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金歡幾乎成了母親韓潔茹的小密探,她在摸清韓潔茹的情感波動的同時,又開始了對父親金家林的試探和進攻。因為在她與母親吃夜宵的時候,韓潔茹向金歡透露了金家林秘密幽會的事情。金歡聽出了母親的言外之意,是讓她替母親摸一摸父親的行蹤和底細。金歡內心決定好好利用這個機會將父親和母親分開,讓他們分別愛個明白,活出人生最後的質量。真正去實施這個計劃,連金歡自己也覺得自己在干一件不可思議的蠢事。

這是父母的秘密,金歡跟鍾濤都沒有講。

金歡白天向單位請了假,白天陪着鍾濤玩,等到夜晚,她看見鍾濤走進金豪歌舞廳上班的時候,她就開始尋找父親金家林的身影。這個時刻,金歡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累的女孩兒了。

金歡將吉普車停在天方葯業公司的辦公大樓下,深藏在一個角落裏,悄悄窺視着等待着父親魁梧的身影。父親下班的時間這麼晚了,華燈亮了,天空透出無數亮晶晶的小星星。金歡坐在汽車裏聽着音樂,望着樓口出神。父親終於出現了,父親真是變了,頭髮黑而亮,衣着規整,他走路的姿勢像年輕人。金歡高興地欣賞着父親的背影,感覺他是個非常有魅力的中年男人。

金歡看着金家林鑽進一輛夏利的士里走了。她不動聲色地跟着,跟蹤到廣和購物中心大廈的過街天橋下,父親從汽車裏走下來,向那個神秘的目標招手。金歡一眼就看見橋下身穿白裙子的女人,因為橋的影子遮住了女人的正臉,她幾乎看不清女人的面目。她看見父親與那個女人走進了廣和美食城。

金歡是在美食城的情人雅座看見他們的。她躲在不遠處的一個角落裏,細細地審視着那個女人。她這才看清了,原來這個女人是自己的朋友宋雨燕。

金歡驚訝得幾乎要叫起來。

宋雨燕悠然地喝着飲料,她白潔的額頭,優雅的坐姿,舉手投足都給人一種美感。金歡記得宋雨燕愛笑,總是用笑來表達自己的心緒。再看父親那個緊張樣兒,一會兒給她遞餐巾紙,一會兒給她夾菜。那失魂落魄的樣子,幾乎把金歡逗笑。平時,父親是個多麼理智冷靜的人啊?

金歡斷定,父親真正愛上這個宋雨燕了。

對於宋雨燕,金歡還是滿意的。她與雨燕也是在唐百靈的生日晚宴上認識的。雨燕與唐百靈是同學,大概也是唐百靈一樣的年齡,三十五歲。雖說她不是非常的美艷,可她善良而有氣質。聽唐百靈說,她一直沒有結婚,是個大齡青年。宋雨燕在一家傳呼台當業務經理,十分喜歡金歡的性格,後來,雨燕與金歡就常來常往了。金歡猛然想起,那天金歡在城裏的中心廣場參加單位舉辦的“保險宣傳日”活動,父親到那裏看她,恰巧宋雨燕幫助金歡拉保險,金歡就將雨燕姐介紹給了父親。當時,她發現雨燕的眼睛一亮,她還沒有注意父親看見雨燕時慌亂的表情。父親離開金歡的時候,把自己的一張名片給了雨燕。她只聽雨燕輕聲地誇獎了父親一句,他是你父親?滿帥氣的!金歡回嘴說,這不叫帥叫酷!宋雨燕說是酷!他們怎麼一見鍾情?怎麼會在金歡的眼皮底下發生意想不到的變化?這麼快就發展到親密的程度?

金歡頓覺頭腦上的血往上涌着。

金歡把父親全部的隱情都搞清楚了。她陷入一種盲目的快樂中,可一想到母親,她又有些難辦。母親對父親還沒有完全絕情,她讓她偵察父親,就是對這個家還有留戀的地方。她不能讓母親痛苦,要等母親也像父親一樣,找到真正的愛的那一天,她的心愿也就了結了。萬一母親追問,她要讓父親親自向母親彙報私隱。

金歡決定跟父親好好談一次。

金家林回到自己家裏的時候,已經很晚了。金歡在家裏看着沒有情緒的電視劇,猜想着父親與宋雨燕大姐,到哪家賓館開了鐘點房。

當房門響起鑰匙的轉動聲,說明金家林回來了。

金歡藏在門后,準備嚇唬父親一下。

金家林在前廳照了照鏡子,然後走向衣櫃,掛那件鱷魚牌的體恤衫。

金歡使勁哇了一聲,扮了個鬼臉。

金家林真的機靈一下子,出了一身冷汗。當他扭頭看見金歡的笑臉,才長舒了一口氣,拍了一下女兒的腦袋:“歡歡,嚇死我了,原來是你個小壞蛋啊!”

金歡抱住爸爸的脖子,與他一同倒在沙發上。

父女高興地笑着。

金家林笑了一會問:“你怎麼在這兒?”

金歡笑着說:“爸,我等你三個小時啦!”

“有事嗎?”金家林愣了一下。

金歡有些異樣地看着金家林。

金家林問:“鍾濤他姐姐的事,你媽媽都跟我講了。需要爸爸幫忙的嗎?”

金歡沒有顯露出父親期待的表情,她顯得很嚴肅:“爸爸,你的歡歡長大了,我們的事,才不要你操心呢!我是跟你談談,你和我媽媽的事!”

“我和你媽媽挺好的!”

“你挺好,可我媽不好!”

金家林問:“她怎麼不好?病啦?”

金歡故意不答話。

“噢,你是看見我和你媽分居了吧?”金家林臉上有些慌亂,“你媽媽都跟你說啦?”

金歡說:“都說啦,就看你的態度啦!”

金家林低垂着眼睛:“嗨,這是個遊戲,她怎麼能泄密呢?”

金歡驚訝地問:“遊戲?”

金家林說:“我和你媽心情不好,利用你的房子,搞一個離婚遊戲,就一個月,然後我們會重新走到一起的。她這可好,弄得醫院風風雨雨,還告訴了你!女人真是靠不住!”

金歡不高興地問:“遊戲?走到一起?那我問你,你和宋雨燕的事也是遊戲嗎?”

金家林真的慌了:“歡歡,你聽說什麼閑話啦?”

金歡爽快地說:“爸,我沒心思跟你兜圈子。你知道我對你和媽媽的態度,我希望你們倆別委屈自己!真的,你們沒做遊戲之前,就做了半輩子遊戲啦!我想,你們儘早結束遊戲,真正回到幸福的生活中來!”

金家林茫然地看着金歡:“歡歡,你怎麼——”

“爸爸,別以為你傻呼呼的女兒是個粗心人。不是,我什麼都知道。”金歡稅利的目光盯着父親,“爸爸,我看得見表面的你們,還看得見那埋藏、壓抑着的另一對爸爸媽媽!你愛雨燕,我不反對,雨燕雖說是我的朋友,可我也愛她。她能夠讓我的爸爸幸福,我還要深深地感激她!”

“歡歡,你在說什麼呀?”

“我要說!我在媽媽面前也是這樣說的。我們是兩代人,一般不願意捅破那層紙。我覺得,該破就得破!你和媽媽分開了,我並不損失什麼,我長大了,我還是有爸爸和媽媽。其實,你們不必再為我考慮什麼,真的!”金歡的眼睛濕潤了。

女兒的語氣幾乎使金家林失去解釋和辯白的可能。金家林點燃一支煙,深吸了一口,目光里有對女兒研判的意味,說話的語氣有些僵硬:“歡歡,爸爸知道你長大了。爸爸也懂你的心情。你的性格向我年輕時一樣!既然你知道了我和雨燕的事情,爸爸就跟你說實話!”

金歡坐在金家林的跟前。

“歡歡,爸爸要是說不喜歡雨燕,那是虛偽!如果說我要與你媽媽離婚,娶她,是不現實的!我們見面,談話,吃飯,純屬遊戲期間的朋友聚會。你媽媽也可以約別的男人吃飯啊?你媽都跟你說了吧?”金家林說。

金歡搖頭:“她什麼都沒跟我說!”

“雨燕想調到我們的公司里去!我正給她辦呢!真的,我們之間是朋友!我們——”金家林重複着說。

金歡打斷他的話:“你,還要跟雨燕姐做遊戲?”

“不,雨燕是個好女人,我哪能跟她做遊戲?”

“爸爸,我一向尊重你,你必須真心愛她!”

“歡歡,我與雨燕沒到那個地步!真的沒什麼!”

金歡說:“你心裏還想着我媽媽?”

“唉,幾十年的夫妻,哪有那麼簡單!”

“說複雜,也是你們自己搞複雜啦!”金歡步步緊逼,“爸,你和我媽不是做遊戲嗎?那就遵守規則,你把自己跟雨燕的事,向媽媽講清楚!你不要欺騙她,好嗎?”

金家林一驚:“你媽媽也知道啦?”

“是媽媽最先看見的,是她告訴我的!”

金家林臉色一沉:“你不說,我也會向你媽媽講的!”

金歡笑着說:“那就好,我願意你們就像金融界一樣,‘軟着陸’!”

金家林哭笑不得:“軟着陸?你個臭丫頭!”

連續兩天,唐百靈都來金豪歌舞廳看望鍾濤。

金歡發現鍾濤看見唐百靈的時候並不開心,他是裝出來的?是怕她產生別的想法嗎?他小看金歡了,金歡才不那種小小氣氣的女孩呢!她對唐百靈很熱情,畢竟是唐百靈的生日晚宴,給了她與鍾濤認識的機會,還是唐百靈幫助她找到了鍾霞的家,使她將痛不欲生的鐘濤解救出來。唐百靈與鍾濤密談些什麼,她全然不知。她看出,鍾濤對唐百靈是在懼怕中親近着,裝出滿臉謙恭的笑意。唐百靈對鍾濤的笑臉不以為然。唐百靈走出歌舞廳的時候,金歡大大方方地陪着鍾濤出來送客。唐百靈走後,金歡對鍾濤提醒說,你為什麼對唐百靈那樣客氣呢?

鍾濤的某根神經被莫名其妙地激怒了,他瞪着眼睛吼:“什麼不怪你呀?你為什麼找到她?為什麼把姐姐的事情告訴她?”

“她怎麼啦?她不是你的朋友嗎?”金歡辯解着,“你什麼也不告訴我,還不讓蔡翔跟我說,你讓我找誰去?”

“找誰也不能找她!”鍾濤恨恨地說,“你,你就把我往坑裏推吧!推吧!”

金歡聽出他話裏有話:“什麼?往坑裏推?”

鍾濤情知自己說露了嘴,忙改口說:“言重了,言重了,歡歡,我怎麼說這些呢?”

金歡看見鍾濤的額頭冒出汗來,忙用手帕給他擦臉上的汗。鍾濤抓起桌上的一瓶啤酒喝了起來。因為是唱卡拉ok階段,他與金歡的爭吵沒有人能夠聽見。

金歡本來對鍾濤與唐百靈的交往沒在意,可鍾濤對金歡這麼一嚷,到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了。金歡盯住他的眼睛問:“你說,你在唐百靈手裏有什麼短處嗎?”

鍾濤倔強地說:“我跟她又什麼短處?”

金歡說:“那你說什麼坑啊井的?怪嚇人的!”

鍾濤後悔剛才的激動,趕緊彌補着:“歡歡,別的事兒,你別想,她是有夫之婦,另外,我有你,什麼樣的女人都黯然失色!我只是有些煩她。”

金歡問:“她不壞啊?”

鍾濤撫摸着金歡的頭髮:“不壞就不煩嗎?因為她喜愛聽我的結他,找我到她家裏彈結他!我每天只給她一個富婆彈結他?笑話!”

金歡這才如釋重負地長出一口氣,又給他的腦門擦擦汗:“你就這點事,你有什麼煩惱的?你就是不答應她,也別傷人家的心啊?”

鍾濤溫柔起來:“歡歡,剛才是我不冷靜了,你別往心裏去啊?”

金歡嗔怨地噘着嘴巴:“說一聲不冷靜就行啦?”

“那你想怎麼樣?”

“罰你!”

“怎麼罰?”

金歡將光潔的臉蛋揚起來:“罰你親我!”

鍾濤看看四周,難為情地說:“這是我工作的地方,讓人看見多不好?回家吻你十下!”

金歡不依:“不,我不怕!”

鍾濤偷偷在她的額頭吻了一下。

“不行,怎麼可以這樣輕?”金歡抗議,點了點嘴唇:“這兒!”

鍾濤滿臉通紅:“別,看你——”

金歡笑了:“閉上眼,罰我吻你!”

鍾濤緩緩閉上眼睛,感到金歡熱熱的香氣。

金歡吻着他,緊緊摟住了他的脖子,笑着。

兩個人回到家裏,已經是子夜。天上掛着一輪很大的月亮。鍾濤擁着金歡走進家門,並沒有馬上開燈,他們走到窗前欣賞着天上的月亮。回過頭開燈,看燈也像月亮一樣閃閃發亮。

這些天,金歡為了轉移鍾濤對姐姐的視線,到家裏就與他變幻着樣式親密。白天,金歡悄悄去找公安局的蔡翔,詢問姐姐的案情偵破情況。蔡翔驚訝地問鍾濤怎麼沒來?金歡把自己的想法一說,竟然贏得蔡翔對她的敬佩。蔡翔告訴她,鍾霞被害案有了新的進展,有人看見案發前兩個小時,一個提着黃皮包,穿黑色體恤衫的小夥子鑽進鍾霞的汽車。當時在現場發現了黃皮包,可以斷定,兇手是這個穿黑色體恤的小夥子。公安部門正在下力量查找這個兇手。金歡為了推動破案,還在酒樓宴請了破案組的幹警。她叮囑蔡翔,這一切千萬不要告訴鍾濤,他剛剛從姐姐死亡的陰影里走出來,等破案后再跟他說吧!蔡翔這次又替金歡瞞着,感到十分緊張。

金歡和鍾濤都洗了澡,鍾濤親呢地掐住金歡的手,撲倒在床上,金歡的手被他掐疼了,忍不住叫出聲來:“哎呀,你的手好重!”

鍾濤掛着她的鼻樑:“你不是喜歡重的嗎?”

金歡笑了,就是默認了。她與他的情愛正是發展到高峰,才走向結婚這一步的。雖說結婚的盛大儀式還沒舉行,他們心目中已經是小夫妻了。金歡最初的性意識,是鍾濤給開發出來的。沒有男人的親呢、刺激和開發,金歡是不懂得什麼快感的。有的女友還告訴金歡,女人的快感是在生了孩子以後。女孩一旦體會性愛快樂的刺激,就不會滿足於此,還會在所愛的人身上挖掘更大的刺激。鍾濤恰恰是很有潛力的男孩兒。鍾濤往往在心情最亂最煩的時候,與金歡做愛,他是想排解。今天,鍾濤看見月光下金歡潔白的身體,隨着話題的深入漸漸不能自制,兩人就跌入愛河了。金歡搖着腦袋,忘我而舒展,臉像一朵痴情而熱烈的花,綻放漂香了。他在她成熟的過程里起着催化作用,他的身影已經深深植入她的心裏,她還能在快感里體味青春生命意義上的滿足。今天不知怎麼了,鍾濤很快就完了,金歡的烈火還沒有熄滅,讓她好失望。

鍾濤掙扎了一下,就倒頭大睡了。

金歡沒有埋怨他的意思,她知道他疲勞了。她只有自己慢慢化解自己,這樣深情地看着他睡覺,也是一種享受。他的睡姿好怪,整個臉孔埋在枕頭裏,全身縮成一團。剛剛睡了一會兒,她聽見鍾濤嘴裏胡亂喊着夢話,裏面有十分恐懼的囈語。

屋裏的空調很涼很涼了。

金歡摸摸他的額頭,輕輕蓋上一個床單。

星期日的早上,韓潔茹在一段長長的睡眠里醒了過來,儘管服用了安眠藥,還是被夢困擾了一夜。睜開眼睛,窗帘還密密地垂着,窗外的陽光將猩紅色的窗帘映紅了,將她慵懶的臉和胳膊映得一片虹彩。她回憶着夢裏的事情,竟然有些激動,她虛眯着眼睛,用眼睫毛玩弄着被陽光染紅的窗帘。窗帘遮蓋着她所憧憬的東西呢。她輕輕地笑了笑,如果不是分居,哪有這樣的心境呢?

韓潔茹意識恢復了,坐起了身子,用雙手抱着膝,靜靜地想着什麼。

昨天晚上,她所在醫院的外科趙主任請她吃飯,趙主任是個中年喪妻的人,他也不知聽誰說韓潔茹離婚了,就主動邀請她吃飯,韓潔茹很欣賞趙主任的業務才能,可她對他沒有那種感覺呀?韓潔茹怕他失望,還是如期赴約,在飯桌上,韓潔茹如實說了她的遊戲,引來趙主任好一陣驚訝和不解。趙主任還是想通了,就與她談着中年人的情感危機。談話還是非常愉快的,她們兩個人雖說沒有達成什麼默契,但又一點是共通的,她們都覺得中年人的情感沒有枯竭,就像一處礦藏,必須不停地挖掘,才能探出它的底蘊。凡是想這些問題的中年人,都是錯過了花期卻依然有夢的人啊!

韓潔茹像個沒出嫁的女孩,靜靜地想着。

電話打斷她的思緒。電話是金家林打來的。金家林說:“潔茹,我中午想請你吃飯!我們該好好談談了。”

“你現在還能想起我來?”韓潔茹說。

金家林說:“這是什麼話?你是我的老婆啊!”

韓潔茹笑着:“你這樣說,我就去吃你的飯!”

金家林說:“我們該交流交流啦!”

“是該交流啦,不然就假戲真作了!”

金家林很爽朗地笑了幾聲。

大概是在十一點半,韓潔茹和金家林到了皇帝美食城。金家林包了一個雅間,是為了與妻子說話方便。金家林對韓潔茹十分殷勤,韓潔茹覺得男人變了,變得多了心眼,也多了情分。儘管他有些裝的成份,韓潔茹感到蠻舒服的。

“金家林,你別裝啦,我都替你累!”韓潔茹用嘲弄的口吻說。

金家林笑笑說:“你覺得我在裝嗎?不,裝,能做得這樣舒緩自然嗎?這是一個男人的進步!”

韓潔茹看着他:“你是變得尊重女性啦!”

“豈止尊重女性,我還懂得女人好多!”金家林對她察言觀色:“你們女人啊,是不會了解我們男人的!”

韓潔茹喝了一口飲料:“你這樣自信?怎麼不了解?”

金家林邊吸煙邊吃菜:“潔茹,你了解,怕只是個皮毛吧?我替你說了吧,你看見我與一個年輕女人吃飯,這有能說明什麼呢?這個女人的情況,我如實向你交待!”

韓潔茹裝得很鎮靜:“這個女人,與我沒有關係,你願意講就講,不願意說,也沒人強迫你!”

金家林笑笑說:“你別賣關子啦!你不在意,為什麼派歡歡監視我?”

韓潔茹慍怒:“胡說,誰讓他監視你啦?”

金家林依然笑着:“你別急,歡歡是你的女兒,也是我的女兒啊!歡歡都跟我說了,你這樣做,真讓我感動,真的!說明你的心裏還有我金家林!這就叫一日夫妻百日恩嘛!”

韓潔茹沉着臉,說不出話來。

金家林凝視着她:“潔茹,我要跟你說的是,這個女人是歡歡的朋友,我只是欣賞她,幫她做點事情,真的沒有別的什麼了。”

韓潔茹冷冷地說:“有沒有誰知道?”

金家林一把抓住韓潔茹的手,他的手有些抖:“潔茹,我之所以提出離婚遊戲,是想重新激活我們的情感。讓我們重新開始!我想,我的目的會達到的!是嗎?”

韓潔茹抽出被攥疼的手,有些激動:“家林,你真是這樣想的?”

“是的,我的心告訴我,我們還能愛起來的!”

韓潔茹不慌不忙地說:“家林,我也這樣想過,可這情感的事,你我誰能說明白?我覺得,這個世界上,最難把握的就算是情感這個東西啦!當愛來臨的時候,你無法抗拒,它的力量是那樣強烈,像火,像烈酒,像颶風,會讓你心跳!當你發覺時,已經陷得很深,深得無法自拔!”

金家林愣了愣問:“感覺很對,你有了?”

韓潔茹瞪着眼睛:“我是說你呢!”

金家林笑着:“別管我,先說說,你的進展如何?”

韓潔茹苦笑着:“我?我有什麼進展。充其量只是個笑話!你別對外講啊,我們單位的趙主任聽說我離婚了,就主動來求婚,請我吃飯!”

金家林忽然警覺起來:“你去啦?”

韓潔茹笑着說:“看把你急的,你是盼着我快快有個主兒哇,還是真心怕失去我啊?”

“當然是怕你飛啦!”

韓潔茹繼續說:“我們的趙主任啊,他說暗戀着我,有好幾年啦!你說好笑不好笑!我這樣的人,還有人暗戀?”

金家林問:“你是什麼感覺?滿足?還是窩心?”

韓潔茹嘆了口氣,像是有許多委屈。

金家林忽然開懷大笑:“真有意思啊!沒有遊戲,你能體會到嗎?我第一次見到宋雨燕的時候,真是騰雲駕霧了!可我慢慢地,就降溫了,降至一種欣賞!你說可笑嗎?”

韓潔茹想了想問:“家林,你說,有許多戀人或夫妻,開始階段非常親熱,慢慢就降溫,慢慢就厭倦,慢慢就分手!哪兒的問題呢?你想過沒有?”

金家林想了想說:“追新求變,是人的本性啊!性命性命,人的性命兩字,性在前頭呢!一般的戀人和夫妻,則多是多次發生性關係之後,發現對方不和諧,這一方就慢慢變得不積極了。時間可怕呀,它能使兩個相愛的人變得非常遙遠,越是長期相處,越是帶來感情的麻木!”

韓潔茹沒想到幾天不見的金家林會把情感引到性上來。她有些驚訝地看着他,不知說什麼好。

金家林又說:“沒有感情的性生活,會成為雙方的負擔!因為性在本質上是要求小蔥拌豆腐一清二白的,模稜兩可的態度,只能慢慢扼殺情感。”

韓潔茹靜靜地聽着,露出一絲飄忽的笑容。她與丈夫探討感情與性的問題,結婚二十多年還是第一次。

金家林見韓潔茹不說話,聽着自己的暴露私隱,有點不好意思了,後來一想,夫妻應該是無話不談的。他沒想到韓潔茹會向他發問:“你說,一個女人嫁給了一個殘疾人,他們永遠也沒有性生活,那就不是愛嗎?比如——”

金家林搖頭:“你怎麼會抬杠了?這是特殊情況嘛!”

“你說,是男人先厭倦,還是女人?”

金家林愣了一下:“這就問你自己啦!”

韓潔茹自嘲地笑了,她自己也不知道今天為什麼會像純情女孩一樣談性和情感。可是純情浪漫的事情就是接着到來。這時,包間的門慢慢打開了,一個懷抱鮮花的姑娘走進來,詢問他們買不買花。女孩的口氣很勉強,因為她已經從兩個客人的年齡上斷定沒有成交的希望。韓潔茹向賣花姑娘擺手的時候,金家林卻掏出錢來,為韓潔茹買下一束深黃色的玫瑰花。

金家林將花遞到韓潔茹懷裏的時候,韓潔茹受寵若驚了。

韓潔茹說:“這是幹什麼?都老夫老妻了!”

金家林笑着:“你,我們今天就是新婚夫婦!”

韓潔茹溫柔地看着他:“讓我好好看看你這新郎!”

“怎麼,不像嗎?”金家林孤傲地挺胸。

韓潔茹問:“你為什麼要選黃玫瑰?”

金家林說:“我沒忘,你最喜歡黃玫瑰!你還說過,紅玫瑰太俗,白玫瑰太冷,還是黃玫瑰嬌艷!你都忘了嗎?”

韓潔茹心腔一熱,眼睛濕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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