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在狂奔兩英里之後，愛琳逐漸放慢速度，開始觀察四周的地勢。

往西望去，全部是洛磯山脈陡峭矗立的前嶺，沒有溪谷，沒有緩坡，也沒有任何能夠使它顯得較易通行的地形。事實上，如果唐娜不曾告訴她有一條穿越高峰的信道，她一定會認為根本無路可通。

附近沒有任何騎士，沒有屋宇，沒有農莊，也沒有任何圍籬。除了馬匹的呼吸聲之外，愛琳只聽得到呼嘯過花崗岩山峰的風聲。烏雲堆積在某些山頂目，顯示下午和晚上將會有暴風雨急速通過洛磯山脈。

愛琳一直希望會有一場大雨來洗刷掉她的行蹤，但是，她顯然不會那？幸運。雲層還不夠厚，不足以協助她脫困。

"對不起，'白蹄'，我們必須繼續逃命。"她大聲告訴馬匹，輕撫馬肩。

她再次掃視四周，但找不到任何能夠通往山區的入口。她焦慮地轉回頭，望向她先前走過的路徑，突然變得僵硬，並伸手遮住陽光，更加專註地張望。

"老天爺！"她喃喃自語。"我看不出那到底是人、鹿、野馬，或者其它的任何東西。"

她的眼睛無法辨認，但是，她的本能卻立刻做好決定。她的心跳至喉嚨中，她踢動馬匹，加速狂奔，但地勢太過陡峭，不容許她再加快速度。如果她過度驅策"白蹄"，在黃昏之前，就會發現自己必須開始步行。

每一次爬上一個高坡，愛琳都會往後看，並發現跟蹤她的那些男人越來越接近。如果她不趕快想辦法，他們一定會在天黑之前趕上她。這個想法足以凍結她全身。

"白蹄"綞進入一個溪谷，愛琳驅策它進入小溪中行走，希望儘可能避免留下太多痕堋Ｋ的雙腿因磨擦舊馬鞍而疼痛，又暴露在寒風中，可是她不敢停下來換衣服。

在地勢變得較為平緩時，她停下來檢查那本日誌，憂鬱地環顧四周。她才剛剛進入地圖的邊緣，必須很快轉個大彎，經過一座往西的河谷，再往上攀爬。

在那之前，她必須先擺脫跟蹤她的男人。

在目睹石傑克帶着他的手下離開之後，麥修放下望遠鏡，躍下大岩石，走回去尋找他的馬匹和三匹載運冬季補給品的馱馬。他的馬匹發出低鳴歡迎他。

"嗨，'達玲'，你因為我不在而感覺寂寞嗎？"他伸手輕撫馬匹。

"你不必再忍受太多寂寞了。石傑克終於放棄這場遊戲。只要我們加快動作，應該可以在日落之前找到她的蹤堋"

麥修爬上馬鞍，用戴着皮手套的大手輕撫馬頸，拉起~n繩，邁向陡坡，迅速地越過溪谷，三匹馱馬溫馴地尾隨在後。

"如果我們真的走運，"麥修說道。"在早餐之前，我們就會知道那個女孩是否還有其它更多的把戲。"

愛琳在黎明醒來時，立刻發現那個有淺綠眼眸和快槍的陌生男人正在冷靜地搜索她的馬鞍袋。

她的第一個想法是她還在作夢，因為那對指控的眼眸一直在她的睡夢中縈迴，使她輾轉不安。在她的夢裏，她不斷想接近那個英俊的陌生人，而且要發最完美的牌給他，可是，他每次都看到紅心閃現並丟下他的牌，遠離賭桌揚長而去，留下她獨自一人。

現在，愛琳醒了，最不想估物事就是接近這個正在搜索她的馬鞍袋的危險陌生人。在毛毯下方，她的手開始非常緩慢地伸向唐娜留給她的獵槍，唐娜也曾經教她必須牢牢記得把獵槍擺在床邊。

愛琳從眼縫打量那個闖入者。她的呼吸不曾改變，姿勢也沒有明顯的異動。她不要那個槍手知道她已經醒來，她非常清晰地記得他拔槍與開槍的速度有多？快。

那個男人抽出在馬鞍袋裏搜尋的手，發出一聲低語。珍珠在晨曦中閃閃發亮。

珍珠垂下他修長的手指，深深吸引住愛琳的視線。白皙與古銅形成最強烈的對比，還有柔和與強壯，一股奇異的感覺從她的胸骨竄向她的小腹。在他把玩那串珍珠時，另一股奇異的感受在她體內波動。

一陣風吹來，搖動枝葉，陽光射進來，照亮那個陌生人的五官。

愛琳設法不瞪着他，但不可能成功。她提醒自己她看過比他更吸引人的男人，他們有更完美的五官，和更急於綻開笑容的溫柔眼眸和嘴。這個強悍的陌生人沒有理由如此深深地撼動她的意識，也沒有理由在她的夢中縈迴不去。但是，她已經做到了。現在，沒有危險的牌局令愛琳分心，她甚至對他更覺好奇。

麥修再次把玩那串珍珠，然後把它放進一個鹿皮小袋，再塞進外套的口袋裏。

他的手再次伸進馬鞍袋裏，取出那本古老的西班牙日誌。麥修迅速地翻閱，確定它就是他要尋找的那一本，再把它放進他自己的馬鞍袋裏。

馬鞍袋裏的其它事物令麥修在取回他贏得的賭注時頗感不安，這個漂亮的小騙子顯然很窮，袋裏只有幾件衣服，沒有看到那枚戒指，也沒有看到她偷走的那把金幣。

她顯然運氣不佳，可是……

"你再繼續把你的手指伸向那把獵槍，"麥修說道，不曾抬起視線。"我就會把你拖出那個鋪蓋，教你一些禮儀。"

愛琳震驚地凍結在那裏。在那一刻之前，她敢發誓那個男人根本不知道她已經醒來了。

"你到底是誰？"她問道。

"我叫莫麥修。"他把那些衣服塞回馬鞍袋裏。

愛琳睜大金色的眼眸。她聽說過鼎鼎大名的莫麥修，知道他是一個快槍手，但從不主動求戰，也不靠他的槍法營生。他一向在荒野中尋找黃金和西班牙人留下的寶藏。

在那瘋狂的瞬間，愛琳考慮跳起來衝進樹叢里躲藏，直到麥修放棄並離去，但她立刻甩開那個念頭。

麥修的慵懶與優雅再也無法欺騙她。她已經見識過他快如閃電的身手，知道他的手甚至比她更快。如果她想逃走，一定會在三步之內被他抓住。

"你好象不想告訴我我的戒指在哪裏？"麥修在片刻之後問道。

"你的戒指？"愛琳氣憤地問道。"它屬於李唐恩和唐娜！"

"那是在你偷走它之前吧，然後，你又輸給金瑞格，我則從他手中贏得，"麥修說道，冷冷地瞥視她一眼，"所以，它變成是我的戒指。"

"我沒有偷走它！"

麥修大笑。

不是一個溫暖的笑聲。

"當然嘍，"他嘲諷地說道。"你沒有偷走那枚戒指，你只是從牌局中贏到它，對不對？有可能是由你發牌嗎？"

憤怒竄過愛琳的身軀，逐走那些困擾她的奇異感受，也令她b？開謹慎。她的手再次伸向那把獵槍。

"其實，"愛琳冷冷地說道。"是某個人用槍抵着一個垂死的老人，奪走他的戒指。"

麥修憎惡地瞪她一眼，回去翻尋那個馬鞍袋。

"如果你不相信我--"她開始。

"噢，我相信你，"他打斷她的話。"我只是不認為你應該對公然搶劫的行為感到如此自豪。"

"我不是那個拿槍的人！"

"還有同夥嗎？"

"你該死！你為什麼不肯聽我說？"愛琳問道，氣憤麥修視她為小偷與搶匪。

"我正在聽啊！只是一直沒有聽到任何值得相信的話。"

"試着閉上你的嘴巴。你或許會很驚訝地發現，在閉上嘴巴之後你能學些什麼。"

麥修的嘴角略微揚起，但是，只有這個動作顯示他已經聽到愛琳的話。他近乎心不在焉地抓起那個馬鞍袋，繼續尋找戒指，在感覺到冷冰冰的金幣時，他立刻集中起所有的注意力。

"我不認為你有時間花掉任何錢，"麥修滿意地說道。"老石不會允許任何--"

他的話突然停止。麥修丟開馬鞍袋，迅速地翻個身，抽走愛琳手中的獵槍。

愛琳下一個意識到的是，她被拖出鋪蓋，象一袋麵粉般垂在半空中。恐懼攫住她，她不假思索地抬起膝蓋，用力頂向麥修的雙腿之間，這也是唐娜教她的招數。

麥修在她還無法造成任何傷害之前及時擋住那項攻擊。她的目標移向他的眼睛，他把臉埋向她的喉嚨，把她拉向地面。

在愛琳還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之前，她已經平躺在地上，無法攻擊、無法自衛，甚至無法移動，只能急而淺地呼吸着。麥修龐大的身軀完全壓住o的，擠出她肺中的空氣，奪走她的戰鬥力。

"放開我。"她喘息道。

"我看起來象個笨蛋嗎？"他冷冷地問道。"天曉得你媽媽還教過你哪些下流的小把戲。"

"我媽媽在我還沒有看過她的臉之前就死掉了。"

"啊--哈，"麥修說道，顯然不為所動。"我猜你是一個沒有人照顧的可憐小孤兒。"

愛琳咬住牙關，設法控制住她的脾氣。"事實上，我確實是。"

"可憐的小孤兒，"麥修冷冷地說道。"不要再告訴我這些哀傷的故事片，否則，我的淚水會灑滿你一身。"

"我只期盼你會放開我。"

"為什麼？"

"你快要壓死我了。我甚至無法呼吸。"

"真的嗎？"

麥修望向那距離他如此之近的美麗臉孔，發現她已經氣得滿臉通紅。

"奇怪，"他說道。"你在說話時毫無困難啊！"

"聽着，你這個發育過盛的槍手，"愛琳冷冰冰地說道，然後糾正自己。"不，你不是槍手，你是一個小偷，靠搶劫無法反抗的弱者為生--唔！"

麥修的嘴覆住愛琳的，有效地切斷她的斥？。

在那一刻，她震驚得無法採取任何行動，只能僵硬地躺在他身下，然後，她感覺他的舌充滿自信地伸入她的牙齒之間，不由自主地恐慌起來，並開始扭動與踢動，試圖推開他，用所有力氣反抗他。

麥修大笑，沒有放開愛琳的嘴，反而故意更用力地壓住她，把她釘在地上，毫不費力地壓制住她的掙扎，繼續伸舌探索她的口中。

愛琳狂野的反抗徒勞而無益，只是使她更居於弱勢，更無法呼吸。麥修的身體壓住她的胸膛，使她完全無法移動。

她的世界開始變灰，轉黑，迅速地以旋轉的方式退開。

在感覺自己即將昏厥時，愛琳發出恐懼的細微聲響。麥修抬起他的頭和身體，給予她足夠呼吸的空間。

"這是你的第二課。"麥修平靜地說道，愛琳的金眸再次凝視着他。

"你--你是什麼--什麼意思？"她喘息地問道。

"我比你快速，那是你學到的第一課。我比你強壯，這是你的第二課。至於第三課……"

"什--什麼？"

麥修綻開奇異的笑容，望着愛琳顫抖的唇，沙啞地說道："第三課是我學到的。"

他看到她困惑地睜大眼睛，再次綻開笑容。

這一次，愛琳了解她為什麼覺得那個笑容是奇異，因為它太溫柔，不可能屬於莫麥修這種男人。

"我了解你嘗起來比威士忌更烈，比酒更甜。"他簡單地說道。

在愛琳還來不及說任何話之前，麥修再次低下頭。

"這次給我吧，小貓，我喜歡它熾熱而深入。"

"什麼？"愛琳問道，猜想他是不是發瘋了。

"你的舌，"他對着她分開的唇說道。"伸出那伶俐的小舌頭，摩擦我的。"

在那一刻，愛琳認為她一定是聽錯了。

麥修以為她突如其來的靜止表示同意。他低下頭，發出一個喜悅的聲音，再次品嘗她。

愛琳發出全然驚訝的聲音，感覺自己好象是一顆被細心捧住的珍珠。然後，她憶起她身在何方，以及麥修的身分，還有唐娜給予她的所有警告。

她猛地轉開頭，但還是感覺到他熾熱的舌頭摩擦她的。

"不要。"愛琳急切地說道，再次感覺恐懼。

可是，這一次，她害怕的是她自己，因為，在麥修的舌愛撫她時，她感覺一股奇異的虛弱淹沒她的身軀。

李唐娜曾經告訴她男人想要從女人身上得到什麼，但從來不曾警告她女人或許也會有相同的需要。

"為什麼不要？"麥修平靜地問道。"你喜歡親吻我。"

"不。"

"鬼扯！小貓，我感覺得到。"

"你是--你是一個槍手，也是一個小偷。"

"你說對一半。我確實用我的槍來對抗其它人，但我不是小偷，我只取屬於我的事物--珍珠、戒指、日誌和有一對金色眼眸的女孩。"

"那並非一場公平的牌局。"愛琳絕望地說道，麥修再次俯向她。

"那不是我的錯。我不是發牌的人。"

麥修的唇慵懶地拂過愛琳的，她再次發出驚訝的喘息。

"可是--"她開始。

"噓，"麥修說道，打斷愛琳的抗議，溫柔地輕咬她的下唇。"我擁有你，而且我打算得到你。"

"不，求求你，不要。"

"別擔心。"麥修緩緩放開愛琳的唇。"你會喜歡的。我保證。"

"放開我。"愛琳急切地說道。

"門兒都沒有。除非我不要，否則，你就是我的。"

他綻開笑容，親吻她狂跳的頸動脈。

"如果你真的很棒，"他低聲說道。"我會在幾個夜晚之後釋放你。"

"莫先生，求求你，我不是有意輸掉那場賭局，但是，石先生的視線太過嚴密。"

"我的也是。"

麥修抬起頭，好奇地望着愛琳。

"你發給我的每一張牌都是從牌底抽出，"他問道："為什麼？"

愛琳迅速地說話，想要轉移麥修的注意力，不讓他注意到她眼中的慾火。

"我了解金瑞格和石傑克。"她說道。"但是，我不知道你的底細。"

"所以，你安排我做替死鬼，好讓你自己有機會拿着所有賭注逃走。"

愛琳無法制止罪惡感染紅她的雙頰。

"我不是有意製造那樣的結果。"她說道。

"但是，你差點就成功了，而且你一點都不想出面制止。"

"我在那個男人想偷襲你時開槍制止他！"

"什麼槍？"麥修不悅地問道。

"我的小手槍。藏在裙子的口袋裏。"

"真方便。你必須在許多牌局中開槍突圍並逃走嗎？"

"不必。"

"漂亮又厲害的老千？"

"我不是老千！總而言之我不是經常作弊，我只是……"

她的聲音消失。

麥修揚起濃密的黑眉，等待愛琳繼續尋找A當的字眼來解釋她的無辜，但早已知道她不可能說服他。

"我一直到最後關頭才了解石傑克知道我要作弊，"愛琳鬱鬱不樂地承認。"我知道他在作弊，但是逮不到他，所以，我只好輸給你，讓你和石傑克攤牌。"

"那個翡翠戒指，"麥修說道，點個頭。"也是你故意讓我贏的。"

愛琳眨眨眼睛。"你是職業賭徒嗎？"

他搖搖頭。

"那麼，你怎麼會知道？"她堅持。

"很簡單啊！石傑克做莊家時，都是他贏，等到你做莊家時，我就開始轉運。"

"令堂不養笨小孩，對不對？"愛琳喃喃低語。

"噢，我是最笨的那一個，"麥修緩緩說道。"你應該見見我的哥哥，尤其是磊夫。"

愛琳眨眨眼睛，設法想像麥修的聰明哥哥，但無法想像。

"解釋完畢了嗎？"麥修禮貌地問道。

"什麼？"

"這個。"

麥修低下頭，覆住愛琳的唇，感覺她繃緊身體準備再次反抗，並連忙沈下身子壓住她，提醒她她先前已經得到的教訓。在比賽力氣大小時，她絕對沒有機會與莫麥修相抗衡。

愛琳試探性地放鬆身軀，猜想着如果她不反抗，麥修是否會放開她。

沉重的壓力立刻高，只剩下溫暖而惱人的肉體接觸。

"現在回吻我吧！"麥修低語。

"然後你就會放開我嗎？"

"然後，我們會近一步商量。"

"如果我不吻你呢？"

"我就會直接奪取早已經屬於我的事物，不理會你想要什麼。"

"你不會那麼做。"她虛弱地低語。

"要打個賭嗎？"

愛琳望進那對距離她如此近的冰冷綠眸，了解她當初根本不應該允許莫麥修加入他們的賭局。

她一向非常善於閱人，但卻看不透這個男人。現在，她無法判斷他到底是在虛張聲勢，或者在告訴她單純的事實。

李唐恩的忠告在愛琳腦海中回蕩：在你無法判斷一個男人是否在虛張聲勢，而且你又無法負擔慘敗的代價時，就趕快放棄手中的牌，等待更好的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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