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命比痛苦更長久

愛上一個人，

會有甜蜜也會有痛苦，

再痛苦最終都能轉化成甜蜜。

失去一個人，

痛苦就只能轉化為心裏的一根刺，

縱然時間飛逝，還偶爾讓人心痛。

可是，心痛的時間再長，

也長不過一生一世。

我不知道，聖誕節為什麼會過成這個樣子，我的眼淚和雪花一起在寒風中飄零，全身都冷得發抖，還可以相信誰？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是可以相信的呢？最親的人都可以在一瞬間變得那麼陌生，那些陌生的人呢？是不是只有陌生的人才會有安全感？

我越走越遠，無處可去。那個名義上的家，我根本分不清楚，從一開始進入金家，這到底是不是預先安排好的一個陷阱，就等着我一步一步地陷進去，越踩越深。既然是這樣，在哪裏都一樣，有家和沒有家又有什麼區別？

我推開一扇酒吧的門，跌跌撞撞地沖了進去。

迷離的燈光，煙酒的味道混合著各種香水，二氧化碳的濃度大大超出了想像，我的額頭馬上冒出了一層細汗，還沒平復下來的心跳被音樂震得起伏不定。聖誕的氣氛依舊濃厚，男男女女，在舞池裏扭動着，就像下鍋的餃子。雖然以前去過酒吧，但都是和一群人浩浩蕩蕩大部隊一起行動，今年單槍匹馬走進來，心裏還是有點不安，似乎看到黑暗中有許多眼睛忽明忽暗。

“小姐，請問你要什麼？”一個頭上戴着兔子耳朵，屁股上頂着一撮白毛，化着濃妝的兔子女郎滑到了我身邊，眨着畫了濃黑眼線的大眼睛，上面的假睫毛撲閃撲閃的，長得幾乎都貼到鼻樑上了。

“我……我要……”我打量着周圍的人，想看看他們喝的是什麼，可是裏面黑乎乎的，紅色的燈光打在瓶子上，根本就只看到個影子，上面的字什麼都看不清，“和她們一樣吧。”

我看見前面一桌三個美女，桌上擺着同樣的三瓶類似果汁的東西，只好瞎蒙了，反正美女喝的東西應該還好吧？

“科羅娜？”她看了看前面那桌美女，回過頭吃驚地看着我。

我點點頭，原來那些瓶子還有那麼好聽的名字，聽起來似乎挺不錯的樣子。

“確定嗎？要幾瓶？還是換瓶果汁或是可樂什麼的？”她的手拿着筆和紙，但是始終沒有寫下去。

“難道那個不是果汁嗎？”-_-^

“是啤酒，還要嗎？”她再次打量我，換了種鄙夷的眼神，估計心裏在想我到18歲了沒有，因為外面的牌子上寫着“未成年人不許入內”。為了顯示我的成熟，我伸出兩個手指，裝做很老練地對她說，“先來兩瓶，不夠再要。”然後優雅地坐在吧枱上，把腳翹起來。

兔女郎一聽說要兩瓶，眼睛瞪得更大了，終於在紙上畫符了，然後屁股一扭一扭地走開，那一小撮白毛也跟着有節奏地上下擺動。

兩瓶科羅娜擺在了眼前，我閉着眼睛嘗了一口，差點吐出來，看着旁邊有那麼多人，硬是逼着自己吞了下去，涼涼的，倒是讓剛跑完步的我清醒了一會。可是，這個味道不是太好，剛喝下去一股酸氣就泛了上來，有一點噁心的感覺。

我深深吸了一口氣，想順一下喝下去的這口酒，可是，卻被旁邊的幾隻“煙槍”嗆着了，咳得直掉眼淚，氣都喘不過來。

>_<真丟人~~~偷偷向四周看了一下，幸虧沒人看到。

熟悉了味道之後，我又喝了第二口，這回反應沒那麼強烈了，只是覺得沒果汁好喝，還有點難喝，但是喝下去之後也就沒什麼特別感覺了。人們都說酒能解愁，一醉解千愁，今天我一定喝醉，把所有的煩惱都忘掉，反正我無家可歸，沒人理我，哪也去不了，乾脆就喝死掉算了，撐死了還能做只飽鬼。

一口接一口，已經完全適應了這種味道，越喝越想喝，不知不覺，酒瓶已經空了，第一瓶酒就這樣被我消滅了，我看着空空的瓶子，覺得好有成就感。於是，繼續第二瓶。

“喲，小妹妹，好酒量，來，陪哥哥喝一杯。”身邊不知道什麼時候爬上來一個染着紅頭髮，留着小八字鬍須的猥瑣男人，雖然燈光比較昏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他鼻子上掛的鼻環，看起來真的很像一頭剛從鬥牛場逃出來的瘋牛，他還自以為很有男人味。惡俗！

“走遠點，我心情不好。”我拿起瓶子，對着嘴直接喝，看都沒再看他一眼，免得倒胃口。

“心情不好，哥哥逗你開心啊。”這傢伙就像只蒼蠅似地在耳邊嗡嗡地粘着不放，真討厭！難道沒看出我心情真的很不好嗎？>_<

“死開啦，回你的鬥牛場鬥牛去吧！”ˋ_ˊ#我終於忍無可忍，拍案而起，喝酒果然就是爽，連罵人都那麼流利，一口氣罵到底，完全無所畏懼。

“有個性，我喜歡！鬥牛？哈哈~~~我是牛郎，好不容易遇到你這個織女，當然不能錯過咯。”他居然伸出手指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挑起我的下巴，太可惡啦>_<#我送他兩個“衛生球”，拚命地瞪着他。

為什麼頭會暈暈的，身上軟軟的，輕得就像一團棉花，一陣風就能把我吹起來，帶我到天上去，像雪花一樣飄啊飄，飄到很遠很遠的地方……

“雖然不是很漂亮，但是看起來還挺乾淨挺順眼的。”>_<#可惡，太過分了~~！

“放開你的臭手。”我使勁地扭着頭，卻發現脖子不靈活，只能做垂死掙扎的樣子，絲毫不起作用，他的臟手還在我的下巴上，手上的煙草味濃得簡直讓人窒息。

“你生氣的樣子好可愛，放開手就看不到你生氣的樣子了，哈哈~~~~”真欠揍，這種人肯定沒被人修理過，渾身都不舒服了。由於下巴被他這樣架着，我看不到桌面上有什麼，只能順手抄起一隻杯子潑向他，看着酒紅色的液體沿着他的驢臉滴下來，心裏有種平衡的快感。

“真是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就讓你知道這會有什麼後果！”他一把甩開手，用手擦了擦臉上的酒，目光猙獰地看着我。

我只覺得身體裏涌動着一股暖流，面對着他猙獰的目光，說話還能中氣十足：“叫你不要來招惹我，是你自找的。”可是，頭有點重，腳下似乎輕飄飄的，眼前的燈光開始移位，眼前的這張驢臉變成了兩張，四張，然後又重疊在一起。好睏，哈欠不停地一個接一個。

“兄弟，過來。”牛驢臉拍了一下手，兩個身高大概180厘米的物體走了過來，我只看見他們的影子映在吧枱上，遮住了我的視線，背對着光，我看不清楚他們的臉，只是覺得好有壓迫感，像坐在兩座大山的山腳下-_-^這兩個傢伙估計不是省油的燈。

“小姐，請問洗手間在哪裏？”我想趁機溜人。

“往裏走，在最裏面，往左拐。”暈，這個鬼地方，洗手間在最裏面，那我怎麼逃啊？現在暈乎乎的樣子，跑也跑不快，我都懷疑能不能站起來。完蛋了~~。

盛基，救命啊~~~~~我在口袋裏拚命摸手機，摸了半天，真不明白今天這件外套的口袋怎麼那麼大，摸來摸去就是找不到我的大磚頭，平時總嫌它大，現在真是覺得太小了。

“想搬救兵？”其中的一個高個子摁住了我的手臂，在口袋裏摸手機的手活動範圍更小了。

牛驢臉又湊了過來，渾身的酒氣嗆得我一陣咳嗽。“小妹妹，還是乖乖跟哥哥走吧。”大個子已經拉着我的手臂試圖把我從凳子上拉下來。天啊，要趕快了，不然渣都沒得剩了，這幫人一看就知道吃人肉不吐骨頭的。怎麼辦？頭昏沉沉的，根本想不出辦法。胃裏還漲得想吐，一陣陣往上翻。

“我想先去洗手間。”我換了種語氣，好漢不吃眼前虧，先拖着，用緩兵之計，再搬救兵。

“沒門！你想躲在廁所里打電話對不對？”沒想到這個牛驢臉還真不笨。

“不是啦，我急啦。”

“到我家再上廁所吧，我家就在附近，不遠啊，哈哈！”-_-^真是碰着鬼，怎麼會那麼巧？救命啊~~~~我好不容易才打算開始新的生活，怎麼可以落入這些社會渣滓的手裏呢？手機手機，我終於摸到了。有救了（差點就激動得眼淚鼻涕一起流了。）

可是，隔着口袋什麼也看不見，怎麼辦？短訊發不了，電話也不好打……

“走吧，買單，這小妞的單記我賬上。”牛驢臉向兩座大山揮了揮手，他們就一左一右“攙扶”着醉酒的我，向門口走去。

沒辦法了，我只能憑感覺撥下重撥鍵，誰接到電話就來當我的大救星吧，死馬當活馬醫，只能這樣了。

“呵呵，這個酒吧叫什麼名字來着？很不錯哦。”我故意把聲音提高，這樣手機那邊接電話的人才能聽到。

“喲，終於學乖了。有進步，不錯，下次哥哥再帶你來，這叫‘冰點’啊，是這一帶最棒的酒吧哦。”真噁心，牛驢臉還一副循循善誘的樣子摸着我的頭髮，我的雞皮疙瘩都掉一地了，要不是他還有點利用價值，我都懶得和他說話。

“冰點？這個名字好好聽哦，為什麼我在其他地方都沒見過有分店呢？”

“因為在城北，所以叫冰點，其他地方的店就不能叫冰點了。”

已經走出了酒吧，外面的風呼呼的刮，但是酒還沒醒，我總覺得暈乎乎的，想倒在地上睡覺，真的很困~~。

“哦，那這條路的名字也和冰有關嗎？”快了，快了，只要問到這條路的名字我就有救了。

“你不認識字啊？那麼大個字寫着——瑞雪路。”牛驢臉還特意指着路牌給我看，真把我當文盲了。

“哦？瑞——雪——路！瑞雪兆豐年的瑞雪哦！”我居然還想起了一首不知道什麼時候學過的東東，太難得了，難道酒精也有促進記憶的功能？把這三個字拖得長長的，這回總該聽清楚了吧？天啊，盛基真美掃把頭閔誅……誰聽到就誰來吧，拜託啦！

“你怎麼那麼啰嗦啊，還背中國詩哈哈~~~~~~~”

我在磨磨蹭蹭拖時間，等待救兵出現，反正他說什麼我都跟着打哈哈。（雖然我很困，哈欠連天，但是為了把小命保住，我施展渾身解數也要拖下去。）

“我還會背其他的詩哦，要不要聽聽？”天啊，鬼才知道我會背什麼詩，要是會背，考試也不至於那麼凄慘-_-^

“還會表演啊？露兩手來看看。”這種鬥牛的人估計是個文盲吧，就算我亂背估計也聽不出來，先背着吧，能拖時間就拖。

“床前月明光……抬頭看月亮……”

“哈哈哈~~”他們三個都笑作一團，-_-^“不要背了，等一下我就讓你脫光光，快點走吧。”

完蛋了……這個緩兵之計根本沒用。

毀了廢了死了完了翹翹了……

“就在前面了，快點。”我邁着小小的腳步，硬是不往前走，三個人像趕鴨子似地在一邊催。

“我走路就是那麼慢，快不了。”

“快不了是吧？那好辦，我來背你~”牛驢臉走到我的前面，一臉奸笑，看得我心裏直發毛。

“不，不要。”

“上來，快，你們幫忙把她弄上來。”兩個大個子就像被摁了按鈕的機械人，馬上開動合作，把我凌空架起。

“不要啊~~~~~~~~~放開我~~~~~~~~救命~~~~~~~~~~”可惜我的呼救聲並沒有招來別人同情，過往的每一個人都以為是小情侶在鬧矛盾，我的聲音被風一吹，不到兩秒就消散在空氣里。無論我怎麼掙扎，都沒人會救我。

完了完了，這回真的完了……

嗚嗚嗚，救命啊，救命啊，我不想就這樣被摧殘。

今天就註定要倒大霉了么？

“放開她！”一個頎長的是身影從遠處走過來，高高瘦瘦的身影被後面的路燈拖得好長好長，修長的雙腿佔據了影子的三分之二，細碎的頭髮被風吹起，飄逸在燈光下，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好熟悉的身影~~，雖然背對着燈光，我看不清楚他的臉，但是我的直覺告訴我，我的救星來了……

咦，是誰呢？盛基嗎？你真的有聽到我的呼救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