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十三
“以後我再介紹你們認識。”
“那當然了。結婚之前一定得讓我先見見。”
“好的。”
雖然嘴裏在和朋友說話，不過俊奎卻一直留意着那邊惠英的動靜。大概真的醉得很厲害，已經聽不到惠英的話音了。
俊奎拒絕了熙凡去喝一杯的邀請，送走熙凡后，就回到自己的車上。他離開的時候，惠英還在喝酒。不過，那樣子更像是酒在喝惠英……
等了大約有一個小時，惠英終於和那個男人一起走了出來。俊奎很想找個機會，過去和惠英談談。看來，兩個人都喝醉了，應該會去附近的賓館。俊奎拉開車門，正準備走上前的時候，卻見兩個人跌跌撞撞地向旁邊一片陰影中走去。俊奎愣了一下，也遠遠地跟了過去。再看到他們倆的時候，眼前的景象讓俊奎怒不可遏。那個男人把惠英癱軟的身體靠在牆上，雙手肆無忌憚地在她身上遊走，惠英的裙子已經被拉到腰際，完全是一副毫無戒備的狀態。俊奎想也沒想，健步走上前，一把推開那個男人，然後攙扶着惠英向自己的車走去。而那個男人被他推了個趔趄，好像多少清醒了一些，立刻追了上來。
“嘿！你在幹什麼？為什麼搶我的女人？”
他的話伴隨着一股酒氣，熏得俊奎皺了皺眉，他沒有回答，扶着惠英靠在車上，衝著臉就給了那個男人一拳。惠英的醉意正濃，她斜靠在車上，眯着眼睛看着面前的兩個男人打做一團。卻只是那麼愣愣地看着，好像與自己完全無關一樣。
雖然也挨了幾拳，不過那個男人實在是喝得太多，完全不是俊奎的對手，很快就像一攤爛泥一樣倒在了地上。等到俊奎回過頭來找惠英的時候，發現她也已經醉卧在車旁。
俊奎把惠英抱到車後座上躺好，然後發動汽車，向惠英家的方向駛去。雖然對俊奎來說，放棄惠英並不是件容易的事，但他一直以為，惠英應該會很快忘記自己，而不會因為自己而受到傷害，感到痛苦，所以，他幾乎沒有考慮，就選擇了朱妍和她的孩子。可是現在看來，他完全想錯了。那麼，放棄朱妍和孩子，重新走回自己的路嗎？這樣的話，朱妍一定會崩潰的。可是，看到他一向以為很堅強的惠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俊奎同樣心如刀絞。
我應該保護的人到底是誰呢？俊奎自問着。
開門后看到是俊奎，惠英的媽媽一臉的憤怒。
“你怎麼能這麼做呢？我聽說，你要拋棄我們家惠英，去和別的女人結婚是嗎？既然這樣，你還來這裏幹什麼？讓我女兒醉成這個樣子，你到底是安的什麼心？”
聽到聲音，惠英的妹妹惠麗也走了出來。
“俊奎哥，你真是太讓我失望了！聽說那個女人已經懷了你的孩子？哼！原來你們家的家教是這樣的。有你這樣的哥哥，我看俊希也很難嫁個好人家了。”
面對兩個女人的冷嘲熱諷，俊奎無言以對。特別是聽到惠明說，自己會影響到俊希的婚事，他很想發火，但更多的是對自己，如果真是這樣，那他的罪過可就大了，俊奎的眼前一黑。
對於惠英以及她的家人，他滿懷歉意，但卻不知如何表達。惠英的媽媽推開他，把惠英扶了進去，俊奎只能留在原地，獃獃地看着她們的背影。最後一次來這裏的時候，他受到的還是未來姑爺的招待，因為在那時候，所有的人，包括俊奎自己，都認為他們將會很快結婚，並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看到俊奎臉上的淤青，朱妍嚇了一大跳。那完全是周末劇場中剛在巷口打完架的流氓的臉。而且不光是臉，俊奎的衣服上也沾滿了土，有些地方還扯破了。朱妍驚慌又疑惑地望着他，按說，他早已經不是會和人在街上打架的年紀了。
“出了什麼事？”
俊奎沒有回答。他滿臉怒容，推開朱妍，逕自走進了浴室，並重重地摔上了房門。朱妍被晾在了那裏，也開始有些生氣。
別人只是關心他，用得着這麼凶嗎？
她很想對着他嚷幾句，不過最後還是忍住了。她打開衣櫃，從裏面拿出急救箱。朱妍準備好消毒藥水和紗布，等候他從浴室里出來。
俊奎的確很氣，他氣自己讓惠英變成這樣，也氣朱妍，因為她是這所有事情的起因，如果沒有她，自己肯定已經按照計劃和惠英結婚了，而且會生活得很幸福。而現在，惠英痛苦的樣子已經深深印在他的心上，怎麼揮也揮不去。
他的腦海中總是浮現出酩酊大醉的惠英被那個男人肆意妄為的情景。他感到身上有些酸痛，對於這樣的打架，他已經非常生疏了。平時，為了保持體力，他也就是做一些游泳、網球、保齡球這樣的運動，應付今天這樣的事情還真有點吃力。
淋浴的時候，水碰到嘴角，隱隱作痛，眼睛也有些腫脹。身上挨的那幾拳，現在好像才發揮出威力。為了緩解疼痛，他在水中站了很久。其實，他是不想那麼快走出去面對朱妍的臉。
俊奎真的很生氣，朱妍越是體貼地照顧自己，他好像就越是生氣。她小心翼翼地為他的嘴唇消毒，給腫起的眼睛塗上藥膏，不過，就算現在上了葯，這些傷痕可能也要經過一段時間才能消退。另外，兩隻手也挫破了皮。朱妍想，他一定也把那個人打得不輕。朱妍很奇怪，究竟為什麼事，一個平時那麼斯文的人竟會和別人打架呢？
“我看最好還是去醫院吧。”
“沒事的。”
“你看你的手現在可能連筆都拿不了了。最好去醫院讓醫生處理一下。”
“沒關係的！又沒骨折，又沒怎麼樣，包一下就行了。你不要這麼大驚小怪的。”
“可是……”
“我累了，想早點休息。你也趕快睡吧。”
“我幫你把衣服脫了吧，看看還有沒有淤青。”
“不用了。”
雖然身體很痛，但俊奎還是拒絕了。現在的他，可以忍受疼痛，但卻無法忍受朱妍的手碰觸到自己。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自己對惠英的背叛。無論朱妍做什麼，他都覺得是錯的。他粗暴地推開朱妍的手，躺到床上，臉衝著牆。朱妍也沒有再說什麼，輕輕地躺在他的身後。
他覺得，所有這一切都是朱妍的錯。從最開始在賓館裏走錯房間開始，而最大的錯誤就是，竟然惟一一次的身體接觸就會懷上孩子。而在釜山，看到她走進婦產醫院那一刻，成為了自己這一生最致命的轉折點。此刻，他把所有的憤懣、惱怒都放到了朱妍身上，為了已經失去的惠英，也為了和惠英的美好未來。這一夜，俊奎一直沒有合眼。
其實朱妍也一夜沒睡。因為懷孕的關係，她白天常常要小睡一會兒，夜裏難免有時就會失眠。而今天，俊奎的異常，讓她更加難以成眠。白天一起去醫院的時候，他還那麼體貼，可怎麼到了晚上，就好像完全換了一個人。
到底出了什麼事呢？
朱妍懷着一點不安的心情，來到俊奎的辦公室。可能為昨晚的事感到有點不好意思，朱妍還沒醒，俊奎就出門上班了。因為還有八個月孩子就將出生，為了到時候方便，房間需要改造一下。不過俊奎並沒有直接對朱妍說，而是早上出門之前交代阿姨告訴她的。而且還讓阿姨告訴她說，房間改造的一切事宜都照朱妍的意思辦就可以了。本來朱妍還擔心自己對室內設計一無所知，不過後來想想，其實只要把自己的想法告訴給設計師就行了，應該也沒什麼難的。而讓她感到高興的是俊奎對自己的這份信任。
她打算先從兒童房開始。而且已經從現在閑置的兩間房裏挑了一間。這個房間雖然比他們的卧室小，不過採光和視線都非常好。挑選兒童房壁紙時，她還猶豫了一下，雖然還不知道是男孩還是女孩，她最後還是選了淺粉色的壁紙，因為覺得會有一種寧靜、溫暖的感覺。
在去俊奎辦公室的路上，經過一家兒童用品商店時，朱妍看到櫥窗里擺着一個原木製作的小床，做工很細緻，朱妍彷彿看到一個小嬰兒正躺在裏面，張開雙臂要媽媽抱。
多麼幸福啊！
她的嘴角不禁露出了微笑。
他辦公室的秘書台前，坐着一個衣着簡潔幹練的年輕女子。
“請問您有什麼事？”
“哦，我來找社長先生。”
“請問您預約了嗎？”
“沒有。”
朱妍猶豫了一下，回答道。她很想說，她不知道家裏人來也需要預約，可她突然一下子又不知道該如何介紹自己。他還沒有向他身邊的人正式介紹過朱妍。很顯然，他更沒有和這位秘書小姐提起過，朱妍不知道，如果自己說是社長的未婚妻，人家會不會相信。
十四
“那需要我現在幫您預約嗎？”
聽到秘書這麼說，朱妍沒有別的辦法，只好說：
“其實，我是從家裏來的。”
看來，秘書並不完全相信她的話，她用帶點懷疑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她，然後禮貌地說：
“那麼，您是有急事嗎？”
“急倒是不急，只是有點事情想和社長先生商量。”
“能告訴我您的名字嗎？”
秘書拿起了電話。
“我叫徐朱妍。”
“對不起，我能問問您和社長是什麼關係嗎？‘，
“我們……很快就要結婚了。今天我過來，想和他商量一下兒童房裝修的事情。，‘
話說出口，朱妍才發覺根本沒有必要提什麼兒童房的事。小過，一想到俊奎還沒有把自己的存在公之於世，朱妍就會覺得很不安。自己懷了他的孩子，這是他們兩個人將要結婚的證據，同樣也是理由。似乎只有把這一點告訴眼前的這位秘書，才能證明自己是他未婚妻的身份。
“哦，是嗎？真是對不起，我不知道。”秘書驚奇的一定不是社長要結婚，而是看到結婚對象是朱妍，或者聽說還沒結婚就要裝修兒童房。現在，秘書完全換了一副態度，不再是剛才那種冷淡的禮貌，而變得非常熱情，已經完全把她當做了社長夫人。
“沒關係。現在差不多到午餐時間了吧？”
“是的。”
“社長中午沒有約會吧？”
“是的，沒有。您是來找他一起吃午飯的吧？請稍等一會兒。”
秘書一邊對她微笑着，一邊接通了社長室的電話。
“社長，您的未婚妻來了。”
“誰？”
朱妍隱約聽到聽筒中傳來了俊奎詫異的聲音。朱妍忽然想，自己是不是不應該來找他的。俊奎的態度讓秘書也感到一些奇怪，她抬頭看了朱妍一眼，繼續說：
“那個，她說她叫徐朱妍。”
秘書說出她的名字以後，電話那頭沉默了一會兒，然後傳來俊奎的回答。朱妍和秘書都聽出了聲音裏帶着怒氣。
“……讓她進來。”
“好的，您請進吧。”
朱妍小心地推開了辦公室的門。
“有事嗎？我很忙。”
雖然並沒有指望他看到自己會有多麼高興，不過，他冷漠的眼神還是讓朱妍感到一陣冰冷。
“那個，我今天去選了兒童房用的壁紙。我挑了淺粉色，是一種很安靜、很溫暖的顏色，你覺得怎麼樣？”
“你就是為了這麼一件你已經決定的事情，跑到辦公室來問我嗎？好，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朱妍緊緊咬着嘴唇，是呀，自己到底是為什麼要跑來這裏找他的呢？就是要跟他說一些他絲毫不感興趣的事情。其實，可能是因為到了午飯時間，她是想來和俊奎一起吃午飯。雖然家裏阿姨也已經準備好了，不過，每天都是一個人吃飯，哪怕是山珍海味也會索然無味，一個人的餐桌實在是太寂寞了。她很想有個人坐在她的對面，兩個人可以一邊聊天，一邊吃飯。
“已經到午飯時間了。我想和你一起吃午飯，順便商量一下兒童房的事。”
“我可沒有那麼多空閑。雖然是午飯時間，但並不是休息時間。我已經約了客人。所以你還是回家吃吧。或者，要是你願意，在外面吃了再回去也行。知道了嗎？”
他不想讓朱妍看到自己的表情，其實，他也為自己的這種
朱妍望着他的側面看了一會兒，終於轉身向門口走去。朱妍看着自己，又怎麼能結婚呢？也或許，是自己想得太多了？他應該對自己有哪怕只是一點點的好感吧，所以才會要和自己結婚。即使是懷了他的孩子，也沒有哪個男人會和自己一點都不喜歡的女人結婚吧？也可能他是突然有約，他很忙的嘛，像他自己說的，他哪有空呀。
朱妍決定作個實驗。她叫他一聲，如果俊奎的臉上帶有一點點的溫和表情，那就說明，他還是有那麼一點兒喜歡自己的。
朱妍輕聲喊了一下他的名字，然後注視着他，期待着他的反應。可是，在朱妍還沒有完全作好準備之前，就聽到了俊奎不耐煩的聲音，幾乎是在咆哮。
一句話就已經足夠了，朱妍已經完全明白了他的心意。她苦笑了一下，眼前那朵希望的火花徹底熄滅了。
“對不起，那我先走了。我們一會兒在家裏見吧。”
她沒有聽到俊奎的任何回答。他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到自己的工作中去了，在他的眼前，好像只有那些文件才是最重要的。
朱妍很小心地退出他的辦公室，連關門也是輕輕的，好像一點響聲也會打擾他似的。秘書微笑着迎接着她。
“社長現在正在忙。”
秘書肯定聽到了剛才他的喊叫，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一直在對她友善地微笑。
我的樣子一定非常可憐……
她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是在路邊討飯的乞丐，不，或許比乞丐還要悲慘。
裝修的工人已經開始給兒童房貼壁紙了。朱妍一直在房間的角落裏看着。無論別人會怎麼看自己，哪怕說她是看上了俊奎的財產和地位也好，為了腹中的孩子，她一切都可以忍受。而且，或許日後有一天，俊奎能夠忘記惠英，愛上自己。而現在，就當做是兩人互相了解的過程好了。朱妍相信，隨着兩個人的了解越來越深入，會很自然地產生感情，她一定會擁有一個充滿真愛的幸福家庭。一個由她和俊奎，還有他們兩個人的孩子共同創造的，美麗的家……
第二天，朱妍就把那天去俊奎辦公室路上看到的嬰兒床買了回來。她還在熒光燈上掛了幾個雪白的小天使，在玻璃窗上貼滿了熒光紙做的星星。在嬰兒床旁邊，還放了一把搖椅，這樣，她以後就可以坐在搖椅上給孩子讀童話，哄他睡覺。等他長大一些，還可以和他一起玩積木。
多麼幸福啊！
而俊奎，也會經常陪在她和孩子身邊，朱妍的臉上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十五
這天晚上，朱妍一直在等俊奎下班，可直到她準備睡覺了，俊奎還沒有回來。第二天早上，當朱妍起床時，阿姨告訴她，俊奎已經上班去了。知道他沒有和自己一起睡，朱妍又想起昨天在兒童房裏想像的景象，看來那註定只能是一場夢了，是自己一二廂情願的一場夢而已。
俊奎依然沉浸在惠英所帶給他的痛苦之中，不願意過多地接近朱妍。阿姨也發現了俊奎是獨自在客房睡的覺，雖然覺得很奇怪，不過並沒有多說什麼。
俊奎也十分苦惱。那天晚上，惠英的樣子的確令他非常痛苦，所以第二天才會莫名其妙地對朱妍發脾氣。其實，他也非常後悔。
不管怎麼說，要求結婚的人是我！可是，最開始惹出事來的是她，我生氣也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對於自己的反覆無常，俊奎也覺得很頭疼，他感覺自己的腦子裏似乎已經亂作了一團。他不知道這一天是怎麼度過的，終於等到天黑。回到家的時候，朱妍已經睡著了。看着她一臉疲倦的樣子，俊奎感到很內疚。
那天真不該那樣對她……
坐在床邊，俊奎忽然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很想跟朱妍道歉，但又不想吵醒她。於是他去了客房，可早上起來以後，一種很奇怪的感覺讓他如芒在背，不知該怎樣面對朱妍。都說夫妻沒有隔夜仇。意思大概是說，兩個人如果睡在一起，就可以化解矛盾，而要是分房而睡，第二天就會更加彆扭。
已經應該下班了，可手頭還有很多事情沒有處理完。而且，他不光要煩工作的事，還要考慮今天夜裏要睡在哪裏。
該死！事情已經這麼多了，竟然還要操心睡覺的事……
對於和朱妍在一起后，自己身上的變化，俊奎一想起來就頭痛。朱妍的存在，對他沒有任何的幫助。只讓他變得越來越焦躁不安，越來越無法集中精神。他忽然很想看看裝修后的兒童房是個什麼樣。她會做些什麼樣的小裝飾呢？壁紙的顏色真像她說的那麼漂亮嗎？真會帶給人溫暖安靜的感覺嗎……他推開手邊的文件，準備回家。
一進家門，他就先推開了兒童房的門。打開燈，首先映人眼帘的就是懸挂在熒光燈上的一串白色小天使，個個手裏都拿着星星魔棒，張着可愛的翅膀。看着這樣的天使睡覺的孩子，一定會夢到天堂的。在房間的一角還擺了一張嬰兒床，裏面已經鋪好了被褥，還放着一套小小的韓式嬰兒服，還有手套、腳套等。床下面的抽屜里，已經塞滿了尿布，各種各樣的玩具，還有洗澡用品等。俊奎隨手拿起一個塑料小鴨子，不小心一捏，鴨子竟然發出了“~撲撲”的聲音，把他嚇了一跳。
真是的，深夜跑到個空房間來玩嬰兒玩具……
他把小鴨子放回原處，然後向他和朱妍的卧室走去。卧室里很安靜，他想，朱妍一定是這幾天忙裝修的事情太累，所以早早就睡了。他推開房門，輕手輕腳地走到床前，可卻並沒有看到朱妍的影子。俊奎一下子有點慌了。這個妨礙自己和惠英相愛的女人不見了……
我這是該高興，還是該着急呢？
不過，他已經顧不上再多想，他開始在卧室和廚房裏找，還有兩間空房、陽台，甚至像喜劇片里演的，連鞋櫃也翻到，可沒有，哪裏都沒有。她的東西一樣都沒少，都好好的在原來的地方放着。可只有她的人，沒有待在她應該待的地方。
怎麼回事？走了？什麼東西都不要，就這麼走了？
俊奎又把剛才找過的地方找了一遍。依然包括鞋櫃……可是，依然沒有。
這太奇怪了，她不應該就這麼走的，沒有理由呀。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回事呢？
他忽然有點絕望了。他需要一些安慰，需要一個可以證明朱妍並沒有離開的證據來安慰，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這樣……他又走I~1JL童房，就在今天白天，朱妍還在裝飾這個房間，她沒有理由突然就這麼走了呀。也許是突然有什麼急事。對，肯定是這樣，可是，會是什麼急事呢？
一向處事冷靜的俊奎開始慌張了，他要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緒。當俊奎正想坐在搖椅上平靜一下的時候，卻在那裏發現了朱妍。她躺在搖椅里，已經甜甜地睡著了。俊奎舒了一El氣，心想自己真是暈了，剛才怎麼會沒有看見她呢。不過，只要她沒有離開就好……
他輕輕地把她抱到卧室的床上。然後又回到童房，他還是需要整理一下思緒。他要弄清楚自己的想法，弄清楚他到底想要什麼。俊奎坐在搖椅上輕輕地搖着，一直到黎明的曙光從窗帘透進來……
阿姨已經很久沒有見過朱妍的心情如此之好，一邊哼歌一邊作出門的準備。阿姨笑着問：
“是不是要和社長去約會呀？”
“您怎麼知道的？難道我的臉上寫了嗎？”
“當然了，你的腦門兒上寫着幾個大字，就是‘我很幸福’。你們要去哪裏呀？”
“只是約了一起吃午飯。應該就在他公司附近。”
“那你們好好玩吧。真是讓人羨慕呦，呵呵呵……”
在阿姨的打趣聲中，朱妍踏着輕快的步子出了門。她的確感到很幸福。早上，俊奎走得比平時晚，而且對她說要一起吃午飯，讓她中午去公司找他。幾天來的分房而睡，幾天來的冷戰，終於得到了化解，朱妍真的很高興。
可是……當秘書看到她的時候，卻是一臉驚詫的表情。朱妍看出，那是因為自己。自己並不是第一次來了，她也已經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為什麼還會這樣呢？秘書的表情，就好像朱妍是任～個錯誤的時間，來到一個錯誤的地方……
秘書猶豫着，似乎有話要說，正當朱妍疑惑地望着她的時候，兩個人就一起聽到了來自俊奎辦公室里的聲音，那是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
“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我已經明確對你說過了，所有的事，我都可以原諒你。再說，那天你不是本來打算要向我求婚的嗎？”
“是的，可是……”
俊奎顯得無可奈何。之前見到大醉的惠英，俊奎就猜到，她肯定已經知道了一切。俊奎以為，沒有自己，她還可以找到更合適的人……可沒想到，她會找到自己的辦公室里來，而且要求自己把一切都恢復原狀。
“那麼還有什麼問題？我也是有自尊的，看到那樣的場景，你覺得我的心裏就好受嗎？可是我並不想怪你，我知道你，你並不是真的喜歡那個賤女人，對不對？”
提到朱妍的時候，惠英的口氣充滿了憤恨。
“是的，可是我必須對她負責。”
“你說什麼？這太可笑了，你並不喜歡他，只不過是一夜情而已，為什麼要被她牽着鼻子走？對這種女人，只要給她錢就行了，別人都是這麼做的。為什麼只有你，非要對她負責？”
上次送惠英回家的時候，惠英的妹妹已經知道了朱妍懷孕的事。俊奎本來還多少心安一些，至少不用自己親口告訴惠英這件事。而且他以為，知道這件事以後，惠英應該可以了解自己不得不這麼做的苦衷。可是現在看來，惠英的家人一直在瞞着她，並沒有說出朱妍懷孕的事。沒有辦法，只能由俊奎自己告訴他了。
“那個女人……”
在惠英面前，他甚至叫不出朱妍的名字。似乎哪怕只是說出名字，也會對惠英造成很大的傷害。可是，稱呼朱妍為“那個女人"的時候，自己的心裏卻覺得很不舒服。
一個懷了我的孩子，即將和她結婚的女人，為什麼不能說出她的名字呢？
昨天，他坐在兒童房的搖椅上想了一夜，已經下定了決心。他不能放棄朱妍和孩子。雖然家裏還是反對，但其實也已經基本接受了俊奎的意願。最困難的時期已經過去了，他已經不能再改變自己的決定。無論是對惠英的愛，還是對朱妍的責任，或者是超越了責任的別的什麼情況，不管是什麼，他都不願再去多想，只要確定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朱妍肚子裏的孩子，是他的責任，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這一點都是不會改變的。
看着面前幾乎快要失去理智的惠英，俊奎只能說出了孩子的事。可惠英卻好像早就什麼都知道似的，而且已經為他想好了對策。
“哈！原來是這樣啊。那個賤女人在用孩子威脅你對不對？她是不是說要通知媒體？否則你不會這樣的。用錢不能解決嗎？告訴我，她想要多少？如果你不願意，我可以給她。”
“希望你能體諒我，這不是錢的問題。她並沒有向我要錢。”
俊奎的心情越來越糟。雖然是自己很愛的惠英，可聽到她一直叫朱妍是賤女人，依然很難接受。不過，他不想讓自己的憤怒繼續升級，他努力用儘可能溫柔的聲音勸說惠英。他很想讓惠英知道，朱妍並不是她想像中的那種女人。可他的話對惠英，似乎並沒有什麼作用，反而好像是火上澆油，惠英的音量更高了。
“我明白了，她真是個厲害的女人，比起錢來，成為你的妻子當然更有好處了。你是不是想讓我叫她社長夫人呀？真是太可笑了……”
“你不要再說了。不管你說什麼，我都會和她結婚的。所以你不必再說了。我真的感到很抱歉，我不知道該對你說些什麼。”
“還是你別說了。我不想聽什麼抱歉之類的話，我想聽到的是，你立刻結束現在這些荒唐的舉動，然後和我結婚。別的說什麼都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