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門鈴聲響了兩次之後,黛安仍止不住顫抖。她擔心的是萬一康瑞斯又回來恐嚇她怎麼辦?
但是當她打開門,站在台階上的卻不是康瑞斯。“克理!”她虛弱地打了一聲招呼。
天啊,她真受不了這對父子,一個走了,另一個又接履而至。
她不曉得該怎麼向克理提起他的父親,僅僅說“見過”他,並不足以形容她和康瑞斯兩次碰面的情形。不過告訴克理實情也不在她的計劃當中。唉,她知道那必然會引發父子之間的爭執,目前她還不願意這麼做。
“你可以表現得更高興一點。”克理笑容滿面地說。他的相貌和父親正好相反,柔軟的金髮梳理得很整齊,溫暖的深藍色眼睛,英俊的臉龐顯得稚氣,完全找不到他父親經常流露出的嘲諷表情。
黛安逐漸喜歡上這個熱情的青年,她很遺憾自己可能是第一個使他夢想幻滅的人。
但是她也不能對克理手下留情,因為他是康家的人,康家所有的成員都是她的敵人。她必須隨時記住康瑞斯毀了她的父親、家庭、以及一個九歲小女孩的安全感。她知道,康瑞斯把愛和金錢投注在唯一的孩子:克理身上!她絕對不會忘記這一點,並且提醒自己或許時候到了,克理將開始嘗到有人拒絕他的滋味,這是她計劃的一部份,只是還沒有採取行動……
她回他一個微笑,湊上前在他唇邊輕吻一下。他們兩個差不多高,但黛安是赤腳站在他面前,如果穿上鞋子,馬上就顯得比他高了。她不耐煩地想起康瑞斯,他是極少數不怕她穿上三英寸高跟鞋的男人。
“我當然高興見到你。”她輕聲告訴克理,然後挽起他的手臂走向客廳,將房門關上。
“那你為什麼不表現得快樂一點?”他注意到她剛纔的吻缺乏熱情。
她輕輕地笑起來,和這年輕人相處時的親切感又回來了,和他父親完全不同。與康瑞斯打交道,就像走在沒有標示的地雷區一樣。
“現在是早上十一點半,我笑不出來。”她輕描淡寫地說,一面和克理一起走進舒適的起居室。她看到康瑞斯帶來的食物還擱在地毯上,於是說道,“你看,我正在等你……”她指着那些餐盤。
克理的臉亮起來,他以為這些食物是黛安為他準備的,黛安則感到有種微微的罪惡感。克理當然不可能知道,這些東西是他父親帶來,打算和她分享的早餐。
“太棒了!”克理狼吞虎咽吃着一塊蘋果派。“只有法國廚師做得出來。”他咽下最後一口,一面讚賞着。“你在巴黎愉快嗎?”他感興趣地問。她端着剛煮好的咖啡回到客廳。
她笑一笑,在他身邊盤腿坐下。“差不多和你在紐約一樣。”
“工作太多,娛樂太少。”他了解地說,“不過,”他想一想,“待在紐約的時候,我還是盡量和母親共進晚餐。”
他的母親雷凱西兩年前再婚,嫁給一個美國人。她和康瑞斯離婚之後,就回到自己的國家,克理一直沒有機會見到她。直到他十四歲,才鼓起勇氣,要求父親讓他到美國和母親共住一陣子。
康瑞斯想必會不太高興,黛安猜想得到他的心情。他和克理可能缺乏真正的生活基礎,而克理的母親再婚之後,和新任丈夫相處融洽,至少在感情上可以為克理付出更多。
康瑞斯也明白這一點,所以雖然克理只要求去住一小段時間,瑞斯仍然不允許。於是克理髮揮了和瑞斯同樣固執的個性。他從寄宿學校跑掉了,雖然被父親找到帶回來,但他又跑了,如此的情況重演了許多次。
從此康瑞斯才承認失敗,他允許克理去紐約和母親同住兩年。在那兩年當中,他和母親重新建立關係,儘管好幾年沒有見面,母子之情仍然存在。
黛安發現自己對克理的母親很好奇,她和康瑞斯的婚姻維持了十年,是什麼樣的女人,才能夠忍受康瑞斯那麼久?
她下了一個結論:雷凱西不是和她丈夫一樣無情,就是非常蠢笨,所以她不在乎把自己的一生,以及她的孩子,託付給這個只知道追求財富和成功的男人。當然還有第三種可能,就是雷凱西非常愛她的丈夫,所以不在意他追求財富的方式。不過這第三種可能令黛安難以接受,所以完全不予考慮。
“她近況如何?”黛安一面囁着咖啡,一面小聲問,卻沒有去碰食物。不管怎麼說,那些食物畢竟是康瑞斯買的。
“非常好。”克理肯定地點頭,一面專心地吃着糕點。他可能自從在飛機上用餐后,就沒有再進食。當然,他完全不需要節食,因為他根本無需擔心發胖的問題。“倒是我的小妹,每次我見到她,她都長大一點。”他皺起眉頭注視黛安,因為她正微笑着。“怎麼了?”
“你的小妹當然愈長愈大,傻瓜!”她笑着說,“小孩子都長得很快。”
“真好玩!”他也笑了,“你完全明白我的意思。”
是的,她當然明白。她剛知道克理有一個五歲半的小妹妹時,忍不住懷疑,後來他之所以放棄在紐約和母親長住,就是因為這個小生命已經誕生的緣故?
不過,就算那是最初的原因,這幾個星期以來,黛安已經明白克理非常愛這個金髮小天使,他把小妹的照片帶在身上,只要有人問起,便驕傲地從皮夾子裏拿出來衒耀。
“我相信她一定也很高興見到你。”黛安體諒地拍拍克理的手臂,表示她了解他對小妹的感情。她常常想,如果繼母也有自己的小孩,她的命運會不會有什麼不同?
“噢,她是很高興。”克理按住她的手,“這又使我想起剛纔的問題了。你有多高興見到我?”他略帶困惑地看着她。
她聳聳肩,努力地不回想繼父邁可,以及那幾年黑暗的生活。“我跟你說過……”
“你什麼也沒說。”他失望地嘆一口氣,“你常常這樣。”
她不知道這場對話何時變得如此嚴肅。“克理……”
“你在巴黎的時候,收到了玫瑰花嗎?”他急切地問。
“收到了,謝謝你。”她微笑着說,“但是你真的不必那麼大費周章。”
“一點都不麻煩,”他輕鬆地說,突然又緊張起來,“你收到附在花上的卡片嗎?”
她舔一舔嘴唇,雖然沒有抹口紅,她的嘴唇仍然是粉紅色的。“你提到你父親也到巴黎,”他點點頭。“他去了。”
“我不想談我父親的事。他去了?”克理的注意力集中起來,他剛聽清楚她說的話,原本他的思緒一直放在所附的卡片內容上。
黛安奇怪地看着他,他似乎非常吃驚,彷彿沒想到他父親可能在巴黎和她碰面。康瑞斯經常讓人出其不意,不過克理畢竟是他兒子呀!“他去看時裝展了?”克理咬着下唇問。
“昨天。”黛安緩緩點頭。
克理笑開了。“他一個人嗎?”
啊,這麼說,克理知道他父親有一位紅髮女友的事。
“不,”黛安輕快地回答,“他帶了一個女伴。”
“唉,”克理嘆道,“他有沒有和你說話?”他看起來有點煩惱。
“說了幾句。”她簡略地回答,不過如果克理夠了解他父親,便該知道康瑞斯只要和別人稍作交談,便可以把他的意圖表達得非常清楚。
克理顯然明白這一點,他困難地咽了一口氣。“他沒有,侮辱你吧?”他的目光在她的臉上收尋着。
她無所謂地聳聳肩。“我告訴你,克理,我們只交談了一會兒,而且四周擠滿了參加展示會的觀眾。”
他似乎很不自在,起身在室內踱步,兩手深深地插在上衣口袋裏。“很好,”他點點頭,“你知道,在我去紐約之前,他問我你的事,而我告訴他……”他停住話。
“什麼?”黛安道問道。
“我告訴他,我想和你結婚!”他衝口而出。
他是打算那麼做,不過當時還沒有向黛安開口。她明白克理的感覺,甚至明白這求婚有多急切,正如她明白自己會如何回答一樣。
她平靜地注視他的眼睛。“你可能有點操之過急,”她輕聲說,“甚至有點鹵莽。難道你沒有想過他知道后,可能會很懊惱,甚至會親自跑來巴黎找我?”
克理突然輕鬆起來,他笑着說,“天,我真欣賞你的措辭:懊惱。”他重複一遍,眼裏充滿愉快。“我父親的情緒從來不能用‘懊惱’來形容!”他搖搖頭,“他或許會生氣,甚至大發雷霆,但從來不會懊惱!”
她模糊地意識到,雖然她對瑞斯的形容並不貼切,但也不致使繞室徘徊的克理如此高興吧?
然而她轉念又想,或許自己說的話真有此效果也說不定,於是也和克理一樣放聲大笑。
她必須嘲笑康瑞斯,否則她會想哭。過去她已經為那個男人掉過太多眼淚了,她不打算再掉更多,就算是笑出眼淚也不行。
克理張開雙臂擁住她,“我父親認識你之後,將會和我一樣愛你。”他以愉快的語氣肯定地說。
黛安懷疑這一點,非常地懷疑……
瑞斯看一眼手腕上的金錶,他已經在短短几分鐘內看了六次。即將再見到黎黛安令他緊張。
今晚當然不是他自己想要和克理共進晚餐,稍早他們已經在辦公室碰過面了。而是克理邀請他加入他和黛安的晚餐約會,地點選在瑞斯最喜歡的餐廳之一。
難道這一對年輕人將他約來,是為了當面向他宣佈婚期?黎黛安是否已經結束“考慮”,決定接受克理?否則還有什麼原因讓克理安排這頓晚餐?
瑞斯不曉得自己的威脅是否能影響黛安的決定,他知道黛安被激怒了,然而她卻能夠保持冷靜。
天,他感覺得到她極度的自制力,這一點激起了他的好奇心。甚至當他吻她時。每當想起那一刻,他便忍不住厭惡自己。她居然還能夠保持冷靜。
沒有任何女人像她一樣令人好奇,他發現自己整天都想着她。他一向不在工作時想女人,以免受到干擾,但是黎黛安不受此限,或許那便是問題所在……
突然間,甚至不用向門口張望一眼,他就知道黛安已經到了。
有錢人和知名人土經常光顧這家餐廳,通常這些人為了保持私隱,並不會張望別人。然而這一刻,所有的談話都停止,大家都期待地轉頭望着門口。
瑞斯知道必定是黛安來了,美麗的仙女,只有她才能引起所有人的興趣。
老天……
金色光澤的頭髮直垂腰際,將她的臉烘托得近乎完美,整張臉只有嘴唇塗上深紅色,使豐滿的雙唇更顯得誘人。她穿着一件非常合身的衣服,合身到裏面幾乎不能再穿任何東西。修長的雙腿下,雙足是赤裸的。不錯,是赤裸的。瑞斯不禁大吃一驚!
他的注意力集中在那一雙赤腳上。看在上帝的份上,她的鞋子到哪裏去了?這家餐廳出入的都是有錢人和知名人士。在某些特別情況下,也有一些不出名的人。但儘管如此,對服裝還是有基本的要求。黛安以為她自己是誰?敢不穿鞋子來這裏?或許餐廳老闆會感到非常尷尬。
接着,她挽住克理的手臂朝瑞斯這張桌子走來,他這才看清她並不是赤腳,而是穿了一雙完全透明的鞋子,和灰姑娘穿的鞋子不盡相同,因為不是玻璃制的,而黛安也不是窮苦的女孩。不過毫無疑問,黎黛安的美麗,足以吸引任何一位王子!
瑞斯真不願意承認她和克理如此相稱。他們一起走進餐廳,兩個人高度一樣,都洋溢着年輕的美,看起來就像一對金童玉女,整個世界都踩在他們腳下,等候他們發號施令。
但是他們絕對不會成為一對,只要瑞斯堅持己見。所以他們愈早醒悟到這一點,對他們愈有利。
他之所以單獨來赴約,唯一的理由便在此。原本他可以帶芭碧來,但是想到把兩個女人湊在一起他就膽寒。他仔細想過了,而且把兩個女人比較了一番,顯然芭碧要略遜一籌。因為黛安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美麗,對其他女人來說是不公平的。
所以今晚他準時到達餐廳,結果卻坐了二十分鐘等待克理和黛安。克理明明知道他最痛恨浪費時間等人!
當這一對年輕人走到他的桌前,他站起來,以譴責的眼光盯着不肯悔改的兒子。“讓你的客人等你,是最不禮貌的行為。”他不悅地說。
“哦,讓我們喘口氣吧,爸。”克理一點都不難為情地笑着,“你又不算是客人。”
他的眉毛挑起來,“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吃完飯以後付帳單的是我?”
克理似乎有點氣惱。“當然不是,”他響應道,“我不知道為什麼你要小題大作。”他聳一聳肩,“我們只是遲到了十五分鐘。”
“十八分鐘。”瑞斯更正,他也不明白為什麼不放下這個話題,畢竟遲到十幾分鐘並沒有那麼嚴重。然而,他就是想知道這兩個年輕人在這十八分鐘裏,到底做了什麼事,才會遲到!克理感到更困惑了。“你……”
“這完全是我的錯,康先生。”黛安開口,嗓音低沉而沙啞。“我的頭髮幹得太慢,超過預定的時間。”
瑞斯聞到一股若隱若現的香水味,就像黛安本人一樣飄忽。
他知道換作任何男人,都會原諒這個遲到的女人,只要她看起來像此刻一樣美麗的話。該死的她!
“我剛纔說過了,”他粗聲粗氣地說,“讓客人等候是最不禮貌的行為。”
黛安聽見克理深吸一口氣,她完全明白他的感受。
很明顯地,康瑞斯存心讓他們難堪。他不同意他們來往,黛安再度明白了這一點。康瑞斯絕不可能改變心意。
老天,情況正如她不願意見到的那樣!
她原本還不清楚下一步該如何對付康瑞斯,但是當克理提議共進晚餐,好讓他父親看看她有多出色,她便想到這或許不失為合理的下一步。這麼做可能在康瑞斯的預料之中,而她必須做一點他預料中的事,只做一點點,好吊他的胃口,然後再突然令他措手不及。
克理氣得漲紅了臉,“我們已經造過歉了,爸……”
“不要緊的,克理,”她按住克理的手,同時意識到一雙銀灰色的眼睛不悅地注視她的動作。“你父親沒說錯,我們不應該遲到,因為是我們邀請他來吃晚餐的。”她的眼神從濃密的睫毛下看着面前的康瑞斯,“不過,我想他會原諒我們的。”她對他微笑,心裏很清楚,在這麼迷人的微笑下,如果他還不肯原諒,就顯得太失禮了。
顯然他也這麼想,他的嘴唇抿得薄薄的,極力壓抑着怒氣。黛安看得出他深感挫折,因為在這場他主導的遊戲中,並未佔到上風。
“當然,”最後他說,“或許你們先叫一杯飲料,然後再點菜?”他建議。這時一位侍者走過來招呼他們。
克理仍然因父親不可理喻的態度而不高興,直到他和黛安一起看菜單時才放鬆一點,他們的肩膀靠在一起,臉頰也貼得很近。
難以言喻的怒氣又從康瑞斯的心底升起,他們兩個研究菜單的時間愈長,輕聲談笑的樣子就愈觸怒他。當黛安膽敢瞥他一眼,“恐怕很難。”他生起氣來。該死的,他認識更漂亮、更聰明的女人,她們懂得在他生命中扮演什麼角色。不過他覺得,黎黛安也為自己生命中的男人訂了規則。“我想黎小姐和我不會有什麼機會彼此認識。”他的眼睛又瞇起來。
黛安抬眼注視他,“是嗎?”
彷彿為了支持她,克理握住她的手,一臉怒氣盯着坐在對面的父親。“你或許得先有點心理準備,爸,”他冷冷地告訴瑞斯,“黛安遲早要和我一起生活!”
除非我死掉!瑞斯心想。
不幸的是,瑞斯強烈地感受到,萬一克理真的娶了這個美麗的女人,那麼他心中的某一部份真的會隨之死亡。他不願成為黛安的公公!再說,一旦黛安成為克理的妻子,他就別想碰她了。
他嘲諷地看着克理,“你看不出來你們不適合嗎?”他意味深長地說。
克理更憤怒了,“別這樣對我,爸,”他輕聲警告道。
瑞斯挑高眉毛。“哦,難道不是嗎?”
“我告訴你……”
“不用告訴我,克理,”瑞斯打斷他,“你不必對我解釋。”
“我……”克理暫時停住話,他們點的第一道菜送來了。在全部的菜都擺上餐桌之前,似乎不適合再說什麼。
在這短短的幾分鐘裏,瑞斯迅速衡量一下情勢。克理似乎有點反應過度,他沒有對克理說他已經見過黛安,因為他認為毫無必要!然而黛安一定對他說了什麼,才會使他這麼激動!
克理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不過無論如何,瑞斯知道自己治得住他。現在唯一的問題是,他該在什麼時候採取行動阻止這個小傻瓜,然後再看着他手足無措?
他幾乎為克理難過起來,可是想到兒子和黎黛安的戀情即將結束,他就輕鬆許多。要是他現在就試着約黛安,克理一定會不高興的。既然他們的關係必然會終止,那麼再多等幾個星期也無妨。經過幾個星期的思考,黛安也可以趁此機會,好好考慮他對她的好感,她不可能毫無感覺的。
很好,他知道今天他可以好好享用這頓大餐的,然後是飯後咖啡……
是什麼微妙的氣氛使今晚的情勢轉變了,黛安能夠感覺出來。康瑞斯已經不再緊張憤怒,反而是克理出現這種現象。此外瑞斯吃得津津有味,然而克理,還加上黛安自己,卻索然無味地撥着食物,並沒有吃進去多少。
這種氣氛和剛纔的談話內容有關,克理後來變得充滿防衛性。雖然她想像不出他在防衛什麼。她從康瑞斯嘴角滿意的微笑中,知道他絕不會告訴她,除非他已經有萬全的準備!就像棋盤上的棋子一樣,他們都在等他的下一步棋。
但是顯然他並不急於落下棋手。他們三個人喝着飯後咖啡,克理在這頓痛苦的晚餐中,幾乎緊張到極點。黛安也感覺到了,倒是現在的康瑞斯卻顯得不慌不忙。
他揚起眉毛注視兒子,以一種溫和的嘲諷看着他。黛安立刻直覺地握住克理的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他。現在無論瑞斯說什麼或做什麼,都無法影響她的計劃。但是瑞斯不知道這一點,他仍沉溺於他和克理之間“貓捉老鼠”的遊戲當中。
“我差點邀芭碧來,那就可以湊成兩對了。”他慢慢地說。
聽起來似乎對他無害,他只是很自然地想讓未婚妻參與這場家庭糾紛。但是黛安卻感覺得出克理很緊張,他可能不贊成父親娶這個女人。黛安相信那個可愛的芭碧對瑞斯的興趣,很可能超過克理對自己的興趣。
黛安只知道自己像一名觀眾,正觀看着一部瑞斯拍的戲,在這部戲裏,他身兼演員和導演!
“但是我轉念一想,”瑞斯又恢復嘲諷的語氣,“才知道這麼做有多不妥當。”
克理滿臉通紅,表情非常痛苦,“你……”
“總之,”他父親繼續說,“帶兒子未來的岳母去看兒子的情婦,並非那麼必要。”
克理激動地反駁他對黛安的形容,但是黛安幾乎沒有聽見。她蹩着眉,看着坐在對面固然自得的康瑞斯。
當康瑞斯提到芭碧是克理未來的岳母時,她懷疑是瑞斯說錯了,還是他真的有意讓她當克理的岳母?然而當她看到康瑞斯閃爍的眼睛充滿挑戰的神情,便知道這個男人絕對是認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