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前途
皮斯頓大街位於利茲市南邊的市郊，附近一片都是從前的老城區，殘留着年代久遠的工廠和鐘樓。這裏是以前工業革命時期的經濟中心，但隨着輕紡工業的崛起，利茲市的經濟也隨之遷徙到了城市東部、北部和中心區。這些年來，西部和市中心金融，商業和傳媒等方面也在持續繁榮，南區逐漸被人們所遺忘，漸漸的，這裏成了一片窮人區，住着收入低微的手工業者。
大街坐南朝北，出了北不遠就是利茲市中心，從這裏依稀可以看見利茲市的標誌性建築－埃蘭路球場，那是著名球隊利茲聯的主場，有40200個座位，每到周末都會異常熱鬧。
在英國的很多地方，足球無疑就是焦點。
此時的皮斯頓大街已經被夕陽柔和的光覆蓋，大街的盡頭是一片大空地，在那裏，十幾個男孩裸露着上身忘乎所以地踢球，揮汗如雨。
“霍里，接球。”一個聲音傳來。
一個膚色有點黝黑的男孩聞聲卡住位置，身子斜對着來球，一個漂亮地膝蓋停球將球卸下，在球落地的一刻，忽然轉身盤球過掉一名防守隊員，對方立馬上上來兩個防守隊員，名叫霍里的男孩腳尖輕輕一挑，皮球從兩人縫隙之間穿過，傳球的西斯科拍馬趕到，擺腿掃射，球應聲入門。
這時場地周圍漸漸聚集了一些觀眾，有附近的孩子，也有下班回家的人，他們都被比賽吸引，不時發出陣陣喝彩聲。
在英格蘭，足球幾乎是一項全民的運動，享有很高的知名度，倍受人們喜愛，不少家長很早便將孩子送到專業的足球學校進行培訓，希望孩子有朝一日能成為巨星。
這時名叫霍里的男孩發現了人群中的霍伊，他停住腳下的球，揮手衝著他叫道：“霍伊，下來一起踢球。”
霍伊聞言搖了搖頭。
剛才進球的西斯科有點不樂意，走過去說道：“霍伊，你每天都去給人送外賣，實在是浪費了你的球技，不如去職業球隊試訓吧，你那麼厲害，他們一定會看上你的，說不定你以後會成為球星。”
霍伊看着西斯科一臉意淫，有點赧然。
西斯科見狀繼續鼓噪着，說了一堆，而自始至終霍伊只是笑着，沒有回應。
眾人見他不說話，也不強求他，因為他們都知道霍伊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他有時候可能很冷，不愛說話，但是大家都知道他其實是很熱心的，只是不直接表達出來，或是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而已。
夕陽沒入斑駁建築的身後，投下一道暗暗的影子，霍伊告別了霍里.亞當和西斯科等人，沿着皮斯頓大街往北走，他的家就在那端。
走在路上，霍伊忍不住想起西斯科剛才的那句話，‘你不如去職業球隊試訓吧’。其實並不是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只是霍伊忽然想起那個人曾經的話，內心湧起的勇氣和熱情頓時減弱了幾分。
七年前，十一歲的霍伊滿腔熱情地前去利茲聯俱樂部向當時的青年隊負責十一歲年齡段的教練達拉爾.普推薦自己，那時的他在皮斯頓大街幾乎無人能擋，雖然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足球訓練，但是霍伊卻已經熟練地掌握了很多過人技術。
但是經過一場噩夢般的比賽后，達拉爾.普絕情地拒絕了霍伊，他說：“孩子，你太瘦了，不適合踢球，你永遠都不能成為職業球員，還是回學校去吧。”
這一句話狠狠地打擊了霍伊，沉默的霍伊自從那時候很少和亞當他們一起踢球。
……
“霍伊，是你嗎？晚飯已經做好了，快去洗手，準備吃飯了。”一聲動聽的聲音從廚房傳來，同時傳來碗筷碰撞的聲音。
霍伊不知不覺已經回到了家，此時香味傳遍了這個面積並不大的家。
蘇蘭一身乾淨樸素的着裝從廚房走了出來，她遞給霍伊一張毛巾，讓他擦去臉上的汗水，然後端着晚飯給他。
霍伊看着母親美麗的面頰，再看她身上的舊衣服，內心微微抽了一下。
“今天布特先生店裏的生意怎麼樣？”每次霍伊出去送外賣回來的時候，蘇蘭都會這樣問，從未變過。
霍伊將盤裏的牛排切好，在準備放入嘴中的時候點頭說：“很好。”然後很有興緻地嚼着口中的牛排，他一直很喜歡母親做的飯菜，不管是什麼，都是格外的美味可口。
自打霍伊出生以來，他就和母親住在皮斯頓大街，已經有十幾年，他只知道自己是英籍華人，卻不知道父親是誰，他也從來沒有問父親是誰，既然母親不想對他說，那麼霍伊就沒有必要問，那或許是她的傷心事。
蘇蘭看着霍伊一日一日的長大，變得越來越孤僻，不愛說話，不愛和人交往，只有在踢球的時候人才會顯得和別的孩子一樣，有說有笑，深知這一點的她卻不能讓霍伊去接受足球訓練，因為家裏沒有錢。
兩年前，因為實在供不起霍伊的學費，霍伊不得不輟學，在一家名叫“秒味”的快餐店打工，幫快餐店送外賣，加上蘇蘭在準備倒閉的老紡織廠工作的低薄薪水，這個家才勉強可以維持下去。
想到這裏，蘇蘭臉上浮起一絲愁容，她抬頭看着正吃得津津有味的霍伊，心裏一動，輕聲問：“霍伊，以後還打算去布特先生的店裏做事嗎？”
霍伊停住手上的動作，很奇怪地看着蘇蘭，“恩？”
“哦，我只是想問問你，難道你想一直送漢堡？難道不想做其他事？有誰能一輩子送外賣的。”蘇蘭憂心道。
這個問題霍伊當然也曾想過，可是這份送漢堡的工作來之不易，不能隨便輕易就放棄，放棄就意味着家裏要陷入困境。
蘇蘭看着霍伊凝神思考的樣子，連忙打斷他：“好了好了，繼續吃飯，先不說這件事。”
霍伊點頭，低頭繼續吃飯，然而腦子裏卻有東西一閃而過，中午在埃蘭路遇見自稱是足球經紀人布拉德.喬治的話開始在腦海里不停地旋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