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劉立民不敢對檢舉信的事掉以輕心,周一一到辦公室,就讓秘書約了孫建良見面。
孫建良以為魯老頭的事又生枝節了,問他:劉市長,魯老頭的事不會又有什麼變化了吧?
劉立民說:先不要管魯老頭了,這兩天你那裏沒什麼事吧?
孫建良不明白劉立民的意思:沒什麼事啊?
劉立民點點頭說:沒什麼事就好,昨天省紀委的人來大江了,是檢舉你們公司在競標過程中有舞弊行為的,還牽涉到一些領導,當然也包括我,我已經給省紀委作了保證,希望你能跟我說句實話,你們有沒有做過出格的事,如果有的話,你可不要隱瞞。
孫建良說:沒影的事,這是誰在栽贓陷害呀。
劉立民認真的說:這個問題很嚴重,你要想清楚了,沒有最好,有的話可以改正,千萬不要有僥倖心理,紀委既然盯上了,就不會輕易罷手,檢舉的人也不會就此罷手,如果讓紀委的人爬到了把柄,到時再想挽回就難了。
孫建良態度很堅決:絕對沒有,我們公司招標憑的是實力,從不走歪門邪道,我自從來到大江連一頓飯都沒請劉市長吃過呢,別說行賄送禮了!這不是誣陷嗎?
劉立民說:雖說腳正不怕鞋歪,但是走得路多了也難免磨破了鞋露出腳趾頭,你好好想想,有沒有對他政府官員做過違反政策的事,我認為人家既然檢舉,就肯定掌握些什麼,這回是匿名,說不定下回就具名了,小心使得萬年船啊。
孫建良想起給何慶國股份的事,又細想想,這事就他和李二石兩個人知道,而且沒用何慶國和他親屬的名字,應該不會暴露,其它的事不過仨瓜倆棗的,吃頓飯送個紀念品什麼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
孫建良說:我做過的事我有數,沒有就是沒有,雞蛋不孵雞,硬要從雞蛋里挑出骨頭來,那根本不可能,我看也不能排除有人故意擾亂視聽,或者打擊報復,不用理他。
劉立民放下心來,說:這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再擴大了,狀元里那邊你們要加快進度,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開工,以防夜長夢多。
孫建良點頭稱是。
讓鄭書記和劉立民都沒想到的是,衛士國和梁步先並沒有回省城。
孫建良回到公司時,衛、梁兩人正在他的辦公室里等他呢。
衛士國一亮明身份,孫建良心想真讓劉立民說准了。
衛士國笑着問:是從劉立民那兒來吧?
孫建良想說不是的,轉念一想,人家既然都挑明了,何必再干弄巧成拙的蠢事,點頭承認了說:我去劉市長那兒彙報一下狀元里進展情況。
衛士國並不繼續追問他和劉立民談了什麼,只是聊天一樣的問他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
孫建良漸漸放鬆了警惕,衛士國忽然問他:你戴得這塊表不錯,挺貴吧?
孫建良哦了一聲說:不貴,幾年前在香港買的,也就幾萬塊錢吧,還不知是真的假的。
衛士國要過來看了看說:勞力士,香港回歸限量版的,得幾十萬吧?
說完轉頭看着梁步先問:我記得劉立民也有一塊這樣的表,好像聽他說也是幾年前買的,是嗎?
孫建良並不驚慌,因為他沒送過劉立民手錶。
梁步先接過手錶看了看,大概覺察到了孫建良的沉着,把表還給他說:有錢的帶表,沒錢的帶戒,這話不假,孫總,你們公司幾個股東?
孫建良一怔,問:你是說哪個公司?
衛士國說:當然是良華公司。
孫建良明白,一個公司里有幾個股東,是很容易查到的,這事隱瞞不了,只得如實回答:三個。
衛士國問:哪三個?
孫建良說:建良集團,江華集團,還有一個是自然人的股份。
衛士國:談談自然人股東的情況?
孫建良心裏打起了鼓,不能確定他們到底掌握了多少情況,可是又一想,如果他們已經知道這個自然人與何慶國有關係的話,為什麼隻字不提何慶國,卻點劉立民呢?這就是說,他們不知道這個自然人的底細,是在詐自己。
於是定了定神,按照他早就和李二石統一過的口徑回答說:這個人是做房地產營銷策劃的,他對別墅的銷售很精通,考慮到今後狀元里的銷售,就吸納他成為一個小股東。
衛士國故意裝着聽岔了問:什麼?做公關策劃的?
孫建良以為他真沒聽楚,又重複了一遍:營銷策劃。
衛士國:我們會去核實的。
梁步先插了一句話:你們做這個工程,公關費用是多少?
孫建良說:狀元里是大江市最大的一個舊城改造項目,已經籌劃了好幾年了,一直實施不了,所以市裡給的政策很優越,我們幾乎不用拿公關費。
衛士國笑笑:市裏的政策都是白給的?
孫建良說:劉市長是一個想幹事干實事的好領導,他一上任就提出了建設大而強富而美的新大江,尤其狀元里改造,他更是親力親為,不遺餘力,凡是市裡能給的政策,凡是國家允許的政策,他都為我們企業去爭取,就是想營造一個寬鬆的投資環境,讓我們把這個工程順利的實施,他要的是造福一方百姓,要的是幾任市長想做沒做下來,但在他任上卻干成的榮譽感,所以,政策也不是白給,他對我們有要求,就是干好乾漂亮了狀元里這個項目,讓他的心血沒有白費。
衛士國問:劉立民就沒有私心?
孫建良見自己的一番話,起到了正面的效果,說:每個人都有私心,劉市長的私心可能就是,借解決這個多少年來懸而未決的老大難問題,干出政績,樹立自己的威信,為自己加分。
衛士國又問了他幾個問題,孫建良全是維護劉立民的話,還時不時的唱唱高調,反正問的也是無關痛癢,他回答起來自然也是照着皆大歡喜來。
衛士國他們此行的目的,大概也是走走程序,給上級有個交待。不過孫建良明白,問題的關鍵是那封檢舉信,要麼是詞焉不詳,要麼是沒有多少有價值的線索,否則,紀委的人不會這樣和他談話。
送走省紀委的人,孫建良坐在辦公室里苦思冥想了半天,他在想誰是這個檢舉人。
他懷疑最多的就是師兄何日修。
孫建良很苦惱,象有一團厚厚的霧籠罩了自己一樣,掙不脫,也扯不破。
李二石進來時,孫建良一點察覺都沒有。
李二石問他:在想什麼呢?
孫建良看到他,搖搖頭說:沒想什麼。
李二石問:剛才從你辦公室出去的那兩個人好象沒怎麼見過,是你朋友嗎?
孫建良的目光有些深邃,看着李二石,良久說:這段時間要小心從事,盡量少和政府的人打交道,尤其不要有經濟上的往來。
李二石明白他的意思,說:那兩個人是紀委的人?
孫建良反問:沒去找你談話嗎?
李二石搖搖頭說:找我幹嘛,我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孫建良心裏有些不舒服,說:叫不叫門的由不得你。
李二石說:狀元里又出了點小問題,有三個拆遷戶好象知道了我們與魯老頭之間的協議,死活不簽字。
孫建良的頭痛起來,沖李二石擺了擺手說:你看着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