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節

第17節

錢淑華看了江路一眼。錢淑華有點凄涼地對宋雋說:“姥姥走了,你待着吧,啊!”

老太太傷心欲絕,神思都恍惚了。

太陽下,江路和宋雋騎着自行車飛馳而來。江路的自行車貨架上放着一個大包。宋雋埋頭蹬車,頭髮都被汗水打濕了。

江路喊着:“加油!不怕慢就怕站,千萬別停!”

她又跨上自行車,朝宋雋騎去。她陪着宋雋再次爬坡,宋雋終於騎上了坡頂。江路上去擁抱他,然後從小暖壺裏倒出一點兒水,把一塊毛巾打濕,遞給宋雋。

宋雋接過毛巾擦着臉上的汗,“不公平!你當然騎得快了!你那是新車!出口轉內銷的,用外匯券才能買到呢!”

江路驚訝地說:“嗬,挺了解行情呢!”

宋雋:“我姐姐也想讓我爸爸給她買這輛車。因為英語老師搬到很遠的地方去了,每次上課得換兩趟車。我爸沒給她買,給你買了。”

江路這才恍然大悟。

宋雋不明就裏,接著說:“那陣兒我們一路過西單商場,就去看這輛車,看看是不是有人把它給買走了。後來我姐到處湊錢,我把我存的錢也借給她了,她還到處找人,換了外匯券,可是車讓人買走了。售貨員告訴她,是一個男的買的,買了送給他女朋友的。”

江路笑着說:“所以宋征就覺得你爸爸不愛她了?”

宋雋說:“可能吧,我也不知道。反正她覺得,我爸給您買車就買了唄,幹嗎還瞞着她?所以她覺得受欺騙了,特傷心!”

江路很真誠地對宋雋說:“可你爸受了重大冤枉啊。這輛車,是我一個美國朋友買了送我的!”

宋雋不信:“真的?”

江路注視着他:“你相信我嗎?”

宋雋看着她,然後點了點頭。

那天晚上,宋征去找姚健沒找到人,百無聊賴的她在路上遇到兩個留長發、穿緊身褲的小青年,一個叫周征,一個叫張小鋼。認識了后,宋征隨他們去看了場電影,但是回家后發現姥姥和宋雋都沒在,一直叫門叫不應,宋征只好讓那兩人爬二樓陽台去開門。但是這一來,弄得滿院子的鄰居都知道她和兩個小流氓混在一起了。

錢淑華早晨一回家,吳大媽就告訴了她。聽了宋征的解釋,錢淑華仍然氣得心臟難受。主動提出要留在宋宇生和江路這邊的宋雋,也讓錢淑華非常難過。

錢淑華家裏,宋宇生端出三碗麵條,放在桌上,說:“媽,我下了點兒面,咱們中午湊合吃點兒吧,啊?”

錢淑華依舊半躺在沙發上,“別管我,你們吃吧。”

宋宇生把一碗麵條放在宋征面前,“給姥姥端去。”宋征端着麵條進來,小心翼翼地放在茶几上。錢淑華靠在沙發上,閉着眼睛。

宋征在她身邊站了一會兒,大概想說一句軟話,但又說不出口,掉頭走出去。

宋宇生小聲說:“勸姥姥吃點兒啊!”宋征自己端着飯碗開始吃飯。

宋宇生仍然低語,“你怎麼這樣呢?我以為你是個懂事的孩子。姥姥不舒服……”

宋征低語:“她的不舒服是她的武器。”

宋宇生:“胡說!”

宋征低語:“不信你來跟她住一階段!別人一反對她,她就心臟不得勁。”

宋宇生一下站起來,“忘恩負義的東西!”

宋征也突然站起來,“有其父必有其女!”她擱下飯碗,打算往自己卧室走。

宋宇生忍了忍氣,“坐下!你少跟我來這一套!把飯吃了!敢跟我摔飯碗?”

宋征倔犟地沉默着,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宋宇生:“坐下!一會兒半夜離家出走,跑到男老師家去,一會兒又帶着流氓回家來,慫恿他們爬樓撬門!”

一聲婉轉的口哨在樓下響起。周征和張小鋼跨坐在自行車座上,朝錢家的陽台仰望着。張小鋼雙手作喇叭狀喊:“宋征!”

宋征要出去,宋宇生把她拉住,嚴厲地說:“你要是再理他們,就別做我女兒!”

周征和張小鋼看見一個老太太來到陽台上,充滿敵意地看着他們,“找誰?”

周征對錢淑華說:“宋征在嗎?”

錢淑華嚴肅地說:“你們找錯地方了!”

屋子裏,宋宇生和宋征對面而坐,“還告訴我不是流氓!”

宋征心情很煩躁:“頭髮長一點兒就是流氓呀?那你還找江路呢!在好些人眼裏,她打扮成那樣就是不正經!”

宋宇生站起來:“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宋征:“我說什麼了?以你們的標準,他們是流氓,那江路也不正經!”

宋宇生忍無可忍,一巴掌摑在女兒臉上。

宋征的臉霎時間變得雪白。

錢淑華在陽台上和周征他們說:“告訴你們,這兒沒有你們要找的人。你們找錯地兒了!”

張小鋼:“不可能啊,昨晚宋征還請我們來做客呢!就是從這陽台進的屋!宋征對我們千恩萬謝的!”

錢淑華:“我警告你們啊,以後再看見你們在這兒晃悠,我就叫警察!

周征:“我們是來找宋征的,不是找您,您怎麼上來就發難啊?”

錢淑華:“我倒是不怕你們來找我!就是不準找宋征!趕緊走開,不然我現在就給警察打電話!”

宋征突然從樓洞裏出來,直接上了周征的自行車後座,對周征說:“走吧。”

這對周征來說太意外了,他愣了。

張小鋼挑釁地看着錢淑華,“老太太,您親眼看見了?”

錢淑華回頭譴責宋宇生:“你怎麼不去追呀?”

宋宇生懊喪地說:“追不回來的。我一巴掌下去,就知道壞了,肯定把她打跑了。”

錢淑華驚訝地追問:“你打她了?打她哪兒了?”

宋宇生後悔地說:“臉……我也不知道怎麼了。”

錢淑華激動地說:“你……巴掌下長大的孩子能有好的嗎?都打皮實了,厚皮厚臉的,不知道要好圖強!我把她養到十幾歲,年年是優秀、‘三好’、‘五好’,就是讓你來打的?”

宋宇生說:“剛才您不是也讓她氣得心臟不得勁嗎?”

錢淑華嘆了口氣,“嗨,我那是說著嚇唬嚇唬她的!現在只有這一招對這倆孩子最靈。這不省得我磨破嘴皮子嗎?”

宋宇生恍然大悟,“您是嚇唬嚇唬他們的?那您把我也嚇得夠戧!”

錢淑華直接地說:“你有時候也得嚇唬嚇唬!”

宋宇生哭笑不得,“您可真行——還嚇唬嚇唬……”

錢淑華捂着胸口跌坐到沙發上,“我也就是嚇唬嚇唬,你呢?真使大耳刮子抽啊?女孩子又這麼大了,往臉上打!哎喲……”宋宇生看着她。

她閉着雙眼,眉頭微蹙,嘴角慢慢鬆弛開來。

宋宇生也在她身邊坐下,“媽,倆孩子不在,您就不用嚇唬我了。我這人不經嚇……”

錢淑華的頭突然一歪……

宋宇生仔細看着她,“媽?您這回可有點兒像真的……媽?”他有些慌了,拉起老太太的手開始號脈,不斷換位置,“……怎麼找不着脈搏了?”

宋宇生翻起老太太的眼皮,

急促地叫着:“媽?媽!”

宋征和周征、張小鋼正往路口走。

兩個男孩一手拿着三四串糖葫蘆,宋征手裏也拿了一串。救護車從路口呼嘯而來。它從宋征面前開過,馬上就牽住了女孩的目光。兩名抬擔架的急救人員飛快地上樓。宋征把糖葫蘆往周征手裏一塞,轉身跑進大門……(

醫院裏,護士醫生圍着錢淑華的病床忙碌着。

宋宇生忙着給錢偉德打電話,宋征獃獃地站在父親身後。

錢偉德接到電話,着急起來,“喲,什麼情況啊?”

宋宇生:“人一直昏迷不醒,醫生說十有八九是腦出血。你能不能開車把宋雋接來?我是怕老太太萬一過不來了,得讓雋雋見姥姥最後一面。我最怕的就是萬一他姥姥醒不過來了……”

錢偉德:“行,我馬上去找他們!”

在宋宇生家的走廊上,江路和宋雋精疲力竭地走上樓來逆着光,看見新房的門口站着一個人影。

宋雋意外地喊了一聲:“舅舅?”

錢偉德迎上來,“你們可回來了!趕緊走,去醫院!我姑姑病了,正急救呢!”

一個中年女護士從急診室出來。

宋宇生:“那個老太太情況怎麼樣?姓錢的那位……”

女護士:“剛醒過來,過一會兒得轉住院部。她現在還非常虛弱,你們進去別跟她多說話,啊?”

宋宇生:“哎哎。”

走廊上傳來一陣腳步聲——來的是江路、宋雋和錢偉德。

病房內,錢淑華看着周圍的人,“你們都回去歇着吧……”

門外有人輕輕敲門。

江路端着一個小砂鍋,站在門外。宋宇生接過砂鍋。

江路:“西洋參雞湯是溫補的,無論如何勸老太太喝點,啊?”

宋宇生端着小砂鍋進去了。

江路一回身,被宋征冷峻的目光嚇了一跳。

宋征嚴肅地說:“我想跟您談談。”江路看了看周圍,“好啊!就在這兒談?”

宋征:“無所謂在哪兒談。我就是想問問您,您有沒有想過,我姥姥這次突然生病跟您有關?”

女孩已經拉開吵架的架勢,江路也是一副要奉陪到底的姿態。

江路:“宋征,我不知道你怎麼了。我做錯了什麼嗎?為什麼你就突然恨起我來了?”

宋征:“您不問問您自己怎麼了!我也不知道您使了什麼手段,奪走了我父親不算,居然讓我弟弟也跟您親近,跟我姥姥疏遠!”

江路:“我使手段?你可以去問問宋雋,我跟他使了什麼手段!你才多大,就這麼出口傷人!我是一直在遷就你、讓着你,我既然和宋宇生已經結婚,我們終究要成一家人!”

宋征輕蔑傲慢地說:“你別妄想了!你去打聽打聽,我母親是個多麼優秀的女人!用不着動不動就施展自己的魅力!你想取代她,呵呵,差遠啦!我勸你,就別瞎費勁了。”

江路被氣得幾乎失去理智,“要不是看在你爸爸的面上,我非得……”

宋征:“你想怎麼樣?你也想動手?”

宋宇生出現在樓梯頂層,意識到這兩個人間的氣氛不對,“你們倆在幹嗎呢?”

宋征:“我托您的福,才沒有挨她的巴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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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來敲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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