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十一

『直接闖過紅綠燈！』我急忙忙地叫道。身旁的男人斜斜看了我一眼。

『罰款你交嗎？』

『快點！快點！快點走啊！』

『-_-』男人啼笑皆非地看了我一眼，長長嘆了一口氣。

『允兒過得好嗎？』

『快點！快點！快點走啊！』

『=_=』

男人一口氣把車子開到警察局前。

『喂！你下去吧，我不下去了。』

啪答！我下了車，推開警察局大門氣喘吁吁地沖了進去……雙手抓着門柄，吃力推開房間門的那一剎那，我看到了坐在偏僻一角的西苑，雙腳頓時癱軟下來。

他疲憊不堪地坐在那裏，雙眼因充血而赤紅，我走到他面前，他微微抬起頭，看了我一眼，接着面無表情地轉過頭去。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媽媽對你的誤會太深，我代她向你道歉，真的對不起。』

咚，咚！忽然有某個討厭的傢伙用棍子戳我的膝蓋。

『誰呀？』我惱怒地轉過頭，是那位再熟悉不過的刑警，他一臉嘲弄地看着我。

『請放了西苑，快點啊！你們搞錯了，錯得離譜，請快點放了西苑！』

『哈，真是瘋了！最近的孩子們怎麼都這麼自以為是啊！喂，喂，江西苑，你自己親口告訴她，兔崽子。』

……？O_O我詫異的眼神對上西苑的臉。

『說什麼，你要告訴我什麼，西苑？』

『……是我乾的。』

『……什麼？』我有如遭到五雷轟頂，不可置信地瞪着他。

『是我乾的沒錯，你走吧！』

『你在說什麼，你知不知道自己現在在說什麼？』

『喂，TMD！你是眼睛瞎了還是耳朵聾了？他承認自己是綁架案的背後主謀了，聽清楚了嗎？』大胖子刑警在我身邊說道。

哈哈，有比這更可笑的事嗎？有趣，有趣，我一口氣沒接上，站在原地悶悶地笑了起來。

『你以為監獄是你們家開的嗎？嘖嘖，太小看我們警察了吧！乳臭未乾的小孩，居然膽敢策畫綁架，MD，我看你是嫌自己的命太長了！趕快把你的同夥都招出來，否則這樣下去，吃虧受苦的只有你一個人，快點把其他幾個同黨的名字都吐出來！』

『……』

『不是你對不對，西苑？一定不是你的，你現在究竟在干什麼？江西苑，快點走，快點和我一起離開這裏，好不好，嗯？起來，你看起來很困，我們回家睡覺去。』我伸出微顫的手，緊緊抓住他冰冷的手，他卻不著痕迹地緩緩推開我。

『江西苑，不是你，明明不是你啊！你倒是說句話啊！哪怕是一句反駁的話也好，說不是你，說不是你啊，嗯？』

西苑終於願意抬起頭注視我，我看見自己在他黝黑的眼珠里哭泣。

『就算是搖搖頭也好啊，明明不是你啊白痴！哪怕只是搖搖頭……』

西苑依舊一動也不動，一句話都沒有，只是用很悲傷的眼神注視着我。

『死ㄚ頭，你出去。』那個臭警察拍着我的腦袋。

『你放了西苑。』

『什麼？-O-』

『我撤回我的告訴，你放了西苑。』

『哈哈哈哈，-O-你真的想討打啊你，臭ㄚ頭？』

『這小子經常這樣和我開玩笑的！我們經常開這種有點過分的玩笑的！這次也一樣，我們的玩笑開得不錯吧，你快放了西苑！』

『喂，死ㄚ頭！你以為這是你們小孩子玩扮家家酒的遊戲嗎？這小子自己早就招了，他是這場綁架案的主謀，知道嗎？最少也要在牢裏待上三年！』

『哈，這像話嗎？他是我男朋友！他瘋了嗎？為什麼要綁架自己的女朋友？你有什麼證據能證明是他做的？你有證據嗎？』

『你問我有沒有證據？-O-如果有的話，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是什麼？你有什麼證據？』

『哈，-O-有個叫素顏的女孩子聽見那幾個匪徒說是江西苑指使的！而且啊，還說前天這個兔崽子和穿着豹紋襯衫的男人見了面！-O-』

『這個世界上有那麼多叫江西苑的人，穿豹紋襯衫的男人也不止一個兩個！』

『那你能證明還有另一個穿豹紋襯衫的人嗎？而且這兔崽子也親口承認了。』

哈哈，哈哈……我長長吐出一口氣，用力抓住西苑的雙肩。

『說啊，說不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不是你，你為什麼要這樣做？你故意想弄得自己家破人亡，讓自己變得更悲慘對不對？！你想趁這個機會徹底毀掉自己是不是？！』

『這裏更好過些……』說完，西苑的嘴角居然露出無力的笑容。

『你看！你有耳朵的話，應該聽得清清楚楚吧！他說這裏更好過些！這傢伙什麼錯事都沒幹！他只是想進監獄，所以才什麼都承認的！他想完全放棄自己，徹底毀掉自己的人生！』

『NND！老子活了一輩子，你這種ㄚ頭還是第一次見到。』刑警見我這般難纏，招手叫來了一幫警察，幾個人有抓着我的腳的，有抓着我的胳膊，齊心合力地把我抬了出去。

『我會一件件證明給你看的！我會一件件證明給你看不是他的！到時候你會後悔的，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我在空中瘋狂地嘶吼著，直到被那些混蛋警察扔到了警察局外的地上。

爸爸和媽媽適時趕到，兩人用盡全身的氣力制止住我的拳打腳踢，把我抬進了車裏。媽媽在一旁低聲抽泣，爸爸綳直了老臉，冷眼看着我。

『瘋了你ㄚ頭！』

『……不是西苑。』

『你以後不要說你是我的女兒。』

『我們家毀了西苑一家人的生活，把他們一家推向了永遠看不到盡頭的無底黑洞……』

『……』

『如果西苑被判刑關進監獄，我一定會死的，我不是隨便說說的，我真的會死的。』

家門前，爸爸猛地緊急煞車，他跳下駕駛座，用恐怖的力道強行把我從車裏拖了下來。啪！一記兇猛的巴掌印在我的臉上。

『老公！』媽媽驚恐萬分地從車裏急急跳下。

『這種為了一個男人可以連性命不要的ㄚ頭，不是我的女兒，我不需要這種女兒！』爸爸無情地把我扔在門外，冷酷地走了進去。媽媽衝上來一把將我抱在懷裏，我倔強地用手不停擦着眼裡滴答掉落的眼淚。

『對不起，是媽媽太性急了，你們平安無事，什麼事都沒有，本來是可以過去就算了的，知道他是你的朋友還……』

『媽媽，西苑是我的男朋友，他有多難受、多痛苦，他現在有多難過……為什麼要這樣？你們為什麼要這樣……？』剛才在西苑面前強忍的淚水，此刻終於像開了閘似的傾瀉而出，只有在媽媽的肩膀上，在媽媽懷裏才能盡情大哭，為了西苑對我的信任……

不知不覺中，我沈沈地睡去了。

十二

第二天早上，再光一臉沈重地推開我的房門。

『沒看見我在換衣服嗎……出去。』

『江西苑怎麼樣了？』

『……我叫你出去。』

我現在恨死他這個罪魁禍首了。

『聽說他爸爸進了精神病院。』

『你還不出去？聽不懂人話啊！』我尖銳的聲音差點沒把玻璃給震碎，那傢伙立刻飛也似的逃出我房間。最後，我連書包都沒背就走出了家門。

出了門，就碰到站在隱葵家門前的娜林，她見到我立刻高興地打招呼。

『呃？姊姊！昨天你跑到哪裏去了啊？腳沒事了吧？』

『沒看見我現在成殘廢了嗎？』我一瘸一瘸地拐著腳，昨天都沒空去醫院，今天腳趾甲腫得幾乎粗了一倍。

『姊姊！姊姊！』

『……』

『真的有好消息哦！^O^昨天我不是和隱葵哥去唱KTV嗎？沒想到那位老闆娘的侄子是某個唱片公司的老闆呢！^O^』

『呃。』我腦海中頓時浮現昨天趴在地上擦地的糗態-_-

『她聽到隱葵哥唱歌後，十分欣賞，說是要把隱葵哥介紹給她侄子呢！^O^隱葵哥也第一次表現出有些關心。』

『很好啊，我先走了，對不起。』

『啊，姊姊，你等一下。』

我不想再說什麼，乾脆轉過身去，拖着左腿一瘸一拐往前走，這時，只聽見哐的一聲！開門的聲音，我轉過頭去，隱葵穿着校服走了出來，他睜著圓溜溜的眼睛看着我，我先開口問候了。

『……恭喜你。』

『嗯。』他似乎明白我的恭喜從何而來。

『我走了。』

『一個月之內，我可能要搬到唱片公司附近的公寓去。』

『你沒有告訴我的必要……』我想都不想地尖銳喊道，該死，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神經質了？我並不希望這樣的啊！我的心情沈到谷底，眼神隨之黯淡了下來。

『不要難過。』

『嗯。』

『^-^』

『將來成了明星，可不要忘記我哦！碰到不要裝作不認識。我走了，將來恐怕很難碰面了，說不定這次就是最後一次，保重，娜林也是。』

娜林忽地一下噘起嘴，轉過頭去。這ㄚ頭還是這麼愛鬧彆扭，這可怎麼辦，想要待在隱葵身邊，就必須忍受比這嚴重得多的玩笑。

『最後一次了，不能對我笑笑嗎？』隱葵以半開玩笑的語氣，張口說道。

這傢伙的心是怎麼長的啊！你這麼輕易就忘記了嗎？我甚至連看你一眼都覺得吃力，所以一直低着頭，而你卻能依然笑得燦爛，在娜林身邊……

『^-^可以了嗎？』

『我和她很合適吧？』那傢伙毫不扭捏地摟住娜林，朝我微笑。

『……是啊。』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苦澀地擠出這兩個字的。

『轉告西苑，我們交往一百天紀念的時候會通知你們的。^O^』那傢伙拉着娜林的手，興緻勃勃地一搖一晃着。

我曾經相信我們之間有過的是愛情，現在看來好像不是了……只有我一個人嗎？不是我們的愛情，而是我一個人孤單單的戀愛。

當天下午。

從學校請假去了醫院，醫生給我打上了厚厚的石膏，沒想到一個腳趾頭受傷，要弄得這麼誇張。接着，我拖着厚厚的石膏腿，氣喘吁吁地向警察局走去-_-MD，這麼重！

我推開門走進警察局，裏面的警察立刻面面相覷，露出驚恐的表情，-_-我自顧自地開始四處呼喊西苑的名字。

『那小子被關進拘留所了。』

『你說什麼？』

『在抓到那些駕車逃跑的綁架犯之前，連審判都沒辦法，只好暫時把他關進拘留所了。』

『拘留所在哪裏？不是在警察局裏面嗎？』

這時，忽然有人把手放在我的肩膀上，轉身一看，是那個胖刑警。

『出去，出去，那小子不在這裏了。』

『如果，我……』

『不要廢話了，快點給我出去！-O-』

『如果我能證明西苑他不是犯人，你們會怎麼樣？』

『什麼？-O-你要是再這樣，我就告你妨礙公務。』

『那時候大叔你就寫辭職信。』我說得斬釘截鐵，十分肯定地要求承諾。

周圍的警察先是一愣，接着齊聲開始哈哈大笑。笑了好一陣子之後，那個胖刑警擦了擦額頭上冒出的汗，說道：

『如果最後證明那個傢伙就是犯人呢？-O-我是不是也該提出什麼要求，這樣賭起來才比較有趣味？』

『那我就把我們所有的財產都交給大叔。』

那胖刑警見我說得如此認真，臉上唰地一下僵硬了。我昂首挺胸，堂堂正正地走出了警察局。剛才話是說得超級好聽有自信，可是外面這麼大，我究竟該去哪裏找那幫綁架犯呢？又該從哪裏着手找證據？西苑那傢伙又那麼嘴硬，咬着自己不肯鬆口，真是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西苑暫時消失在腦袋裏，隱葵那張臉立刻不受控制地牢牢覆蓋在我的眼前，不行，不行，我不能再那麼自私了，我趕快用西苑的臉取代那個位置。如果，這起綁架案真的是西苑主使的……不會的，不會的，我趕快否定掉這個可能性，無論現在發生什麼事，我都要抓住他的手。

晚上，我接到了正冰的電話。

『最近幹了啥咪呢你？-O-』

『呃，沒事，只是待着。』

『你和隱葵和好了沒有？』

『沒有。』

『你能不能出來一下？我有話對你說。』

『我出不去，對不起，啊，對了，正冰。』

『啥咪？』

『罪犯犯了案子之後，一般會逃到什麼地方？』

『我是罪犯嗎？-O-我為啥咪會知道，臭ㄚ頭！-O-』

『啊，對不起。』

『呃，-_-一般會找家旅館躲起來，或者乾脆找一個偏僻的地方貓著。』

『哦。』

『真的不能出來？』

『嗯。』

『是有關江西苑的-O-』

『西苑？西苑他怎麼了？』

『不是不想聽嗎你！-O-』

『你在哪裏？』

今天我也懶得翻頂樓了，堂堂正正從大門走出去，這麼晚出門，爸爸媽媽居然什麼也沒說，看來是徹底放棄我了。再光一樣不在家裏，肯定又是去醫院看素顏姊了。我快步朝家附近的咖啡廳走去……正冰會和我說什麼事呢？不是在他的車裏，居然要去咖啡廳……撲通撲通！我心跳得好快，從正冰嘴裏說出的有關西苑的事，恐怕不是什麼好事吧？

走進咖啡廳，第一眼讓我飽受衝擊的就是正冰身穿的豹紋襯衫！我整個人完全僵在當場，那傢伙什麼都不知道，憨憨地朝我揮手。

『呀呀，在這裏！』

『正冰！』我快速地向那個傢伙奔去，他見狀縮了縮脖子。

『-O-不至於吧！這麼激動！』

『你！老老實實告訴我，前天是不是見過西苑？』

『-O-對啊。』

『那時候你是不是穿着這個？』

『這個？這件襯衫？還是這條褲子？』

『襯衫！這件豹紋襯衫！-O-』

『嗯，怎麼了？-O-』

一個證據沒有了！>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