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千鈞一髮
“別殺他。”漢娜喊着,她知道她無力掰開傑克勒緊沃特脖子的雙手,這個男孩的臉色已經變成可怕的紫紅色。當他放開槍聚精會神地觀看電腦屏幕時,他落到了傑克手中,而漢娜乘機從他手底下逃脫。有片刻的時間她忙着解開腦袋上與脖頸上的膠帶,繼續發生的事情將她自由的喜悅變成了另一場噩夢。
傑克將沃特拖到了地板上,沒有任何跡象表明他打算放開他,她扯掉了他戴在頭上的面具,向他大喊了一聲。傑克扔下了沃特,後者躺在地板上咳嗽着,翻滾着。然後傑克轉身看着她,他的目光仿彿是一個掠奪者。
她的心慢慢地提到了嗓子眼裏,她向後退去,他一定仍然處在遊戲的催眠效果中,她緊緊地握住了槍。
“傑克,是我,漢娜。”她又向後了一步,腳步非常緩慢.
他用一個閃電般的動作將她拉進了懷中,用一個吻消除
了她的驚恐。“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他說,緊緊地擁抱着她。
忽然她意識到手中的論沒有了,她立刻屏住了呼吸。
“沃特。”她喊道。
但是傑克已經用槍口指住了那個男孩的前額。“別動。”
他用冰一樣冷漠的聲音說,就像沃特方才一樣。
沃特仍然坐在地板上,看起來像是一個驚慌失措的小男孩,而不像是一名殺手。他將手放在脖子上,一道勒痕已經開始明顯地出現了。
“這一次你走得太遠了。”沃特說,聲音刺耳。沃特從來沒有失去過控制力,除了,當然,在傑克用鋼鐵般的手指緊勒住他脖子的時候。她顫抖了,意識到傑克已經開始像他的對手一樣變得冷酷無情,她理解傑克,她知道即使是出於自衛,傑克也不會原諒自己做錯的事。
“你受傷了,沃特,”傑克說,“你需要幫助,但我不是幫助你的人。”他的話中透露出怒意。漢娜忽然害怕他即將要做的事,傑克現在還不是他自己,她明白這一點,“天網”的催眠效果還在他身上起著作用。
“我的弟弟,”她很快地說,“你對馬特做了什麼?”
傑克的手指按在了手槍的板機上。
“快說,沃特,讓我提醒你,如果他受傷了——”
“哦,他還活着,”沃特說,聽起來沾沾自喜,漢娜屏住了呼吸,“他目前正住在威廉漢。”
。“那是一個古老的有一百多年歷史的旅館,穿過城區就是,但它已經廢棄了許多年。”漢娜解釋着。
沃特發出了一陣瘋狂的笑聲。“那是個好地方,有很多間屋子,是隱藏我那小小的驚奇的完美的處所。”
“你在說什麼?”漢娜問,看到沃特正盯着她的閃閃發亮的眼睛,她的胃收縮了。
“最近這段日子,高科技應用得越來越廣泛了。”沃特說,現在他交叉着雙腿坐在地上,看起來就像是一位管理朝政的少年國王。“我在那座建築物里安裝了幾枚炸彈,它們現在應該已經開始倒計時了。你能從它們身邊走過去,但是你不可能在一個小時之內找到它們,然後,哇,威廉漢就會發生一聲巨響,從而給更好的現代建築倒地方——也許是市民活動中心。這個城市也許會給新建築命名為馬特·麥肯傑爾大廈,為了紀念死去的人。”
“夠了,沃特。”傑克說。
那個男孩沒有理睬傑克的警告,他微笑着看着漢娜。“當然你的父親——老麥肯傑爾,是不是?——可能為這個項目投資一大筆錢。”
“你怎麼知道——”
“我無所不知。”沃特乾巴巴地笑起來,“我現在有一個小小的組織,一個黑客團伙,為了一個原因或者另一個原因從不對社會規則多加考慮。’‘他笑着,慢慢站了起來,掉了神他色彩鮮艷的T恤衫,“我們已經找到了你的女兒在哪裏,丹納,瑞莎這幾年長得真快,非常可愛,她看起來就像——”
傑克在沃特的嘴上重重地打了一拳,漢娜聽到沃特的牙齒髮出了一聲響。有片刻的時間傑克一動不動,只是看着沃特賭縮起身體。
漢娜立刻跪下來,握住沃特的手腕,感覺到清晰而穩定的脈搏的跳躍。
“’他還活着。”
傑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
“’對我來說,這麼做是愚蠢的。”
“他在虛張聲勢,傑克。”
“不,”他平靜地說,“沃特從不虛張聲勢。”
“但是——”
“我們還有不到一個小時的時間趕到威廉漢。”他將手槍遞給她,然後拾起他的牛仔褲,將它套在模子服裝的外面。“沃特怎麼辦?”她問,注視着昏迷過去的那個男孩。
“打電話叫警察。”
“我不讓你一個人去威廉漢。”她說。
“你幫木上忙,漢娜。”他一邊說,一邊將襯衫穿上。
“你知道威廉僅在哪裏嗎?”她平靜地問。
他停下來系紐扣的手,看着她。“我想你現在不打算告訴我,是嗎?”
他不得不聽從了她的建議。漢娜駕駛着汽車,在波士頓街頭與一位挑釁心極強的出租車司機展開了競賽。毫無疑問,傑克做得不可能比她更好,尤其是他根本不了解這個城市。當然,他不應該同意讓她跟他一起去。他將沃特綁上了,而那個男孩仍然沒有醒來,看來,他暫時哪也去不了。但是如果漢娜能回到公寓裏等警察過來處理這件事,他就會感覺到更放心一些。然而,現在,他們已經在路上了。
漢娜將注意力都集中在駕駛汽車上。傑克注視着她,他可以看到她脖頸上的小小的擦傷與淤痕,那是沃特用膠帶纏繞着她的腦袋造成的。傑克想要親吻那些地方,但現在不是時間,也不是地方,而那溫柔的場面也不會再來。他不得不提醒自己這一點,他們之間不會再有什麼了,不論他的感覺如何,吻她只會讓他更痛苦。
他的胸膛繃緊了,漢娜對他太了解了,再次消失在茫茫人海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即使沃特被囚禁起來,他還有朋友——一個組織,沃特這樣說的。他答應自己過正常的生活難道只是昨夜的~個夢想嗎?這是愚蠢的,讓漢娜卷進他的夢中只會將事情弄得更糟糕。
他為什麼如此急切地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呢?他可以將所有的秘密都深埋在自己的心中,不同她一起分享。他那騙人的“天網”是他惟一的保護傘,他現在明白了,他必須儘快修復那張網。
漢娜將汽車慢了下來,然後停在路邊。威廉漢就在前面,它的窗戶都已經釘上了木板,浪落街頭的人曾經在它的牆壁上面寫滿了各種各樣下流的標語。
她注視着他,眼睛裏閃動着他所感覺到的同樣的恐懼。他希望他能將他的感情隱藏得更好一些。“你知道沃特為我們設下了什麼樣的陷餅嗎?”她問。
“他是一個聰明的人,想到的東西也是聰明的。”他說,推開了車門。他知道得很清楚,不應該讓她呆在汽車裏,她只會就這一點同他辯論不停,從而浪費時間——而他們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窗戶都被木板封上了,看起來似乎是很久以前就這樣了,至少一些街頭的流浪者不可能偶然走進去,觸響沃特安置的炸彈。這是一個小小的安慰,沃特做事從來都不會粗心大意。
他繞着建築物走了一圈,漢娜緊跟在他的身後,他看到了一個小小的通道,立刻停下了腳步。
“這是什麼?”她輕輕地問,聲音發顫。他指了指引起他注意的那扇窗戶,那扇窗戶被膠合板封上了,但是釘在已經變了色的膠合板上的釘子卻在下午的陽光下閃閃發光,毫無疑問,它們是新的。
“它們在歡迎我們。”他說,然後走到旁邊的另一扇窗戶前。他用手指抓住釘在窗戶上的膠合板,用力一拉,膠合板鬆脫了,他頸后的刺痛感忽然更強烈了。“呆在這裏。”他對漢娜說,沒有等她的回答。
他迅速而謹慎地翻上了齊胸高的窗檯,向裏面張望着,每一個細胞都警覺起來。屋子裏空蕩蕩的,只有幾小堆從天花板上剝落下來的粉灰,破舊的地板上落了一層灰塵,看起來這間屋子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來過人了。
他跳進了房間裏,聽到從旅館前面的街道上傳來的車輛行駛時發出來的噪音,另一種聲音是緊貼着牆壁的急匆匆的腳步聲——那是漢娜發出來的。
“你看到了什麼?”她注視着空洞洞的玻璃,提心弔膽地問。
傑克的臉露了出來。“沒有什麼,”他說,“呆在那兒。”然後他再一次消失了。
“傑克。”她喊着,但是這一次沒有聽到回答,她在原地站了稍微長一點兒的時間。他沒有試着阻止她不要跟着他,這麼做對她而言根本沒有什麼效果,而且——她當然不會老老實實地呆在過道里等着他。
她扳住了窗檯,讓自己爬上去。她幾乎從窗台上滾到屋子裏面,卻被傑克及時地抱住了。
“我猜你不會呆在外面的。”他說,聲音仿彿是~陣低沉的咆哮。
“你猜對了。”漢娜說,聽起來對自己充滿了信心。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舉架很高的屋子裏回蕩着,讓她感覺到自己的喉嚨發乾。陽光從釘在窗戶上的木板縫隙中透進來,讓屋子裏有一抹昏暗的光線,她勉強能夠藉助這絲光線看清屋中的一切。屋子裏充滿了一股讓人聯想起罪惡的味道。漢娜一動不動地站着,讓眼睛適應明暗的驟然變化,她感覺到傑克握住了她的手。
“跟在我後面。”他說,不需要警告她什麼,她也會緊緊地跟在他身後的,她困難地吞咽了一下。
“我們在找什麼?”她盡量平心靜氣地問。
“像那樣的東西。”傑克說著,指了指從敞開的門外伸進來的離地面約有一英尺左右高的細電線。
“電線?”她輕聲問。
他點了點頭。“這應該很容易找到——現在,我們已經知道它在那兒了。”她說。
“我可不敢打賭,”他皺着眉頭望着那根電線,“這不是沃特的風格,這太明顯了。”然後他捧起了一把粉灰。
“你在做什麼?”她問。
“注意,”他將粉灰拋向門外,它們飄落下來,漢娜清楚地看到一道齊腰高的光線閃現在眼前,就像閃電一樣照亮了那些灰塵粒子。“那是激光,”他說,“可能是某種機關的開關,
電線只是一個圈套。”
“這應該是沃特的風格。”她說,~絲寒意漫過了她的脊柱。
“完全正確。”他彎下腰,避開激光,走過了電線。她只猶豫了一下,便跟在了他身後。幽暗的光線足以讓她看清楚他們此刻正站在一間大屋子裏,一段樓梯盤旋着通向陽台。
“’我打賭這是一個門廳。”她說,轉了一個圈,打量着這曾經非常堂皇的房間。她仍然看得到褪了色的地毯上類似額類植物的圖案;壁紙從牆壁上剝落下來,依稀可辨的顏色暗示着往昔的富麗;鏈子從天花板上垂下來,華麗的吊燈已經不見了,有一段時期,那盞吊燈曾照亮了一屋子尋歡作樂的男男女女。
現在,這間屋子裏只剩下傑克與她這兩位不邀而至的來訪者了。
“你認為沃特會把馬特藏在什麼地方?”她問。
傑克仰起了頭,似乎在傾聽。
“你在聽什麼?”
他慢慢地移動着,繞着房間轉了一個圈。然後他停下來,背對着她。
“我聽到了什麼聲音——不是老鼠。”他又仰起頭,這是漢娜需要的線索。
她在幽暗的光線里睜大了眼睛,仔細搜尋着地面,她想要尋找到電線。她匆匆地走上樓梯,看到一堆粉塵堆積在樓梯上,她停下了腳步,將它們撥開。沒有激光,也沒有電線。
她繼續向上走着,在膽量允許的範圍內加快了步伐。當傑克呼喊她的名字時,她剛好聽到了第一聲木板折斷的聲音,她僵住了。樓梯在她的腳上搖晃着,欄杆掉了下來,她的身體失去了平衡。
“漢娜,跳!”
不論她是跳下來的還是跌下來的,她已經記不清了,她只知道她正向下墜落着,有可能會跌斷脖子。但是幾秒鐘以後,她跌進了傑克的懷中,他們兩個人一起摔倒在地板上。
她的眼睛緊緊地閉着,但是她感覺到傑克的身體緊壓着她,保護着她沒有被從他們頭頂上掉下來的樓梯的碎木片砸傷。稀哩嘩啦的聲音響了半天,然後才逐漸停下來,但是傑克仍然一動不動地壓在她身上。難道他為了救她而遭受到了命運的報復?恐懼在她的心中蔓延開來,她睜開了眼睛。
他看起來並沒有受傷,他正在目不轉睛地注視着她——似乎整個世界都已經坍塌了,而她是地球上最後一個女人。
“你沒事吧。”他問,聲音非常柔和。
她不知道,但是她點了點頭,無法將目光從他金色的雙眸上移開,她已經被那道目光包圍了。他慢慢地抬起手,用不可思議的溫柔撫摸着她的臉,似乎是為了向自己證明她真的同他呆在一起。他那不同尋常的觸摸告訴她的東西比他眼睛中熾熱的神情還要多,在這~時刻,她知道,對她而言,傑克是地球上唯一的男人。
他抬起頭,手指仍然流連在她的面頰上,但是他眼睛裏的神情有些分散了。
“那個聲音,”他說,“你聽到了嗎?”微弱的連續不斷的撞擊聲聽起來似乎就在他們頭頂,“我想這是從第三層或者是第四層傳來的。”他說,站了起來,也將她拉了起來。
“我們怎麼上去呢?”她問,注視着已經塌下來的樓梯。
“我們不上去,漢娜。”他抱起了她,似乎她是~個孩子。
他快步走到了他們方才進來的那間屋子,在電線與激光之間靈巧地穿了過去,將她放在了窗台上。
“我們現在不能離開,”她說,“那可能是馬特。”
“我想到了,但是只有兩條路通向那裏,我不贊成使用樓梯。”
“那麼,我們怎麼辦?”
“你從這扇窗戶爬出去,等在外面。”
“那麼,你怎麼到達第四層——乘電梯?”
“說對了。”
“但是——”
“我可以攀着電梯井裏的繩子爬上去,我不能帶着你,漢娜,如果你想讓我將馬特活着帶下來。”他扳過來她的肩膀,“拜託,在外面等我,我需要確信你是安全的,這一點非常重要。”他吻了她一下,很快,但足以讓她透不過氣來。“漢娜,不論發生了什麼事……”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中的力量一直刺進她的心中,讓她感覺到了心痛。“不論發生了什麼事,記住,帕迪克·丹納很久以前就死了,而且據你所知,傑克·葛雷哈姆也並不存在。”他轉過了身。她將手掩在了嘴上,痴痴地望着他的身影。他消失在門外。
“保重。”她在他背後喊着,還想再說些什麼,但現在不是告訴他她愛他的時候,他們必須等待。
傑克從樓梯的廢墟上揀起了一塊木頭,用它撬開了電梯間的門。沃特當然是一個在科技方面有天賦的少年,但是他同時也會使用鋸子,並用它鋸斷了樓梯,當傑克認為自己非常理解這個男孩的行事風格時,他其實有些過於自信了。傑克淮一知道的一件事情就是,為了得到他想要的東西,沃特不在乎會傷害誰。好了,這一次事情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了——永遠也不會。
他不應帶着漢娜同他一起來,他這麼做,也許是因為他知道他與她在~起的分分秒秒都是偷來的。現在,一切都將隨風而逝,難留一絲痕迹,他已經給她帶來了太多的危險。
他用木板抵住電梯間的門縫,用力推拉着,直到兩扇門之間的縫隙寬得足以讓他擠進去。他低頭看了一眼,看到電梯正停放在下面的地下室中;抬起頭,他什麼也看不到。他伸出手,抓住了垂在電梯井內的鋼繩,用力拉了拉,很結實。
他搓了搓手,然後開始攀援。在大樓的第三層,他停下來,側耳聽了聽。那微弱的敲擊聲更清楚了,但它仍然是從上面傳來的。他繼續向上爬着,不停地換着手,儘可能地加快速度。鋼繩隨着他的攀援不時地左右搖晃着,片刻之後,他忽然感覺到鋼繩不易察覺地向下滑了一下。他停住了。
鋼繩用的年頭已經太久了,有些地方可能已經生了銹,他在鋼繩上不停地搖晃也許使那些地方的銹漬剝落了,它無法再承載他身體的重量。他屏住了呼吸,慢慢地向上爬着,一直爬到四樓的電梯間。他輕輕地將自己搖擺到電梯間的門前,抓住了一個安全的地方,然後才開始再次呼吸起來。
他用了幾秒鐘的時間撬開了門,擠了出去。他又聽到那個聲音了,這一回那聲音不是傳自他的頭頂。
“馬特?”他喊着。
現在,回答他的那個聲音大起來,而且連續不斷——它來自走廊的另一側。也許從電梯井爬上四樓讓他避開了沃特所設的陷講,但是沃特不會輕易地將他的囚犯放在這裏,而不設下致命的圈套。
傑克打量着他與那個聲音之間相隔的走廊,這段走廊長不到三十英尺——看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威脅。他慢慢地穿過走廊,每接近那個聲音一步,他頸后的刺痛感就強烈一分。
門是開着的,他小心翼翼地向裏面張望着,在房間角落的地板上,躺着一個年輕人,他的雙手和雙腿都像他的嘴一樣被膠帶纏住了。他仰面躺在地上,用腳撞擊着牆壁,聲音雖然微弱但卻持續不斷。
“馬特。”傑克說。
那個年輕人翻了個身,拚命地搖着頭,接着又用誇張的表情望望地板,再望望天花板。一個小小的金屬盒子懸在馬特的頭頂,傑克並沒有對它視而不見,他以前看到過這種設計,這是一個監測器——同一些硬件商店所出售的家用安全裝置很相似,但是他知道,觸碰到它的後果不只是響起無害的警鈴那麼簡單。
只要馬特仍然躺在角落,它就不會出什麼亂子,但是如果想逃到外面去——逃出房門,獲得自由——沃特所設置的開關就會被啟動,這能有效地防止馬特的外逃,也能有效地阻止外界對他的營救。
傑克靠在牆壁上,若有所思地注視着那隻監測器。監測器上面的傳感器通過熱量來探測行動,他所需要做的就是不讓傳感器探測到他身體的熱量。
過了一會兒,他開始輕輕地笑起來。“馬特,堅持住,我有辦法了。”他仍然在裏面穿着棋子服裝,他不是因為急於趕到威廉議救馬特才沒將這套服裝脫下的,而是因為他想隨身帶着這套服裝,他同時也帶上了面具和手套。模子服裝是“天網”遊戲的一個組成部份,它對沃特有着極大的誘惑力,傑克不想將它扔在漢娜的公寓裏,他甚至懷疑自己在這一切結束之後是否會回到漢娜的公寓裏取它。
紅外線傳感器不會透過模子服裝探測到他身體的熱量,他從襯衫口袋裏掏出來模子服裝的手套和面具。如果他幸運,沃特的監測系統就會像通常的硬件商店裏出售的那種安全裝置一樣,只能發出無害警報;如果他不幸,那也沒有關係。
他很快地剝下了外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戴上了面具和手套。他向門口走去,平靜地站了很長時間,穩定了一下他的情緒。馬特睜大了眼睛看着他。
“別擔心,”他說,‘’我不像沃特一樣瘋狂,這套服裝不會被你頭頂上那騙人的小玩意探測到,這是一個好機會。”
馬特挑起了眉頭,但是他眼睛裏希望的火花卻不會讓人理解錯。
傑克慢慢地走進房間,等待着最壞的命運降臨,但是什麼事都沒有發生,沒有警鈴,沒有爆炸·一什麼都沒有。只用了三大步,他就跨到了馬特身邊,很快地幫助馬特撕下了他身上的膠帶。
“我還以為我在劫難逃了呢。”嘴上的膠帶一扯下來,馬特立刻說。
“我也是。”傑克說,沒有停下手中的工作,他們越早離開這裏越好。
“你是怎麼找到我的?”馬特問,“你是誰?你身上穿的是什麼?”
傑克將最後一條膠帶從馬特身上撕下來,很想將馬特的嘴再次用膠帶粘上。“沒有時間解釋,現在,呆在這兒。”
“我哪兒也去不了。”馬特說。
傑克打量着整個房間,他必須讓他與馬特兩個人安全地逃離沃特設置的監測器,他可以用他的身體遮蔽着馬特,避開傳感器的紅外線。然而穿過整個房間是危險的,儘管他比馬特高大。他們距離窗檯只有幾英尺遠,通過窗戶逃走比穿過整個房;司逃脫的可能性更大;況且,即使他們能安全地走到門口,他也不敢指望電梯井中的鋼繩能再次負載他的體重,更不要說帶着馬特了。看起來,窗戶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
傑克將釘在窗戶上的板條拆掉,然後猛拉了幾下,將窗戶打開,他們正在大樓背面的房間裏,漢娜就呆在拐角處等待着他們——他希望是這樣。
他轉身看着馬特,讓他始編成一個團兒,手臂與大腿緊緊地抱在一起。“我想我能站在你與那些紅外線之間,直到你爬出窗外。然後你站到壁架上去,”他停頓了一下,“你不像漢娜一樣有恐高症吧?”
馬特搖了搖頭,仍然注視着他。“你是帕迪克·丹納,是不是?”
“哦縮成一個團,馬特,將你的腦袋俯下來,保持安靜。”
他說著,馬特很快就照他的話去做了。
傑克用寬闊的後背屏蔽着馬特,擋住了監測器的紅外線。
他小心翼翼地抱着馬特向窗前移動過去,一到了窗前,馬特立刻毫不遲疑地伸展開身體,滑到了一側,傑克踉在他後面。就在這時,在大樓中心的某個地方傳來了清晰可辨的隆隆聲,
他們的時間到了——他們的運氣已經用光了。
“爬到我的背上來。”他對馬特說,蹲在了狹窄的水泥壁架上,“抓住了。”
馬特爬到了傑克的背上,傑克沿着壁架輕鬆地向大樓的拐角處走去,就在那裏,用做裝飾用的方磚給他幫了忙,他抓着那些東西向下攀援着。馬特緊緊地摟着傑克的脖子,兩條腿也盤到了傑克的腰間,傑克不得不確信馬特不需要他的幫助也能安全地趴在他的身上,因為他需要空出兩手來攀援。
那隆隆的聲音再次響起,傑克可以聽到一連串的爆炸聲。他迅速地向下爬着,在整座大樓坍塌以前落到了地面上。
他的腳一接觸到地面就立刻放開了馬特。“到那邊去。”
傑克喊着,拉着馬特向那條過道跑過去。剛轉過拐角,他就看到了漢娜向他們迎面走過來。看到馬特,漢娜的臉上顯出了激動而又如釋重負的表情,但是現在不是家庭聚會的時間。
在接下來的半個小時裏,漢娜發現自己給縮在傑克強壯的手臂中,輕輕地發著抖,她聽到遠處傳來了警笛聲。
“你的時間掌握得不壞,丹納,”馬特說,他正坐在傑克的身邊。他轉過臉來看着他姐姐,輕輕地笑起來,“我都快要放棄希望了。”
“永遠都不要放棄希望。”漢娜說,擁抱着他們兩個人,喜悅的淚水溢滿她的眼眶。她用手背擦去了那些淚水,注意到人群開始向他們聚集過來,一些旁觀者露出了對傑克感興趣的神情,其程度不亞於燃燒着的大樓。傑克也注意到了。
“我們必須離開。”傑克說,扶着她站了起來。
他們用了幾秒鐘的時間就回到了汽車裏。當漢娜將車發動起來以後,又一聲爆炸從後面傳來,接着是一連串的爆炸聲。濃煙滾滾而來,碎石鋪天蓋地地砸下來。
“沃特昨天晚上可夠忙的。”馬特在汽車後座上說。
“他傷害你了嗎?”漢娜問。一隊消防車從她身邊經過。
“我沒事,”馬特說,“但是沃特是一個奇怪的傢伙,他不停地談論你,丹納。有時候,他對你的描述,似乎你是某類超級英雄;而在另一些時候,你會以為他正在談論魔鬼。”
她掃了傑克一眼,後者正注視着窗外,似乎沒有聽到馬特的話。
“我不得不相信超級英雄的神話,”馬特說,“我無法相信自己居然被帕迪克·丹納本人親自救了出來。自從我記事的時候起,我就一直在玩你的遊戲,你是我對電腦專業發生興趣的主要原因——另外一個是我父親開辦的洛拉康姆公司,看他知道你救了我以後會怎麼樣。”
傑克哼了一聲,在漢娜聽起來意味着失敗。
“傑克,你現在不能再躲藏了。”她說。
“經過了今天所發生的事情以後,這是不可能的,”馬特興緻勃勃地說,“整個世界都將知道你在過去的三年裏所做的事情——他們還想知道你接下來的打算。”
傑克在座位上轉過身來。“馬特,如果有人問起這件事,你要告訴他們是你自己設法從威廉漢逃出來的,你自己撕開了那些膠帶,並且從窗戶上爬了出去。”
“你這是什麼意思?”馬特問。
漢娜的手緊緊地握住方向盤。“你打算再次消失?”
“帕迪克·丹納已經死了三年了,”傑克說,“他仍然還是一個死人。”
馬特從後座上探過頭來。“即使我相信這一點,沃特也不會相信。”
“他沒有用。”傑克說,聲音異常堅定,“只要你們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講述這個故事,不論他說什麼都沒有關係。”
“什麼故事?”漢娜問,沒有將目光從前面的路面上移開。
“你弟弟被一個頭腦混亂的得到了錯誤信息的孩子綁架了,沒有別的。”
“你希望警察相信這些話嗎?”她問。
傑克點了點頭,表情冷峻起來,“漢娜,你必須讓他們相信這一點。”
“但是,傑克——”
“我不得不再次消失。”
“你會回到隧石山嗎?”她滿懷希望地問。
“當人們將傑克·葛雷哈姆忘掉了以後。”’
“然後呢?”她的心痛苦地抽搐起來。
“你最好也忘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