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瀏覽一下馬丁·莫內斯蒂埃的著作目錄,腦子裏會冒出這樣一個詞:廣博。作者通過通然不同的主題,進入了一個使他悲欣交集的恐怖世界,對其中的種神秘密進行了深入的探討。這種強烈的求知慾是無邊無際的,他盡量不動聲久地觀察事實,希望能和敏感的人更好地共事自己內。心深處的激情。
顯然,對始於遠古、為了懲罰和誅滅惡人而形成的極刑方式進行歷史性的研究,不啻為一種挑戰。我們過去不是只習慣於從原則上討論死刑嗎?或贊成或反對。然而就令人痛苦、致人性命的死刑方式進行回溯,這已經成為在這個沒有進步、沒有救贖希望的地球上橫行的殘暴的見證。又為什麼要做這樣的回溯呢?
之所以接受為這部社會人類學著作作序,我謹希望能讓讀者——在其開卷之際,一定受到了驚嚇——安心,因為我能夠感知到作者那清晰的思想和努力尚存的希望。我論及作者時稱他為“探討邪惡和暴刑的才子”。因為在馬基亞維勒所推崇的冷酷客觀中,在三十七種死八方式為背後,是一位)巫術犧牲者名義發言的人類尊嚴捍衛者的憤怒,這是一位人道主義者的憤怒,他相傳思想意識的進步,但是他不相信一個用盡各種手段奪取其成員生存和死亡權利的社會能夠前進。
為了表明這種新觀念上的科學性工作的價值,作為一名四十多年來一直維護着法律尊嚴的律師,我究竟該做些什麼?或許我比不上像莫里斯·加爾松這樣的著名“犯罪學家”,也比不上憑着直感和憤怒揚污血腥“死刑”的昔日同富羅伯特·巴迪特爾。通過外交部的努力,法國加入了歐洲人權與自由公約(1981年10月),為個人上訴開闢了道路。死刑廢除以後,法國又簽訂了關於死刑的附屬協定,確切地說,作者呼喚的,正是這樣一種政策。
關於這個問題,在我印象中,政府的立場在簽訂協議前遠遠沒有達成一致。一切有關國家防務的事情,無論是在和平時期還是在戰時,都令決策者頭痛。夜裏,共和國總統親密合作者保爾·勒伽特在斯特拉斯堡托我向歐洲事務部部長安德烈·南德爾納戈爾傳達八次日起實行歐洲議會所制定的一系列決議。馬丁·莫內斯蒂埃對自1981年以來,法國為廢除死刑而採取的各種政策作了回顧,我對他的工作表示感趙。
令人惋惜的是,西方習俗上的這些變化並沒有使整個世界形成尊重人權的觀念,並且“統一”行動,從而直至最後,對最無情的罪犯也取消死刑。因此尊內斯蒂埃做的總結工作可謂恰逢其時,因為在聯合國一百七十九個成員國中,絕大多數都還在用一些殘酷、為時甚長或者單爾操刀的制裁措施。與其說服和抨擊,或許還不如平靜地審視,這樣既可以治意所謂“伸張正義者”的毛病,也能讓死刑失去民,不論是秘密為還是公開的死刑。
在這本死亡大全中可引以為戒的第一個教訓是。人們對於“可審訊者”——無論他是有罪的還是清白的——一要用人。每個人都能回想起波斯人、亞述人、赫梯人、羅馬人、伽太基人、拜占庭人“發明”的刑罰。那些貫穿於普通戰爭、內戰和宗教戰爭的,沒有任何訴訟形式的核易刑罰,怎能讓人忘卻?死刑和盲目的屠殺沒有了區別,納粹黨徒使用了一套完整的司法程序——作者對此進行了統計——來對付生而有罪的人和集體,他們獲得了勝利。第二個教訓是行刑者借用科技達到的那種完美,他們尤其以此來控制刑罰,加速或減緩死亡的時間。在牢房裏、在行刑大廳里和公共廣場上,想像力得到無窮無盡的表現。達眠由於刺殺路易十五而罹受酷刑,展現其緩慢垂死過程的圖片表明,即便是乎常樂於關心這種湯景的旁觀者,也感到實在是過於殘酷。的確,只有家屬打點過以後,犯人才能得以少受折磨。
第三條經驗是從身心西方面都施以折磨的那種虛榮。即使分類是不太可能的,也許差強人意地做些合併工作也還可以。在地球上的各個地方,死刑藝術各有千秋,有些是遠程的射擊,從投石擊斃到槍斃,還包括弓箭和火槍射擊。有些則是用火,如用於巫師和異端分子的焚燒和烤刑。有些用水,如投水、下毒和溺刑。還有的是用空氣,如扼殺、絞殺、統刑和堵住嘴悶死。其他的還有砍頭,如刀斧新首和斷頭刑。最後,隨着高科技的湧現,死刑的過程也漸起迅捷,如煤氣室、電椅和安樂死。
面對這部繁雜可怕的死刑大會.20世紀末的人有權質問,如果社會進步是用來毀滅遭到社會團體拋棄的生命的,那麼這種進步有何意義?當我們發現,斬首要遠遠先於醫生的頭部縫補術,1924年就出現了煤氣室,愛迪生髮明的電用到了美國人的電椅上,這種進步完黨等什麼?惟一位得留心的是學者們的良好願望,他們一心要減少犯人等待最後時刻來臨時的焦慮和痛苦……他們認為犯人應當事有這樣的減刑權利。
馬丁·莫內斯蒂埃對這一主題的態度終究是審慎的,他提出的問題仍然是一種有關野蠻與文明的選擇。如果各國在廢除、維持和重建死刑上意見相左,人權宣言又如何得到實現(無論它是世界性、地區性還是國家性的)?其他大陸也應該像歐洲一樣,在這方面進行成功的變革。因此,遍及世界各處的絞架、柴堆和斷頭台也許都該消失。在這種期待中,我們應當向作者致以敬意。對用於司法處死的刑具的現實主義描述使人聯想到劊子手的命運。這種描述應當促進維克多·而果、阿爾貝·加緩和阿爾蒂爾·凱斯特勒所捍衛的高貴事業向前發展。在科學致力於幫助死亡而不是致力於殺人的時代,死刑沒有任何存在的理由。但這是另一個問題,政府、輿論和個人對此有所分歧。思想是容不得片刻休息的。
戈奧一布里極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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