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夜深忽夢少年事,夢啼妝淚紅闌干
在萬客的會員卡做得風生水起的時候,億家也推出了一款“億家金卡”業務,每卡面值一千元,凡購卡客戶,均享受三大優惠政策。一是在億家購物中心開業當天,憑卡可在億家購物領取價值五十元的禮品一份,二是並且憑購卡發票還可參加抽獎活動一次,最高獎品是筆記本電腦一台,三是持卡在億家購物購買珠寶玉器享受八折優惠。
這些實惠太有誘惑力了,億家金卡一推出,頓時引起鬨動,到億家購卡的人排起了長隊。
高盛這招是一石三鳥,老辣至極,不光售卡,還給新店做了宣傳,讓眾多顧客提前成了新店的忠實擁躉,更重要的是培養了一批潛在的顧客,每發行一張卡,都可以帶動一大筆額外的消費。
本來小米帶着團購部的人在彭州城裏所向披靡,短短几天已經售出了兩百多萬的會員卡,可是億家金卡一出,她們就到處碰壁,任她們磨破了嘴唇,一天也銷不了多少了。
小米跑到南風尚辦公室里訴苦。
南風尚也是一臉的嚴峻,不停地抽煙。
小米忽然意識到他也正受着煎熬,感到有點過意不去,給他倒了一杯水,善解人意地說:“風尚哥,你不要太擔心,雖然億家金卡的優惠我們比不過,但我們也不是沒有優勢,我們的門店多,還有政府的支持,再加上十年老店的信譽,還是有很多客戶會選擇我們的,你放心,我這幾天多跑幾家單位,多磨磨他們領導,我相信精誠所至,金石為開這句話。”
南風尚勉強笑笑說:“你辛苦了。”
小米第一次看到南風尚這樣嚴肅,心裏不由擔憂起來,也不敢說話了,只是坐在一邊,靜靜地看着他出神。
過了一會兒,南風尚抬起頭,看到小米坐在跟前一動不動的死盯着自己,笑了:“你幹嘛?該不會以為我要自殺吧?”
“你不會自殺,我是怕你怒火中燒會*。”小米說。
“我為什麼要怒火中燒?”
“你剛才的樣子很嚇人,像是有火發泄不出來的樣子,風尚哥,你已經做得很好了,不要太追求完美了。”小米勸慰道。
“呵,我在想一會兒請哪個美女陪我去吃晚飯。”南風尚恢復了常態說。
“我呀,我陪你。”小米跳起來說。
“我說的是美女,你湊什麼熱鬧?”南風尚把小米按到座位上說:“美女講究的是內外兼修,你還是回澳洲沙漠去找你的同類吧。”
“誰呀,誰這樣損我妹妹,南總,別以為你跟完成了進化似的,其實你也在類人階段吶。”小禾娉婷地走了進來。
南風尚驚喜有加:“想誰誰到啊,我正想請你共進晚餐呢,你就來了,真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不敢當,我和妹妹要一起去澳洲沙漠的。”小禾也不是省油的燈。
南風尚尷尬地笑了。
小禾把一個文件夾放在他面前說:“我是來彙報工作的,這是付經理從安徽發來的傳真,他找了個食品生產廠家,可以一次為我們貼牌生產五十個品種的休閑食品,但是,要我們先付一部分定金。”
採購部現在除了小禾在家應付供貨商和一些日常事務,付為正親自出馬,帶着一幫子手下在全國各地尋找貨源呢。
他們已經在義烏簽了十幾家獨家代理商品,其中新品達到了三百多個,成績很理想。
南風尚看了一遍傳真,很高興,在付款通知單上籤完字說:“幹得不錯,老付這人就是頭老黃牛,只要給他草料,他就長膘。”
小禾抱着文件夾轉身要走,又回頭問他:“南總,想好怎麼對付億家金卡了嗎?”
南風尚搖搖頭說:“晚上我們一起吃飯吧,邊吃邊想,兩個臭皮匠還頂一個南風尚呢。”
“還有我哪,是三個臭皮匠。”小米又要跳,跳了一半,臉色變得緋然,慢慢站了起來說,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她竟然完成得非常優美。
小禾和南風尚同時大笑起來。
小禾這回沒有拒絕南風尚。
南風尚不知道她是因為公事的原因,還是心甘情願的要和他一起吃頓飯,總之她答應了,自己心裏有說不出的高興。
下班時他讓小米去叫小禾,自己發動好汽車,把空調開得大大的,眼睛盯着樓梯,心跳竟然有些加速。
不一會兒,小米蹦蹦跳跳地出來了,卻不見小禾。
南風尚看着小米身後,有些緊張地問:“小禾呢?”
“她說還要等付長林一個傳真,讓我們先去定位子。”小米坐進副駕座位上說。
“那我們上樓等她吧,一起走。”南風尚關上引擎,要下車。
小米拉住他說:“風尚哥,不如我們先去游泳好不好,一會兒再來接我姐。”
南風尚遲疑了一下,看着小米可憐巴巴的樣子有些不忍心,只好重新發動車,心裏卻有些惴惴不安。
小米執意要去青雲湖游泳,南風尚悶悶不樂地說:“那兒太亂了,不如去游泳館吧。”青雲湖在市南部,開車去也得二十分鐘車程,他不想走得太遠,怕一會兒小禾忙完了等太久。
小米明白南風尚心裏怎麼想,眼裏滴下淚來說:“你心裏只有小禾,我為你做再多的事你也當看不到。”
南風尚看不得女孩子的眼淚,心馬上軟了,只好載着她去青雲湖。
在青雲湖邊上一家泳衣賣店裏,小米選了一身比基尼,要南風尚也挑一件泳衣,南風尚笑了:“我是旱鴨子,暈水,我站在岸上看你游吧。”
小米扔下泳衣說:“要是小禾來你就不暈水了是嗎?算了,我也不遊了。”說完賭氣走了出去。
南風尚想了想小米這句話,自言自語說:“小禾要來的話,我會暈倒。”
小米沿着一溜商鋪逛起了街,也不理睬跟在身後的南風尚,逢店必進,一副玩興十足的樣子。南風尚很是尷尬,不停地看錶,想勸小米回去,可是小米跟本不和他搭腔。
不一會兒,南風尚已經汗流浹背了,他看着依然在和他捉迷藏的小米,不由仰頭長嘆一聲:“唉,蒼天啊,你難道非要看着我被這兩個妖精玩死才甘心嗎?”
一聲長嘆還沒結束,他的眼睛忽然定住了,在頭頂三層樓上掛着一條橫幅,上面寫着“800平方米營業房出售”字樣,他順着橫幅往下看,一樓是八大間門面房,全用卷閘門鎖着。他又四下看了看,對面是青雲湖,左右全是精品屋、情趣小店什麼的,門面房的後面是一條小巷,小巷裏是成片的社區。
這個位置應該很優越的,怎麼還會有空着的門面房出售?他不由好奇起來,順勢走進一家賣女士內衣的小店裏。小店的女老闆見進來一個英俊的青年人,馬上仰上前,曖昧地問:“哥,買內衣?”南風尚這才看清小店裏到處都是女士用品,臉不由紅了說:“不是,想向你打聽個事。”
女老闆看他一臉窘態,笑了,挑釁似地說:“好啊,知無不言,不過我有個條件,你得買件內衣。”
南風尚有些為難地說:“我又沒有女朋友,我買這玩意幹嘛?”
女老闆見他當真了,越發地促狹起來,順手拿起一個文胸塞到他手裏說:“買一個留你開假面舞會用,不貴,二百八十八一個,給你打七折,收你二百塊錢好了。”
南風尚無奈地付了錢,要了個黑色地袋子裝上,問:“你隔壁這個門面房要賣是嗎?”
女老闆沒想到這個帥哥真地把文胸買下了,正詫異呢,聽他問門面房地事,一臉地驚訝說:“是啊,怎麼,你要買嗎?”
南風尚笑笑說:“這個位置應該很搶手啊,怎麼還能閑下來呢?”
“搶手個屁,是凶宅啊,蓋這幢樓時就摔死了一個人,蓋好后開發商兩口子在一個車上出車禍死了,撇下一個閨女才三歲,跟她奶奶過,這房子,租都沒人租,別說有人買了。”女老闆對這幢房子知根知底,說起來神色都是怯怯的。
南風尚有些明白了,又問:“那誰作主在賣這幢樓?”
“開發商的一個遠房叔叔唄,前段時間一個南方人過來,價錢都談好了,可是找了個風水先生看完后,連定金都不要就跑了。”
南風尚追問道:“價錢都談好了?多少錢哪?”
“這片的門面房一平方要二萬塊呢,這幢樓怎麼著也值個兩千萬吧,可是聽說人家只要一千萬就賣,就這樣都沒人買。”女老闆說。
南風尚一聽一千萬,在心裏盤算了一下,不由暗喜,正要繼續往下打聽,小米沖了進來,見他和女老闆聊得正歡,馬上把他拖了出去,氣得粉臉變色說:“南風尚,要你陪我游泳你不肯,跑內衣店來調戲女老闆,你太過份了。”
南風尚正要解釋,小米發現了他手上拿的袋子,奪了過去,翻出那件很是性感的文胸,頓時石化了。
小米看了看文胸的尺碼,臉上露出羞澀:“風尚哥,是送給我的嗎?你怎麼知道我的胸圍啊?”
南風尚這回真要暈倒了,他緊咬嘴唇才沒笑出來,可是看着小米幸福的樣子,實在是不忍心再打擊她了,只好點點頭吱吱唔唔地說:“哦,我猜的,我想,你們姐妹倆反正得有一個適合的吧。”說完這句話,南風尚都想抽自己嘴巴。
小米倒不介意,還故意要往胸前試,南風尚看到路人紛紛側目,連忙搶過來,裝進她的包里說:“我真服你了,快回家試去吧。”說完拉着小米逃似地竄回了車上。
在路上,南風尚給小禾打電話,問她收工了嗎?小禾說:“收工了吶,沒接到你的電話,就和徐非來吃東北菜了,你來嗎?”
南風尚拿着手機的手抖了一下,汽車差點追尾。他把車剎住,見小米又把那件文胸翻了出來,就氣不打一處來,惡毒地說:“要不,你現在脫掉衣服試試?”
小米沒看到他已經變臉,羞赧地低聲說:“好啊,可是我敢試你敢看嗎?”
南風尚徹底被她打敗了,看綠燈亮了,一腳油門到底,把車子開成了F1賽車。南風尚邊開車邊想着徐非和小禾兩個人如何的在一起對坐進餐,心裏的嫉恨再也遏制不住了。
他馬上想到了一個主意,把車開到了小禾吃飯的那個東北菜館門口,對小米說:“小禾在裏面呢,你先進去,我停好車就來。”
等小米一下車,南風尚一加油門,車子就沒影了。
南風尚開着車,在街上漫無目的地行駛着,整座城市燈火通明,只有他的心裏暗淡無光,甚至還有一些悲涼。
當他走到億家超市店門前時,億家正在打烊,門前都是下班回家的員工,汽車緩慢地龜行前進,忽然有人在拍打車窗,他正要發火,卻認出是苟芙蓉。
他停下車,讓苟芙蓉上車,問她去哪裏。
苟芙蓉沒想到會邂逅他,很高興,想了想說:“我請你吃頓飯吧,不能總是讓你請客,我也回請一次,你選地方我掏錢,就當我祝賀你榮任萬客總經理了。”
南風尚沒什麼胃口,因為他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了小禾,心裏堵得難受。苟芙蓉見他不說話,自作主張說:“中山路上有家南京來的梅花糕,我們去嘗嘗嗎?”
“芙蓉,你明天休班嗎?”南風尚答非所問。
“明天休班呀,你怎麼知道?”苟芙蓉驚訝起來。
又猜中了,南風尚鬱悶至極,為什麼小禾的心事就猜不中呢。他說:“我們去南京吃正宗的梅花糕吧。”
苟芙蓉笑了:“開什麼玩笑?現在去南京?就為了吃三塊錢一碗的梅花糕?”
“是啊,你喜歡我就帶你去吃嘍。”南風尚此刻把苟芙蓉當成了小禾,只要小禾喜歡的,天涯海角也不算遠。
苟芙蓉很感動,眼前這個男人雖然有些難懂,可是卻讓她有種說不出的情愫,自己只是隨口說要去吃梅花糕,他竟然說去南京吃,如果此刻他向自己求愛,她肯定會毫不猶豫地答應,世上還有這樣體貼入微的男人嗎?
南風尚不由分說開車出城上了高速,沉沉夜色里,兩個人尤如私奔的痴情男女,心裏竟然都有了一種要去歷險般的興奮。
三個多小時后,兩個人已經進了南京城,南風尚把車開到了夫子廟,已是零時多了,南風尚沒有絲毫倦意,推了推昏昏欲睡的苟芙蓉說:“南京到了,咱去開房吧。”
“開房?你休想,原來把我騙這兒來是想……你真是居心叵測!”苟芙蓉頓時驚醒,花容失色說。
南風尚愣了,旋即大笑不止說:“開房?開房還要跑南京來嗎?你聽錯了,是去珍寶舫,那兒的南京名吃正宗。”
苟芙蓉不好意思地紅了臉,下了車心裏還在突突地跳,她不知道究竟是南風尚說錯了呢還是自己聽錯了,她為剛才自己的反應過敏而懊惱,和南風尚這樣的男人在一起,真的開房又能如何?
南風尚看她不語,上前攬住她的肩問:“芙蓉,想什麼呢?是不是真把我當成那種無恥之徒了?”
苟芙蓉依在南風尚寬大的胸前,有些暈眩,她抑制不住內心的衝動,突然反身抱住了南風尚,喃喃地說:“如果這個世界上只有我們兩個人多好?”
南風尚在心裏嘆了口氣想,是啊,要是世界上只有我和小禾呢?那才是真的好,彼此都不用選擇了,都沒有痛苦。
南風尚被她緊緊抱住,兩個人只隔了兩件薄薄衣衫,不由感到渾身發燙,想推開她,卻被她吻了上來,南風尚邊躲邊說:“不行,我可以犧牲肉體,絕不可以犧牲初吻。”
苟芙蓉被他這句話逗得情趣全無,笑得直不起腰說:“你以為自己在上幼兒園小班呀,還初吻,鬼才信你!”
南風尚認真地說:“不騙你,我說的是真的。”
苟芙蓉像看一個史前動物一樣看着他,她不相信,這樣*倜儻的青年才俊,身邊又是花紅柳綠美女如雲,竟然還留有初吻,那他的這個吻要留給誰呢?顯然不是自己,如果是的話,剛才他就不會躲開了。
苟芙蓉很是失落,卻又裝作什麼事都沒有,說:“以後出門最好帶個口罩,以防萬一,否則你就做不成純情少年了。”
南風尚不敢再和他糾纏情感的話題,怕會引火燒身,因為剛才他已經感覺到苟芙蓉的春心萌動了,異地他鄉,孤男寡女,又是夜色迷人的,別說苟芙蓉了,他自己何嘗又能保證守得住最後的防線,既然他對苟芙蓉只有友情沒有愛情,何必自尋煩惱呢。
秦淮河兩岸張燈結綵,河裏小船往來,兩個人上了一條珍寶舫小漁船,點了一桌子好看的糕點,當然少不了珍寶舫的招牌菜金牌紙包鴨,南風尚要了瓶紅酒,端着酒杯,站在船頭,眼望北方,輕輕吟道:“煙籠寒水月籠沙,夜泊秦淮近酒家。商女不知亡國恨,隔江猶唱*花。”他又想起了那個讓他欲愛不能的小禾。
苟芙蓉聽出了他聲音里的凄涼意味,走到他跟前柔聲說:“風尚哥,你是不是遇到了難題?億家的金卡對萬客的影響很大是嗎?”
南風尚搖了搖頭,回到座位上說:“芙蓉,今晚我們只談風月,莫論國事,不對,是只看風月,呵呵,這河裏有風,天上卻不見月亮啊。”
苟芙蓉哭笑不得說:“談也罷,看也罷,都在你的心情了,只要你別喜怒無常就好。”
“沒有啊,我心情很好,杯里有美酒,座上有美女,我開心着哪!”
“男人就是外強中乾,你呀就像這隻煮熟的鴨子,光剩下嘴硬了,你肯定是有心事,要不然絕不會一路上一言不發,悶悶地把車開到了南京,還說陪我來吃梅花糕,是要我陪你散心差不多,哼,以後我要再上你的當我就不姓苟!”
“呵呵,你想改姓也不用找這樣的借口啊,”南風尚夾了一塊鴨肉給苟芙蓉說:“芙蓉妹妹,別想那麼多了,今日有酒今日醉,不管明天誰跟誰,來,咱今晚一定要大快朵頤,一醉方休。”
兩個人竟然一直在船上喝酒聊天到天亮,上了岸,睡眼惺忪地回到車上,南風尚拿過放在車裏的手機,一開機,短訊如焊花般閃個不停,都是小米發過來的,都是同樣的內容:“風尚哥,你去哪裏啦?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也知道你不喜歡我,只要你別折磨自己,以後我保證不會再纏着你,你回個電話好嗎?我擔心你!”
這時有電話打進來,還是小米:“風尚哥……”只叫了一聲,已經是泣不成聲了。
南風尚的眼裏也滲出了淚水,原來我是有人牽挂着的,小米,你和我一樣的傻啊!
南風尚回到彭州的第一件事,是讓徐非出面找青雲湖對面那幢樓的房東談價錢,他要買下那幢樓。
萬雲對他的這個決定很不理解,公司現在雖然靠銷售會員卡回籠了一些資金,但危機並沒有過去,中秋節又快到了,拿出上千萬買一幢全市有名的凶宅,有點太莫名其妙了。
南風尚解釋說:“那幢樓實際價值兩千多萬,如果能用一千萬拿下來,馬上就可以賺一千萬,這是多大一筆生意呢?我們開店是為了賺錢,既然炒樓也可以賺錢,為什麼不做呢?”
“可是你買下來容易,要是再想賣出去,恐怕就沒這麼簡單了,彭州那麼多富豪,那麼多精明的生意人都不願碰它,我們何必冒這個險呢?”萬雲對他這個決定很不以然,擺明了就是反對。
南風尚說:“我沒打算再賣出去,我要在那兒開家新店。”
萬雲吃驚地說:“買樓要一千萬,開家新店也得一二百萬,公司哪有這麼多錢?咱約定的好只給你五百萬,再要我去銀行借款嗎?這不可能,我看這事還是從長計議吧。”
沒有萬雲的支持,南風尚就不可能拿到買樓的資金,他要先說服萬雲才行。他把門關上,把自己的計劃向萬雲和盤托出,並一再聲明,這一千萬隻是暫借公司的,保證三個月內還給公司。萬雲聽了他的計劃后,想了想竟然首肯了。
小禾聽說了這件事,前來阻止他:“南總,公司現在百廢待興,億家金卡又咄咄逼人,你不務正業搞那個凶宅幹什麼吶?”
南風尚嘻笑着說:“什麼凶宅,是喜宅,萬客翻身全靠它了,小丫頭不知道不要亂說。”
“南風尚,你是不是在耍什麼鬼把戲吶?”小禾不明白為什麼一夜之間,南風尚會做出這麼一個決定,昨天請她吃飯她沒去,還把小米送飯館去攪局,今天又突然來這一手,他這是要幹什麼?因愛而生恨?要報復萬客?這一千萬砸出去如果血本無歸的話,那萬客可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小禾面沉如水說:“我不同意你這麼干,除非給我個讓我信服的理由。”
南風尚仍然一臉的玩世不恭:“理由?有啊,那幢樓對面就是青雲湖,靠山面水,風景好啊,我想在那兒開家店,讓你去做店長。”
“你正經點好不好?這麼重大的投資,你也不開個會商量一下,你到底想幹嘛?”小禾生氣地說。
“小禾,你生氣的樣子真好看,”南風尚作憂鬱狀說:“可是為什麼你總把好看的一面展示給我呢?是不是喜歡上我啦?”
小禾被南風尚的無厘頭徹底激怒了,一拍桌子說:“南風尚,我不管你有什麼陰謀,你要是做對不起萬客的事,我絕不會放過你。”
南風尚不為所動,仍然笑意盎然地說:“不放過我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嫁給我。”
小禾聽他這樣說,更加堅信自己的懷疑了,南風尚一再地向她表示愛意,都被她拒絕了,甚至連在一起吃一頓飯的機會都不給他,自己做得是有些決絕,可是不這樣他就不會對自己死心,自己也是為他着想,不想讓他到了不可自拔的地步,難道說自己做錯了?他真的愛自己到了要瘋狂的境地,得不到的就要毀掉?
小禾換了一種語氣,柔和地說:“風尚哥,我知道你喜歡我,可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靠一廂情願是不會有幸福的,小米對你那麼好,你難道就沒有感覺嗎?昨天你失蹤了一夜,小米一夜都沒睡,坐在沙發上不停地給你打電話發信息,我們所有的手機都讓她打沒電了,後來她又讓我陪她滿城地找你,她這樣痴心都感動不了你嗎?”
南風尚說:“我對你不夠痴心嗎?你感動了嗎?”
小禾無言以對。
南風尚壞笑着說:“小禾,我們打個賭怎麼樣,你要輸了就嫁給我,我要輸了就從公司五樓頂上跳下去。”
“怎麼賭?”
“就賭青雲湖那幢樓,我在一個月內用那幢樓賺一千萬,敢賭嗎?”
小禾冷笑着罵道:“南風尚,你是無聊加無恥,我現在懷疑你來萬客是別有用心,我勸你還是好自為之。”
“不敢賭么?是怕嫁給我還是怕我死?”南風尚不依不饒。
“我賭與不賭,只要你敢做對不起萬客的事,我保證你死定了。”小禾怒目相視。
南風尚擺了擺手說:“不賭算了,我這兒還有一攤子事呢,不和你閑扯了。”說著打電話把葛蘭太叫了進來,小禾忿忿然去找萬雲了。
徐非也回來了,告訴南風尚,那幢樓的確是一千萬就賣,而且付款方式可以商量,看來對方真是急於出手。
南風尚很高興,問葛蘭太公司帳上的資金情況,葛蘭太說:“會員卡總共賣了有三百萬,加上公司剛貸的款,有七百萬吧。”
南風尚讓徐非馬上約房東簽合同,並一再要求,不關什麼付款方式,一定要辦好房產過戶手續,公司要拿到產權證。
徐非有些遲疑說:“是不是再考慮一下,這畢竟是上千萬的投資,一下子把家底全投出去了,資金又該緊張了。”
南風尚斬釘截鐵地說:“不用考慮了,我已經決定了。”
三天的時間,那幢樓就辦好了一切手續,萬客只首付了六百萬,餘下的四百萬一年之內付清。南風尚拿着寫有萬客公司名字的房權證,像撿了個金元寶一樣樂得合不攏嘴,馬上召集高管人員開會。等所有人員到齊,他宣佈道:“二十天之內,我們要在青雲湖邊上開一家新店。”
這個消息把在場的人都嚇了一跳,除了萬雲之外,所有的人都懷疑自己聽錯了,二十天開一家新店?在那幢凶宅里?南風尚的腦子是不是進水了?
葛蘭太小聲說:“南總,我們帳上的錢不多了,哪有錢開新店呀。”
徐非不等南風尚開口,接過來說:“錢的問題倒是其次,二十天開一家店也不成問題,但是那幢樓是有名的凶宅……”
南風尚一拍桌子喝道:“從今天起,誰要再提凶宅兩個字,我馬上讓他從萬客消失。”
眾人都是第一次看到南風尚發火,不由面面想覷。
小禾不買他的帳,說:“有理不在聲高,你吼也沒用,那幢樓就是不吉利,你在那兒開店恐怕連工人都招不到。”
小米扯了扯小禾的衣袖。
小禾不理她,繼續說:“我們前段時間還要關店的,你現在突然又要急匆匆地開店,而且還是在一座凶宅里,你總得給大家一個理由吧?”
萬雲看到局面有些僵,說:“小南,開新店不是不可以考慮,但是那幢樓不行,你可以不讓人家說,但是不能讓人不這樣想,大家心理上過不去這道坎啊。”
眾人都七嘴八舌地咐和萬雲。
南風尚看大家都不支持自己,很是煩燥,想了好大一會也沒想出轍來。
這時,小米忽然說:“有些事不要人云亦云,凶宅對別人是凶的,對我們未必是凶,我有個同學的爸爸是北京著名的風水師,給很多省部級領導看過風水,不如明天請他過來看一看,我們先聽他怎麼說再定吧。”
南風尚不解地看看小米,心裏越發鬱悶起來,牆倒眾人推啊,連小米都要請個風水師來對付自己了。
南風尚回到辦公室,生氣地把文件摔到桌上,從不抽煙的他點上了一支煙。
小米走進來,給他倒了一杯水,輕聲說:“南總,你不要生氣……”
南風尚聽小米叫他南總,愣了一下,想到那天晚上小米發給自己的信息,嘆了口氣說:“小米,我沒事,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小米沒有動,一改往日的活潑可愛,鄭重地說:“南總,我不知道你買那幢樓的真正目的,我也不知道你的計劃,但是無論你做什麼決定,我都支持你,我相信你是真心為萬客好。”
南風尚被小米“南總、南總”地叫着感到很彆扭,卻又為小米的話所感動,他相信小米說得是真心話。
“小米,你說的那個風水師是怎麼回事?”
小米放低聲音神秘地說:“假的,我想既然眾人都認為那幢樓是凶宅,要想打消他們的疑慮,只能找個權威的人出面澄清一下,就靈機一動想了這麼一招,我大學的一個老師家也是彭州的,他在家休假呢,明天我請他來扮一下風水師,為那幢樓正一下名,不就什麼都結了?”南風尚一聽,兩眼頓時放光,忘情地跳了起來,猛地抱住小米說:“你太神了,這主意我怎麼就沒想出來。”
小米推開他,淡淡地說:“南總,你別這樣,我們在談工作呢?”
南風尚尷尬地笑笑:“小米,還記我仇啊?”
小米搖搖頭,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說:“南總,明天我老師會去機場等着,你讓徐非和小禾一起去接他,要裝就裝像點。”
南風尚看着小米離去的背影,莫名的傷感起來,他知道自己已經深深地傷害了她了,這種傷害可能是深入骨髓的,不然的話,小米不會忽然間判若兩人,也在忽然間視自己如路人般冷淡。
南風尚把運營部的人都召集到一起,讓所有人把手上的工作都停下來,即刻着手準備青雲湖店的開店工作。他只給了運營部三天的時間,要他們在三天內完成賣場設計,拿出市場定位和商品結構報告,向超市道具經銷商下訂單等一系列工作。
他目前能使喚動的人也只有運營部這幫鐵杆擁躉了。
第二天,徐非和小禾姐妹兩個親自到機場把那個“著名風水師”接到了青雲湖,萬客的高管們都被南風尚叫了過來。“風水師”拿着羅盤很認真地測了半天,又圍着樓轉了一圈,然後口中念念有詞:“立天之道曰陰與陽,立地之道曰柔與剛,立人之道曰仁與義,兼三才而兩之,故為易也,看風水不能不講陰陽,從陰陽上看這幢樓是極陰之象。”
南風尚偷眼看了一下小米,意思是你找的什麼風水師,怎麼幫起倒忙了。
萬客的高管們一聽到極陰兩個字,臉上都寒寒的,徐非故意提示“風水師”道:“極陰也就是說大不利,是凶象對嗎?”
“風水師”搖頭說:“非也,《易經》講天地有生殺,萬物有始終,帝王有興衰,人事有吉凶。這是世界上普遍的規律,但吉凶有輪迴,陰陽常轉換,比如寒來暑往,冬去春來,皆是因為陰極生陽,陽極生陰的道理,我要沒看錯的話,此樓會有三命之災,但三災過後,也就是凶到極點反而轉呈吉象了,極陰生陽,若在此樓里聚集人氣,陽氣上升,可得大吉大利。”
南風尚頓時轉憂為喜,暗自沖小米豎大拇指,到底是大學裏的教授,講起陰陽學說來頭頭是道,由不得人不心悅誠服。
小禾聽到“風水師”講得滴水不露,合情合理,而且能算到這幢樓有“三命之災”,不由點點頭說:“大師,你算得太准了,這樓真的出了三條人命。”
“風水師”看了一眼小禾,又抬眼面對青雲湖,惜字如金地說:“真福地也,惜福惜緣吧。”
小禾與南風尚似乎都聽懂了他的話外音,相視了一眼。
萬客的高管們聽完“風水師”的一席話,都放下心來。
南風尚怕夜長夢多,馬上吩咐小米:“小米,你今天的工作就是把大師招待好。”小米說:“南總請放心,我已經在酒店訂好房間了。”
送走山寨版的“風水師”,南風尚開起了現場辦公室會,任命徐非兼任青雲湖店店長,主持開店工作,並很順利地把所有開店工作都分派了下去。
在回公司的路上,小禾執意坐到了南風尚的車上。
“南總,你好象早就知道這幢樓沒問題吶,先知先覺嗎?”小禾隱隱的感覺到哪兒不對,但又說不上來:“你不信任我是嗎?我知道你買這幢樓有一個很周密的計劃,可是為什麼不肯告訴我吶?”
南風尚聞着小禾身上淡淡的清香,故意陶醉地吸了口氣:“你告訴我你身上的香氣是什麼香,我就告訴你我的計劃。”
小禾想要的,他總是喜歡要小禾拿一些東西來交換,就像一個拿了個好玩的玩具的孩子,別的孩子想要就得拿出自己的玩具去換。
小禾不喜歡他這種帶點頑皮意味的小把戲。她想和南風尚好好談她們兩人之間的事:“風尚哥,我知道你喜歡我,但是我必須說明,我有意中人了,這種感情是不可替代的,我們兩個人就像兩條平行線,永遠都不可能交叉,你是一個理智的人,希望你能明白,把你的心思用到真正愛你的人身上,就像剛才那位大師說的那樣,要惜緣,小米就是你最需要珍惜的人……”
“江老師,拜託你不要給我上課了,在愛情這方面,沒有人可以成為別人的老師,我不能,你也不能,我只知道愛一個人就要堅持到底,縱然等到海枯石爛,都無怨無悔,我會一直等下去,直到你接受我為止。”南風尚說:“你不要來勸我,你該勸的是小米,那是個好孩子,別讓她鑽牛角尖,愛情這東西很傷人的,我怕她承受不住。”
小禾聽了南風尚一席話,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詞語來辯駁他,是啊,愛情這東西是很傷人,她不是也正被愛情煎熬着嗎?都是天涯淪落人吶!自己竟然還很可笑地去勸說南風尚。
回到公司,南風尚向萬雲提出來要用青雲湖那幢樓抵押貸款,貸款金額為兩千萬。萬雲笑了:“小南,那個風水師是你和小米兩個人找的托吧?”
南風尚一臉的無辜:“是小米請的人,我不知道啊?是托嗎?我怎麼沒看出來?”
萬雲意味深長地說:“小米這丫頭最善解人意了,誰要是娶了她,有福啊。”
南風尚裝作不懂,王顧左右而言他:“萬總,我的計劃書你都看了嗎?”
萬雲點點頭說:“我看了,很不錯,你的這招借雞下蛋很有創意,也很高明,小南,我全力支持你。”
她通過南風尚的計劃看到了萬客的希望,這是一個可以從根本上改變萬客命運的改革方案,只能順利實施,萬客會很快走上發展的快車道。
南風尚的計劃是借鑒國外的連鎖店動作模式,加速擴張,他稱作借雞下蛋法。就是購買房產開店,然後用產權證向銀行貸款,再購房產,滾動式發展,並且把所開的新店在走上正規後向外招租,轉成加盟店,向加盟商收取房租、管理費和賺取配送商品的利潤。
這個計劃的實施,將會徹底改變萬客以往經營中的一些弊端,不用看房東的臉色,沒有直營店的管理壓力,不僅可以確保穩賺不賠,而且還能迅速增加固定資產規模。
萬雲看過南風尚這份近乎完美的計劃書,只能感嘆南風尚的後生可畏和自己的廉頗老矣。她心裏也有了一個計劃,要對公司進行股份制改造,將所有權和經營權徹底分開,讓南風尚以及一些高管都在公司有一定的股權。
南風尚與萬雲達成了一致,他又想起了億家金卡的事,這個問題讓他很頭痛,他已經想了很久,但是還沒有找到破解之法。
這時,耿朋突然打來電話,約他晚上聚一聚,他不由眼前一亮,拍了一下腦袋自語道:“怎麼把他忘了。”
南風尚把耿朋約到了他的尚品快餐店。
自從接手萬客總經理后,南風尚很少到店裏來,也是因為億家購物還沒有開業的緣故,快餐店的生意並不是很忙,尤其是晚上,基本沒什麼客人。
耿朋打趣南風尚:“風尚,當了總經理,就請我吃快餐呀,怎麼著也得到海鮮城搓一頓吧。”
他們兩個在一起共事多年,彼此都很了解,南風尚沒必要跟他客氣。
南風尚拉着耿朋友選了窗邊一張桌,吩咐店員:“把打烊的牌子掛出去,告訴廚房,整四個菜,然後你們下班。”
耿朋點上一支煙,自在地抽了一口,羨慕地說:“風尚,你這個小店不錯,等明兒我失業了,把它送給我吧。”
南風尚邊給他沏茶邊說:“你失業?會嗎?你現在可是億家的副總,年薪怎麼著也得有二十萬吧,給你說句實話吧,這個小店是給闞薇準備的。”
“給闞薇?難得你還有這份心。”耿朋感嘆說。
“自從出了上次那件事後,雖然萬客還給她留着位置,財務上也一直給她發著工資,可她一次面都沒露過,也沒有她的消息,我連當面向她道歉的機會都沒有,唉,我可把她害慘了,我想找個機會把這個店交給她,算是一種補償吧。”南風尚真誠地說。
耿朋吃驚地問:“你真不知道她的情況?”
“不知道啊,怎麼,你有她的消息?”
“她已經離婚了,回山東娘家了,不過,現在她成了億家的供貨商了。”耿朋說。
“到底怎麼回事?給我說細點。”南風尚急切地說。
闞薇離婚後回山東娘家呆了一段時間,正好有一家大型啤酒企業招業務經理,她應聘成功,現在是著名啤酒品牌“綠島啤酒”彭州地區的業務代表。
綠島啤酒以前在萬客超市也有銷售,可是在南風尚回來后就突然撤了貨,他以為是供貨商在調整市場佈局,另外因為萬客超市裏啤酒的品牌很多,啤酒這種商品季節性強,利潤也很低,還佔壓資金,南風尚就沒怎麼在意,現在看來,是闞薇記着他的仇呢,故意停止了與萬客的合作。
難道闞薇對自己就這麼恨之入骨嗎?寧肯丟掉一個大客戶,也不願意再和自己有半點瓜葛?南風尚心裏很不是滋味。
耿朋見酒菜上來了,端起酒杯說:“風尚,來,先走一個。”
南風尚還想着闞薇的事,酒喝到嘴裏也沒什麼感覺。
兩個人喝了一會兒酒,南風尚想起自己還有更重要的事辦,說:“老耿,找我不是單純為了喝酒吧?是不是有重要情報給我?”
“什麼情報?我又不是地下黨,你小子是不是喝大了?”耿朋一臉茫然地說。
“那你在萬客幹得好好的,去億家幹嗎?行了老耿,別裝啦,現在就咱倆人,還裝什麼呀!”
南風尚說:“你是不是到億家做卧底啊?別賣關子啦,快曝點億家的料給我吧。”
耿朋臉上有了慍意:“風尚,我離開萬客是因為那兒不值得我留戀了,我去億家是為了找個養家餬口的飯碗,說到底我只是一個打工者,我不會參與任何一方的利益之爭,你不要瞎聯想。”
南風尚看耿朋不像是開玩笑,沉默良久說:“老耿,江總待你不薄,你們的感情又親如兄弟,你卻在萬客最困難的時候投靠了億家,人活着不能光為了吃飯穿衣,還得有氣節,還得有情有義對吧,我覺得你老耿不是那種朝秦暮楚的人。”
耿朋一口氣把一整杯白酒喝乾,扔下杯子說:“風尚,我今天找你來就是喝酒敘舊的,你要是找不痛快,那算我找錯人了,如果你還想繼續喝酒的話,那就不要提工作上的事,咱是各為其主,工作是工作,兄弟是兄弟,別攪和到一起去。”
南風尚也把酒杯一摔說:“我們是通過工作認識的兄弟,談兄弟感情就不能不談工作,什麼叫各為其主?誰是你的主?江總站着的時候是你的兄弟,躺下就不是了?像你這種的奶便是娘的人,這酒不喝也罷。”
耿朋冷笑說:“不錯,我是一個忘恩負義的小人,你偉大,你有情有義,你做你的救世主,我做我的勢利小人,咱道不同不相為謀。”說完轉身摔門走了。
外面正雷聲大作,大雨傾盆,衝進雨里,耿朋的眼淚再也止不住了,他感到了一種無法訴說的委屈和痛苦。面對南風尚的質問,他曾想把自己離開萬客的真正原因告訴南風尚,但是想來想去,又覺得不合適,因為他開始懷疑自己當初的判斷了。萬雲既然和徐非糾纏不清的的話,為什麼會讓南風尚回來做總經理呢?而且還把兩個女兒都留在公司,這不合一個紅杏出牆者的心理哪!這裏面到底有什麼玄機呢?
徐非把南風尚趕出了公司,現在南風尚不僅重回公司,而且還凌駕在了徐非之上,問題是兩個人竟然相安無事,難道他們都是忠心無二的在為萬客着想?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要真是這樣的話,那自己又扮演了一個什麼角色呢?
耿朋越想越覺得自己渺小,越覺得自己狹隘,可是既然自己已經錯了一次,決不能再錯第二次,高盛待自己也算不薄,自己絕不可以出賣億家。
高盛和南風尚都想通過自己獲取他們想要的情報,而自己一旦倒向哪一方,都將徹底成為一個為人所不恥的真正的小人,這不是他做人的原則,他的眼裏揉不得沙子,他不會允許自己成為那樣的人。也許和南風尚鬧翻是最好的選擇,這樣的話,高盛和南風尚都不會再來逼自己了。
耿朋腳步踉蹌地走在街上,臉上淚水和雨水交織到了一起。南風尚開着車追上來,隔着車窗說:“雨這麼大,你去哪裏?上車吧,我送你回去。”
耿朋覺得有必要和南風尚打一架,既然做壞人了,那就做到底,把矛盾鬧得滿城風雨,好讓自己徹底解脫。於是把南風尚拉下車,揮手就是一拳:“姓南的,你少假惺惺,你不就是揀了個總經理幹嗎?老子好歹也是億家的副總,要你送?老子有車。”
南風尚被他一拳打懵了,也不管不顧地衝上去拳打腳踢起來。
雨水裏,兩個人扭打到了一起。直到警察來了把他們帶到派出所。然後又分別被高盛和萬雲領了出去。
第二天一大早,徐非找南風尚彙報青雲湖店的進展情況,看到他鼻青臉腫的樣子,吃了一驚說:“風尚,昨天晚上練拳擊去啦?”
南風尚無緣無故被耿朋打了一頓,有氣正撒不出,徐非又不合時宜地來調侃他,讓他心裏更加地鬱悶。南風尚看了看青雲湖店的進度,問:“收銀機不是要在昨天裝上的嗎?”
“地板比較硬,切割起來太慢,我正想問你收銀機的數據線能不能走明線呢。”
“不能,必須走地線,”南風尚奇怪地問:“你也不是開一家兩家店了,數據線不能走明線你不知道嗎?”
“這不是為了趕進度嘛!”徐非趕緊轉移話題說:“移動和聯通兩家都來租賃我們的櫃枱,你說給誰好?”
“我記得我們好像一直都與移動有合作的是不是?”
“是啊,我們所有的門店都有他的櫃枱。”徐非補充說:“那這次還簽移動吧,畢竟是老朋友了,操作起來輕車熟路。”
南風尚搖搖頭,一搖頭暈乎乎地有些痛,他想肯定是腦震蕩了,耿朋這個王八蛋,下手真狠,他連忙用手扶住腦袋說:“不,簽聯通,從今往後我們再開店都先跟聯通談。”
徐非看他手扶着頭難受的樣子,忍不住笑了:“風尚,你還是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看你傷得可不輕,別落個後遺症什麼的。”
南風尚沒好氣地說:“關你什麼事,把你手頭上的工作干好再說吧,如果不能按時開業,你也要小心你的腦袋了。”
小米敲門進來說:“南總,有人找你,見嗎?”
徐非問:“男的女的?”南風尚抓起桌上的筆記本扔過去說:“你小子要麼不貧,貧起來還沒完了是吧。”
徐非是看到南風尚被打得像個熊貓,心裏高興。
小米昨天夜裏在醫院值班,今天上班來得遲些,看到南風尚臉上的傷,怔住了,眼睛裏不由自主地落下淚來說:“風尚哥,怎麼了,誰打你了。”
南風尚笑笑說:“沒人打我,是我不小心碰人家拳頭上去了,沒事,我骨頭多硬啊,三拳兩腳對我來說不過是撓痒痒般輕鬆加愉快。”
小米還是不放心,繞過來要檢查南風尚的傷口,南風尚擋住她說:“還有客人在等着,請人家進來嘛。”
小米這才想起門外還有一個客人,忙拭乾淚水,去請她進來。
“芙蓉!”南風尚沒想到苟芙蓉會到萬客來找她,連忙招呼她坐下:“芙蓉,你今天不上班嗎?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芙蓉搖搖頭:“我聽說你和耿朋打架了,擔心你,所以過來看看。”說著伸手輕輕觸摸他臉上的淤血腫塊,疼惜地說:“他可是個退伍軍人,你怎麼敢和他打架。”
南風尚躲開芙蓉的手,尷尬地看看小米:“芙蓉,我沒事,別聽耿朋瞎吹,我是讓着他,要是真打起來,他兩個耿朋也未必是我的對手。對了,這次他大戰萬客總經理,高盛嘉獎他了嗎?”
“唉,你呀,真像個孩子,天大的事到你這兒也跟沒事似的,還有心情開玩笑,我陪你去醫院檢查一下吧,傷這麼重哪還能工作呢,我說的對吧,秘書小姐,這萬客太不關心員工的健康問題了。”芙蓉儼然以南風尚女朋友的身份在說話。
小米正困惑呢,這是從哪又冒出一個南風尚的貼心女友,好像比自己還關心他哪,忽然聽到芙蓉叫他秘書小姐,心裏不由就升起火來,臉上皮笑肉不笑地說:“芙蓉姐姐,你說的對,萬客是應該關心員工的身體健康,不過陪公司老總去醫院呢,也應該是他的秘書的工作,所以這事就不勞煩您了。”說著不由分說拉着南風尚就向外走。
南風尚只好沖芙蓉擺擺說:“你先回去吧,我一會給你打電話。
十二做一個沒道德的人很難
小米把南風尚一直拉到江雨的辦公室,打開門,一把將他推進,反手在外面把門鎖上了。
南風尚叫天天不靈,叫地地不應,手機落辦公室了,江雨的電話也辦了停機保號,偌大一間屋子只關了他一個人,他不由感覺到一絲懼意。
小禾拿了一摞青雲湖店的配貨單找南風尚簽字,見辦公室只有小米在,問他南風尚人呢。
小米頭也不抬地說:“被我關禁閉了。”
“你開什麼玩笑,小米,你沒事吧。”小禾摸摸小米地頭說:“關什麼禁閉?他人在哪裏,這都到什麼時候了,你們還鬧!三天之內青雲湖的所有貨品必須上齊,後面還有數據錄入,條形碼核對、打印價格簽等一系列工作,時間很緊的,你知不知道我的姑奶奶。”小禾着急地說。
小米抽泣說:“他昨天和別人打架了,今天一大早一個女孩子跑來看他,看那情形他好像是為了那個女孩才跟人打架的。”
小禾笑了:“什麼吶,傻丫頭,我剛才聽徐非說了,他是和耿朋打的架,還被派出所扣起來吶,是咱媽把他保出來的,你說南風尚怎麼像個孩子,做事情任性起來不管不顧的,怎麼樣,他傷得重不重?還胡說八道嗎?”
小米聽明白南風尚不是為了爭風吃醋打架,心情開朗了一些,但瞬即又憂鬱起來:“那個女孩是哪來的?我怎麼從沒見過,貌似他們很親密吶。”小米也學着姐姐說話加上了“吶”的尾音。
“什麼女孩,彭州還有比我們姐妹兩個再漂亮的女孩子嗎?不是我便是你,南風尚不會再選別人的,你別心吧,別整天神經兮兮的。”小禾不耐煩地說:“快把南風尚找來,等他簽字發貨吶。”
小米搶過配貨單,再次打開江雨辦公室,看到南風尚躺在沙發上正假寐,上前柔聲說:“風尚哥,這內室有卧室的,你去床上躺着多舒服,來,把字簽了,你好好休息,中午吃飯我給你送來。”
南風尚坐好,拿過簽字筆,把自己的名字刷完,看到小米轉身要走,突然說:“我想好了對付億家金卡的辦法。”
小米說:“說說看。”
“回辦公室說,這兒很久沒人進來,有種霉味,我現在渾身都癢了。”南風尚說著作勢抓撓起來。
小米哼了一聲:“跟我鬥心眼,你就等着發霉了再出去吧。”說完又把門鎖上了。
南風尚有些氣急敗壞,但又無可奈何,在江雨的辦公室里轉起了圈子,他打開江雨的書櫥,想找本書看,翻了半天也沒有自己中意的,卻在一排書的後面拽出了一個日記本。上面已經有了些灰塵,南風尚端詳了一下,思想里很是鬥爭了一會,猶豫着是看還是不看。一抖手,有一張照片從日記本里掉了下來,是翻拍的一幅油畫,畫上是兩個人相擁在一起的背影,背景有些眼熟,像是青雲湖,照片上的那個女孩似乎是萬雲,男孩卻認不出是誰,但可以肯定不是江雨。
南風尚困惑不己,難道萬雲還有一段鮮為人知的戀情?而江雨是知道那個人存在的?那個人和江雨之間到底會有什麼樣的故事呢?江雨又為什麼要保存着這樣一張照片呢?
強烈的好奇心促使南風尚想看看江雨到底在日記里記了什麼,他顫抖着雙手,剛要掀開日記本,這時門外傳來腳步聲。
南風尚慌亂地把日記本塞回原處,迅速坐回沙發上。
小米又拿了幾個文件讓他簽字,看他神色不太對,摸了一下他的額頭說:“我的天哪,你氣色很差哦,這間屋子別不是真的有黴菌,快走,出去晒晒太陽。”說完又不由分說把南風尚給拖了出去,南風尚回頭看了一眼江雨的書架,遺憾地輕嘆了一聲說:“想做一個沒道德的人真的很難哪。”
十三江雨的日記
南風尚現在就像一隻斗敗的老公雞,垂着頭被小米拖來拖去的,完全沒了往常的囂張。
葛蘭太跟在他們身後,忍不住笑說:“南總啊,惡人還得惡人磨呀!”
小米回頭瞪了他一眼說:“我們誰惡也不如你惡,你是噁心死人的惡人!”
葛蘭太最怕小米這張嘴,連忙改口說:“沒說你,沒說你,南總,這是銀行的貨款審批書,我們申請的兩千萬貸款已經批下來了,今天去辦手續嗎?”
南風尚一把奪過審批書,頓時來了精神,手舞足蹈說:“好,太好了,兩千萬哪,我們成富人啦!”他有點像范進中舉。
小米看着葛蘭太問:“他這是怎麼了?”
葛蘭太嘴張得老大:“他從沒見過這麼多錢吧?天哪,別是瘋了。”
南風尚三步兩步回到辦公室,看着跟過來的葛蘭太說:“馬上去銀行辦款,一千萬交到團購部小米手裏,五百萬交到採購部準備中秋貨品,剩下的用不到了,還給公司了。”
小米不解地問:“你給我一千萬幹什麼?”
“私奔呀,我們帶着一千萬去澳洲探親!”南風尚目送一臉狐疑的葛蘭太出門,才小聲說:“我想到對付億家金卡的辦法了,我決定將計就計。”
小米也把臉湊過來,兩個人的腦袋同時擠到了桌子上,小米小聲問:“怎麼個將計就計法?”南風尚被小米搞笑的表情弄得不得勁起來,坐好身子說:“這裏就我們兩個人了,怎麼還跟地下黨接頭似的,坐好了說。”
小米也笑了:“是你先神經的嘛,我看自從你昨天挨打到現在,你就沒正經過,別不是腦子被打壞了吧!”
南風尚晃晃腦袋說:“我有金鐘罩呢,打不壞,小米,你找億家的金卡宣傳單看看,是不是有這麼一條,‘持億家金卡可隨時兌換現金’。”
小米肯定地點頭說:“不用看,他們的金卡章程我都會背了,是有這麼一條,持億家金卡不僅可以購物,還可以在任何一個門店提取現金。”
南風尚聽完暗暗點頭,高盛也太自負了,零售企業發的會員卡就是消費卡,不是銀行卡,怎麼可以提現呢?銀行經營貨幣當然儲存貨幣,可以供儲戶隨時支取現金,零售商經營的是貨品,儲存的是日用百貨,現金是要轉存到銀行的,是要流動的,是要投資的,如果發了卡給客戶留下一個可以提取現金的口實,就等於是給自己留了一個隱患。這是高盛為了爭奪萬客的客戶,把所有能想出來的招都使出來了,最大限度的讓利和方便客戶,卻無意中為自己掘了一口陷阱。
當然如果是普通的客戶,即使有幾十人上百人退卡提現,對億家也沒什麼,如果是有人惡意擠兌呢?一呼百應,那億家售出多少張卡無疑就是多少枚炸彈。
南風尚想到這兒,心急促地跳起來,他覺得自己要做的這個選擇太艱難了,這招用好了,那億家必死無疑,可是他會成為一個什麼人呢?耍陰謀詭計的小人還是彭州商界的高手?這樣陰險的招式他想想都後背冷颼颼的,不是身陷絕境,誰會去置人死地。他就不明白,高盛當時是怎麼忍心對無冤無仇的他下得了狠手的,把自己整得幾乎身敗名裂,把闞薇整得家破人散,還有萬客差點被他給毀掉了!這是什麼樣的仇恨呢?
南風尚一下子想到了江雨日記本里的那張照片,和萬雲在一起的那個男孩,難道這場災難起緣與此?
十四千萬資金怎麼花
小米看南風尚沉思不語,推推他說:“說嘛,什麼妙計?”
南風尚嘴唇發乾,砸吧了一下嘴說:“我太渴了,能給我杯水喝嗎?”
小米給他倒了杯水過來,眼巴巴地看着他喝完,問:“能說了嗎?”
南風尚還是有些猶豫,他很想揭開這個謎,可這個壞人不好當,不禁又自語了一句:“想做一個沒道德的人真的很難哪!”
“別假惺惺啦,我都被你酸死了。”小米不耐煩地說:“南總,你是不是要我拿這一千萬去購億家金卡?”
“又讓你猜到了,”南風尚說:“小米,我想這個行動盡量保密,不光億家的人不能察覺,就是萬客的人,包括你媽媽與小禾,都不要告訴,你最好能找你外地的同學過來幫你去億家買,不定時地分批悄悄買進,你懂我的意思嗎?”
小米不以為然地說:“他賣我買,為什麼還要悄悄的?”
“小米,這一千萬可不是小數,如果高盛知道你像收購億家的股份一樣購買並囤積億家的會員卡,他會怎麼做?他可能瘋狂到讓你手上的會員卡一文不值,這可是一千萬哪,你不是讓我跳五樓嗎?”南風尚緊張地說。
小米想了想,點頭說:“是很恐怖的一件事,我明白你的用意了,你想把這一千萬轉到億家去,然後瞧準時機去集中兌現,再放個假信息出去,讓所有持有億家金卡的客戶都去擠兌,造成億家的資金鏈出現問題,對不對?”
南風尚笑說:“這個主意太壞了,你怎麼想到的?我要向萬總好好推薦你,一年後萬客接我班的人就是你了。”
“哦,壞主意?這個主意對十惡不赦的億家還算壞呀,我們經營了十年的萬客都差點關張了,他們那些卑鄙陰損的招數不壞嗎?”小米忽然明白中了南風尚的招了,說:“好啊,明明是你的主意,故意引我說出來,怎麼著,顯得你清白,你聖潔啊,我呸,就憑你那一肚子壞水,你能洗乾淨自己嗎?”
南風尚止住小米,嚴肅地說:“小米,別鬧了,我是和你和玩笑的,你放心,這件事雖然事關重大,但我考慮再三,與公與私都要去做,你去操作,出了事我頂着,不要牽扯萬客任何人,如果事成,我們也不趕盡殺絕,收億家的店,留他們的人,揪出那個想害萬客的幕後黑手就行了,如果事敗,我一人做事一人當,大不了再離開萬客做我的閑人去。”
小米聽他說得像是留遺囑,也有些擔心:“沒那麼嚴重吧,他賣我們買,他同意兌現我們去兌現金,會有什麼問題?”
南風尚心裏想,到時候出現了擠兌可就沒買賣兩個字那麼簡單了,弄不好還會演變成打砸搶呢,罪魁禍首不是我還能是誰?光一個擾亂公共秩序罪就可判五年以下,還涉及《反不正當競爭法》的就不好說了。這事計是奇計,也會有奇效,但就怕到時火候不好把握。算了,人算不如天算,說不定事情還會向另外一個方向發展呢,小米心雖然心細如髮,安排部署上沒說的,可是她不一定能用好人,只要有一個人走露了風聲,那就功虧一簣,高盛是何等聰明的人,只要他即時把金卡停了,或發個聲明不兌現了,你能奈他何?整不好上千萬的金卡還會砸在手裏。
如果那樣也好,倒是不會惹出太大的麻煩,頂多是壓幾天資金,如果高盛知道萬客有上千萬的資金存在億家,他也未必能高興得起來,他退我進,正好藉機銷售萬客的會員卡。做好兩手準備吧。南風尚感覺這個計劃怎麼算起來,都還是值得一試的。
想到這裏,南風尚又與小米制定了一下具體操作方案,然後讓她着手去操作此事。
十五高盛的鐵骨柔情
萬客不僅沒有關店,還要在青雲湖新開一家店,這讓高盛感到非常奇怪,說萬客暫時度過危機他信,說萬客恢復了元氣,打死他也不信,萬客可是差一步就要關門大吉的,南風尚才來幾天,就可以妙手回春?就是世界管理大師德魯克再生,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也做不到。
他知道南風尚詭計多端,如果稍有大意,就可能吃大虧。於是帶着幾分好奇親自驅車去考察了一番。萬客青雲湖店很熱鬧,已經開始貨品上架了,門外在吊裝招牌,看來再有幾天就能開業了,像這樣幾百平方的小店,作為有十年開店經驗的萬客來說,開起來不費什麼力氣。他下那麼大力氣壓着萬客關店,南風尚卻逆勢而為,反而擴張起來,他不懷疑南風尚的能力,懷疑的是萬客哪來的勇氣,萬客這時候開新店,釋放出的是什麼樣的信號呢?要是能弄到南風尚的詳細計劃書就好了。
偏偏這時候,他派去打聽消息的耿朋又和南風尚鬧翻了,兩個人還打到了派出所,這個武夫,成事不足啊,只圖個拳腳痛快,全不顧全大局。這條消息來源算是斷了,沒有直接的情報,只能從側面打探,多方綜合上來的信息是,萬客新近從銀行借了兩千萬。
萬客要兩千萬幹什麼?中秋節備貨?那也用不了這麼多資金呀?再開新店?為了替換年底將要關掉的十二家門店?可是怎麼沒有萬客這方面的信息呢?這到是有可能,那十二家門店的房產到期,已經被億家抄了後路了,再不想辦法遷出去,可就只有關店一條路了。
高盛分析了一通,也沒看出南風尚的破綻,且不管他了。
高盛又出現在中和路上,他把車停在市政廣場一角的停車場裏,穿過馬路,步行五分多鐘走到馬上要裝修完工的億家購物中心。市政廣場是沿用舊名,市政府早就搬走了,這個廣場不大,因為周邊正在進行CBD商務區建設,這塊地成了這一帶居民唯一可以休閑的地方了。
億達大廈高達三十二層,億家公司只用了總營業面積一萬多平方米的裙樓,億達大廈右側全是高層商住樓,這一帶雖然不是彭州最繁華的商圈地段,但將來是彭州的CBD,未來發展空間很大,各種城市功能健全,當初萬客選這裏開國際商城還是頗有前瞻性的。億達大廈的左側,隔着一條小巷還有一大片尚未改造的舊城區,規劃已經出來了,但尚未實施,南風尚的“尚品快餐”就在億達大廈左側大門的正對面。
耿朋正在店裏監工呢,看見高盛突然出現在門外,也沒看見他的車,心裏嘀咕着,他是從哪冒出來的,趕緊出來接駕。自從他和南風尚打了一架后,高盛對他就不怎麼待見了,倒不是懷疑他的苦肉計了,而是高盛的本性使然,他對有所用的人必定熱情,對無所用的人轉眼無情,他稱自己這叫鐵骨柔情。
高盛看到耿朋,點點頭,問:“電梯和燈光都調試的怎麼樣了?”耿朋說:“再有十天這裏所有的裝修都可以結束了。”
十六招商部出事了
高盛對工程進度還算滿意,囑咐他做好驗收工作,因為中秋節前一定要開業,千萬別出什麼紕漏。兩個人又探討了一會兒開店的安保工作。耿朋看看時間已經到了中午,主動邀請說:“高總,我請你吃頓飯吧,自從我來到億家,還沒有好好感謝過你呢。”
高盛心情還不錯:“好啊,我自從來到彭州還沒吃過別人的請呢,今天就讓你請一回吧。”說完他四下看了看,看到了“尚品快餐”,“就在這兒吧,我看收拾得挺乾淨的。”
耿朋急忙說:“這兒不行,我頭一回客,怎麼著也得去個體面的店,怎麼能吃快餐呢?”高盛看到耿朋緊張的樣子,不由心生疑竇,但還是順着耿朋的意思去了別的飯店。
耿朋與高盛邊吃邊聊,兩個人又說到了那天打架的事,高盛故意把話題往那上面引,耿朋想繞也繞不開。
高盛問:“你們在萬客時不是最鐵的嗎?怎麼會打起來呢?”
“那小子罵我是叛徒,當然還有一些難聽的話,後來我實在聽不下去了,就動手了。”耿朋嘆了口氣說:“不怪他罵我,我在萬客最困難時離開是有些不盡人情。”
高盛乜斜着眼睛說:“你們喝醉了才動的手,喝酒時都談了些什麼?”
耿朋心裏很反感,這是什麼話呀,不信任我嗎?怎麼口氣像是審訊,於是不冷不熱地回答:“能談什麼?好長時間沒見面了,敘敘舊唄,還沒扯到正題上呢,他就裝瘋賣傻指槡罵槐地罵開了,我一聽就火了,把酒杯一摔出去了,他不服氣,追了出來,就打起來了,就這樣,高總,你還有什麼要問的嗎?”
本來高盛還想讓耿朋幫助分析一下南風尚下一步的動作的,但是看到他有些賭氣,就笑笑說:“我隨便問問,來,多吃點菜。”
耿朋這頓飯吃得有些不痛快,結帳的時候,高盛先把錢掏出來,他也沒爭,只是口頭上寒喧了一句:“那下次我再請吧。”
高盛知道自己的語氣讓他不舒服了,並不以為意,反而有些得意,他是老總,為什麼事事都要讓下屬舒服呢?他要的是敬畏,是服從,不管他們高興不高興,這樣才有利於控制人事。在公司里,老總的心情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無關緊要。
高盛上車回公司,他下午要去招商部看看新店的招商工作進展情況,因為新店的規模太大,靠從南京總部配貨這一條渠道,無法滿足新店的物流需要,這就要求彭州公司有很多貨品要獨立採購。
他還在路上,公司的電話打了過來:“招商部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