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年二月日記(2.1)
2月6日
我作為一個過路人,到各防空洞察看了一下。我發現,在中國飛機的最近一次空襲中,大家都站立在外面,經過察看我才明白,所有防空洞無一例外地被地下水浸泡。奇怪的是,沒有一個人動手排水,經歷了日本士兵帶來的苦難后,人們對空襲的危險已變得無動於衷了。成群結隊的難民默默地站在院子裏,眼睛望着飛機,有些人對飛機根本不屑一顧,而是從容不迫地在草屋裏做他們的事。
今天,我向日本大使館遞交了一份往返上海的申請。福井告訴我說,原則上,此類申請一律不予批准。儘管如此,他將作出努力。羅森博士為我寫了一份推薦信以示相助,但這也幫不了多少忙。如前所述,在日本人的眼裏,羅森先生不是一個"受歡迎的人",而我作為國際委員會主席也不受歡迎,但無論如何還得試一試。我至今還未收到公司的任何消息,不知他們是否同意我繼續逗留。萬一他們讓我去上海,我想乘坐外國炮艇前往。約翰H.D.拉貝南京1938年2月6日第991號文件/卷12致日本帝國大使館南京因我要與上海西門子洋行(中國)經理商談可能關閉該行在本地的下屬辦事處詳盡事宜,需往返上海一次,特此申請,望批准為盼。衷心感謝!
致以崇高的敬意
簽名:約翰·拉貝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南京寧海路5號1938年2月6日致約翰M.阿利森先生美國大使館南京尊敬的阿利森先生:
國際委員會的責任在於本着南京平民百姓的利益使用委託管理的錢財和糧食儲備。因此,委員會準備與自治委員會合作或以自治委員會的名義分發儲備的大米。
但是,國際委員會不能放棄自己決定儲備糧發放形式的權利,因為它為苦難平民工作的成效大都取決於此。
我們必須指出,任何沒收合法提供給委員會使用的物資的行為,毫無疑問地會對中國國內及外國輿論起到負面影響。
我們認為,上述立場是公正友好地解決問題的有力保證。
您最忠實的
簽名:約翰·拉貝主席致菲奇先生駐華基督教青年會,上海
已發現多例腳氣病病例,請儘快向醫院寄發10加侖維生素B藥水(我們強調的是維生素B!),另加60毫升白喉抗毒血清素——這兩種葯請優先供給衛生署。醫生建議用大豆作預防食品,請用"瓦胡"號船運100袋蠶豆來。如缺貨,請設法籌辦一大部分。再寄500個帶軟瓶塞的6盎司瓶子,我們用來給缺乏營養的嬰幼兒餵奶粉。請檢查一下禮和洋行在碼頭的倉庫。難民撤離安全區的期限已推遲幾天,我們為此感到很高興。現已有三分之一的難民撤走,但是,他們仍迫切需要幫助。暴行事件還在不斷發生。今天,指派王先生銷售了9000袋麵粉和1000袋大米。信在博因頓處取。
簽名:斯邁思南京1938年2月6日14時30分
2月7日
日本人把拋棄在馬路上的凌亂軍服及裝備堆放在一起,放一把火燒了,現在又在焚燒停留在馬路上的報廢汽車,不過,他們已取走了一切有用的零部件。
許博士傳來消息說,昨天夜裏在玄武湖附近的城牆內,有4名中國人被日本士兵槍殺。原因據說是:一位上了年紀的男人去取藏匿在他家附近的人力車時被槍殺,他妻子及其他兩個親戚趕去救護,也被打死。
今天上午,紅卍字會的兩個服務人員帶着我和索恩先生到西康路附近的偏僻之地,人們從兩個水塘里撈出124具被槍殺的中國人的屍體,他們中約一半是平民百姓。日本人用鐵絲捆位受害者的雙手,架起機槍把他們殺害,然後澆上汽油,縱火焚屍。因嫌焚屍時間太長,他們就把燒得半焦的屍體扔進水塘。據說,附近的另一個水塘里也發現23具屍體。南京所有水塘都以類似方式受到嚴重污染。
記錄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理事會1938年2月5日與會者:約翰H.D.拉貝,W.P.米爾斯,C.S.特里默,愛德華·施佩林,約翰·馬吉,L.S.C.斯邁思和副總幹事H.L.索恩會上作出如下決議:
101.通過恢復秩序委員會的一項計劃:城內新設兩個平民區,每個區配備6個援助人員,即南京城西南1號區和東南2號區共有12個援助人員,其辦公室分別設在中華路的基督會教堂和雙塘基督長老會教堂內。12個人的生活費是每人每月30元,含伙食費。這樣,下月的預算為360元。此外,批准每月支出計劃外的費用40元。
102.同意向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現金援助基金會撥款100元。
103.同意向金陵女子文理學院難民借貸基金會撥款500元。這筆借款可分期歸還,歸還時不必匯入基金會,而是用於學院的社會支出。在可能的情況下,建議申請者向上海申請貸款。
104.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申請特批專項資金3000元,為一貧如洗的寡婦和毫無家庭資助的婦女開辦一所家庭手工勞作學校,計劃給150名婦女每月發10元工錢。國際委員會討論決定,要求金陵女子文理學院拿出具體計劃,並說明計劃為婦女提供的培訓是否能為她們從事這項手工勞動提供必要的準備。
105.向恢復秩序委員會這段時間內從事該項工作提供預算資金5000元,它包括已批准撥給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600元以及恢復秩序委員會職工2月份工資計400元。換句話說,只需向恢復秩序委員會追加4000元。
106.為援助那些居住在其他城市卻想返回家園的難民,國際委員會委託秘書向全國基督教總會了解滬寧線沿線各城市的生活情況及它們提供援助的可能性。
107.理事會委託拉貝、索恩和斯邁思3位先生組成特別委員會,為下次會議提交一份有關所有基金會的初步預算報告。特別委員會還負責估算我們向杭立武先生申請的款項數額。
108.停止向員工發放大米,按價給他們現金補貼,防止因其他用途而過多佔用本應援助窮苦難民的儲備糧。
109.據此原因,國際委員會應完全停止銷售糧食。
110.授權上述由拉貝、索恩和斯邁思組成的特別委員會即預算委員會解決員工的工資問題。
111.在向自治委員會繼續提供汽油前,先要求自治委員會支付1月份的汽油費。在預算委員會進行的談判取得初步結果之前,應暫時完全停止銷售汽油。
附:里格斯先生(他是最後一分鐘來參加會議的)說,自治委員會已準備付款,每輛汽車每開一趟平均消耗汽油2加侖。附:在理事會邀請信的會議議程一項中,斯邁思先生提到,現有汽油庫存(包括少量漏損在內)總共2110加侖。2月5日,它們分別存放在:寧海路5號600加侖,金陵大學1510加侖。
l12.關於更名問題也轉交拉貝、索恩和斯邁思3人委員會討論,他們應在下次理事會會議上報告討論結果。
會議於19時結束。
簽名:劉易斯S.C.斯邁思
註:副總幹事索恩先生報告說,我們已經將85袋大米作為賑濟口糧供應難民,分發給金陵女子文理學院和難民收容所內紅十字會粥廠的糧食也包括在內,還包括每天出售的大約10袋大米。目前,我們僅剩有儲備糧約2000袋大米。尊敬的拉貝先生:
茲敬告,今日下午5時在平倉巷3號舉行國際紅十字會會議,將討論下列事宜:
1.剛收到上海國際紅十字會的電報,詢問以何種方式幫助我們。
2.中國傷兵醫院當前的形勢:(1)工人的工資問題;(2)食品供應問題。
3.我們委員會要向日本傷員提供幫助嗎?
您忠實的
簽名:歐內斯特H.福斯特秘書1938年2月7日
2月7日
今天下午,我和米爾斯與慘遭槍殺的一位中國婦女的女兒及其姐妹們一起來到現場,就在豪布斯少校先前住過的房子附近,親眼目睹后確信,許博士報告說4人被害一事千真萬確。我們看見了3具屍體(1具女屍,2具男屍)並排橫卧在空地上,還有1具男屍在10米以外。一副臨時擔架是一塊用繩子綁在竹竿上的木板,被老年死者的妻子喚來的2名男子想用此擔架去拾老年男子的屍體時被槍殺,擔架就落在屍體的中間。這件事又是發生在貧苦農民身上,他們僅佔有一小塊耕地,其中一部分已經耕作,土房裏空空蕩蕩,一無所有。據女兒說,她母親身上大約還有10元錢,這可是她的全部家產,但衣服口袋裏已不見其蹤影。我和米爾斯為此感到十分震驚。女兒已欲哭無淚,我向她手中塞了10元錢,她頻頻叩頭,這起碼是補足了她的錢。我們臨走時,死者的姐妹們在每具屍體身上撤了一把土。
2月8日
早上8時,所有婦女和姑娘一個緊挨着一個地站立在我們院子中央的小路上,這是院子裏唯一的一塊空地。她們耐心等待着,直到我吃完早飯。我要動身去委員會總部,剛一出門,她們就雙膝下跪,跪在潮濕冰冷的水泥地上不起來。我通過她們信賴的劉司機對她們說:"日本人和自治委員會公開宣佈,你們今天必須離開難民收容所(即安全區),如果你們想留下,我個人也不反對,我不會趕你們出去的!但是,如果日本兵大隊人馬開進來,強迫你們離開我的屋子與院子,我一個外國人單槍匹馬的又有什麼辦法呢?你們必須看到,我的權力太小,我不能長期保護你們!儘管如此,我還會想方設法阻止日本人闖進院裏。請讓我到德國大使館去與使館代表商談一下。""他沒辦法。"劉喊道。這樣,她們才站起來,讓我走了。
我曾想今天上午與貝茨博士一起去日本大使館,把一個日本官員帶到百子亭的殺人現場。在我家附近的中山路上,我看到約200名日本士兵列隊而來,我害怕這些軍人(如宣稱的那樣)會強行清理安全區。因此,我急速駛往平倉巷找美國人,動員所有外國人為難民收容所站好崗。然後,我又親自來到德國大使館,找到羅森博士,他很樂意與我一起返回小桃園,想親眼看看,日本人是如何侵犯我的領地和房屋的。謝天謝地,什麼事也沒發生!日本士兵列隊是為了歡迎順道來訪的日本將軍。在我家敘談了一個小時后,我們來到美國大使館與阿利森先生商談。然後,我們驅車前往總部,再次確認,日方確實沒有進犯安全區。於是,我們5人(羅森博士、斯邁思先生、施佩林、我和自治委員會代表吉米·王)一起來到百子亭殺人現場。此時,已有人用蘆席把4具死屍裹了起來,準備把他們埋葬在附近的小山坡上。吉米在附近找到一個中國人,他給我們詳細描述了當時的情況:人們所說的想保護自己人力車的那個中國老人,想從一草棚中搬出兩把椅子放進自己的家。就是為了這兩把可能是偷來也可能是廉價買來的椅子,他被日本士兵的子彈擊中,身受重傷,躺在地上。他的妻子(或是妹妹?)與其他兩個男性親屬急忙來救他,想把他拾走,就在這時,他們也遭槍殺致死。即便這位老人偷了兩把椅子,每把新椅子也不過5元錢,也沒有理由說日本人可以因其盜竊行為把他打死,更沒有理由把正要去抬走這個傷員或垂死者的兩位男子和一位婦女殺害,況且,他們自己每天都從屋裏搬出大量傢具,在馬路上公開燒毀。
除此之外,今天一切平安無事,待在我院子裏的難民可以喘一口氣了。除博斯先生(荷蘭大使館代表)外,與"蜜蜂"號一起到達的還有大批信件:妻子1月22日、2月1日和2月4日發自上海的來信;奧托去年11月25日發自慕尼黑的來信及總部2月3日發自上海的函件。總部來函通知我說,我必須關閉南京辦事處,最遲於2月底抵達上海,然後回德國休假。
事態報告
南京,1938年2月8日
407)2月5日晚上7時30分,5個日本士兵闖進天竺路麥梁氏家,翻查男人的口袋索要錢物,並企圖強姦麥太太,但未能得逞,麥太太逃脫了。
408)2月5日晚上7時40分,2個日本士兵闖進頤和路池遲氏的家,搶走5元錢,還想強姦婦女,好在她們逃跑了,幸免於難。
409)2月5日上午8時,2個日本士兵闖入夫子廟附近瞻園路的艾李氏家,她是2月3日回到家中的。此時,酒店裏的男人們都被拉去做工去了,於是,日本人把艾太太拖進屋裏,房門反鎖長達10分鐘,他們逼迫她脫光衣服,她可是10天前才分娩,孩子天折了。屋裏的另一個名叫馮何氏的婦女故意撒謊說,她4天前才生了孩子,孩子一出生就死了,這才未遭蹂躪。日本士兵臨走時威脅說,他們還要再來,看看她是否說的是實話。
410)2月5日上午10時,四五個日本士兵闖入黃泥崗的王劉氏家中,向她要姑娘和女孩子。傍晚5時,又來了一批日本士兵,他們猛烈敲門,要強行進屋。王劉氏和家人從後門逃走了。他們是按要求於2月4日回到家中的。
411)2月4日,沃特林小姐報告說,有8個中國人為日本人幹了七八天活,所得報酬是一張印有1908年2月7日日期的德國紙幣,面值為100馬克。這張鈔票當然已無價值,被入檔保存。(沃特林)
412)2月4日下午4時,3個日本士兵(其中2人全副武裝)闖入(寧海路以東的)華新巷某家,索要錢財和姑娘。屋內的老婦們嚇得跑走,躲過了這些士兵。
413)2月4日下午,馮太大想帶孩子回跑馬巷的家,當他們經過富民坊時,受到2個日本士兵的襲擊。他們把她拖進防空洞,想對她施暴,孩子大喊大叫,把他們攆跑了。
414)2月3日早晨,吳先生攜帶全家回到他在龍蟠里的家中,一個日本士兵兩次闖進他家,幾乎掠走了他的全部行李。後來,這個日本兵又來了,把男人們都趕到屋外,扒光一個已婚婦女的衣服,強姦了她。
415)2月3日下午5時,3個日本士兵闖入大中橋附近尚書巷某家,把女主人懷抱的嬰兒甩在一旁,把她強姦后,狂笑着離去。
416)宋曹氏報告說,她離開安全區后,在水西門被日本崗哨攔截,他們對她進行搜身,拿走了3.80元錢。穿過城門后,她又被日本士兵拖進防空洞。他們正要強姦她時,迎面走來一位30來歲的婦女,於是,他們強姦了這位少婦,而她逃回了城裏。
417)2月4日,3個日本士兵闖入西門太平橋杜太太家,想要強姦她。當她聽到聲音時,急忙鑽到織布機後面躲藏起來。日本士兵搜尋30分鐘未果,然後離去。杜太太又回到了難民收容所,親自報告了這件事。
418)2月3日晚上8時,4個日本士兵翻越北平路某家院牆,搶走史先生1元錢、陶先生3元錢,兩次強姦了趙太太和劉大太。
419)2月3日晚上8時,3個日本士兵闖進北平路的另一家,搶走了金先生2.20元、胡先生2.50元和杜先生1.40元錢。
420)2月3日下午1時,剛回到家中的23歲的姚羅氏就遭到日本士兵的強姦。
421)2月2日早上,王玉林(音譯)正和妻子一起返回住所,路遇一輛載有3個日本士兵的卡車,卡車猛然剎住,士兵們縱身躍下,搶走了王先生的提箱,逼迫其妻登上汽車。幸好王太太掙扎着從卡車上跳了下來,才免受其難。然而,行李丟了。
422)2月2日,王楊氏回到她和平門外蟠龍山的家中。當天上午11時,4個日本士兵闖入她家要強暴她,她即下跪求饒。他們狠狠打了她一頓,搶走了10元錢才放手。王太太害怕日本士兵再次侵擾,帶着孩子回到了難民收容所。
423)2月2日,24歲的謝錢氏在返回下關住所的途中遭到日本士兵的襲擊,他們把她拖進一間屋子進行強姦。獲釋后,她在城門外又遭到三四個日本士兵的騷擾,巧遇一個日本海軍軍官解救了她。在紅卍字會的幫助下,她又返回了難民收容所。
424)2月1日中午,6個難民離開難民收容所,回到位於西玉壺坊的家中,一個日本士兵闖了進來,四處張望。他還叫來一個同夥,把這些才回家的人洗劫一空。他們用刺刀脅迫,搶走了8.30元和幾個銅板。(不完整!)
簽名:L.斯邁思
2月9日
昨天下午,日本大使館邀請我們去聽音樂會(詳見下面的節目單),羅森博士斷然拒絕,而我們委員會只能逢場作戲,笑臉前往!
南京日本大使館軍人音樂會
1938年2月8日下午3時
節目單
樂隊指揮:陸軍軍樂中尉大沼哲
1.序曲:輕騎兵F.V.蘇佩曲2.多瑙河之波圓舞曲V.尹瓦諾夫斯基曲3.一步舞:中國城,我的中國城J.施瓦爾茨曲4.長歌:老松大沼哲曲5.夢幻曲:阿依達威爾第曲6.序曲:威廉·退爾G.羅西尼曲7.進行曲:我們的軍隊軍樂隊
我們上午還在四處查看被日本軍人殺害的中國人,下午卻要去欣賞日本軍隊舉行的音樂會,顯然有些過分,但是,在這充滿了欺騙的東方世界,一切都是可能的。為了給對方面子(一張早已丟盡的臉面),為了顧及聞名於世的東亞禮儀,我們委員會幾乎全體成員都出席了音樂會!此外,沙爾芬貝格和許爾特爾,美國領事阿利森和英國代表傑弗里也大駕光臨。我們還極有耐心地讓人為《讀賣新聞》照了一張相,傑弗里和一個叫蓋莎的可愛的女人站在我們中間。
為解決我申請往返上海的事宜,福井先生約我今天一早就去日本大使館。也許他想再次提醒我,讓我切切不可忘記,在上海只許說日本人的好話!如果他認為我會不同意,那就大錯特錯了。當然,在這方面他不會錯,我也不會錯,他對我已經相當了解,他知道,我會以同樣的亞洲式虛偽向他保證,說他想聽的話。至於我以後是否還把它當真,那就是另一回事了。對此,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據總部最後一封來信,我是決不可能再回到這裏了,但是,現在我還不能讓別人知道。
現在是到了最後關門的時候了!我對張(國珍)說:"我得回德國。"張聽了憂心忡忡地直搖頭。"我需要箱子,也就是說,要用木料做箱子,我還有幾件小行李要裝箱。""木料?"張問,"現在連做棺材的木頭都不夠了。"不過,他會設法搞到幾塊木板。我們的傢具以及由我自己付錢購買的辦公設備全部留下,帶不走。至於這些傢具以後怎樣處置,誰也不知道。我最心疼的是那幅油畫,但又有什麼辦法呢?普菲岑羅伊特太太說什麼來着?她說,"不必為50芬尼的東西操心!"
張剛才帶回來消息說:"根本沒有木料,惟獨日本人有,可是,他們不賣!"我真為這些漂亮的舊衣服感到可惜!
2月10日
昨天去日本大使館,想會見福井先生,未遇。當晚6時,他來看我,商談我去上海事宜。他果然忍不住威脅我說:"如果您在上海對報社記者說我們的壞話,您就是與日本軍隊為敵。"他告訴我說,克勒格爾的報告非常差勁,並以一封來自倫敦的長篇電報為例,說明克勒格爾的思想很壞。他相信,此份電報是從香港拍給他的。我忙安慰福井說,依我看,那段時間克勒格爾根本不在香港。這顯然毫無意義,因為電報有可能就是在上海拍的。從下面1月28日克勒格爾的來信中得知,他在上海作了詳細報告,並同意公開發表。我問福井,允許我在上海說些什麼,他回答說:"這就由您自己斟酌了。"對此,我說:"依我看,您期待着我對報界這樣說:南京的局勢日益好轉,貴刊不要再刊登有關日本士兵罪惡行徑的報道,這樣做等於是火上加油,使日本人和歐洲人之間更增添不和的氣氛。,"好!"他喜形於色地說,"真是太棒了!"好吧,我親愛的福井先生,現在請您給我機會與你們的麻生將軍和本后少佐親自談談此事,聽說本后先生說得一口流利的德語。我認為,我和貴方之間,即委員會和日本軍方之間總會取得諒解並進行友好合作。我們為鼓樓醫院爭取到幾個外國醫生和護理人員,您為什麼還拒發他們來南京的通行證?為什麼不允許我們從上海船運糧食來南京?為什麼禁止我們進入外交部裏面的紅十字醫院?這個醫院還是由我們委員會提供食品的呢!"他的答覆就是聳聳肩膀或是翻來覆去的那一句話:"如果您說日本個的壞話,就要激怒日本軍方,這樣,您就回不了南京!"我問道:"能否帶一個中國傭人同往上海?"他回答說:"可以,只是他決不能再回南京!"禮和洋行上海1938年1月28日親愛的拉貝閣下:
火車旅行甚是辛苦,回上海后,喝了些格羅格酒暖暖身子,還洗了個熱水澡,慢慢地又像個人樣了。這星期,我到人群中走走,大家都衣冠整齊,上海還相當平靜,不像南京那樣滿街都是強盜。這段旅途很有意思,但我得承認,當我在火車站看到是敞篷車時,我的心都涼了。這是我那位可笑的警官的過錯,我本可以坐棚車走的,就像後來在鎮江坐的那樣。在那裏,我用了幾根香煙向日本士兵說明,我想搭他們的車走.儘管警官極力反對(看來他有嚴格命令),結果我們還是搭么們的車走了。好在這次他比我凍得還厲害,這樣,理智戰勝了毫無意義的規定。
至常州(武進)的路上,風景很美,但很荒涼。車再往前開,情況立即有了變化,農民已經在田裏耕作了。看來好像剛"掃蕩"完畢,到處都留有擄掠的痕迹。沿途也有士兵上車,他們捧着一捆捆獵物,還要幫軍官們背掠來的財物,其他就沒什麼可看的了。公路上確實不很安全,尤其是夜晚。儘管如此,我還是十分願意乘坐自己的車。
我已經作了幾個報告,明天還要帶些人去,即便如此,還是宣傳得不夠,因為日本人到處煽風點火,矛頭對準南京,在那裏他們肯定是有企圖的。我隨信寄上兩篇報刊文章,我建議,如果時間還來得及,應對此作出反應。明天,日本人肯定會對新的"阿利森事件"作出解釋,但是日本人的文章只要一看就知道是在欺騙。那兩次事件發生時,我去過報社,只是我對詳情不甚清楚,所以,無法準確地用文字表達出來。以後,每逢事件發生最好立即對新聞界明確表態,這樣日本人就救作浪卻又興不起風。我擔心的是,我們通過新聞媒介施加壓力,只不過使他們有所收斂罷了,對此,"阿利森事件"肯定是特別合適的。
據我所知,難民的供給問題幾乎沒有任何變化,至今,我們尚未獲准船運糧食。福田先生告訴我說,日軍已提供了更多的大米,我不太相信。對這個問題應連續不斷地進行報道,讓報社大造特造輿論,如"日本軍隊正在餓死南京平民"等諸如此類的消息。從美國的情緒來看,這樣的宣傳效果頗佳。我認為,對在上海籌措的錢款必須加以偽裝,即不能公開宣稱這是中國人捐贈的。因為目前美國也在積極募捐,如果能夠證明日本軍隊不準把這些錢用在南京和其他佔領區,就可以很容易地贏得美國輿論的支持。我怕委員會在那裏會遇到很大困難,因此,非常有必要通過新聞界多做工作。如有可能,我們應該每天寫一篇新聞報道,以保證報刊不斷得到新的消息,否則無法對付軍隊中那些粗野的傢伙,這幫無賴竟自吹什麼要給東方帶來光明!在上海,他們也一樣胡作非為,作戰地區至今仍是遍地屍體,那裏沒有人居住,沒有人天天經過,即使這樣還發生了多起事件。在租界地和法國城之外,就連白人婦女也感到不安全。他們真是一批畜生!
今天,我才見到您那可愛的太太,她憂心忡忡。您最遲於一個月後來上海,然後再回德國,這似乎更好些。我與普羅布斯特博士談了很久,他對一切都感興趣。我估計,他們在商務上並不需要您,他們想把您換下,安排您去休假,當然,您也有足夠的理由去休假了。他們想派人來替換您,我認為,這是沒有意義的,因為沒有人熟悉工作,從長期看,業務也開展不起來。您先得爭取擺脫那些難民,中國人喜歡下跪求人保護,而您總得呼吸一下新鮮空氣吧,我的意思是,您首先應該為您太太和您自己的健康考慮考慮,身體可是最要緊的。還有一個建議,我的行里有一輛克虜伯柴油汽車,事實上,禮和洋行有權利使用這輛車,但是,沒有人會使用它,哈茨倒是想開這輛車來上海的。您看吧,可以慢慢收拾行李,讓哈茨把它送到上海,估計至3月中旬,時間還來得及。您心腸雖好,也該下決心了,為您的太太想想吧,否則,她要乘坐日本軍用火車去您那個破家了。我想,她為您操盡了心。
我的行李沒有受到檢查,抵達上海也未遇到什麼麻煩,我感到驚訝。建議您不要火車託運,因為很難把東西從北站運出來,您幾乎不可能從上海開着卡車去那裏。因此,您可以把所有行李裝在柴油汽車上,哈茨會幫您運到這裏的。您只要堅持用木箱裝運,就會找到木箱的。其他很多事情,您的傭人不是都已經辦妥了嘛。我總是在想,這件事的前前後後完全是以亞洲人的方式進行的,我們歐洲人的感受不同,本不應該摻和與捲入到這場紛爭及衝突中去的。
請告訴那個"青年男子",我已轉告了他的消息,不過收件人不在這裏,而在廣東。其他消息我會親自轉達,因為我星期一就要乘坐"孔特·羅塞"號去香港,那是中國新的經濟中心。商務當然在辦理之中,雖然一切都不暢通,但是中國人仍在訂貨,這對我們來說可是件頭等大事。中國人照樣支付貸款,即使數額不高。有些合同已經取消,想必貴洋行也是如此,今天,誰都要作好這種準備。匯率還不錯,甚至很穩定。看來,對日本人來說,這塊肉太大,他們除空襲外,顯然在中國南部沒有其他企圖,至少目前是如此。也許徐州決戰後局勢會發生變化,在那裏,中國人肯定也堅持不了多久,而日本人也終將找到一處力量薄弱的地方,以破壞中國人的全部設施。雖然,中國人的軍事工程進展不快,但是相當堅固。
原準備3月5日在香港舉行婚禮,但是現在不行了,特別遺憾,因為日本人剛在煙台登陸,埃利卡不想在此時此刻離開父母,再說,也不能在煙台結婚。以後的事情誰也不知道。這場戰爭肯定要延續到秋天,至少我不清楚,如果沒有第三國干預或不訴諸武力,雙方將如何走到一起。殖民地也不是理想的方案,縱然德國現在的態度比日中交戰時更為中立,但也不要指望它會改變初衷。遺憾的是,大英帝國的自治領(譯註:英聯邦部分成員國過去的一種稱謂)抗議割讓殖民地。不過,要到那一步,還需等上幾年。
在香港,我會向孔夫人,或許還要向宋子文報告,有何結果,尚需等待,也許兩人只是出些錢而已。聽說,唐將軍真的被槍斃了。
這裏有一幫"南京人",他們是勞騰施拉格爾小姐、施泰內斯小姐和謝爾,還有許多人我不曾見過面。這些人要幹什麼,非來找我不可。梅考太太和施梅林太大已啟程去香港,另外,法爾肯豪森把事情辦得很漂亮,博迪恩把兩個好鬥之士帶到了香港,把皮爾納送上了輪船。後來,施梅林接到命令,要他留下。他現在正待在香港,以平定情緒。到香港后,我會給您寫信的。
謹向美國人致以衷心的問候,這裏的組織工作非常出色,我對他們懷有崇高的敬意,在南京,我也很樂意與他們合作。最後,向所有德國同事問好,特別是您。
您的
簽名:克·克勒格爾
請記住,儘管您在南京的工作非常重要,您務必要在3月中旬平安抵達上海。再次問候您!
您的簽名:克·克勒格爾我希望,您今天已經聽了廣播,您可以立即對"阿利森事件"提出抗議。
事態報告
425)2月7日,星期一早上,我們收到一份報告。報告說,前一天,即2月6日下午近5時,有4名中國人(3男1女)在百子亭後面遭到日本士兵的殺害。臨近中午,一位受害者的鄰居來到我們辦公室,證實了這條消息的準確性。同一天下午近4時半,一位姑娘來到我們辦公室,請求我們幫助,因為受害婦女正是她母親。她母親前幾天才回到家中,身上揣着全部現錢,姑娘希望能在母親屍體上找到這些錢。
拉貝先生和米爾斯先生立即跟她來到現場,發現4具屍體躺在血泊之中,詳見下列草圖:
1號是一位老人,他是第一個被殺害的;2號是趕去救護的婦女;3號、4號是想去抬走受傷人員的兩名男子;長方形表示用來抬人的門板。
報告說,這位老人拿了兩把椅子,走在鐵絲網旁邊的小路上,被日本士兵攔住,當場被殺害。估計這位陪同老人的婦女看到他還沒有死,只是受了傷,於是叫來兩個男人,要他們用門板(作擔架用)把他抬走。當這位婦女和兩位男子來到老人身旁時,他們3人都被槍殺。
因當天時間已晚,不能採取任何措施,米爾斯和拉貝先生回到辦公室,決定第二天早上向自治委員會報告此事。
第二天2月8日,星期二早上,自治委員會告訴我們說,他們對此事已有耳聞,並向特務機關作了彙報。我們決定再次親臨現場,看看是否可以再敦促做些什麼。德國大使館的羅森博士正巧在我們辦公室,他與我們同往。
羅森博士、拉貝、施佩林和斯邁思博士先生髮現,一大清早,紅卍字會就把屍體搬至附近的小墳丘上,地上和門板上的血跡還清晰可見,門板和椅子尚未搬走。現場位於水塘附近,水塘四周是小園地,園地上新挖了兩條壟溝,說明已為春播翻耕了土地。現場離最近的馬路約200碼,離最近的日本士兵營地還要遠些。事件發生的時候,日本士兵正路經那條馬路。現場附近或園地後面小山坡上遇難者的草棚里沒有發現士兵。
唯一留守本區的農民說,這一天,許多返回住所的中國人都在地里幹活,看到這一槍殺事件后,個個膽戰心驚,後來,他們一一離開了。
我們的先生們報告說,那4具被安放在墳丘上的屍體,有幾具已裹上了草席。那位老人頭髮花白,那位婦女雙手沾滿鮮血。前面提到的那位農民還報告說,那兩把椅子是受害的老人從附近的一間茅草棚里搬出來的。
南京,1938年2月9日
426)2月5日上午,一日本士兵闖入漢西門56號曹曾氏的家中,企圖強姦她。因該樓的其他居民向日本憲兵報告,他才不得不放棄歹念。下午5時許,這個日本士兵再次侵擾,用刺刀把曹太太的臉划傷,她被送進大學醫院急救。當時處理曹太大傷口的威爾遜大夫說,她傷勢很重,他擔心她顱骨骨折,她已處於半昏迷狀態。
1938年2月5日金陵神學院難民收容所南京1938年2月6日致約翰H.D.拉貝先生南京安全區國際委員會主席南京尊敬的拉貝先生:
戰爭在上海爆發並不幸蔓延至南京時,國際委員會建立了南京安全區。它幫助難民免遭危險,獲得安全,這件拯救工作使全體難民至死也難以忘懷。
我們——您的助手,願為您的追求獻出我們的全部力量,我們把這看成是我們的神聖職責。在辭舊迎新之際,我們收到您的來信,信中對我們的工作大加讚揚,隨信還附上了15元錢供我們歡度春節。雖然我們認為,我們不配接受這份禮物,但我們不予拒絕,以免讓您生氣,從而失去您的器重。
根據您的指示,我們已把錢分發給各位工作人員。特寫此信,以表示我們的衷心感謝。
您非常忠實的
簽名:陶忠亮(音譯)代表金陵神學院難民收容所全體職工
2月11日
今天,我們的苦力"錢痢"(外號)步行回農村老家,他老家離城有3小時的路程。我很擔心,他的家人是否還活着,他怎麼能找到他們。據說,外面的日軍殺人如麻。
剛剛傳來一條消息:麻生將軍所稱的具有良好紀律的日本軍隊的一個士兵闖入民宅,屋內住有一位婦女和她兩個女兒。這個士兵想要強姦其女,遭到反抗,隨後,他把這3位婦女鎖人屋內,縱火燒屋。一個女兒被燒成了焦炭,母親臉部嚴重灼傷,此案正在調查中。
辛德貝格帶來一條更糟糕的消息,這次說的是中國強盜,共4人,他們猜想某老鄉家藏有錢財,於是,他們把他的四肢捆綁起來,弔掛在火堆上烤,強迫他供出藏錢的地方。我們這是在亞洲啊!此類暴行聽得太多,就會想家的。
上海傳來一條好消息:上海方面已把100噸蠶豆裝船發往這裏,這正是我們治療腳氣病所求之不得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絲曙光!
張正在張羅木料(我想做幾個箱子,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部裝箱運走),誰知道,是否還有機會與南京重逢。於是我想,把能搶救的財物全部帶走,東西不包裝是保存不好的,尤其是在這個地方。禮和洋行還有一隻空箱子,施佩林想把它弄來。
下午1時許,與英國炮艇"蟋蟀"號的軍官一起在羅森博士那兒用午餐。他們都很友好。遺憾,我的行裝還沒收拾好,否則,我明天也可隨"蟋蟀"號駛往上海。
荷蘭大使館的博斯先生從上海來此作為期3天的訪問,以察看該使館的房子。根據他的請求,給了他一份我們彙編的材料:
南京國際委員會遇到的幾個問題迫切希望與日本當局合作以求解決
1938年2月10日
1.恢復秩序和紀律問題
不論是在為返回原來住所的難民開放的安全區外的5個新區,還是在安全區界內,日本士兵都必須儘力恢復秩序和紀律。松井將軍前不久在南京時,於2月7日重新作出此項規定。有跡象表明,大馬路及其附近的情況有所好轉。但是,大馬路以外的居民還深受其苦。依我們看,日本軍事當局只有嚴明紀律,加強措施,嚴格規定日本士兵只許逗留在指定的區域內,這個問題才能得以解決。
2.食品供給問題
時至今日,日本當局共交付了5200袋大米和1萬袋麵粉,以解決平民的供給問題。這些糧食是提供給自治委員會出售的,其中包括不予銷售的2000袋大米,這2000袋米是無償分配給已返回原住所的難民的,然而直到現在才落實了幾百袋。當前,既沒有可出售的,也沒有供無償分配的儲備糧。日本當局已同意把足夠數量的燃煤運進安全區,以保證粥廠的開伙。2月8日,自治委員會得到了2000加侖汽油,減少了運輸食品和燃煤中的困難。
這次慷慨提交了9000袋麵粉(包括在上述的1萬袋之中),大大改善了上一周的缺糧狀況,但仍沒有為今後定期供應做好準備。對25萬難民每天起碼供應2000擔即1600袋大米,不做好這樣的準備,難民的食品狀況就很危險。要解決這個問題,日本當局或者從這裏的倉庫提取必要的儲備糧,或者開放通往南京的運輸線,以便把食品從後方或從上海直接運往南京。
國際委員會請求同意它調撥原南京市政府分配給它的1.0933萬袋大米和1萬袋麵粉,以無償分配給安全區內外的難民。國際委員會還聲明,它願意與自治委員會合作處理好糧食分配工作。我們考慮到,至今仍以賑濟口糧為生的難民有5萬人,這個數字會在不久的將來急劇增長,因為百姓的私糧業已告罄,而經濟尚未復蘇。另外,還考慮到,這些平民起碼到4月份還要靠免費分發的糧食生活。如果這樣,經我們核算,上述的米面儲備足夠無償供應給那些急需的難民,確保他們以後3個月的生活來源。
如要預防疾病和瘟疫的蔓延(有報告說,已發現了幾例腳氣病病例),必須給那些至今仍依靠賑濟口糧生活的難民和其他只剩有大米而買不到別的食品的人補充其他種類食品。現在,城裏很難買到各種豆類。不容忽視的是,中國老百姓多半是從豆腐中獲取蛋白質和維生素B的,而如今市場上豆腐已根本見不到。因此,老百姓的營養狀況是夠糟糕的了。我們請求日方能同意我們從上海購買豆類及其他補充食品,並用船運到南京,600噸這樣的食品大概足以滿足3個月的需求了。
3.醫院和衛生所的人員問題
自從建立安全區以來,醫藥衛生設備成為我們最大的煩心事,這也是我們組織的一個薄弱環節。我們僥倖遇到一個比較溫暖的冬天,沒有暴發疾病。但是,難民收容所里少不了我們無法處理的病例和分娩。春天即將來臨,病人人數肯定會有所增加,特別是前兩個月,難民們光喝稀粥,身體虛弱,抵抗力不強。
我們已經為兩個美國醫生和兩個美國女護士申請了入城許可證,以便大學醫院可以擴大它的門診部,並把醫療工作拓展到各難民收容所。(雖然一部分難民離開了難民收容所,但我們估計留下來住在收容所里的難民可能還有數萬人。日本人根據他們的登記,估計今天在安全區內的市民還有16萬。)
上海的美國紅十字會現在已經懇請南京的國際紅十字會,向它提交在南京開展救援工作的建議和計劃。南京委員會認為,考慮到社會醫療工作十分薄弱,應該在不同的城區建立起4個醫療所。這是非常迫切的,而且很有必要,因為回到了原來住所的難民們住得太遠,無法回到大學醫院來治療。
然而,有關醫療工作的根本性問題仍是缺少醫務人員。城裏雖有一批中國醫生和護士,但是其中大多數人受教育程度都不夠。他們可以做優秀醫生和護士的助手,但是他們不能組織或獨立工作。因此我們迫切需要為我們所聘請的醫生和女護士取得入城許可證。
總而言之,我們的要求非常簡單,可以概括如下:我們請求日本軍隊恢復駐城部隊的秩序,讓我們運進糧食,發給我們為我們的醫生和女護士申請的入城許可證。
簽名:劉易斯S.C.斯邁思秘書
又及:
2月11日,今天又獲准供應一批大米,但數量尚未確定。此外我們還得到消息,蠶豆已裝上"萬通"號輪船運往這裏,對此我們非常感激。
這篇報告是根據(荷蘭大使館)博斯先生的願望而寫成的,交給他供內部使用。
2月11日
今天,我們的苦力"錢痢"(外號)步行回農村老家,他老家離城有3小時的路程。我很擔心,他的家人是否還活着,他怎麼能找到他們。據說,外面的日軍殺人如麻。
剛剛傳來一條消息:麻生將軍所稱的具有良好紀律的日本軍隊的一個士兵闖入民宅,屋內住有一位婦女和她兩個女兒。這個士兵想要強姦其女,遭到反抗,隨後,他把這3位婦女鎖人屋內,縱火燒屋。一個女兒被燒成了焦炭,母親臉部嚴重灼傷,此案正在調查中。
辛德貝格帶來一條更糟糕的消息,這次說的是中國強盜,共4人,他們猜想某老鄉家藏有錢財,於是,他們把他的四肢捆綁起來,弔掛在火堆上烤,強迫他供出藏錢的地方。我們這是在亞洲啊!此類暴行聽得太多,就會想家的。
上海傳來一條好消息:上海方面已把100噸蠶豆裝船發往這裏,這正是我們治療腳氣病所求之不得的。地平線上出現了一絲曙光!
張正在張羅木料(我想做幾個箱子,把能帶走的東西全部裝箱運走),誰知道,是否還有機會與南京重逢。於是我想,把能搶救的財物全部帶走,東西不包裝是保存不好的,尤其是在這個地方。禮和洋行還有一隻空箱子,施佩林想把它弄來。
下午1時許,與英國炮艇"蟋蟀"號的軍官一起在羅森博士那兒用午餐。他們都很友好。遺憾,我的行裝還沒收拾好,否則,我明天也可隨"蟋蟀"號駛往上海。
荷蘭大使館的博斯先生從上海來此作為期3天的訪問,以察看該使館的房子。根據他的請求,給了他一份我們彙編的材料:
南京國際委員會遇到的幾個問題迫切希望與日本當局合作以求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