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六)
6月1日,星期四現在是晚上9時30分,已經熄燈了。整個冬天我們都是9時熄燈,因為油太貴了,我們要盡量節省。學生們現在晚上7時30分~9時上課,7時~7時30分她們要到操場上活動。
昨天是上個月的最後一天,布蘭奇、程夫人和我一起算了上個月的賬目。
下午,胡大媽拿來一些市政府賣給窮人的大米讓我看,這種米每擔8美元。如果他們能得到便宜的大米就好了,這樣可以防止搶米風潮和飢荒。
今天花了幾個小時給北平寫信,看看我們是否能得到一位公共健康護理人員和一位化學教師,我們下學期很需要他們。
我們非常需要雨水。
6月2日,星期五今天,每個班的學生都要和他們的輔導員見面,我和高一、高二的學生談得不錯。
下午4時30分在米爾斯家,11位中國教會工作人員(其中大部分是牧師)和傳教士召開了一次極其重要的會議。我們討論了下列問題:1薄∥頤鞘欠裼Ω錳鈈詞薪逃局最近寄給我們的表格,這樣做有沒有危險(我們的意見是我們可以這樣做,但要表明這是一份報告,而不是登記申請)?2薄∫壞┙逃局正式要求使用我們的樓舍,我們該如何答覆(我們認為,這些建築物是為了基督教教育而建的)。
3薄∈欠襇枰在南京開辦基督教中學?對這個問題,我們進行了舉手表決(到會的所有中國人都同意,他們還希望傳教士們也能同意)。
4薄∥頤僑綰未理新教材問題。在這個問題上有不同的意見。在這套教材中,確實有一些東西我們不願教給中國的孩子們,而如果我們不使用這套教材,我們又能使用什麼呢?鑒於這些教材今年秋季可能無法出版發行,我們決定暫不討論這一問題,並指定了一個委員會解決這個問題。
晚上7時,我和程夫人一起舉行了一個簡單的宴會,歡迎瑟斯頓夫人和約翰·馬吉回來,同時歡送安娜、米爾斯夫婦、麥卡倫夫婦。我們性格相投,在飯桌上談了很長時間。飯桌下的蚊香驅走了蚊蟲,令人感到舒適。我們談了許多事情,最後談到了新的漢語讚美詩的優點。
晚上6時30分。簡·海德家女傭的兒媳婦來找我,她是從城市西南部來的,她說,士兵們威脅說要把那個地區燒掉,因為上個星期天晚上,有一個士兵在那裏被殺害了。簡和潘牧師到那裏去看看有什麼可以幫忙的。
6月3日,星期六今天很暖和。已經有5個星期沒下雨了。今天互助社的會議開得很好,地理科的所有學生都參加了。高一、高二的學生討論了中國的水利建設,其他3個班的學生討論了另外一些問題。
上午的大部分時間用於算5月份的賬。我派去看管房子的那位可憐的婦女來找我,讓我寫兩份告示。士兵們說,如果不把告示拿來,他們星期一就要拆掉房子。我給她寫了告示,先用英語寫了一份,又請人翻譯成中文。
我和學生們在500號宿舍樓一起吃午飯,我現在已經和她們很熟悉了(我負責管理1舍到3舍)。
下午3時。評比完學生的勤工儉學工作后,我和嘉芙蓮一起騎車出去行了20里。農民們正忙着脫粒,準備大豆種子。他們說收成還不錯。
下午4時30分~6時。袁夫人帶着學生們進行了非常有趣的“娛樂日”活動。她已經教了她們近3個月了,她們的活動開展得很好。她們每人都興緻勃勃。今年把她們集中起來,享受我們所擁有的最好的條件,這是很值得的。她們不一定都很有前途,但大部分人是有前途的,而且她們已經有了進步。
今晚,我和瑟斯頓夫人共進晚餐,我們討論了很多事情。
6月4日,星期天早上7時30分。我和嘉芙蓮帶着19名學生(初一全部學生的1/4)到校園水塘邊的山上進行野餐,這些孩子們很喜歡炸雞蛋、煮茶。嘉芙蓮9時離開之後,我們又在那裏呆了一小時。她們很喜歡唱歌,會唱她們喜歡的讚美詩——《四季輪迴》。總體而言,我覺得她們更喜歡中國歌曲。但是,她們也喜歡一些優美的讚美詩,如,《我的靈魂》,《請安靜》,《主與你同在》。
臨近中午的時候,克拉布先生派人告訴我們說,長江巡邏艦隊的海軍少將格拉斯福德(Glassford)希望下午3時來參觀我們學校。我請林小姐替我主持下午的禮拜。大約下午3時,來了3位參觀者,格拉斯福德少將對我們學校和舊校園很感興趣,花了不少時間參觀。後來他們到瑟斯頓夫人家喝茶。
下午4時。初一的女孩子們表演了一段關於犧牲精神的感人話劇。結束時,她們又向我們的慈善基金捐贈了206美元,我們很需要這些錢。她們的這一行為使演出更加感人。
晚上7時。在南山公寓和剛剛從重慶來的嘉芙蓮·博耶(KatherineBoeye)會面。她給我們講述了5月4日極其恐怖的大轟炸。她說,人們認為有1萬人在轟炸中喪生。許多燃燒彈投在城市的7個地區,人們困在火中無法逃生,其情形之慘烈,令人無法相信。
博茨——嘉芙蓮的小狗回來了,人們對此很高興。
6月8日,星期四我5時30分就起床了,7時出發去農村。布蘭奇、林彌勵和我是坐同一輛馬車去的。斯圖爾德博士、邵恩興(音譯)和一位助手坐另外一輛車。路上,我們4次出示證件接受檢查,每一次都要從馬車上下來,而男人們還要摘掉他們的帽子。我們從通濟門出城,通過機場,向東走了大約40里。農民們已經回到農田,開始辛勤地勞動了,他們正在臨近水塘的地里插稻秧,這樣,就可以用水塘里的水澆地。他們說,95%以上的農民已經回來了。但在出城的路上還有許多房屋廢墟,我們回來時見到的廢墟更多了,因為,我們是從另一條路回來,從南門進城的。
上午10時。我們去金陵大學林學院的實驗站,男人們去參觀時,我們訪問了3個不同的家庭。一位老婦人告訴我們,在1937年12月日本人佔領南京之前,只有包括她在內的3位老婦人沒有離開村莊,她們要保護她們的房子。士兵們來找年輕的女子,她們說年輕女人都跑了,那些士兵們毒打了她們,還強姦了其中的一位老人,那位老人後來死了。除此之外,他們沒做其他更壞的事。雖然,我們在附近看到了一些年輕的女子,但有人現在還不敢回來。士兵們已經好幾個月沒來這個村莊了。從這裏向東走20里就有新四軍的士兵。當地人對他們評價很高,說他們買東西都付錢,還說他們消滅了土匪。農村的米和城裏一樣貴,因為,新四軍不允許把米送給第九軍。
6月9日,星期五今天很熱,灰塵也很大。已經有近6個星期沒下雨了。
有兒子的人們現在很緊張,一位年輕的園藝幫工和老邵的兒子打算明天回家去,因為,他們害怕被拉壯丁。
3名日本的女基督徒今天下午回來了,還帶來50多美元分發給了窮人。我打算把這些錢分給那些受害最深的婦女們。我不知道能不能親自去告訴那些將得到這些錢的人。
我真希望我能有一個稍加裝飾的家,那我就可以讓我的中國朋友們和這幾位日本的女基督徒來談一談。
沒有人知道為什麼從衛理公會學校抓走了5個年輕人,有各種各樣的解釋,但誰都不知道真正的原因。
6月10日,星期六上午10時30分。瑟斯頓夫人、亞歷山大·保羅(AlexanderPaul)先生和我坐菲利浦·切普斯(PhillipCherps)的汽車去國家公園。儘管這裏已被人們遺忘,但景色依然秀麗。珍貴的大理石石瓮和瓷罐被毀壞了,真令人痛心,但這就是戰爭,戰爭是要付出代價的。
中午12時30分。保羅先生在實驗學校和嘉芙蓮、布蘭奇、林彌勵、大王以及我一起吃中餐。
保羅先生向我們講述了日本的形勢和日本人的想法。
下午1時30分。我陪同保羅先生參觀了我們的紡織課和正在勤工儉學的學生們,然後,我們去美國大使館,為保羅先生申請從蕪湖到合肥的通行證。他在上海沒有申請到通行證,而且,聽說在蕪湖也申請不到。
晚上瑟斯頓夫人和我一起吃晚飯,主要談論了休假時我們見到的朋友們。
6月11日,星期天嘉芙蓮和我各帶着20名初一的女孩子外出活動,早上我們帶着那些已經付了全部學費、不必參加勤工儉學的學生們野炊,她們用石頭支起了3個爐灶,煮茶、煮雞蛋、煎雞蛋,很快活。嘉芙蓮到她的星期天學校去后,我們開始唱歌,我們隨身帶着讚美詩歌本。毫無疑問她們更喜歡中國歌曲,但她們也喜歡新的讚美詩。後來我告訴她們,我們計劃下學期所有的人都要參加家務勞動,她們說,她們認為這最好不過了。
瑟斯頓夫人中午在南門吃的午飯,她說那裏有300人被逮捕了,因為,他們被懷疑與一個刺殺事件有關。據說,從衛理公會學校被抓走的5個年輕人也與此有關。
在下午的禮拜上——或者更準確地說是在禮拜后,一位貧窮但漂亮的女人問我,能否幫助她惟一的兒子不被抓壯丁。還有兩個窮女孩來問我,她們能否上下學期的家庭手工學校。她們都很懇切,我很喜歡她們的樣子。
6月12日,星期一上午9時30分。保羅先生和我就我們教會和聯合基督教傳教士協會的問題進行了長時間的交談。
我們協會的新任主席認為我應該回美國擔任協會副主席,但還沒有正式邀請我,我希望他改變了主意,同時由於下列幾個原因,我也不能接受這一職務:1薄〈又橇Α⒕神、文化和所受的訓練方面,我覺得我還沒有能力擔任這一職務。
2薄∥也輝桿亢良又匚獠┦懇丫很重的負擔,因此我不能接受。
3薄≡謚泄正遭受苦難的時候,我不能離開中國。
4薄≌飧齦諼桓需要一個年輕人。
下午4時30分。我和瑟斯頓夫人一起去羅小姐家喝茶。我們還可以自由地交談,而不必擔心周圍有沒有間諜,但這樣的日子可能很快就要結束了。
學校的勤雜工朴嫂子正為如何解決她兒子的問題發愁。她原打算讓兒子回合肥老家,但又發現兒子要一個人去車站,最後覺得還是不能讓他去。如果讓他來學校,他只能在木工房幫忙,這種工作又太低下。她還沒有明白靠自己的雙手做苦工也是光榮的。
今晚,古爾特夫婦來吃晚飯。合肥所面臨的最大問題是缺少基督教神職人員,其他地區也是這樣。古爾特先生正在訓練12個年輕人,他們將成為福音傳道者。
6月13日,星期二我們學校一名高二學生的父親剛剛被關進監獄。他好像被任命為一個有500個家庭的區域負責人,在這個區裏有反日情緒,而他要對此負責。城市裏實行了非常嚴格的互保制度,每5家、50家、100家和500家各有一個負責人,在任何一組裏,如果出現任何反政府或反日活動,負責人都要負責。
今天的工作無數次被打斷,一事無成。老花匠老邵非常恐懼地來找我,因為,他的一條看家狗咬了一個在附近遊盪的士兵,他被要求到一個軍隊總部去,我給他寫了一封信帶去。他中午平安地回來了,但他說還要再去一次。
下午4時30分。我們10個人在貝茨家開會討論下學期的城市教育計劃,最大的困難是找不到可靠而又完全稱職的教師,尤其是管理者。此外,還有招收過多男生帶來的問題。我們指定了一個4人委員會,明天(星期三)具體討論這一問題。
晚上7時。清教徒們在海倫·丹尼爾斯家聚會。剛從北方回來的拉爾夫·韋爾斯博士報告了他訪問的情況。31個清教徒傳教站中的20個位於佔領區。每一個地方的教堂里都擠得滿滿的。北方的教會學校人滿為患,但今年的形勢比去年稍好一些。10時,我們收聽了重慶的廣播。
我們對成都和華西聯合大學校園遭到轟炸感到難過,下一次又要轟炸哪裏呢?6月14日,星期三今天很熱,也沒有要下雨的跡象。連續下一個星期的雨也不算多,褐色的土地已經乾裂了,可憐的農民們!今天算5月的賬,先要算家庭手工學校的賬目,然後再算學校的總賬目。等瑟斯頓夫人接管財務后,我就可以輕鬆了。
中午,林彌勵請格里希小姐吃中餐,瑟斯頓夫人和我也受到了邀請。飯很簡單,但味道很好,尤其是鯡魚。
下午2時。貝茨、米里亞姆、陶先生、陳牧師和我開會,進一步討論下學期各個學校面臨的問題。我們一致認為,我們沒有足夠的人員和資金同時開辦一所男子中學和一所女子中學,相反,我們同意繼續保持目前的班級數量。
初一和初二的學生在4或5個教堂中心上課,初一到高二的男生在金陵大學上課,初二到高三的女生在我們學校上課。教材的問題還要研究。
據可靠消息說,上星期六晚上,有兩個日本士兵在日本大使館的晚宴上被毒死。
今晚報紙上沒有關於成都的消息。
晚上6時。瑟斯頓夫人請了9位高二的女孩子吃晚飯。這是一個很成功的小型晚會,但是,這些女孩子有些沉默寡言。
據證實,15名基督徒被關進了杭州的監獄,其中包括10名優秀的普通信徒、3位牧師和2位老年人。他們要求其他基督徒繼續為他們祈禱,除此以外沒有任何他們的消息。他們入獄的惟一原因是,一個分站的基督徒在受刑時,供出了他們的名字。
6月15日,星期四感謝上帝,下雨了。晚上10時,當我寫日記時正下着雨,雨不大,但下個不停。乾涸的土地和枯萎的樹葉肯定盼望着這場雨。一整天都像是要下雨的樣子,但沒下,直到晚上才下。
上午,我去美國大使館取我們於1937年12月2日放在那裏的貴重物品,其中包括瑟斯頓夫人結婚用的銀器。雖然曾沉入長江底,但銀器還沒怎麼生鏽。今天下午,我還歸還了佩克先生的美國國旗,這是我在1937年八九月份借來的,它和其他旗幟一樣保護了我們和其他美國人的財產。
晚上,袁小姐為薛玉玲(音譯)舉行了告別晚宴,她明天將和瑟斯頓夫人一起去上海,這是她去秦皇島漫長旅途中的第一站。
城市以南的地方遭到猛烈轟炸,我聽到的一種解釋說,游擊隊離城市只有5里,轟炸是為了把他們趕走。
6月16日,星期五天很涼快,雨也停了。昨天晚上的小雨使樹木不再枯萎了,但對於準備澆地種稻子的農民來說這是不夠的。
早上7時30分,瑟斯頓夫人和薛小姐離開南京去上海。她們是坐出租車去車站的,一個送信的男孩陪她們去。
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我都用來算5月份的賬。明天要寫一封與此相關的信。
天津和湖南的形勢看來很糟,最終會是什麼結果呢?在歐洲,波蘭邊境的形勢似乎更糟了。
今天早上,貝茨收到了從成都發來的一封電報,說一個中國人——可能是一位職員被炸死了,陳博士的房子被炸壞了,顯然,教室也沒有躲過轟炸,但是,學生們將繼續上課。
今晚我去伊娃的平房並住在那裏,瑟斯頓夫人現在在上海。在和其他85人住在一幢宿舍樓之後,我不知道我會不會喜歡一個人住,因為,這樣太寂寞了。
6月18日,星期天今天早上,嘉芙蓮和我又帶着初一的女孩子們進行了一次簡單的野餐。她們唱着喜歡的歌曲,一直呆到10時。她們也說了一些話,但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說話。我給她們講了我們下學期的計劃。
今天沒有日本人來,事實上,最近幾周他們來得很少。
下午2時30分~3時30分的會議結束后,我不想去參加英文禮拜了,而想參加晚上7時30分學生們的禮拜。通過全權負責安排祈禱儀式,學生們在演講和主持會議的能力方面有了很大進步。她們在與他人合作和制定計劃方面也學到了很多東西。
星期一下午5時50分,我要參加南京基督教戰爭救濟委員會的會議。
6月19日,星期一現在是星期一晚上,下午的大部分時間在下雨,雖不能滿足農民的需要,但至少是一個良好的開端。
據說有很多人被逮捕了,目的是要抓一個與在日本大使館投毒案件有關的人。聽說大使館裏傳出了喊叫聲——有人正在被拷打,但是,我無法證實這些傳言。
今晚6時30分,我去參加南京基督教戰爭救濟委員會的會議。我們計劃今年夏天救濟360名營養不良的孩子,除了教育他們外,還要給他們提供足夠的食物。我們在鄰里之家安排30個孩子。
我在伊娃的平房裏住得很舒服,但還是覺得離學生太遠了。我認為,我更喜歡住在集體宿舍里,儘管那裏的生活更艱苦一些。
天津的形勢看來很糟,結果會是什麼樣呢?6月20日,星期二今天下午4時30分,教會聯絡委員會的15位成員在明德中學舉行了最後一次會議。我們決定了很多事情,其中包括:1薄∠襝衷諞謊,在4個中心的初一和初二年級中繼續開設混成班。
2薄∪綣可能的話,改進這種班的設置,從半天上課延長到全天上課。
3薄〕躒年級將包括:(1)在金陵大學的男生們;(2)衛理公會教會中心的男女學生們;(3)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女生們。
4薄「咭弧⒏叨包括:(1)在金陵大學的男生們;(2)金陵女子文理學院的女生們。
晚上7時30分。我去科妮莉亞家參加為安娜舉行的歡送晚會。我們過得非常愉快,這是一次提前舉行的送行晚會,我想安娜已經參加了7次這樣的晚會了。
6月21日,星期三下午4時。我們舉行了教職工會議。這學期很快就要結束了,需要研究下學期的計劃。我們的慈善委員會宣佈,這學期募集到的資金約240美元,分發情況如下:100美元——用於幫助西部貧窮的兒童;100美元——用於幫助南京的貧窮兒童;40美元——用於幫助重慶的孤兒。
晚上7時。我和布蘭奇舉行了野餐晚宴,參加的有9位客人,他們是楊牧師及夫人、露西·陳、莉迪亞·唐、林彌勵、袁張氏、哈麗雅特、嘉芙蓮和羅小姐。今天是五月端午節,我們吃了糯米粽子。晚餐很豐盛,有童子雞、新玉米等等。
6月22日,星期四今天很熱,身上黏糊糊的。不管我怎麼努力工作,總有做不完的事。
晚上8時。我在美國大使館吃自助晚餐,這是為米爾斯夫婦舉行的告別會,除了格拉斯福特少將外,還有4位來自美國軍艦“呂宋號”的軍官參加。總的來說,我喜歡這些人,他們看上去很好,但我總希望美國人能更好一些。
上午,錢牧師在教堂的講話很精彩,他的佈道總是很精彩,唱的讚美詩也很動聽。
6月23日,星期五從維也納來的猶太人赫爾·鮑爾(HerrBauer),現在在南京調試鋼琴。我們請他清洗、檢查我們所有的鋼琴,並為我們經常使用的鋼琴調音。我們還請他把我們給難民用的鋼琴也調好,我們有很多這種鋼琴。
6月24日,星期六今天的天氣極差,悶熱、潮濕,還颳起了大風。在辦公室里幾乎無法工作,如果把窗戶打開,打字機上的紙就會被風颳走,不開窗戶又熱得要命。
被關進監獄的5個年輕人已經被釋放了,我不知道詳細情況。我們一個學生的父親也被釋放了。
早上收到了吳博士的一封信,她詳細地講述了6月11日的轟炸。圖書館旁落下了兩枚啞彈,這樣,我們的人奇迹般地逃過了劫難。
吳博士希望我去上海參加一次會議,但是,下星期有數不清的工作要做。這是本學期的最後一周了,我怎麼可能去呢?6月25日,星期天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雨,農民們肯定很高興。今天早上我們第四次、也是最後一次的野炊早餐在體操房的平台上進行。這20個女孩子是我們實驗班學生中最窮的。我對他們所選的《我們的國家在你手中》、《上帝是我們的好朋友》等歌曲很感興趣。她們都說,她們學習並不努力,但覺得身體越來越健康。
雖然下着雨,下午2時30分,還是來了不少附近的婦女。
下午5時,我們為學生舉行了一次特殊的禮拜,這是她們這學期最後一次禮拜。每個班級可以自由選擇他們喜愛的讚美詩。她們的選擇是:高一、高二:《請安靜,我的靈魂》;初三:《只因我是你的》;初二:《日落西方》;初一:《我們熱愛我們的家園》。
禮拜快結束時,這學期加入教會的15位女孩子走到教堂前面,楊牧師單獨為她們做了祈禱。
他的祈禱詞是曾被錢牧師譽為優秀的佈道詞:“我不祈禱他們遠離世界,我祈禱他們遠離邪惡。”他試圖讓她們明白,當她們暑假期間住在家裏的時候,她們也可以做到這一點。
6月27日,星期二格拉斯福特將軍今天來拜訪我們,並帶來了很受歡迎的禮物——一箱檸檬。他看上去是一個善良、真誠和關心別人的人。
一天中的大部分時間用來計劃下學期家庭手工學校的課程安排。空氣潮濕,很難安心工作。
現在遇到了一個問題:是否安排去青島度假。
天津的形勢看來更糟了,他們的勢力將繼續擴張嗎?反英情緒會不會增強呢?西方列強會採取什麼行動呢?今晚,城市以西似乎有中央政府的飛機活動,可以聽到猛烈的防空炮火聲。
工作,還是工作,由於工作不停地被打斷,所以勞而無功。瑟斯頓夫人開始替我分析賬目,對此我很感激。
下午4時30分。我和洛伊絲、嘉芙蓮一起去中華中學(這是一所基督教女子學校),開始調查那裏的建築,記下了需要維修的地方。
晚上7時30分。嘉芙蓮舉行了一次墨西哥式的晚餐會,有14人參加,大多數是商界和外交界人士。她的小狗博茨逗得大家很開心。
可憐的哈麗雅特患了某種腸道疾病。
6月28日,星期三又是一天的工作,卻沒有精力做完該做的事情,哪怕是做完一半。
今天收到上海一位年輕人的來信,他本來答應來南京工作,但又害怕如果來了會被抓壯丁。
晚上,瑟斯頓夫人舉行了一次令人非常愉快的晚餐會,參加的有索恩夫婦、斯坦利、史密斯、貝茨和安娜。安娜明天早上將離開南京去度假。我們的話題轉到已經談論了很多次的問題上:在佔領區工作,還是在非佔領區工作?當然,每個地方都有很多的工作,最缺乏的是可以在兩個地方工作的人員。我對那些不敢在佔領區工作的人的建議是:去西部。
6月29日,星期四世界看上去整潔而純凈——至少我們校園在上星期的雨後是這樣的。劍蘭非常可愛,在我們的大廳和南畫室教堂里擺滿了大束大束的花。
錢牧師在教堂舉行了一次特殊的告別演講,我們唱了一首非常適合我們的讚美詩,這首讚美詩就像專門為我們寫的一樣。
下午4時。初三的學生表演了特殊的節目,好像她們很快就要畢業似的,雖然,我們取消了期終複習和畢業考試。
下午2時。來了一些日本人,包括3名軍人和另外4個人。他們希望四處參觀一下。我不知道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但他們似乎對我們很了解,尤其是我們的實驗班,他們甚至希望參觀這些班級。今天幾乎沒有班級上課,但我還是領他們參觀了一堂中文課。他們還問了許多有關學校的問題。
高二的英語俱樂部下午舉行了最後一次會議,她們交給我一份班級年刊。這是她們花了幾個小時編輯的,我很喜歡。
晚上,約翰·馬吉放映了一些電影——是一些滑稽片。他沒有邀請多少人,但房間裏擠滿了人。
6月30日,星期五就這個季節而言,今天的天氣很涼爽。晚上的夜色很美,是我見過的最美的夜色,但對許多人來說,這意味着他們將被飛機炸死。
上午9時~12時。召開了本學期的最後一次會議,每個班級都要用20分鐘時間,展示她們本學期學到的最有價值的東西。我們是在南禮堂開的會。學生們本來想使用大教堂,但我們中的一些人認為最好收回學生的一些權力。
晚上,我們在校園的大草坪上聚會,我累得筋疲力盡,不想再思考任何問題。心情也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