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幕
一張巨大的圓桌,擺放在一農家庭院當中。桌上杯盤羅列。舞台背景上有“金娃滿月盛宴”字樣。
蝌蚪穿着綉有“福”“壽”的明晃晃的綢緞唐裝,站在台口,歡迎前來賀喜的人。
蝌蚪的小學同學李手、袁腮以及小表弟等人依次上場,說著差不多的客套話與恭喜話。
姑姑身穿一襲醬紅色的長袍,在郝大手與秦河的護衛下隆重登場。
蝌蚪:(歡欣地)姑姑,您總算來了。
姑姑:萬氏門中添貴子,我能不來嗎?
蝌蚪:金娃落草萬氏門中,姑姑是第一功臣!
姑姑:不敢當不敢當。(環顧眾人,笑道)無一例外。(眾不解。姑姑指點郝大手與秦河)除了他們倆,你們這些貨色,都是我親手接生出來的。你們的娘肚皮上有幾個痦子我都知道。(眾笑)怎麼還不招呼大家入座?
蝌蚪:您不來,誰敢坐?
姑姑:你爹呢?讓他出來坐首席。
蝌蚪:我爹這兩天有點感冒,到我姐姐家躲清閑了,他說讓您坐首席。
姑姑:那我就當仁不讓了。
眾人:應該,應該。
姑姑:蝌蚪,你跟小獅子年過半百,竟然生了個大胖小子,雖不能去申請——是吉尼斯吧——健力士世界紀錄,但在我五十多年的婦科生涯中,還是第一次碰到,因此應該算是大喜!
眾人隨聲附和,有說“大喜”的,有說“奇迹”的。
蝌蚪:全憑着姑姑的靈丹妙藥!
姑姑:(感慨地)姑姑年輕時,是個徹底的唯物主義者,但到了晚年,卻越來越唯心了。
李手:哲學史上應該有唯心主義的地盤。
姑姑:聽聽,念過書的跟沒念過書的就是不一樣。
袁腮:我們都是粗人,不管什麼唯心唯物的。
姑姑:這世界上,鬼神不一定有,但報應還是有的。蝌蚪與小獅子五十多歲還能生出貴子,這說明老萬家前世積了大德。
小表弟:姑姑的葯也發揮了作用。
姑姑:心誠則靈!(對蝌蚪)你娘過日子一向摳門,到了你們這一輩,日子過好了,錢多了,又碰上這樣的大喜事,應該改改門風,慷慨一些!
蝌蚪:姑姑放心。雖無駝蹄熊掌,但雞鴨魚肉應有盡有。
姑姑:(看看桌上的菜肴)七個盤八個碗的,還像那麼回事。酒呢?喝什麼酒?
蝌蚪:(從桌底箱子裏提出兩瓶茅台)茅台。
姑姑:真的假的?
蝌蚪:從市府招待所所長劉貴芳那裏弄的,她說保證是真的。
李手:她是我們的老同學。
袁腮:騙的就是老同學。
姑姑:她呀,劉家莊劉保福的二女兒,也是我接下來的孩子。
蝌蚪:我特意對她說到了這一層關係,她鄭重其事地從保險櫃裏拿出來的酒。
姑姑:就是,諒她也不好意思拿假酒給我喝。
蝌蚪開酒,請姑姑品嘗鑒定。
姑姑:好酒,真酒百分百。大家都斟上,都斟上。
蝌蚪為眾人斟酒。
姑姑:既然我坐首席,那我就行令吧——這第一杯酒,感謝咱們共產黨領導得好,讓大家脫了貧,致了富,解放了思想,過上了好日子,沒有這一條,就沒有後邊的好事。大家評評,我說得對不對?
眾人齊聲附和。
姑姑:那就幹了這一杯!
眾乾杯。
姑姑:這第二杯酒呢,要感謝我們老萬家祖宗在天之靈,是他們一輩輩地積累起美德,然後才能使後代兒孫得到福報。
眾乾杯。
姑姑:這第三杯酒進入正題,祝蝌蚪和小獅子這對恩愛夫妻老年得子,大吉大利。
眾舉杯響應,喧嘩。
劉貴芳率兩服務員搬着幾個紙箱子上,其後跟隨着電視台女記者、攝影一干人。
劉貴芳:賀喜!賀喜!
蝌蚪:老同學,您怎麼來了?
劉貴芳:來討杯喜酒喝啊!不歡迎?(轉圈與桌上人握手、寒暄,跟姑姑握手)姑姑,您返老還童了。
姑姑:還成個老妖精!
蝌蚪:請還請不來呢!來就來吧,還帶這麼多東西,讓你破費!
劉責芳:我就是個做飯的,破費什麼?(指箱子)這是我親手炸的黃花魚,親手做的肉皮凍。親手蒸的大饅頭,讓各住品評一下我的手藝。姑姑,我給您帶來一瓶五十年茅台,專門孝敬您的。
姑姑:這五十年的茅台,還真是不一樣,去年春節,平南市一個領導讓他兒媳婦帶給我一瓶,一開塞子,香氣滿室哪!
蝌蚪:(小心地)老同學,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劉貴芳:(拉過女記者)小高,我還忘了給大家介紹了,市電視台記者,“社會萬象”欄目主持人、製片人。小高,這就是蝌蚪伯伯,劇作家,老年得貴子,真是了不起。這位(將女記者拉到姑姑面前)就是咱高密鄉聖母級的人物,姑姑,不分輩分了,老的小的都叫“姑姑”,我們這些人,包括下一輩又下一輩的,都是姑姑接到人間的。
姑姑:(拉着女記者的手)真是個俊俏孩子,看到你的模樣,我就能想像到你爹娘的模樣。過去給兒女找對象,主要是看門第,現在,我提倡:首先看基因,然後看門第。基因好,才能生出健康聰明的後代;基因不好,一切白搭。
女記者:(示意攝影機跟拍)姑姑真是與時俱進。
姑姑:說不上與時俱進,只不過是接觸各行各業的人。聽來一些時髦名詞……
蝌蚪:(悄聲問劉貴芳)老同學,這事兒,不好張揚吧?
劉貴芳:(悄聲)小高是咱家即將過門的媳婦,電視台競爭激烈,搶信息,搶素材,搶構思,咱得幫她。
女記者:姑姑,您認為,蝌蚪老師和他的夫人之所以能夠老年得子,是與他們優良的基因有關係嗎?
姑姑:那當然了,他們的基因都很好。
女記者:那您認為,是蝌蚪老師基因好一些呢,還是蝌蚪老師的夫人基因更好一些?
姑姑:你要先弄明白了什麼是基因,然後再來問我。
女記者:那您能用簡潔的語言向我們的觀眾講解一下基因嗎?
姑姑:基因是什麼?基因就是命!就是命運!
女記者:命運?
姑姑:蒼蠅不叮沒縫的雞蛋,你明白不明白?
女記者:明白。
姑姑:基因不好的人,就等於一顆有縫的雞蛋,生下來就帶縫的雞蛋。明白了吧?
劉貴芳:小高,先讓姑姑喝杯酒,歇口氣,你先採訪蝌蚪伯伯,這是袁腮伯伯,這是李手叔叔,他們都是我的同學,都精通基因問題,你可以逐個採訪。(給姑姑斟酒)祝姑姑健康長壽,永遠守護着我們東北鄉的孩子們!
女記者:蝌蚪伯伯,我知道您生於一九五三年,今年已經五十五歲,這個年紀,在我們鄉下,已經是抱孫子的年齡了,而您剛剛生了兒子,請您談談老年得子的心情。
蝌蚪:上個月,齊東大學七十八歲的栗教授抱着他剛剛滿月的兒子,去醫院看望他一百〇三歲的父親栗老教授的消息你沒有看到過?
女記者:看到過。
蝌蚪:對男人來說,五十多歲正當盛牟。關鍵是女方。
女記者:我們可以採訪您的夫人嗎?
蝌蚪:她正在休息,待會兒會出來給大家敬酒。
女記者:(將話筒轉向袁腮)袁總,您看到蝌蚪老師得了兒子,是不是也躍躍欲試呢?
袁腮:聽聽這詞兒!躍躍欲試!我雖然躍躍,但已經不想試了。我的基因大概不咋樣,生了兩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討債;再生一個,估計也好不到哪裏去。再說,我那老伴兒,土壤嚴重板結,栽上一棵小樹,三天就變成一根拐棍兒。
李手:可以讓“二奶”幫你生嘛!
袁腮:師弟,你也老大不小了,怎麼能說這種話呢?咱們都是品德高尚的正派人,怎麼能幹那種醜事呢?
李手:這是醜事嗎?這是時髦,是新潮,是改良基因,是扶貧濟弱,是拉動內需促發展。
袁腮:別說了,這要播出去,還不把你抓起來?
李手:你問問她們敢播出去嗎?
女記者:(笑而不答,轉問姑姑)姑姑,聽說您配製了一種回春丹,能讓絕經的婦女恢復青春?
姑姑:好多人還說吃了我的葯,肚子裏的嬰兒能改變性別。這你們也相信?
女記者: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吧。
姑姑:信神有神在,不信是泥胎。人們都是這種心理。
蝌蚪:小高,你們電視台的幾位同志,還是入座喝酒吧,喝完了酒,再採訪,好不好?
女記者:你們喝,你們喝,權當我們不在場。
李手:你們明明在這裏轉來轉去嘛,怎說不在場。
女記者:你們——不要把我們當成人,當成——隨便吧!
袁腮:貴芳老同學,想當年,你可是我的偶像,我得狠狠地敬你一杯!
劉責芳:(端杯與袁腮相碰)祝老同學的牛蛙事業發達。祝你的“嬌娃護膚素”早日問世。
袁腮:你別轉移話題,我得跟你講講當年我如何迷你的事兒。
劉貴芳:別裝瘋了,虛情假意的。誰不知道袁總的牛蛙公司里美女成群啊!
女記者:(趁此空對話筒自白)各位觀眾,今天的“社會萬象”,向大家介紹一件發生在高密東北鄉的大喜事。退休后回鄉創作的著名劇作家蝌蚪、小獅子夫婦,在他們年過半百之後,竟然又珠胎暗結,於上月十五日產下一健康活潑的大胖小子……
姑姑:該把孩子抱出來給大家看看啦!
蝌蚪跑下場。
劉貴芳:(瞪袁腮一眼,低聲道)別胡說了,姑姑不高興了。
蝌蚪引領小獅子上。小獅子頭上包着一條毛巾,懷中抱着一個襁褓。
攝影師搶拍。
眾人拍掌慶祝。
蝌蚪:來,先讓姑奶奶看一看。
小獅子將孩子送到姑姑面前。姑姑掀起襁褓一角,觀看。
姑姑:(感慨地)好孩子,真是個好孩子啊,基因優良,相貌端正,這要生在封建社會,篤定了是個狀元!
李手:豈止是狀元,沒準是個皇帝。
姑姑:咱娘倆就比着吹吧!
女記者:(將話筒伸到姑姑面前)姑姑,這個孩子也是您接生的吧?
姑姑:(將一個紅包塞進襁褓,蝌蚪與小獅子拒絕,姑姑揮手)這是規矩,姑奶奶有錢。(對記者)承他們信任我。她是超高齡產婦,心理壓力很大。我建議她去醫院“切西瓜”,她不幹。姑姑支持她,一個女人,只有從產道里生過孩子,才知道什麼是女人,才知道怎樣當母親!
在姑姑接受採訪時,小獅子與蝌蚪將孩子抱到每個人面前,讓他們觀看,他們也都將各自的紅包塞到襁褓里。
女記者:姑姑,這會是您接生的最後一個孩子嗎?
姑姑:你說呢?
女記者:聽說不僅僅是我們東北鄉的婦女都崇拜您、信任您,連平度、膠州的許多產婦也來找您?
姑姑:姑姑生就了一個勞碌命。
女記者:聽說您的手上有一種神奇的力量,只要您將手放在產婦的肚皮上,她們的痛苦就會大大緩解,她們的焦慮和恐懼也會隨之消逝。
姑姑:神話就是這樣製造出來的。
女記者:姑姑,請您把雙手伸出來,我們要拍幾個特寫。
姑姑:(嘲諷地)人民群眾是需要一點神話的!(向眾人)知道這是誰的話嗎?
李手:聽口氣像是一位偉人。
姑姑:是我說的。
袁腮:姑姑差不多算是偉人啦!
劉貴芳:什麼差不多算是偉人?姑姑本來就是偉人!
女記者:(莊嚴地)就是這雙普普通通的手,將數千名嬰兒接到了人間——
姑姑:也是這雙普普通通的手,將數千名嬰兒送進了地獄!(干一杯酒)姑姑的手上沾着兩種血,一種是芳香的,一種是腥臭的。
劉貴芳:姑姑,您是我們東北鄉的活菩薩,送子娘娘,娘娘廟裏的神像,越看越像您,我看,他們就是按照您的形象塑造的。
姑姑:(醉意朦朧)人民群眾是需要一點神話的……
女記者:(將話筒伸到小獅子面前)夫人,請您談一點感想。
小獅子:談什麼?
女記者:隨便談談,譬如,初次得知懷孕消息的感覺,在懷孕過程中的感受,為什麼一定要找姑姑接生……
小獅子:初次得知懷了孕,那感覺如同做夢,一個五十多歲的女人,絕經都兩年了,怎麼突然懷了孕呢?至於懷孕的過程,那是五分欣喜,五分憂慮。欣喜的是,我終於要當媽媽了,我跟着姑姑當了十幾年婦產科醫生,幫着姑姑給人家接生過許多孩子,但一直沒有自己的孩子,沒有孩子的女人不是完整的女人,沒有孩子的女人在丈夫面前抬不起頭來,現在,這一切都結束了。
記者:五分憂慮呢?憂慮什麼?
小獅子:主要是年齡大了,怕生不出健康孩子,二是怕生不下來動刀切“瓜”。當然,生產時姑姑把她的手往我肚皮上一放,所有的憂慮都消失了。剩下來的事情,就是聽着姑姑的命令,完成分娩過程。
姑姑:(醉意朦朧地)用芳香的血洗掉腥臭的血……
陳鼻拄着雙拐悄悄上場。
陳鼻:外孫做滿月,不請外公喝酒,這有點不像話了吧?
眾愕然。
蝌蚪:(慌亂不安地)老兄,抱歉,實在抱歉,把你給忘了……
陳鼻:(狂笑)你叫我老兄?哈哈,(用拐杖指指小獅子懷中的嬰兒)從他這裏論,你該跪下給我磕三個頭,叫我一聲“老泰山”吧?!
袁腮:(上前拉扯陳鼻)老陳老陳,走走走,我帶你去“鮑翅皇”重開一桌。
陳鼻:你給我滾開,你這卑鄙無恥的小人,你想用那些臭魚爛蝦堵住我的嘴巴?休想。今天是我外孫大喜的日子,我哪裏都不去,就在這裏討杯喜酒喝!(一屁股坐下,看到姑姑)姑姑,你心裏像明鏡一樣,咱高密東北鄉生孩子的事都歸您管,誰家的種子不發芽,誰家的土地不長草,您都知道,您幫她們借種,您幫他們借地,您偷梁換柱,暗渡陳倉,瞞天過海,李代桃僵,欲擒故縱,借刀殺人……三十六計,全都施過……
姑姑:只有兩計讓你施了:聲東擊西,金蟬脫殼。當年,差點就讓你騙了。我手上這些腥臭的血,(放在鼻邊嗅着)有一半是你小子給我抹上的!
李手:(給陳鼻倒酒)老陳,老陳,喝酒,喝酒。
陳鼻:(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師弟,你是公道人。你給評評理——
李手:(打斷陳鼻的話,又給他倒上一大杯酒)公道不公道,只有天知道!來,老兄,換大杯!
陳鼻:你想灌醉我?你想用酒堵住我的嘴。你錯了。
李手:當然是我錯了,你是海量,千杯難醉。今天這酒,是正宗茅台,不喝白不喝是不?來,乾杯!
陳鼻:(仰面又幹完一大杯,喘息着,眼淚汪汪地)姑姑,蝌蚪,小獅子,袁腮,金修,我陳鼻混到這步田地,慘哪!這高密東北鄉,十八個村子,五萬多人口,有比我陳鼻更慘的嗎?你們說,有嗎?沒有,沒有啦,沒有比我更慘的了。可是你們,合夥欺負我一個殘疾人,你們欺負我也就罷了,因為我從根本上說不是一個好人,你們欺負我是代表老天報應我!可你們不該欺負我的女兒!陳眉,你們看着長大的孩子,高密東北鄉最美麗的姑娘,還有她的姐姐,陳耳,她們本來應該嫁進皇宮王室,去當王后責妃,可是……都怨我啊……報應啊……女兒為你代孕(怒指蝌蚪),賺錢為我償還住院費,可是你們,你們這些老同學,你們這些伯伯、叔叔,你們這些劇作家,你們這些大老闆,竟然編造謊言,說她的孩子生下來就死了。你們賴掉了她四萬元代孕費……頭上三尺有青天啊!天老爺,您怎麼就不睜開眼睛看看呢?看看這些橫行霸道的壞人……電視台的同志,你拍啊,把這些都拍下來,拍我,拍她,拍他們,向全體人民曝曝光……
劉貴芳:老陳,還吹你的海量呢,兩杯落肚就滿嘴胡言亂語了。
陳鼻:劉貴芳,你精明啊,招待所改制,你搖身一變,就成了大老闆,你現在是億萬家產啊。我求你幫我女兒安排個工作,哪怕在廚房裏燒火也行,可是你不開恩啊,你說公司正在裁員,善門難開,可是……
劉貴芳:老同學,都是我的不對,陳眉的事,包在我身上,不就是多一個人吃飯嗎?我養起她來,行了吧?
袁腮、金修等人試圖將陳鼻架走。
陳鼻:(掙扎着)我還沒看到我的外孫呢,(從懷裏掏出一個紅包)外孫,外公雖然窮,但禮數不能缺,外公也為你準備了一個紅包兒……
袁腮、金修等人將陳鼻架走。與此同時,從舞台另一側,陳眉身穿黑袍、面蒙黑紗上場。
眾人一見陳眉,驚愕萬分,一時靜場。
陳眉:(誇張地嗅着鼻子,先是低聲,漸漸高聲)孩子,寶貝兒,我聞到你的氣味了,香香的,甜甜的,腥腥的,(像盲人一樣摸索着向小獅子靠近,與此同時,襁褓中的孩子發出響亮的哭聲)孩子,好孩子……生下來就沒吃過一口奶,把俺的孩子餓壞了……(陳眉將孩子從小獅子懷中奪走,匆匆跑下場。眾人一時驚呆,手足無措。)
小獅子:(張着雙手,絕望地)我的孩子,我的小金娃……
小獅子率先追趕陳眉,蝌蚪等人在後邊跟隨着,滿場混亂。
——幕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