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這小天橋的鎮街虎都哪兒去了?
您哪!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幹嘛?幹嘛?”玩着槍嚷嚷上了,“還沒弄清咱爺們兒是個茶壺?還是個夜壺?鄉里鄉親的,不給點臉兒這就想走?”
“這?”只好唯唯諾諾重新落座。
“這?”多虧了老掌柜能屈能伸,“您算得地地道道的珍珠翡翠金絲壺!大人不記小人仇,就算我這老嘴上缺個把門兒的還不成?”
“成!”回答得痛快。
“喲嗬!”老掌柜受寵若驚了,“到底在外頭見過大世面兒!瞧這肚量到哪兒挑去?”
“這兒!”接得乾脆。
“甚麼?”老掌柜一怔。
“沒法子!”這位卻只顧轉着盒子槍玩兒,“誰讓咱是個小警長兒呢?局長那兒一發話,得!咱就得帶兩個弟兄來管小天橋地界的大小事。我正琢磨,到哪兒落腳?您這麼一提,倒幫我挑了個合適地兒!”
天哪!塞外小天橋將難得自在了!
“這位爺!”老掌柜顯然也急了,“這可是老少爺們兒供祖宗牌位的地兒!”
“這就更該着了!”接得順溜。
“什麼?”老掌柜一怔。
“拿來吧!”這位一伸手兒,“咱這小衙門口兒也少不了這小擺設!”“成天守着多累得慌,鐵卷憑書也該換換主兒了!”
“你、你?”老掌柜氣得渾身發抖了。
“我?”這位竟供認不諱,“今兒個來就是專門為這件小古董!”
“啊!”舉座嘩然。
過街蛆這個陣叫得可真絕!直戳大伙兒的心尖子,要奪各位的命根子!
多虧了鎮街虎們的出現……
“喲嗬!”過街蛆竟毫不發怵,“這不是硬弓張、飛叉李、神跤馬、頂幡王嗎?坐!坐!多日不見,難得一聚!”
先聲奪人,個兒小譜兒卻不小。
“過街蛆!”為首的硬弓張猛一咬牙,挺而叫陣了。
“叫誰呀?”眼皮兒撩也不撩。
“有種的!”眾好漢齊聲吶喊了,“你小子不扔了那洋傢伙!”
“扔了?”果真掂量起盒子槍。
“對對!”鎮街虎們更來勁兒了,“是騾子是馬,咱拉到茶樓下遛遛!”
“說也是!”老掌柜也趁勢送客。
“免了!”誰料到過街蛆竟然謝絕了,“有什麼本事就在這茶桌間顯吧!該摔跤的摔跤,該頂幡的頂幡,該耍叉的耍叉,該拉弓的拉弓!甚麼?嫌地兒大小?咱不嫌!諸位練到了一定火候,咱再讓在座的見識見識這洋玩藝兒為甚麼不能扔!”
“他媽的!拼了!”眾好漢氣炸了。
“老掌柜!”槍驀地出了盒子,“您這可是抗拒官府、聚眾鬧事兒!不光罵人,還要拼了,這要放倒了幾口子,血洗了茶樓,這二百多年的老字號徹底砸了!別怪我事前沒言聲兒,您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別!別別!”老掌柜果然以身相阻了。
“這!這這!”眾好漢們一個個膀大腰圓,卻面對着一條蛆蟲兒進退兩難了。
難得高手!眾茶客也只能喟然長嘆了……
“這不結了!”過街蛆卻透着格外的寬宏大量,“憑着一身的絕活兒,幹嘛非在小天橋吃這份兒窩囊飯?警察局子裏正缺好樣的。只要哥哥我一點頭兒。保證一人一份兒官差!也省得成天扛着個腦袋冒臭汗,跟着咱照樣兒吃香的喝辣的!”
鎮街虎們一時間更懵了……
“嘿嘿!”這位卻冷不了笑了,“樂子大了去了,咱們就是民國!”
眾好漢們身手更難施展……
“明兒個,”這位又補充了一句,“咱就在這茶樓上開張!”
天哪!小天橋就這樣民國了……
“爺!”老掌柜的為此大失宋江體面,“這位爺!您就高抬抬貴手,另挑個地兒當衙門吧!這裏我老頭子一個人作不了主,別
讓市面兒上的老少爺們幾把我活吃了!”
“我倒想瞧瞧!”這位坐得更穩了。
“瞧瞧?”正當老少爺們兒悲觀絕望之際,就猛聽得茶樓下有誰搭上了這話茬兒。聲音不大,卻有振聾發噴之威力。剛飄得進窗口,便頓時盡掃茶樓一片陰霾之氣。
過街蛆也似乎由不得一怔……
就在這時,只見得一條黑色身影,拔地生風,飄然由茶樓窗口騰空而入,輕如落葉,但猛地戳在眾人眼前的卻似半截蒼勁的古塔。
眾茶客們驚叫了:“鮑爺!”
鎮街虎們歡呼了:“師傅!”
來人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