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胡夫金字塔上發生了什麼?(下)
“我怎麼說你才能相信呢?那些東西是真實存在的,就在一個深入大漠黃沙下的石室里。陳先生,這些事如果是向冷教授或者冷馨說的,他們一定能明白,可惜天妒英才,太聰明的人總是消失得比較快。”
她有些失望,合起記事簿,重新放回口袋裏。
我微微皺了皺眉:“冷馨只是失蹤,我會儘快把她找回來,做你最好的聽眾。”
一提及冷馨,我的情緒頓時低落了不少,擰動鑰匙,引擎隨即轟鳴起來。車燈照射下,赭黃色的塔基巨石歷歷在目,再向前幾十米,就是供觀光客們出入的金字塔正門,此刻被一道稀疏的電動鐵柵橫擋着。
到目前為止,考古學家們對胡夫金字塔的探索還僅僅停留在初級階段,除了已經向公眾開放參觀的幾個墓室之外,其餘尚有理論上存在的四十幾個墓室還不曾得其門而入。不過,據全球盜墓者聯盟的幾名頂尖高手透露,這四十幾個墓室中已經有一半以上被他們光顧過,得手后的戰果足以買下小半個非洲。
“幾個墓室里的藏品價值就如此可觀了,如果真的將‘黃金之海’發掘出來,只怕是個無法表達的天文數字——”我有些走神,人非聖賢,無論貪與不貪,都會為這筆巨大的財富而怦然心動。
“陳先生,你在想什麼?”希薇又是一聲長嘆。
“沒什麼,我們回去吧。”我懷着複雜的心情最後望了一眼沉寂而高聳的塔尖,蜀中唐門高手的出現,為這段山雨欲來前的平靜劃上了一個巨大的問號。
“哧——”視野盡頭,一支紫色的蛇焰箭驟然射向天空,啪的一聲炸開,散成一朵詭異綺麗的紫花。
“嗯?有人遇險了?”我低叫起來。
這種旗花火箭是江湖人向同門報警聯絡的訊號,而蛇焰箭正是蜀中唐門所特有的獨家標誌。我猛的推開車門,翻身躍上車頂,儘力向塔尖張望。煙花散后,塔頂又恢復了寧靜,沒有一絲人聲。
“陳先生,去救你的朋友吧,我能照顧好自己。”希薇臉上現出了蒼白的笑容。
我沉吟了一下,緩緩搖頭:“那不是我的朋友,你不是江湖人,肯定沒聽說過唐美的名字吧?”唐美絕對不是我的朋友,並且更多意義上來說,她甚至可能算是我的敵人。
賞金獵人這種職業自一出現起,就是黑白兩道的共同敵人,其自身性質從未更改過。
“唐美?那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孩子,對嗎?”女孩子的天生敏感,令希薇的笑容略顯牽強。她從口袋裏摸出一柄手槍,向我亮了亮,“陳先生,我有它的保護,你放心做自己的事去吧。”
“喀啦”一聲,子彈已經上膛,她熟練地做了瞄準射擊的動作,而後模仿西部牛仔的樣子吹了吹槍口,眉梢的笑容越發苦澀:“看,我並不是你想像的那樣一時半刻都離不開別人的保護。冷馨常說,人在江湖,最重要的是要靠自己。”
“靠自己”三個字的確是冷馨的口頭禪,而她也正是身體力行地遵循着這個“三字真言”。
“好,我去看看,你自己當心。”我歉意地一笑,離開車子,向前方的金字塔飛奔。
“找回冷馨”是我現在最重要的任務,更是無法推卸的責任,任何事都無法與此相比。希薇當然需要保護,但兩下權衡,我還是選擇了前者,相信希薇也能明白這一點,不會責怪我的自私。
埃及政府最後一次對胡夫金字塔進行修繕是在二零零五年,塔身上的石塊風化部分得到了徹底的清除和彌補,非常適合身懷輕功的人跳躍攀登。
“蛇焰箭是唐美髮出的嗎?她看到了什麼、遇到了什麼?或者是——”我的心陡然懸了起來,在強大的非自然力量面前,人類的抵抗力真的是太微不足道。假如她也像希薇一樣突然陷入僵死,那簡直就是一場天災浩劫般的噩夢了。
飛躍攀升的同時,我仍在注意觀察四周的情況。塔身的正北方向,也有幾條人影撲上來,但他們的輕功都很平常,每一次身體騰挪,都發出一聲沉悶的槍械碰撞動靜。唐門的人很少使用現代化武器,可以斷定,這些人並非唐美的同門,也就不是她用蛇焰箭召喚的對象。
“嗖”的一聲,一塊崩缺的巨石暗影里陡然閃出一道雪亮的刀光,如一彎新月般抹向我的咽喉。刀光飛起時,才有個嗓音沙啞的男人低吼出聲:“誰?”那種夾雜了埃及土人口音的英語非常拙劣,再加上對方用標準的阿拉伯彎刀做武器,其身份一定是沙漠黑幫的人物無疑。
我只做了個扭腰縮頸的輕妙動作,避開刀鋒,手肘橫撞,對方四根肋骨齊折的“喀嚓”聲隨即響起來。
阿拉伯彎刀名列全球十大冷兵器之冠,曾經讓二戰時的入侵者憑藉長槍短炮都沒討到什麼便宜,其精良的手工鍛造水準一直都是各國刀匠追求的典範。可惜,這名刀手的武功稍差,並且對於我這個貿然闖入者也太輕敵了些。
四面暗處人影晃動,至少有十幾人同時圍了過來,刀光彼此映射着,颯颯的刀鋒破空聲不絕於耳。
“我只是來救人的,請大家不要誤會。”同樣一句話,我以英文和阿拉伯語重複了兩遍,抬高雙臂,以示自己並沒有惡意,剛剛只是正當防衛。
“去報告……”有人將聲音壓得極低,匆匆叫了一句,後面的人名根本無法聽清。
“我很急,請前面的朋友讓路——”像唐美那種大風大浪里闖蕩過來的高手,如果不是情況萬分糟糕,她絕不可能發出蛇焰箭求援。我希望自己是第一個趕到事發現場的,從而洞察真相,捕捉線索,根本無意與黑幫的人多做糾纏。
“不行,今晚我們老大有事要做,誰都不許上去!”發話的人態度相當強硬,橫在高處的幾名刀手腳步轉動,死死地封住了向上的去路。
“哧——”又是一道蛇焰箭飛起來,不等那朵紫色的煙花炸開,我陡然騰空而起,越過攔路刀手的頭頂,向塔頂飛奔。救人如救火,一秒鐘也耽擱不得,就算得罪這些黑道人物也顧不得了。
“攔住他,攔住他——不,不要開槍,不能開槍!”那小頭目驚慌亂叫着,但瞬間便被我拋在身後,也幸好他下了“不要開槍”的命令,才讓我更加無所顧忌地一路狂奔。
即將到達塔頂時,就在前方十五步外的一塊巨石旁邊,第三支蛇焰箭又飛了起來。藉著箭尾餘光,我隱約看到,號箭竟然是從地面以下射出來的,禁不住一怔:“怎麼?唐美陷入了機關暗洞裏?”
煙花炸裂,餘燼裊裊散落,我再次彈躍,雙腳落在那塊兩米見方的石頭上。
“唐美,是不是你?”我雙掌護胸,提氣戒備,免得遭到暗算。不客氣地說,唐美這樣行為乖僻的賞金獵人,也絕不能算是江湖上的正派人物,多防着她一點總是好的。
“是……是我,陳先生,你來得真……快,可惜,十妖他們的武功太差了,指着他們救我大概連骨頭都找不回一根去——你快點想辦法,我被卡住了,一點都不能動……”聲音的確是來自地下,就在石頭側面,有一個黑沉沉的圓形洞口,唐美艱難的喘息聲就是從那裏傳來的。
我迅速俯下身子,向空裏望了幾眼,頓時覺得莫名驚詫。
圓洞的直徑僅僅容得下一個人的頭部,此刻唐美的身子橫在洞口下兩米的位置,肩膀死死地卡在洞壁上,上下不能,進退不得。
“你怎麼會掉下去?是運用了縮骨功嗎?那又為什麼不發功縮骨,順着原路退回來?”我手邊沒有繩子或者鐵索,是沒辦法拉她上來的。
唐美苦笑一聲:“陳先生,一言難盡啊——別說廢話了,快救我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