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勝利時刻
"特別消息!"廣播喇叭里以一種炫耀的聲音說。"展覽會的主辦者正在非常榮幸地為各位介紹霍默·L·祖克曼先生和他的名豬。裝着這頭非凡的動物的卡車現在正朝我們開過來。請往後退,讓卡車開過來!這頭豬馬上就要被送到大看台前的特別裁判場來,並在那裏被授予特別獎。請大家後退,讓卡車通過。謝謝你們。"
當聽到這些報道時,威伯顫抖起來,他幸福得都要暈過去了。卡車慢慢地往前開着,周圍擠滿了人。阿拉貝爾先生不得不開得很小心,以免壓到人。最後他終於設法開到了裁判場前。埃弗里跳下車,打開後車門。
"我要嚇死了,"祖克曼太太低語。"幾百人在看着我們呢。"
"振作些,"阿拉貝爾先生回答。"那不是很有趣嘛。"
"請把你們的豬抬下來!"擴音器里說。
"現在,一起用力,孩子們!"祖克曼先生說,幾個男人抬起箱子從人流中穿過去。埃弗里是幾個人中最幫的一個。
"把你的襯衫掖進去,埃弗里!"祖克曼太太喊。"再緊緊你的褲帶。你的褲子要掉下來了。"
"你沒看見我正忙着嗎?"埃弗里不高興地回答。
"看,"芬叫着指去。"那是亨利!"
"別喊,芬!"她媽媽說。"不許指指點點!"
"能給我點兒錢嗎?"芬問。"亨利又請我去坐大轉輪了,可我想他沒錢了,他把錢都花光了。"
阿拉貝爾太太打開她的手袋。"給,"她說。"這是四毛錢。別跑丟了!一會兒到豬圈那裏的老地方等我們!"
芬跑進了人群,擠來擠去的尋找着亨利。
"祖克曼家的豬現在正被從板條箱裏帶出來,"擴音器里嗡嗡地喊着。"請大家靜等通告!"
坦普爾曼趴在板條箱底的稻草下面。"都在胡說什麼呀!"他嘟囔着。"吵死了!"
夏洛正在豬圈上方,一個人靜靜地休息。她的兩條前腿還在緊緊地抱着卵囊。夏洛能聽到擴音器里說的每一句話。那些話為她增添了不少勇氣。這是她的勝利時刻。
當威伯從板條箱裏走出來時,人們開始鼓掌喝彩。祖克曼先生脫帽鞠躬致謝。魯維從口袋裏拽出他的大手絹,擦着脖子後面的汗。埃弗里跪在威伯身邊,不停地撫摩着他,炫耀着。祖克曼太太和阿拉貝爾太太正站在卡車的腳踏板上。
"女士們先生們,"擴音器里說,"我們現在向諸位介紹霍默·L·祖克曼先生的傑出的豬。這頭不尋常的動物的名聲早已經傳到了地球最遠的角落,他為我們這個偉大的國家吸引了很多尊貴的遊客。你們中的很多人可能仍然記得今年夏天早些時候的那個永-不-會-忘-記-的日子,那天,在祖克曼先生的穀倉里,有一個詞被神秘地織在那裏的蜘蛛網上面,它令所有人都注意到了這個事實,即那頭豬完全是卓越不凡的。這個奇迹從未被完全地解釋清楚,儘管學者們已經到祖克曼家的豬圈參觀過,並觀察、研究過這一現象。最近的分析表明,我們目前只知道我們在這裏討論的是一種超自然的力量,我們都應該為此而自豪和感恩。那張蜘蛛網裏的寫的詞,女士們先生們,就是好豬"。
威伯臉紅了。他完美地靜立着,讓自己站得像最好的豬。
"這個壯美的動物,"擴音器里繼續說,"真的是很棒。看看他,女士們先生們!請注意他那雪白、光滑的毛皮,觀賞他那一塵不染的皮膚,還有他那耳朵與鼻子上散發出的健康的,粉紅色的光輝。"
"那是酸奶的緣故,"阿拉貝爾太太對祖克曼太太耳語道。
"請注意這個動物身上無處不在的光輝!這會讓人想起閃光這個詞清晰地出現在蜘蛛網裏的那一天。這個神秘的字跡從何而來呢?它不是來自於蜘蛛,我們完全能保證這一點。蜘蛛雖然有織網的本能,但它卻不能寫字,這一點是無須多說的。"
"噢,他們不能這麼說!怎麼能這麼說?"夏洛自言自語。
"女士們先生們,"擴音器里繼續說,"我不必再浪費你們的寶貴時間了。作為展覽會主辦者的代表,我有幸向祖克曼先生頒發一筆二十五美元的特別獎金,同時頒發的還有一塊漂亮的花紋精美的青銅獎章,它將用來象徵我們對這頭豬的賞識——這是一頭閃光的,很棒的,謙恭的豬——正是他把這麼多的參觀者吸引到我們這偉大的展覽會上來。"
這些無休止的恭維使威伯越來越承受不住了。當他聽到人們再次開始歡呼和鼓掌時,他突然幸福得昏了過去。他的腿癱了,大腦一片空白,毫無知覺地躺到了地上。
"出什麼毛病了?"擴音器里問。"發生了什麼事情,祖克曼?你的豬有麻煩了嗎?"
埃弗里跪到威伯的頭前,撫摸着威伯。祖克曼先生也躍過來,用他的帽子給威伯扇涼。
"他沒事,"祖克曼先生喊。"他被這些話弄暈了。他是最謙虛的,受不了誇獎。"
"很好,可我們不能給一頭死豬發獎,"擴音器說。"這是從沒有過的事。"
"他沒死,"祖克曼高喊。"他只是暈了。他很容易被誇倒。拿點水來,魯維!"
魯維跑下裁判場,不見了。
坦普爾曼從稻草里探出了頭。他發現威伯的尾巴尖就在他的眼前。坦普爾曼呲呲牙。"我要這樣幫他,"他咯咯地笑起來。他把威伯的尾巴塞到嘴裏,盡自己最大的力氣狠狠咬了一口。威伯一下子就疼醒了。他猛地站了起來。
"嗷!"他尖叫。
"萬歲!"人們狂叫。"他站起來了,這頭豬站起來了!幹得好,祖克曼!那是頭好豬!"每個人都興奮起來。祖克曼先生是最高興的。他放心地吁了一口氣。沒人看到坦普爾曼。老鼠的活兒幹得太漂亮了。
現在,一個裁判帶着獎金進了裁判場。他遞給祖克曼先生兩張十美元的鈔票與一張五美元的鈔票,然後又把獎章掛到了威伯的脖子上。當威伯變成大紅臉時,他和祖克曼先生握了握手。埃弗里伸出手來,裁判也和他握了握手。人們歡呼起來。一個攝影師給威伯照了一張像。
一股無比幸福的暖流席捲了祖克曼一家與阿拉貝爾一家。這是祖克曼先生一生中最美的時刻。在這麼多人面前獲得獎金,令他深深地感到滿足。
當威伯被送回板條箱時,魯維拎着一桶水從人群擠出來。他的眼發瘋地搜尋了一會兒,就毫不猶豫地把水向威伯潑去。由於太緊張,他瞄錯了地方,於是水都潑到了祖克曼先生和埃弗里身上。他們全都淋濕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完全被淋透的祖克曼先生咆哮起來。"你有病嗎,魯維?你看不見那頭豬已經沒事了嗎?"
"你要我淋的水,"魯維怯怯地嘀咕。
"可我沒要淋浴,"祖克曼先生說。人們鬨笑起來。後來,祖克曼先生也笑起來。發現自己身上濕了的埃弗里可樂壞了,立刻開始扮起小丑來。他假裝自己正在洗淋浴;他做着鬼臉,轉圈跳着,往他的腋窩下打着並不存在的肥皂。然後他又用了一條根本就沒有的毛巾給自己擦身。
"埃弗里,停下來!"他的母親喊。"別丟人現眼了!"
可人們卻愛看。埃弗里除了人們的喝彩外也什麼都沒聽到。他喜歡在大看台前的裁判場裏做一個人人注目的小丑。當他發現桶里還剩了些水,便把桶高高舉起,把剩下的水也潑到自己身上,同時又做了許多鬼臉。大看台旁的孩子們都讚賞地尖叫起來。
最後,一切都平靜下來。威伯被裝上了卡車,埃弗里被他的母親領下了裁判場,帶到卡車裏的座位上。阿拉貝爾先生開着卡車慢慢往豬圈的方向去。埃弗里的濕褲子在座位里留下了一大灘水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