不,林道,哦,林靖。”我正煩惱如何稱呼他,只聽林道說:“聖女,如果你習慣稱呼我林道,就叫我林道好了,這名字我也用了十年了。”
“林道,記得上次你說後山山谷里的人服了意渙散,已失去內力,可今日為何又恢復了?”
“當日我離開羅所門,劉清護法給了我兩種藥方,一種是‘意渙散’,另一種是‘清神明’,可解意渙散。八年前,我對鍾苧說我制出此葯,建議閻羅教捉些江湖惡人來代替教眾挖礦,而我則憑藉此事慢慢升至管事。其實,我那時建議使用意渙散,就是為日後救聖女離開閻羅教而做的長遠打算。”
“林道,你認識風迢吧。”林道可是小時傷了小條子童稚之心的那個林靖?可林道如此溫柔體貼,我不相信他是那種忍心傷害他人感情的人。
林道腳下一頓,隨即說道:“我幼時無意間傷了他,所以十年前我主動要求潛伏到閻羅教,就是為了風迢。他的幸福就在聖女你的身上,而只要你願意,你一定能給他幸福。能和你在一起生活的男人必定會幸福的。”林道說到最後一句,聲音艱澀。(作者:林道啊~你好糊塗!)
“剛剛,鍾苧他……他不會追來吧?”我心中仍對那掌耿耿於懷,可又怕聽到林道傷害巧克力的消息。
“我只是用‘一日清夢’使他昏睡而已。他已中了剋制武功的毒,以他現在的情況很難勝我。其實在你下水取秘籍的前日,我便已着手安排如何帶你離開閻羅教了。我將鍾苧浴池中的一盆牡丹換成了我用‘年少無憂’特殊養殖的牡丹,並借他人之口向紅婆婆透露了你已到閻羅教的消息。因紅婆婆與鍾苧素來不合,能牽制住他的一部分精力,甚至於傷到他,而且紅婆婆見你之後,不久便會離開塵世,這樣閻羅教便失去了一大高手。此外,我又在兩名武功高強的苦役的午飯中放了清神明,他們恢復武功后一定會製造混亂,牽制住牛溪。我也趁此來驗證清神明是否有效。這樣做,一是為最後的離開做準備,二是如果下水之日發生變故,這也不失為一種簡單的佈置。可奇怪的是,年少無憂雖使鍾苧回到年少之時並暫時忘卻武功招式,可他卻有了其他異能,讓人仍不能輕視,於是我在傷愈轉日便將牡丹取回。鍾苧此次上街莫名中毒實乃意料之外,不過卻恰好順應了我的計劃,故此我們定能返回羅所門。”
林道竟然如此深謀遠慮,心思縝密,頗有劉爺爺的風範。潛伏在閻羅教十年之餘,難道就是為了這一天?如此考慮,對我的兩次捨命相救,難道都是為了補償當年對小條子的無意傷害?還是另有原因?林道你到底有多善良呢?
“林道,我第一次聽你的名字是在海邊村莊,那時我按劉爺爺的計劃躲在小牛子的床下。你可知道?”
“按劉護法的處世作風,我知他有可能將你留在村中,所以教內人撤走後,我便又重返村莊,果然見到你!”林道說到這裏一頓,脖子開始泛紅,繼續說道,“我暗中保護你,直到你和雅竹公子一起上路,我才返回閻羅教。”
林道不會看到我洗澡了吧?
“林道,你留鬍子也是為了掩飾身份吧?現今已離開閻羅教,可否刮掉鬍子?”如此謙和善良的人,留着鬍子實在不搭調。
林道微微一笑,抽出匕首,幾下就將鬍子刮乾淨了。沒想到去了鬍子的他竟是徹底地改觀,簡直是癩蛤蟆變青蛙!不,是火雞變鳳凰!端正俊逸的五官去了鬍子,瞬間儒雅盡現,那入鬢長眉和狹長微眯的雙眼透着他的溫厚親和,薄唇微微帶笑,儼然一名氣質書生!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想不到你也是個校草級的人物!”驚覺失言,連忙改口,“花非花,霧非霧,想不到你也是個氣質儒雅的書生。”林道淡淡一笑,拔步繼續趕路。
很快,我們到了頤城,在一家客棧見到了戴品長老。與他一同前來的還有一人——林嫂。我一愣,難道林嫂不是姦細?姦細另有其人?
林嫂摸着我受傷的頭,心疼地說:“聖女,讓你受苦了。我沒想到他竟會如此對你。可為何你們偏偏選今日離開?偏偏今日?”林道隨即恭敬地上前請安,喚道:“母親!”
我們四人即刻起身回羅所門。剛出城,忽然一人從城牆上飄然而下。
定睛一瞧,竟是巧克力!他不是中“一日清夢”了嗎?
巧克力的衣袍滿是血跡,眼眸已是妖艷的赤紅,手持一把長劍,彷彿浴血的戰神。他的視線穿過其他人,直直地落在我身上,赤裸裸的哀怨讓我如芒刺在骨。那愛恨交織的痛苦從他的血眸中漸漸滲入我的心裏,令我心中一陣絞痛。
巧克力用劍指向林道,厲聲說:“要麼今日你殺了我,否則想使我昏睡而脫身,是萬萬不能的!”林道也抖擻地抽出軟劍,擺出應戰的架勢。
此時,我才心驚地發現巧克力身上滿是一道道的血口子,難道是他為保持清醒而自己割傷的?鼻子一酸,我值得你如此固執和堅持嗎?
林嫂此時已是淚流滿面,拉住巧克力,哽咽着說:“我兒,你就放聖女走吧,你已如願取得秘籍,就不要再為難她了。何必要折磨彼此,讓兩人都痛苦呢?”
巧克力竟也是林嫂的兒子?!林嫂轉頭對着一臉愕然的林道說:“他就是和我們失散二十多年的你的孿生弟弟,林冰!”
巧克力比我更是驚訝,用懷疑的眼神等待林嫂的解釋,而向來鎮定自若的林道此時一反常態地搶先問道:“您不是說林冰於二十年前就死了嗎?而且,您既知他是我的弟弟,當年我來閻羅教時,為何不告之於我?”
巧克力本來看向林道的陰狠眼神,現下又增添了幾分嫉妒,冷漠地質問:“母親,您同我講兄長已於十年前夭折,原來並非如此,而是從羅所門潛到閻羅教來‘照顧’我了。”
在兩兄弟的壓力下,林嫂幽幽道來:“娘本是山遙國的林貴妃,當年身懷六甲之時,皇上突然聲稱,若我產下皇子便廢皇后改立於我。皇后乃當今山遙國太子之母,那時太子年方五歲,皇后得知此消息后鬱結在心,不久便一病不起,終在你們出生當日鬱鬱而終。可林冰不知為何出生時竟是紅眸,且額頭長有一顆血紅色的硃砂痣。你們出生十日之後,太子來探我,告知皇上請來大師占卜,說林冰乃一邪鑄劍師轉世,會給國家帶來禍事,最後決定處死林冰。”
說到這裏,巧克力微低下頭,眼中充滿憤恨和痛苦,隨即看向我,神情複雜難懂。
林嫂繼續娓娓道來:“我本不信太子所言,於是去找皇上求證,卻恰巧在殿閣之外親耳聽到皇上要將你們兄弟兩人一併處死的絕情話。心灰意冷之下,我決定帶你們私逃出宮。本來苦於無路,沒想到太子說顧念與你們兩兄弟本是同根,不忍見你們枉死,主動提出助我離宮。當年皇后家族在朝野很有權勢,而且自小便給太子培植親信。本來由於皇后之死,我無法相信太子,但當時除了接受太子幫助之外,我也是別無他法,所幸最後如願逃至海遠國,並在太子的安排下於一山莊落戶,學做廚娘。
平靜地過了幾年後,就在你們快滿四歲的時候,我無意間從莊主那裏聽到,皇上已知曉我們母子的落腳之處,正派人慾將我們追回。我連夜帶你們逃出山莊,中途在一家客棧投宿,半夜林靖突然肚子疼,我便未吵醒林冰,帶林靖去茅廁。恰巧那時追兵趕至,我已來不及返回房間帶出林冰,只得和林靖藏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捉走了林冰,我便以為林冰定是難逃一死。”
巧克力此時雙手緊握成拳,手指泛白,看向林道的眼神飽含妒忌怨懟,而林道則別過視線,微露愧疚。
“後來我和林靖被羅所門的縈馨聖女收留,十年前林靖又被派至閻羅教。直至七年前,偶然間聽劉清提及閻羅教教主成名之役時眼眸曾有瞬間變為紅色。之後,幾經查證,我方才確認他就是我失散多年的兒子。我和林冰相認后,發現林冰再不是以前開朗活潑的性子,反而像極了林靖安靜內斂的性子,言語間流露出對林靖的怨恨,於我也並不親近。我對林冰心懷愧疚,所以提出助他娶到聖女,得到那絕世武功。而我也知林靖為何留於閻羅教,再加上縈馨聖女於我有恩,所以我向林靖隱瞞了此事。我又恐林冰知曉林靖之事,兄弟反目,便對林冰謊稱,林靖已死於十年前。”
淅淅瀝瀝聽了大半天,總結下來就是,人家說性格決定命運,非也。其實我看就是排泄功能決定命運。(作者:你到底聽到重點了沒?>_<)而且又被我淘到兩位有皇家血統的。提到這裏,我忍不住要批評山遙國皇上你幾句了。找這麼多老婆也就罷了,我不怪你,(作者:輪得上你怪嗎?)可你還四處播種,收穫完還隨處瞎放。皇上你喜歡播種沒關係,問題是你得把你的責任田管理好啊,菜地沒事就被人偷運出幾棵大白菜,這樣就不好了吧!(作者:什麼和什麼啊!把兩位流落民間的皇子比成大白菜!)
沒想到林道和巧克力竟是孿生兄弟。那今天不也同是巧克力的生日?那腰帶,那蛋糕,此時想來,也難怪巧克力當時異常憤怒。我不由得內疚地偷瞥了巧克力一眼。
“本想指望聖女嫁給林冰後夫妻恩愛幸福,也許你們兄弟兩人便不會有對立的一天,可終究還是躲不過。幸虧戴長老通知我你們要離開閻羅教的消息,帶我一同前來。”林嫂瞄了眼我頭上的布,又是一聲長嘆。
林嫂,要不要來杯水?這古代人怎麼都是平時不說話,非要把話存起來一口氣說完,有利息拿嗎?劉爺爺、小條子、紅婆婆都是,難道在羅所門呆過的人,都這般無敵啰嗦?羅所門以前是女兒國出身的嗎?唐僧大哥曾經做過我們的倒插門女婿吧!總之,我們羅所門前途無量啊!
戴品是唯一一位從頭至尾面無波瀾之人,此時也仍是悠然安詳地靜觀事變。
巧克力愧恨地瞟了眼我頭上的傷,然後轉向林嫂,冷漠地說:“母親,您勿須多言。我十五歲那年便發下重誓,此生再不做被離棄之人。今日我就是死在這裏,也不會讓你們帶走她!希望母親您不要橫加阻攔。”
林道面露難色,沉思片刻,立下決心,對林嫂說道:“林冰他不配娶到聖女,先前罔顧聖女性命幫他取秘籍,之後又沒有保護好她,讓她被教內人所害險些喪命,而今又重手傷了她。況且,風迢他……母親,如果林冰執意要帶聖女回去,那我也只能不顧手足之情了。”然後轉向戴品,冷靜地說,“請戴長老帶聖女先行一步。”
看着遍體鱗傷的巧克力,想起我不知他生日而造成的誤會,和那個鎖瀟湘,再想到林道處處為我着想的那份體貼,我也是左右為難,不願他倆之中任何一人被傷。本欲出言阻止,誰知戴品長老卻瞬間移至我身邊,借拉住我的動作暗中點了我的啞穴。與此同時,巧克力也迅疾出手,點了林嫂的穴道。
我怒視戴品,他淡淡一笑,隨即便挾我而去。下一刻,巧克力便朝我沖了過來,林道橫跨一步擋住狂怒的巧克力。只聽兩劍相交,發出震耳欲聾的嗡鳴聲。林道和巧克力抵着對方的劍,眼中均是拚死相搏的堅定。戴品趁機攜我飛身疾行。
我揪心地回頭顧望,只見林道的表情決然而複雜,隨後朝我淡然一笑。而巧克力睚眥瞠裂,額上青筋暴起,滿是痛恨的眼眸漸漸變得艷紅,視線死死地鎖在我臉上,竭聲怒吼:“生,你是我的人,死,我們同做鬼。就是變成鬼,我也要把你帶回我身邊!”
巧克力的話在我腦中轟鳴着,讓我無法思考。那彷彿受傷野獸般的嘶吼聲回蕩於耳畔,良久,良久,直至神志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