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崔允也被江敏珠搞定了……崔允,江敏珠和張英雨漢江大鬧劇……江敏珠小姐就此表態:對我來說,愛情不過是個遊戲而已……"
恩彩拿起報紙,一眼就看到報紙副刊上的這個新聞。
"完了,完了,允現在一定也看到這個了。"恩彩的心又提了起來。允看到這條消息后,一定會氣得要去尋死的。
"不行,我得立刻去敏珠那兒,為允好好教訓這個臭丫頭。"恩彩扔下報紙,匆匆出門。
"你怎麼啦?"姐姐淑彩問。
"不關你的事!"恩彩氣呼呼地說。
"這丫頭,這丫頭吃火藥了不成?"淑彩一大早討了個沒趣。
"江敏珠,開門!"恩彩在門外大聲叫道。
"恩彩,是你啊。進來,門開着呢。"敏珠早上看過報紙的,她知道恩彩為什麼會來找她。
"太過分了!"恩彩氣勢洶洶衝進屋子,站在恩彩面前大喊大叫,然後不管三七二十一,拉起敏珠就要往外走:"走,立刻就跟我走,去允那兒,給允一個解釋。"
"去崔允那兒幹什麼?"敏珠故意裝傻。
"你想死嗎?你是想找打嗎?"恩彩氣得渾身發抖。可江敏珠理也不理她,仍然在玩着電子遊戲。
恩彩搶過敏珠手裏的遙控器,狠狠地扔在地上。
"你知道允多喜歡你嗎?我們的允跟其他的男人不一樣,你不知道嗎?"
"對不起,但我就是這樣的人,怎麼辦?我就是這麼花心,沒辦法啊。"
"為什麼要這樣生活,啊?"恩彩再也忍無可忍了,在敏珠身上又是推又是捶的,"你這臭丫頭,真的要這樣生活嗎?為什麼要這樣糟蹋自己,你沒有腦子嗎?蠢蛋,白痴?幹嗎專門做找打的事,為什麼啊?有下決心要結束嗎?你這白痴,傻瓜,智障。"
恩彩把這世上所有罵人的話全罵完了,一直罵到再也找不到詞兒來了。罵得氣喘吁吁的,一點力氣也沒有了,所以最後連拳頭也停止了。
"罵完了?打完了?你就這麼點力氣嗎?宋恩彩!既然要打,起碼得打斷一根肋骨吧?"敏珠悠悠地看着恩彩,"我開始喜歡崔允了。真的開始喜歡上了。真的,他在我心裏變得越來越重要了……所以,我才會在報紙上那樣說……"
"什麼?"恩彩的心猛一震,像被什麼突然蜇了一下。
敏珠開始喜歡允了?在報紙上那樣傷害允,現在說自己喜歡上允?真是搞不懂這個丫頭。
"可是,在我聽了敏珠說喜歡上允的這句話,為什麼我的心會這麼緊張?自己來是為了什麼?就是為了來逼迫敏珠去喜歡自己喜歡的人?可是……"恩彩腦子裏一團糟。
"你也喜歡允,對吧,恩彩?"
"喂……"恩彩心突然一抖,但不忘了竭盡全力地去否認。
喜歡崔允這個她守了20年的秘密可沒有一個人知道啊。所以聽到敏珠這樣直截了當地問自己,恩彩感覺自己內心的秘密突然之間被揭開。而且,還這麼乾脆,這麼肯定。
"談戀愛方面,我可是專家啊。"敏珠非常自信地說:"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很早以前我就知道了。對,從高中,不,比高中時期還要早,我就知道你喜歡允。是啊,男女之間哪有什麼純友情啊……"
"你這死丫頭說什麼荒唐話……你今天真的想要趴在這兒嗎?"恩彩有些心虛了,不過,還想着要強撐下去。
"所以啊……打算裝作不知道這一切去接受允的,可是,總覺得對不起你。恩彩,你跟他談吧,你拿去吧!"恩彩可不覺得敏珠說的是假話。
恩彩了解敏珠。多年來,敏珠最大的優點就是誠實,直率,有什麼說什麼的。可是,這丫頭當我是什麼?乞丐嗎?可憐蟲嗎?說什麼"你拿去吧",難道允是個東西,想拿就拿,想扔就扔嗎……
"是啊,你今天一定是欠揍……欠揍,狠狠地揍你一頓,你才能恢復正常。我今天非要打斷你的肋骨不可……今天你死定了,死定了……"恩彩對敏珠又是一陣捶打。
"住手,宋恩彩!"這時候允出現了,看到恩彩這樣對待敏珠,立刻跑過來,推開恩彩,"你這是幹什麼?你是暴力分子嗎?你知道你在打誰?我不許你碰敏珠一根汗毛,我之前沒告訴過你嗎?……"
恩彩傻傻地站着,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任憑允對她大吼大叫,甚至罵她。
"我沒有做錯啊,允!這個臭丫頭是該欠揍的……"但恩彩怎麼也說不出口,只是心裏覺得好委屈。
"允啊……"敏珠覺得允罵恩彩罵得好過分。說到底,恩彩也是為了允才這樣對自己的。允不但不感謝恩彩,還這樣對待恩彩。
"馬上從敏珠的家裏出去!"允的語氣冷若冰霜。
"恩彩啊……恩彩……"敏珠感到非常內疚,叫住正在往門外走去的恩彩。
"下次一定打斷你的肋骨。"恩彩儘管受委屈,可還是這樣維護允。敏珠都被感動了。
"恩彩啊……"敏珠更是感到過意不去,想過去留住恩彩,但卻被崔允一把拉住了。
"下次再有別人,不論是我,還是恩彩,不要再找打了,"崔允朝敏珠的臉上甩了一巴掌,流着淚對敏珠說:"以後有誰再碰你一根汗毛,我一定要宰了他。不論是恩彩還是我,一定要死……敏珠,別再做找打的事了……那樣的話,我決饒不了你,饒不了你……"
敏珠被允深深地感動了,她撲到允的懷裏,點頭答應。
恩彩一個人,委屈地從敏珠家裏出來。剛出門,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地流出來了,像潮水一樣湧出來……恩彩緊緊地捂住嘴,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難道敏珠做出那樣過分的事情,就不該找打嗎?允怎麼可以這樣對我?——敏珠說,"允在我心裏已經越來越重要了,我好像已經開始喜歡允了……"
——還有,當一個人聽着自己喜歡了20多年的愛人,被自己的好朋友"喜歡"的表白,這是什麼滋味?……難道我可以做得像木頭人那樣,對這樣的話,做到無動於衷的地步嗎?
允怎麼能像這樣罵自己。而且,對着敏珠,當著一個知道自己"喜歡允很多年"秘密的好朋友的面,這樣冷酷無情地指責自己,是雕像也會有自尊心的呀?!
恩彩的眼淚一直不停地流……恩彩流的是傷心的眼淚,委屈的眼淚,還有失望和絕望的眼淚。
恩綵帶着滿臉的淚痕,從敏珠家來到大街上。失魂落魄而又無精打采地走在大街上。
車武赫清清楚楚地看着這一切。剛才,就是他開車送崔允來江敏珠家的。武赫坐在樓梯口等崔允出來,前面恩彩從敏珠家出來貼着牆壁哭泣的情景他都看到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武赫早就看出來,恩彩喜歡崔允。
"真是個傻丫頭,真是個石頭腦袋,幹嗎為一個不喜歡自己又不斷傷害自己的男人傷心成這樣啊?真搞不懂……可是,自己不是也深有體會嗎……"武赫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女友對自己說"我要同傑森結婚了,雖然我不愛他……"那時的自己,不也像是被刀割了一樣疼痛難受嗎……
武赫一直跟在恩彩身後,他擔心恩彩這個樣子會出事。"這是個善良純真的好女孩,雖然這個女孩對自己沒什麼好感,但是,這並不影響她是個心地善良的好女孩的事實……剛才,自己都傷心成那樣,還去安慰和幫助一個跟媽媽走散的小女孩兒……"
他一路跟着恩彩,看着整個身心都被傷心和委屈包裹的恩彩,像一具行屍走肉在街上遊盪。她對一切都熟視無睹,連行人路的紅綠燈也不放在眼裏……要不是他及時抓住她的手,恩彩可就真要出事故了。
恩彩一眼就認出了武赫,但她毫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一直以來,恩彩覺得武赫是個瘋子。
"喂——"恩彩突然想考考這個人,看這個人是不是瘋子,"澳洲的首都是哪裏?"
武赫奇怪地望着恩彩,這個丫頭傷心得傻了嗎?怎麼問自己這樣幼稚的問題,太可笑了。
"連自己國家的首都都不知道在哪兒嗎?"恩彩嘲諷道。
"坎培拉。"武赫想,"這個丫頭是不是腦子壞掉了。"
"不是悉尼嗎?什麼時候變成坎培拉了?"恩彩也被弄糊塗了。是啊,恩彩自己現在也不敢確認了。
"坎培拉。"武赫再一次說。看來,這丫頭還真的腦子有點壞掉了。
"那我們國家的首都呢?"恩彩想,這個我能拿定是不是正確的。
"首爾。"武赫乾脆利索地回答。
"看你也不像是瘋子啊。"恩彩看着武赫說,"好吧,我同意和你交往。我們交往吧。"
武赫用種"你說什麼"的奇怪的表情看着恩彩。
"好吧,我們交往吧。走,去喝酒吧!"恩彩鄭重地說。
武赫覺得這個丫頭肯定是傷心過度了,所以大腦也出現白痴的狀況。"我們交往吧!"這是什麼意思?肯定是腦子有問題了。但不管怎麼樣,我要跟着她,不然像她這種狀況,非得出事不可……
武赫跟隨着恩彩來到一個小酒店。兩人要了幾瓶燒酒和幾盤下酒菜。恩彩一口氣喝了一瓶燒酒,眼皮都不眨一下。是啊,眼睛稍微明亮一點的人,一看就能看出恩彩來酒店的目的就是來借酒消愁的。
恩彩的酒量,武赫在澳洲時就已經見過了。武赫不敢喝太多,他感到身體有點不適了。而且,他也不能像恩彩那樣大口大口地喝,要是連自己也喝醉了,誰來送這個丫頭回家啊。
武赫拿着酒杯,偶爾喝一小口,其餘大部分時間就是看着恩彩喝酒。
"喝啊。你的酒量太差了……來,喝吧,沒關係……"恩彩學着隔壁那桌的情侶,也夾了一塊肉送到武赫的嘴裏。武赫的頭疼病又發作了,他避開恩彩夾過來的肉,拚命地忍受着頭部的疼痛。
"呵呵,看着我臉紅了嗎?這可不像你的風格呀,"恩彩真的有點醉了,"啊,張嘴,別不好意思。兩個人談戀愛的時候都是這樣的。"
恩彩想起敏珠在允綵排的時候,也是像這樣喂東西給允吃的。
武赫轉過頭去,不是拒絕接受恩彩的好意,而是因為頭疼病犯了的緣故。
"這樣可不行。我們的感情應當繼續升溫啊。"恩彩用一種戀愛專家似的口氣說道。
武赫覺得可笑,但是卻怎麼也笑不出來。頭越來越疼,他只好趴在桌上。
"看你,都羞成什麼樣子了……呵呵。"恩彩不停地取笑。
"你能不能給我安靜點兒,我想睡會兒……"武赫小聲喝道。
武赫的額頭已經虛汗淋漓了,他已無力支撐了。他只想安靜地趴在桌子上睡一會兒,但恩彩就像蚊子一樣,不停地在耳邊嗡嗡亂說,然後又拿起酒瓶,對着空酒瓶唱起兒歌來……
"這歌好耳熟啊……"武赫聽着這歌聲,從桌上慢慢地抬起頭來,看着恩彩。"以前在澳大利亞時,智英也唱過這首歌的……"不知不覺的,武赫覺得眼前的恩彩就是女友智英……武赫抱住恩彩,不,抱住想像中的女友智英親吻起來……
恩彩沒有反抗……兩個人就這樣親吻着,一齊不省人事地倒在地上。
"吃嘛。"崔允把自己咬過一口的東西餵給敏珠吃。
"不吃。"敏珠笑着躲開。
"為什麼?"
"我從來不吃別人吃過的東西的,就算是我媽,我也不會吃的。"敏珠說。
"我們恩彩就會吃。"崔允這時候突然想起了恩彩。早上那樣罵恩彩,崔允一直覺得很難過,很後悔。
已經一整天都沒有見到恩彩,不知道恩彩怎麼樣了,恩彩還生我的氣嗎?哎呀,我早上也真是做得太過分了,一點都沒有考慮到恩彩的感受……一想到這個,崔允就感到特別的內疚和自責。是啊,天都這麼晚了,恩彩一定也回家去了吧。
這樣想着,崔允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給恩彩打電話,向她道歉。
"回家了嗎,恩彩?早上……我是太過分了,你沒有生我的氣吧。其實啊,我沒有真的跟你發脾氣的……哎呀,這個丫頭為什麼還不聽電話!"電話那頭一直沒人聽電話,崔允又急又氣。
"喂?"
"奇怪,怎麼是一個男人的聲音?是不是打錯了?"允又撥了一遍。可接電話的,還是那個男人。
"這不是宋恩彩的手機嗎?……"崔允很驚訝。
"啊……是這樣的,手機的主人暈倒了。我剛才跟她家裏人聯繫過了,她爸爸正往這裏趕呢。"
"什麼?暈倒了?她在哪裏?我馬上來。"
當崔允趕到的時候,恩彩的爸爸也剛剛到。
"怎麼回事?"爸爸問店老闆。
"兩個人接吻時突然窒息了,所以就暈倒了……"店老闆的話引起了旁桌人的一陣鬨笑。恩彩的爸爸覺得很難為情。
"這孩子一喝酒就暈倒了……不好意思啊。"恩彩的爸爸臉色有點尷尬。
"他們都分不開了。"老闆說。
"奇怪,這是怎麼回事,恩彩和哥哥怎麼會暈倒了呢?"允和恩彩爸爸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恩彩和武赫分開,背到車上。
"你認識他嗎?怎麼認識的?"恩彩的爸爸看着武赫,問崔允。
其實,恩彩的爸爸宋大川見過武赫的。武赫在電視台的"尋親欄目"里錄製節目時,恩彩的爸爸就見過他。
當時,宋大川正開着車陪崔允的媽媽去購物。車裏的小電視正好在播放這檔節目。"項鏈?"宋大川感到很驚異。這項鏈好眼熟啊,而且,和這項鏈有關的故事,這可是他二十幾年心中最大的隱痛啊。當電台主持人還在嘮叨着有關項鏈的細節時,崔允的媽媽卻看中旁邊一個女人的項鏈,非要他前去詢問有關項鏈的來歷及價值。所以,電視裏具體內容是什麼,他倒是沒有完全看清楚。
但一直以來,宋大川覺得那個尋親節目裏的人跟自己有關係。宋大川好幾次想去那個電台了解一下情況,但一直抽不出時間。
"是啊。只是一個我喜歡的哥哥而已。"允淡淡地說。
"他是幹什麼的?"宋大川問。因為和自己的女兒這樣親密,做父親的當然要問清楚。
"這個,我也不是很清楚。"
宋大川感到很憂心。他擔心女兒是不是有什麼問題。於是問:"允,恩彩喜歡什麼東西,你一定知道,是嗎?"
"是啊。恩彩喜歡雞爪、扇貝,卡通人,紫菜飯。"崔允如數家珍。
"那,又討厭什麼東西呢?"
"鬼,猩猩,醫院,辣海鮮湯……"崔允對恩彩喜歡什麼,討厭什麼,真的是了如指掌,但他不明白大叔為什麼問他這些,"叔叔為什麼要問這個?"
"真是慚愧啊。作為一個孩子的父親,卻一點都不了解自己的孩子……"宋大川嘆息后,擔心地問:"我們恩彩是不是有點變態傾向?"
"什麼?"崔允真的震驚了,他覺得宋叔叔真的是太缺乏對女兒恩彩的了解了。
回家的時候,夜已經很深了,家裏人都已進入了夢鄉。宋大川將不省人事的女兒恩彩背回家。崔允不知道車武赫的家住在哪裏,所以只得背回自己的家,和自己同睡一床。
但是允知道,隨便帶陌生人進屋,媽媽明天肯定又會責怪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