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夜晚,郊外,一輛汽車裏。
車前座一個中年人拿出一個沉甸甸的紙袋扔到後座說:這是二十萬,你跑路吧,走的越遠越好。
後座坐着一個頭髮微卷的青年人,神色憔悴,他看了看那個紙袋說:我不能走,我表姐還在公安局呢,我要走了我表姐就得判刑。
中年人罵道:孫子,我讓你整點事出來,也沒讓你害死人啊,你現在整出三條人命,如果你進去了,就是死刑,到時誰也救不了你,你表姐的事我來想辦法,你必須走。
青年人說:我也不知道會弄出人命來呀,要不我去自首,你放心,我一人做事一人擔,決不會連累你。
中年人冷笑說:你一人擔?你擔得起來嗎?你想沒想後果?別傻了,你要是進去,不光你是死罪,楊梅也解脫不出來,還有你姐夫,他也別想安全退休,你姐姐一下子失去三個親人,她能受得了嗎?只要你走了,我再做做公安局的工作,這事就算結了,楊梅頂多判個幾年,皆大歡喜,你何樂而不為。
青年人顯然沒有了主意,想了一下說,那我得回家看看。
中年人點了點頭說:這就對了,好,我送你。
這個青年人就是張會水的內弟高強,自從上次他做何日修的工程出了質量問題后,一直無事可做,後來在江華集團下面的一個裝飾公司幹辦公室主任,那個裝飾公司的老闆是李二石的弟弟李三虎。
高強回到家,楊梅正在他家裏等他。
高強又驚又喜,問:姐,你出來了,沒事了吧?
楊梅冷冷的看着他問:強,你跟我說實話,是不是你下的毒?
高強故作鎮定的說:不是我,姐,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
楊梅說:不是你會是誰?酒店接喜宴的頭一天晚上你去的酒店,當時工人都下班了,只有我們兩個,我記得你去過廚房找吃的。
高強抵賴說:姐,你不相信我嗎?不是我。
楊梅說:強,你怎麼能這樣,雖然上次你做工程出了問題,何總停了和你的合作,但那事也不是何總的錯,是你自己不爭氣,你怎麼能做這種傷天害理的事,現在何總為了讓我出來,把事都攬到了自己頭上,他現在還在公安局哪,你這樣不是害何總,是害你自己,害你姐。
高強低下頭,突然大哭說:姐,我對不起你,我不是想害死人,只是想給何日修點顏色看,沒想到出了這麼大的事,姐,你一定要救我。
楊梅盯着高強問:是不是李二石指使你乾的?
高強說:不是,是我自己的主意,我就給幾個西紅柿里打了點老鼠藥,誰知會出人命啊。我後悔死了。
楊梅有些陌生的看着高強,嘆了口氣說:從小我就最疼你,我一直覺着你會有出息,沒想到你竟然做出這樣的事。
高強可憐巴巴的看着楊梅說:姐,我該怎麼辦?要不我明天去自首。
楊梅搖了搖頭說:我不能讓你出事,這事你別管了,你走吧,現在就走,我來想辦法解決。
高強跪在地上給楊梅磕了三個頭說:姐,我聽你的,我現在就走,你自己也要保重。
第二天,楊梅去了公安局自首,主動承認是自己投的毒,動機是因為有一次孟局長在酒店喝醉了罵了自己,作案手段是在西紅柿里注射了老鼠藥。
楊梅的供述和公安局掌握的情況完全一致,於是楊梅被刑拘了,而何日修也自然的被放了出來。
何日修死活都不相信楊梅會因為孟局長酒醉罵過自己就報復投毒,她怎麼會是這樣一個歹毒的女人呢?以自己對楊梅的了解,這是不可能的,這裏面肯定另有隱情。
何日修馬上讓律師去見楊梅,但楊梅態度堅決,一口咬定就是自己乾的。
何日修百思不得其解,親自去找孟局長,為楊梅叫冤,請公安局重新調查此案。
孟局長說:公安局辦案講的是證據,現在證據確鑿,可以結案了,沒有重新調查的必要。
何日修說:你們不能草菅人命啊,楊梅作案的理由並不充分。
孟局長冷笑說:草菅人命?我一家死了那麼多人是不是草菅人命?作案理由?有些人天生就有睚眥必報陰暗心理,想害人還要什麼理由嗎?
何日修沒有辦法說服孟局長,一個人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是會失去應有的分辨能力的,他又去找張會水。
當他把自己的疑慮說出來后,張會水只是嘆了口氣,沒有任何錶態。張會水已經知道了高強離開大江不知去向的消息,他隱隱約約感覺到了什麼,但是,現在楊梅已經主動自首了,很多事情已無法更改,他還有一年就要退休了,而自己的妻子就高強一個弟弟,雖然楊梅也是自己的親人,手心手背都一樣,既然楊梅主動自首,那不管真兇到底是誰,也只能犧牲一個了,他不想這件事再沒完沒了下去,公安局要結案,要把這件事划個句號,不管對誰都是一個可以接受的結果。
張會水淡淡的對何日修說:這件事既然梅子自己承認了,也只能這樣了,你也別多想了,現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幫她找個好律師,讓她判的輕一些。
何日修很驚訝張會水的態度,但是自己也想不明白到底問題出在哪裏,只是心裏堵的難受。
何日修想起那天楊梅對自己說的話,那麼一個聰明善良的女孩,怎麼會幹出這樣的蠢事呢?不會,絕對不會。他想自己該做點什麼,可是又找不到頭緒。
晚上他約了杜偉出來喝酒,把自己的懷疑又說給杜偉聽。杜偉也勸他:接受這個事實吧,既然楊梅自己自首了,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不管是不是她乾的,那她自首就肯定有她的理由,她是聰明人,不會做傻事,還是趕緊把善後工作做好,儘快恢復營業,消除影響,想想競標的事,別在這件事上糾纏不休了。
何日修沒想到杜偉也這樣說,不由得胸悶起來,一杯接一杯的灌酒,直喝得酩酊大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