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鼓掌和歡呼
當小艇駛進了大礁石海域,蘇基才講起自己的經歷,因為這時波濤海風和引擎的聲音都減弱了下來,所以她不必扯着嗓門大喊。
“開始,我簡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後來楠尼打電話時,我才明白。”她說。
“請一點點地慢慢講。”邦德還是大聲喊,好像鈴聲還在他耳邊響個不停。
前天晚上,當楠尼和蘇基與邦德分手后,楠尼回到屋裏要了兩杯咖啡。“咖啡端來時,我正在洗手間裏化妝。我就讓她倒出來。”蘇基告訴邦德。洗手間的房門留了一條縫,無意間蘇基從穿衣鏡中看見楠尼從小瓶中倒出一些東西放進她的杯子。“我不能確定她是否在幹什麼壞事,我當時想問她為什麼這麼干。謝天謝地,我沒有問。我想她這是為我好,不想讓我去冒險。我一直對她很信任——從學生時代起,她就是我最親近的朋友。我從沒有對她有過戒心,想她竟會幹出這種事……,確實……她是一個很可靠的朋友,你知道的,詹姆斯。直到這件事發生。”
“絕對不可相信一個最可靠的朋友,”邦德詭譎地笑着說,“這隻會使你在臨睡前懊悔得流眼淚。”
蘇基過後倒掉了那杯咖啡,將計就計躺在床上裝作睡着。“她在我床邊站了很久,翻過我的眼皮,還試探我是否真的睡熟了。然後她就在房間裏打電話。我不知道她在和誰通話,但是可以肯定,她在做見不得人的事。她在電話里說要跟蹤你。她認為你可能想甩掉我們。獨自去闖鯊魚島。我聽見她說:‘但他已經在我手心裏了,請轉告上校,他已經在我手心裏了。’然後她就出去了。”
“我就這樣佯裝睡着,防備她突然回來,她真的回來了,又打了一個電話。她講得很快,她說你已經將飯店的摩托艇偷走了,她正在跟蹤你。她讓對方對你進行監視,還說你是她的獵物,不想讓別人將你抓住。她向對方保證能夠把你生擒,並親自送到上校的面前。上校會將你撕成碎片,後來是不是這樣?”
“哦,是這麼回事。”
邦德回答着蘇基的問話,頭腦里浮現出那一幕:斷頭台上的切刀飛速落下,切斷了楠尼的胳膊。
“真可怕,”他喃喃着,像在自言自語,“真可怕,你知道,我曾喜歡她——甚至有些愛上她了。”
蘇基看着邦德,沒有說什麼,汽艇駛進了小型海軍基地的港灣。
“這麼奢侈豪華,到底誰付帳?我要知道的就是這個。”阿梅明顯地完全康復了。
“政府付帳。”邦德說,對她笑了,“如果他們不付,那就由我付。”
“好啊,這樣花掉大筆金錢可是個不錯的主意,讓我們住在這個豪華飯店你知道要花多少錢嗎?詹姆斯先生。”
“我很清楚,阿梅。對此你就不用多費腦筋啦。反正我們很快就要回家了,這就足夠了。這真像是在做夢。只管享受吧,請盡情欣賞這裏的落日。你還從來沒有在基韋斯特見過落日呢,這真是上帝在這裏創造的一個奇迹。”
“哦,我曾經在(蘇格蘭)高地上見過日落,小夥子。對我來說那就夠了。”她轉而語氣變得更溫和,“這是像你這樣的年輕人喜歡的事,詹姆斯先生。您又一次將我救出並安排得這麼舒適,我應該向你表示感謝。但是,哦,我又惦記我的廚房了,以後還由我照顧你好嗎?”
兩天以後,當地的報紙刊登了題為“鯊魚島事件”的報道,報道稱所有的人都被救出,當天下午被送進了海軍醫院。現在阿梅、蘇基和邦德正坐在皮埃爾飯店裏哈瓦那碼頭酒吧的平台上。太陽剛剛開始展現它退隱之前的光彩,平台上像往前一樣聚集了很多遊客。蘇基和邦德又吃到了多汁的大蝦,旁邊還配有一小碗加了香料的濃湯,他們飲着卡呂普索雞尾酒。阿梅對此不太感興趣,她只喝一杯牛奶,她大聲地表達了她的希望,但願這杯牛奶是新鮮的。
“主啊,這裏真是一個讓時間凝固不動的地方啊。”蘇基探過上身,在邦德的面頰上輕輕吻了一下,“今天下午,我在弗朗特大街走進一家商店,見到一位姑娘,她要在這裏住上兩個星期。這是九年前的事。”
“我相信這是一種效果,一種對於某些人會發生作用的效果。”邦德注視着海面,想到這個地方可能是他最後的選擇,他應該選擇這個地方住上九年。在此地很多的回憶湧上他心頭——楠尼,這位好姑娘竟會是一個蠻橫放蕩、毫無同情心的殺手;這次見到塔米爾-雷哈尼的確就是最後一次了;還有“幽靈”,這個黑社會組織,他們甚至用懸賞的手段,慫恿人們獵取邦德的頭。
“彭尼怎麼樣?”蘇基問。
“她想我不會在這裏長住下去,但是我不在乎呆上個把星期——也許可以更好地了解你。”
她笑了。“我也這麼想。所以我安排好了,把你所有的行李放進我的房間,親愛的詹姆斯。”微笑轉而變成了開心的大笑。
“你都做了什麼?”邦德的下顎驚訝地停住不動了。
“聽着,親愛的。我們有的是時間來整理這一切。”
邦德長久而深情地看着蘇基,然後注視着緋紅色的天空,這時太陽剛剛落下,隱在海島背後。他回過頭瞥了一眼酒吧的大門,看見永遠忠誠可靠的莫尼彭尼正急匆匆向這邊走來,在向他打招呼。
他對蘇基道聲“對不起”,起身上前迎去。“M來的指令,”她說著,同時向蘇基坐的那邊掃了一眼。
“哦,”邦德等待下文。
“‘儘快返回。幹得好。M。’”莫尼彭尼拖長着語調。
“你想儘早回家羅?”他問。
她點點頭,表情有些憂鬱,她說能夠理解邦德不願儘早動身的原因。
“你是否能和阿梅一道回去?”邦德向她建議。
“我一收到指令,就去訂了機票,我們明天就動身。”她辦事一貫講究高效率。
“我們全體嗎?”
“不,詹姆斯。我覺得簡直無法向你表示感謝,儘管我極想這麼做——是你救了我的命,我意思是……”
“哎,彭尼,你可不必……”
她舉起一隻手,不讓邦德講下去:“不,詹姆斯。我訂了阿梅和我的機票,我已經通知總部。”
“是嗎?”
“立即返回。007要求留下做些治療,大約需要三個星期。”
“三個星期差不多可以了。”
“我也這樣想。”她說著,轉身慢慢地走向飯店。
“你真把我的行李放進你的房裏了嗎?你這個小妞兒。”邦德回到蘇基身邊問道。
“今天下午您買的所有東西——包括那個皮箱。”
邦德笑了:“這怎麼能成,我……?我是說,你是一位公主。對不起,這可能用詞不當。”
“好吧,我們就按書上說的,公主和貧民吧。”她再次大笑起來——有些狡猾,有些放蕩。
“我可不是一個窮人。”邦德裝作有些不悅。
“這裏的價格可以敲定這一點。”蘇基笑着說。這時他們周圍以至整個天空變成了暗紅色,因為太陽已經完成了一天的使命,整個地落入了海中。
不遠處的馬洛里廣場聚集起了人群,他們總是這個時候在那裏觀看落日,邦德他們聽見人們歡呼和鼓掌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