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仁傑出場

狄仁傑出場

從後門出入的人,也可解釋為“自己人”。由於不是正式官吏,發言可以相當自由,這一點,對負責鑒定的人而言,非常好辦事。擔負下一個時代大任的人,於是陸續從此門學士中產生。

老將李⒃墩韝呔淅觶誚⑵蕉ù蠊Φ囊釒輟苷露年(元六六九年),以八十歲(一說為八十六歲)高齡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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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大唐帝國的柱石李⑺懶耍萍氖貝唇晌ァH歡鸕男氯瞬旁諛睦錟兀

元勛階層已然特權階級化,開始出現腐敗的現象。

“對國家有用的人才必須從別處尋覓。那些人的家系中,好像沒有什麼好人才。”皇后武則天如此告訴丈夫高宗。

“朕有此同感。”

“臣妾說的沒錯吧?”武則天再度追問道。

包括你在內——武則天真想說出這句話,不過還是壓抑住了。

“維持現狀是不行的。”這話已成為武則天的口頭禪。每次聽到她說這句話時,高宗都露出訝異的神情;實際上,高宗並不能真正明白她這句話的意思。

武則天進入太宗後宮時是十四歲,在此之前,她是在庶民區長大的。

依據記錄,武則天的父親是李淵於太原舉兵時期的家臣。以三萬兵馬由太原出發的李淵軍隊,進入長安時已膨脹為二十萬。就算武則天的父親是太原以來的舊部屬,但畢竟只是三萬人中之一,其名甚至從不曾在主要將士名單中出現過。

這個時代的記錄,被一個叫許敬宗的人篡改了許多。遠征高句麗時,唐將之一的龐孝泰,打的儘是敗仗,卻于歸國后帶着巨款拜訪負責記錄的許敬宗,私下要求道:“請筆下留情。”

許敬宗點了對方帶來的款項數目后,莞爾一笑道:“你放心吧!我自會有所斟酌。”

結果,龐孝泰在紀錄上被描寫成戰功赫赫的猛將。

這個許敬宗,正是對武則天以阿諛奉承為能事的一群人中的一個。

武則天的父親當然也被記述得甚為體面。不過,這靠的不是金錢,而是權力。

武則天並不是大家閨秀,她是居陋巷、和鄰近孩子們一起玩耍長大的。她經常隨便出入朋友家的廚房,也在院子裏跑來跑去。當時的上流階層女性,自幼就被隔離,除了自己的父親和兄弟以外,別的男性一概沒有見面的機會,武則天卻經常與男孩子一起玩耍。

進入宮廷后,她開始有機會見到皇族和重臣子弟。但她心裏經常想的是:街上的男子,遠比這些人有氣魄。

她甚至有了這樣的疑問:讓這些人負責國家的將來,不會有問題嗎?

唐皇室乃北周八柱國之一,因而對貴族社會的慣例習以為常。不但爵位應該世襲,連官職也必須如此——這是他們牢不可破的觀念。李ⅰ⑺斬ǚ揭約捌淥練順鏨淼鬧爻跡泊蠖加肷蕉笞迕歐噬匣橐齬叵擔壹彼俚毓笞寤

“需要新的人才……”

武則天並不只是說說而已的女人。想到的事說出來后就立刻付諸實行——她有這樣的積極個性。她已想到如何招募人才了。

那是還沒有發明印刷術的時代,書籍的流傳全靠謄寫。由於謄寫時難免會有誤寫、脫落之事,而這種原本就錯誤的書籍又一再被傳抄謄寫。因此,一本書因謄寫者不同而內容互異,乃是常有的事。將許多謄寫本加以對照,以制訂定本,同時參考古典以選粹方式來編輯文集,叫做“編纂”。

使有學問的人參加這項編纂事業,並且以此作為人物交誼的機會,更使它成為鑒定人物、選拔人才的場所——這是武則天的構想。而從事編纂事業的人,並不是正式官吏。正式官吏進入宮殿時,通過大門——南門。從事編纂作業的人則由後門——北門出入。

北門學士。——人們如此稱呼他們。

從後門出入的人,除了有“非正式人員”意味之外,也可解釋為“自己人”。由於不是正式官吏,發言可以相當自由,這一點,對負責鑒定的人而言,非常好辦事。擔負下一個時代大任的人,於是陸續從北門學士中產生。

作為唐初藝術家,閻立德、閻立本兄弟尤其著名。這對兄弟的才華,從宮殿、陵墓的設計到繪畫,無所不包。太宗在宮中凌煙閣掛有二十四名建國功臣的肖像畫,正是閻立本的手筆。雖然這對兄弟的真跡沒有流傳至今,但於宋代摹寫的閻立本《帝王圖卷》,則傳至今日。

肖像畫名家閻立本頗有識人之才,他除了是藝術家,更是一名優秀的行政官僚。閻立本以河南道黜陟使身份,擔任對官吏考核任務時,在河南汴州看到一名令他十分心動的官吏。

“我雖是肖像畫家,但我心中其實有想畫成畫和不想畫成畫的人;在想畫的人物當中,衝動性地認為非畫不可的,更是少之又少。你就是這少之又少中的一個。”

閻立本說出這些話時,這名官吏露出驚異的表情。這是名叫狄仁傑的參軍,參軍是地方官廳的屬官,身份十分低微。

“你的眼睛非常出色。”閻立本凝視着狄仁傑的臉道。

“是嗎?”狄仁傑對對方的凝視,表現出毫無畏縮的模樣。

閻立本事後嘆息着對近臣道:“被我凝視而毫不動容的人,我從未見過。”

狄仁傑後來被拔擢為并州都督府法曹。在并州都督府任職期間,他的同僚鄭崇質奉命以使者身份遠赴突厥。狄仁傑於是到上司府長史藺仁基處申訴道:

“鄭崇質有年邁母親,而且正卧病在床。請改派我到突厥吧!”

藺仁基為此頗為感動:“好,那就由你去吧!”

“謝謝。”

狄仁傑臉上洋溢起喜色。對申請獲得許可他由衷地喜悅,於是以輕便的步伐走出房間。

“他們的友情多麼深厚!我要是有那樣的朋友,那該多好。……不,我自己應該那樣對待朋友才是。……哦,對!”

藺仁基忽然想到一件事情。

同在都督府上班、擔任司馬職的一個叫李孝廉的同僚,以前和藺仁基非常要好,後來卻因故變得不睦。那是因為其間的朋友有所中傷的結果。

藺仁基立刻去找李孝廉,向他低頭道:“是我不對。我們原是好朋友,但我卻因聽信別人的中傷言語和你疏遠。我是前來向你道歉的。”

李孝廉大為錯愕,道:“這是怎麼回事?”

“因為我剛看到一個非常富於友情,令人感動的場面……”藺仁基說出關於狄仁傑的事情。

“哦……真有這樣的人……不!應該道歉的是我,是我不夠朋友。請你原諒我吧!”

李孝廉緊緊握住藺仁基的手。狄仁傑就是這樣在閻立本的銳利目光之下也毫不畏縮,並且也使別人為他深深感動的人。

遠征高句麗的戰役剛結束,狄仁傑已為中央所召,擔任大理丞一職。大理寺是主司刑罰的衙門,長官為大理卿,次官為少卿,丞在其下,職位約等於今日的檢察廳局長。雖然高宗依舊上朝,但健康狀態已大不如前。每次他坐到王座,簾幕的後面一定有武則天在那兒。也就是說,武則天才是真正的主政者。

過去的“皇帝”、“皇后”之名已被廢除,改稱以“天皇”、“天後”。過去的名稱給人感覺是,皇后存在於皇帝之下,或為其附屬物;而新的稱呼則有近乎男女平等的感覺。

武則天對於名稱非常在意。她的意圖是:先改變名稱,進而對舊體制有所改革。她開始有以自己的意思推行政治的意念。儀鳳元年(公元六七六年)九月,左威衛大將軍權善才和左鑒門中郎將范懷義兩名重臣,犯了滔天大罪:他們為擴建自己的宅邸,尋覓大量木材。兩人委託樵夫砍伐柏木這件事,本來無可厚非,但這批柏木竟然是從昭陵聖域之地砍伐得來的。

昭陵乃太宗陵寢,對唐朝廷而言,這是最重要的陵墓。這座陵墓由閻立德精心營造,對高宗來說,是父親靈體永眠的聖地。不過,陵域並未圍以木柵,因此很難界定聖域範圍。樵夫只是誤砍昭陵之木,而這大逆之罪,當然落到要求樵夫砍木的兩名大臣頭上。

判決會議在高宗面前召開。

兩人應處死罪。——這是高宗的意見。至少高宗在群臣面前表示這個意見。實際上,這是天後武則天叫他這麼說的。司法單位高級官僚持的是怎樣的意見?有沒有人敢反對天子的意見、直陳自己的看法?——她想知道的是這些。

處以流刑較為適當。因為兩人都是人才,殺之可惜;而且處以死刑,會影響官僚士氣。——這是武則天內心的想法。

“膽敢砍伐昭陵之柏,堪稱目無法紀,罪該萬死。如皇上所言,這兩人唯有處以死刑一途而已。”大理卿如此回答。

刑部尚書(法務大臣)也認為高宗的意見至為妥當。武則天在垂簾后暗暗詫異。

難道沒有一個人敢對這兩個人的死罪表示反對意見?

正當她準備啟口說出自己的意見時,有人以清爽的聲音說:“萬萬不該對這兩個人處以死刑——”

“什麼……你是什麼人?”

高宗連發言者的名字都不知道。

“微臣乃大理丞狄仁傑。”

“為何不可論處死罪?不處死他們,不是要使朕陷於不孝嗎?”

“回皇上的話,法律並無砍伐陵域之樹木者以死罪論處的條文。”

“你膽敢反對朕的意見!下去!朕不想看到你這個人!”

高宗勃然大怒。實際上,以死罪論處雖然不是他的意見,但此人竟敢表示異議,這一點觸怒了他。體質孱弱且貧血的高宗,激怒時臉色變得鐵青,相貌令人望而生畏。

“是!微臣這就遵命退下。微臣現在才知道冒大不韙直諫之難。其實,直諫之難,只對桀紂而言,若對堯舜,則無此事。適用法律無明文規定之刑罰,會使人們不信法律。還有,後世史家將如何批評皇上,微臣也以此為憂。……微臣告退了。”

狄仁傑語畢,就準備退下。

這一退的後果一定不堪設想,處死是絕對免不了的事,而狄仁傑卻毫不動容。

“慢着!”垂簾之後傳出武則天的聲音。

“是!”剛要退下的狄仁傑,當場跪伏。

“皇上不是沒有慈悲之心。……說實在的,對這兩個人的處罰事宜,皇上已和哀家討論過,似乎處以流刑為宜。大理丞所言甚是,因此,關於本案,宜經過檢討再做定奪,如何?”武則天道。

“好,那就改日再議吧!”

實際上,高宗內心也鬆了一口氣,他並不忍心處死這兩人。

翌日,決定將兩人流放至嶺南(廣東)。

數日後,大理丞狄仁傑被拔擢為侍御史——這一重要的人事命令出現在公文上。

“你日前所言,令哀家深深感佩。在那樣的場面敢說那樣的話,勇氣可嘉,值得嘉勉。”武則天召來狄仁傑,如此說道。

從此以後,她一輩子都信賴狄仁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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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帝國之隋亂唐盛三百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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