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37節：難道真的是這麼回事嗎？
晚上和小小吃飯，總是忍不住想問點什麼，可是又不知道要問什麼，幾次欲言又止，惹得小小有點懷疑。
"喂～清風你怎麼了，扭扭捏捏的不像你啊！"她一針見血地說出來。
"啊？有嗎？"典型的抵賴。
"切～這麼明顯你以為我是傻瓜啊？"她給我夾了一點菜說，"有什麼話就說啊，我們最好不要互相隱瞞什麼比較好。"
"啊～～真的沒有啊，哈哈！"我忙擦擦冷汗。
"哦～～"她看我不想說就不再問了。
看她的樣子好像沒有什麼特別的，於是我就稍微地放心了些。然而好景不長，就在我幾乎要忘記水秋的那些話的時候我碰到一個也許不該碰到的事情。那天我和上上籤去參觀這個市裡比較有名的寺廟回來，上上籤裹了一捆香火回來，不知道還以為是炸藥包。怎麼說都要我幫他扛着，說是這樣會積點德，我想這積的什麼德啊。我們東拉西扯一直走到北門附近，正要往學校走，我看到了一個人。於是我不想走了，手裏的香掉了一地，上上籤尖叫着大事不好！我想這事本來也不能好到哪裏去。
那個人是呂涼，這不是重點，重點的是他身旁站着一個人，那個人就是小小。我清清楚楚地看着他們兩個，絕對沒錯，雖然我幾千次試圖說服我的眼睛這只是一個心理錯覺而已。然而眼睛卻無情地告訴我，我錯了。我傻傻地站着，上上籤在我身旁緊張地撿着香火，像只飢餓的野雞看到遍地的米粒，在地上蹬來蹬去。而我看到小小在笑，那種笑似乎不曾出現在我面前的那種笑。或許她的那種笑只屬於呂涼吧，我想。
我不敢想，一想我就頭暈，水秋的話在腦袋裏拚命地反覆。我頭痛得站不住。可是很奇怪的是，那天晚上小小依舊來找我去吃飯，我並沒有表現出有什麼不同，只是很順從地跟她去吃了晚飯，很順從地回答着她的每一個問題，回應她每一個笑容，讚賞她每一個想法，我覺得我好假，真的好假，可是我似乎別無選擇，我不知道怎麼去開口說什麼事情。
我不理解啊，她喜歡的人到底是誰，喜歡他為什麼還對我這樣，喜歡我為什麼還要和他在一起，為什麼為什麼，他給她的傷害還不夠嗎？她到底在想什麼，我不明白，我只明白我在微笑，對着一個剛才正對另一個男人曖昧微笑的女人微笑着，我是不是也很曖昧。
我算什麼！我常常問自己這個問題，而且我自己無法解答這個問題，不是我自己說的只要她開心就行嗎，我不在乎的嗎，那麼現在錯的是我不是她了，難道真的是這麼回事嗎？為什麼我覺得不是這樣，為什麼！為什麼！
我的心都哭出來了，可是我的臉還是笑着的，笑着，笑着，麻木……
那一周我都不知道是怎麼過來的，我反反覆復地回想這一切，包括第一天在晚會的現場認識了小小，去小小家以修電腦的名義毀了她家的電腦，後來在暴雨中遇到她的表情，我開始懷疑這一切的真實性，我開始變得脆弱了，我開始覺得自己很孤獨，很無助，像個小孩一般貪戀着一種安穩的依靠。我不怕傷害，可是我怕一種飄忽不定的感情，甚至不知道是誰戀上誰的心情。
突然不知道歸途，
也分不清來路，
陌生的身影搖晃在身後。
來去的風像一種透骨的嘲笑，
彷彿什麼都有。
其實，
什麼都沒有，
那只是一個夢。
不！
一個幻覺，
一種自己愚弄自己的幻覺。
我屬於什麼？
什麼屬於我？
不！
都不屬於我！
我屬於那風那雲！
一種無助的漂泊，
卻又一次次渴望停靠。
卻一次次在自己的嘲笑聲中，
粉碎。
我誤解晚霞的微笑，
以為是對風的眷念，
卻不知那是對月的嚮往。
當夜空無星的時候，
帶着淡薄的身體，
搖曳着……
搖曳着……
淪陷。
我在網站上漫無目的地瀏覽漫無目的地發帖，被人漫無目的地漫罵，其實網絡最是人情淡薄的體現，至少那時候我是那麼想的，看着看着開始覺得自己好疲憊。我拿起手機躺倒在床上，我想我現在打給小小說出我的感受她會怎麼樣，不知道不知道。我需要一份幫助一份關懷，然而看着點着香傻笑的上上籤，啃着過期泡麵的水泡子，還有那個整天看着窗外傻笑的炸彈，我心情更加掉入低谷。這個時候誰可以幫助我呢？沒有吧？呵呵，真是可悲啊，平時看起來好像什麼都很完美，關鍵時候卻沒有人關心你，我冷笑着差點流出淚來。
我想起了一個人，我按動着電話號碼，雖然我覺得似乎我這麼做不太對，可是我已經不知道什麼才是對的了。
第38節：她對你不好嗎？
"啊？清風嗎？"她略帶驚喜的聲音讓我突然有一種莫名的溫暖。
"嗯，我……"我那時候幾乎快要哭了，真是太沒出息了。
"怎麼了？看你好像有什麼事情的樣子？"她急切地詢問着，每一個問題都讓我覺得格外感動。
"你……你可不可以陪我走走。"我也不知道到底自己在做什麼了，是尋找一種心靈的支撐，還是一種心理平衡的安慰呢？我不想去追究這些。
"好啊，你還記得我，我已經很開心了啊，去哪啊？"她問我。
是的，她問我，我該怎麼回答呢？
"我們去江邊吧。"她很果斷地說。
"江邊……"
"怎麼了？不喜歡嗎？那我們換一個！"
"沒有……沒，很好。"
"那好啊，五分鐘后在南門等我一下。"
"哦。"
我想我是不是做了一件錯事，掛上電話我就開始後悔了。然而我總不能不去，我隨便套上了一件大外套，穿上一雙運動鞋，踱了出去。我怎麼突然用起了"踱"這個字，記得中學的時候因為魯迅老先生用了這個字讓我們跟着老師狠狠地琢磨了一通之後，對這個字也格外地鍾愛，以至於到現在以身試法。於是我也開始琢磨起自己為何也是用如此的一個踱字呢？我不得其解。
辛小月站在南門的廣告牌下面，站得筆直筆直的像個鄉下的閨女。看到我就拚命地揮手，好像當年接上山下鄉的兄弟姐妹們一般。我淡淡地笑了笑，快步走過去。
辛小月一看到就伸手幫我整理領子："看你什麼樣子啊～一點形象也沒有，你家娘子怎麼伺候你的。"
聽到這話，我突然格外地難過，忍住了一顆眼淚。
"難道她對你不好？"女人果然心細啊。
"沒有啊～也沒什麼不好啊，呵呵……"
"還撒謊，她要是對你好啊，你估計也不會來找我！"她睜着眼睛看着我。
"啊～～～不……不，沒這回事！"我其實很心虛。
"呵呵，是不是有這麼回事只有你自己知道啊，不過呢，既然你來找我，我就好好帶你，怎麼說這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機會是不是，呵呵。"辛小月說著便羞澀地笑開了，我覺得她真是一個挺矛盾的人。
我默默地看着她，心裏突然有了一個念頭，然而覺得這個念頭不太對於是趕緊撲滅。
"呵呵，清風大哥，還記不記得上次我約你去一個地方……"小月低着頭看着路走着。
"啊～～上次……對不起啊！"我想起那天晚上讓辛小月空等了那麼久，心裏滿是愧疚，這次她又自己提起來我就更不好意思了。
"呵呵，我可不是要和你追究這些東西啊。"辛小月輕輕地拍了拍我的後背說，"我現在帶你去吧。"
"嗯？不是說去江邊的嗎？"
"呵呵，我們這附近可以去的景區大概也就只有江邊了，想來也沒什麼意思，更何況我很希望你能陪我去那個地方哦。"辛小月說著略帶開心地笑起來。
"嗯～～好啊。"看着辛小月有點激動的樣子，我開始期待去那個地方了。
"我們打的去吧，我可不想看你上次那樣跑了，看你怎麼跑瘦的都不知道。"辛小月含蓄地笑了一下。
我們攔了一輛的士，就離開了學校。
原來那個地方是，是一個讓我們想起來很久遠的地方，一間不怎麼大的小學。今天好像已經下課了，沒有小學生在裏面，鐵門也關得緊緊的。
"清風！"辛小月朝着我大叫。
"啊？"
"清風！"
"啊？"
"幫我弄過這個鐵門好不好？"她站在鐵門口笑着說。
"啊？！真的假的？這個……好像不是太容易啊！"我看了看鐵門再看看眼前文弱的小月。
"你什麼意思啊？你是說我很胖弄不過去嗎？"她嘟着小嘴生氣的樣子。
"啊，沒有，我我，這就幫你！"可是我不知道怎麼下手啊。
看看天色漸黑，四下看看沒有什麼警衛之類的，我走近辛小月說，來吧，我蹲下，你踩到我肩膀過去吧。
她看了看我，緊張地咬咬牙說，好的。
第39節：為了給風留一個停留的空間
我看着她笑了笑彎下腰來，她很疼惜地看着我說，可以嗎？
來吧。
她輕輕地踩在我肩上，雖然是女生，但是着實還是有些重的，我微微抬頭看見她笨拙地抱在鐵門欄杆上，不過她還是比較聰明地踩在一個比較合適的鐵杆上，於是我可以脫身了。那個鐵門看來就是準備讓人攀登的，幾乎按人體比例完美地設置好了攀登的落腳點。於是小月不是很費勁地攀到對面去，可是由於下面的踩點比較高一時下不來。於是她大叫我趕緊過去幫她下來，我看看她傻傻的樣子，連忙翻過去再給她當一次墊腳。
經過一番波折之後，她恢復了活力，拉着我穿過一個不是非常大的操場，來到教學樓的後面，那邊臨着河，河邊有棵大榕樹，枝葉鋪天蓋地般地鋪開來，鬱鬱蔥蔥的樣子看起來就是非常有歷史的那種樹。小月放慢了腳步拉着我慢慢地爬上台階去，因為那棵樹是在一臨河的平台上的。那時候有點微風，輕輕地把小月的長發吹開來，散落在我的臉上，我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清香。
在樹的旁邊小月停了下來，示意我坐在旁邊的一個石凳上。
她也坐了下來，沉默了一會兒，她說："這是我小學的學校，這個地方是我小時候最喜歡來的地方。我經常在夜裏到這裏來……當然是門開着的時候。"
"嗯……"我靜靜地聽她說，我相信我是個很好的傾聽者。
"因為這裏有一個小秘密……"在月光下我隱約看到她眼睛發出的亮光。
"什麼？"
"呵呵……"她站起身來拉我靠近樹榦，"你看一下。"
我順着她手指指的方向看過去，隱約看到樹榦中央通透的亮光。
"嗯？！什麼東西？"
"你沒看到嗎？這樹榦是空心的，中間有個很大很大的洞。"她說著抓住我的手去摸那空洞。
"嗯，是啊～～怎麼了？"我覺得很正常啊。
"你仔細聽聽有沒有什麼聲音？"辛小月把臉靠近我說。
我下意識地低下頭把臉貼在樹榦上面，隱隱約約聽到風通過樹榦的時候發出的有頻率的低沉的呼嘯聲，沉悶得有點像人的心跳聲。
"是不是有心跳聲？"小月非常興奮地跳起來問我。
"嗯！好奇怪啊！"
"嘻嘻～～"辛小月很開心地拍着手說，"我就知道你會喜歡的，嘻嘻！"
我看着她樂的，我也樂了，看着她，我似乎忘記了那些悲傷。
她緩緩地繞到樹背後，把手放在河邊的欄杆上，小聲地叫我的名字："清風……"
"啊？怎麼？"我趕緊站起來走到她身旁。
"樹空了心，只是為了能裝下風的心聲……"她用那種很有意味的口氣說著這句話，一點沒有那個有點稚氣女孩的感覺。
我愣了，站在樹旁，讓月光把我照得恍恍惚惚。
我們靜靜地站着不說話，然而風的聲音繼續着，似乎傳播着某種信息。
"樹空了心，只是為了給風留一個停留的空間，你明白嗎？"小月提高了聲調，很認真地一字一頓地說著。
我驚愕着，說不出話來。
"呵呵，是我們老師偷偷告訴我的。"她突然轉身很可愛地跳到我面前笑着說著。
"啊哦～～"我口吃。
"哦哦，哦什麼啊，這是我和老師的秘密，呵呵，不過我還是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她說著一磴一磴地跳下階梯去，"到底是誰戀上誰的心呢？"
"嗯？"
"啊～沒事，我隨便說說，呵呵！"辛小月繼續跳到下面停在下面的地板上說，"清風～～我們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