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克拉文農場球場之殤

利茲聯球迷永遠記得這一幕，同富勒姆上半場的第39分鐘，4號道格拉斯在場邊做準備活動後上場，沒有人可以擁抱，沒有熱可以握手，他無奈地回頭，在他的身後，在克拉文農場球場東看台下，幾萬名球迷注視着的德爾菲躺在擔架上，他的右腳上敷着厚厚的冰袋，左手臂遮住臉頰，咬牙強忍着疼痛，一旁是博比.羅布森毫無生氣的臉，現場大屏幕似乎永遠定格在這一個畫面。

道格拉斯上場帶來了羅布森的戰術指令。

“收縮防守。”

這句話就像一陣風，吹過了就沒了，霍伊還是站在原地，遙望看着球員通道，心裏不是滋味。

“法比安會沒事的，他是個堅強的人。”

一隻溫厚的手抓住了霍伊的肩膀，伴隨着充滿鼓舞的話。

霍伊不回頭也知道是米爾斯，這個利茲聯的老隊員總是在這幫年輕人最脆弱的時候站出來安慰大家。

“法比安可能這時候在醫務室里看着比賽呢，霍伊，振作起來，比賽還沒有結束。”

博比.羅布森的指令在比賽重新開始后立刻被執行，防守能力不俗的道格拉斯上場后在一定程度上增強了利茲聯的防守厚度，德爾菲在場時雖然身為後腰，但是他終究是進攻型中場出身，在如今這支利茲聯陣中，要兩頭兼顧，這樣反倒壓縮了他防守或是進攻中的實力。

而場內，霍伊撤回很深，比道格拉斯還要靠後。

富勒姆的進攻機會，鄧普西這次拿球格外的注意對球的保護。他內心還是對霍伊有一絲心悸，這個年輕人的爆發力實在恐怖，不得不小心。

但即便如此，霍伊也不會輕鬆讓鄧普西拿球突破他這一點，雖說比賽上半場還沒結束，但是如今不珍惜每一秒的時間。利茲聯將會越來越困難。

推進中地鄧普西看到霍伊不依不饒的逼搶，心裏雖不服氣，但是還是將球回傳給了身後的墨菲，富勒姆的隊長經驗十分老道，見道格拉斯上來封鎖。立刻把球傳了出去。

球的落點不是禁區，也不是邊路，而是道格拉斯拉出來防守后空出的位置，這時，孔切斯基像個幽靈一般再次出現在了這個地方。

“該死。喬納森太大意了，不應該這樣失掉位置。”羅布森不滿地咕噥了一聲。然後回身坐回教練席。

開場就在這個位置打進一粒精彩遠射地孔切斯基沒有猶豫，抬腿就射。

皮球的速度很快，對於這個來球，恩科格倫判斷及時，身手十分敏捷，身子騰在空中單掌將往死角躥的皮球拍出了底線。

“提高注意力，夥計們，提高注意力！”

在富勒姆開角球前，恩科格倫使勁地鼓掌提醒隊友們提高警惕。

這是比賽開始以來的第一個角球。富勒姆由他們的隊長墨菲親自主罰，此時，大禁區上，富勒姆地高個子們躍躍欲試。

霍伊頂着漢格蘭德，像是在和一座銅牆鐵壁對抗，雙腳有點抓不着地。

嘟！

一聲清脆的哨聲，墨菲助跑三步，右腳撮在皮球的下端，皮球立刻騰空而起。劃出一道很大的弧線。朝利茲聯的禁區飛來。

幾乎在同時，富勒姆地隊員雙手和雙腳頓時發力。試圖掙開利茲聯隊員的交纏，然後衝進小禁區里。

防守漢格蘭德地霍伊只覺得胸口一震，一道很強的力道撲面而來，震得整個人差點站立不穩。

呼！

一道身影從眼前躍起，帶着咧咧的風聲，霍伊還未從剛才的衝撞中回過神來，一個巨大的影子便擋住了雙眼。

耳邊儘是身體的碰撞聲和球靴摩擦草皮聲，這些聲音不大，但是在霍伊聽來卻十分刺耳，眼光觸及到科蒂斯.戴維斯和約翰遜在空中較量，然後他看到了光頭佬約翰遜在空中顯出的興奮表情。

下一刻，整個克拉文農場球場再一次震動起來，富勒姆球迷從等待的安靜中徹底爆發，振臂高呼，忘情嘶聲……

“頭球進球，富勒姆在角球進攻中由中後衛漢格蘭德擴大了比分，這個球，富勒姆的隊長落點抓得很好，漢格蘭德時機捕捉得也很評論好，輕鬆頭球破門，3：0！富勒姆遙遙領先利茲聯，看來他們離勝利不遠了。”

看台上激動地球迷中間，英格蘭的主教練卡佩羅安靜地坐着，他雙手插進大衣的口袋裏，面無表情地看着比賽。

此時，現場的攝像頭終於捕捉到了這個畫面。

“哇，猜猜是誰，卡佩羅，真是難以相信，英格蘭的主帥竟會到場觀看比賽，他在考察國家隊的隊員們嗎？”

此時，全場球迷忍不住看向大屏幕，然後每個人開始互相議論，或是內心在猜測，卡佩羅會考察誰呢？

難道是約翰遜？

英格蘭的鋒線自歐文後開始偏弱，雖然神奇小子魯尼依然還在，但是大多數時候，他過多拉到邊路，實質上鋒線上沒什麼人。

08年歐洲杯未能進入決賽圈，麥克拉倫下課，卡佩羅迎來自己的新章程，三獅軍團需要振作起來，需要新的血液。

這樣想地富勒姆球迷於是開始認為卡佩羅確實是來考察約翰遜地，假如是這樣的話，那麼將是富勒姆地榮耀。

“安迪，進球！安迪，進球！”

全場立即響起了富勒姆球迷的叫聲，場內的約翰遜剛才也看到了大屏幕上出現的卡佩羅，雖然他不相信卡佩羅會看上自己，但是國家隊的主教練在觀看這場比賽，他也沒有必要把自己掩藏起來。

往後場慢走的約翰遜忽然精神起來。看着比分牌上顯眼地3：0，心裏在暗想，下一個球就將由我來進吧。

而此時我們的主人公霍伊卻愣在原地，聽不到對方球迷的慶祝，也聽不到現場解說的聲音，更不會去看大屏幕。他此時根本沒有心情去想來到現場看比賽的卡佩羅究竟為了什麼，此時，他只是定在原地，心裏空落落的。

嘟！！！

隨着漢格蘭德地進球，上半場也結束。3：0！

賽前狀態十分出色的利茲聯在客場落後，而且中場大將德爾菲被抬下場，傷勢不明。

“嘿，頭兒在召喚呢，別發獃了。回更衣室。”阿蘭.戴維斯捅了捅站在禁區裏的霍伊，然後朝着球員甬道走。

像是經歷了漫長的時間。霍伊才過神來，抬頭，清晰地看到一身黑色大衣的博比.羅布森站在場邊地教練席旁對他招手。

“先回更衣室。”博比.羅布森拍了拍走到場邊的霍伊。

此時，克拉文農場球場的記者專區里，艾米洛心神無主地在筆記本上亂划著，一邊的格蘭特看到她這樣，開口道：“利茲聯遇到的困難不小。”

格蘭特地話一出來，艾米洛立刻恢復了過來，她坐直身子。重新抓着筆認真地記着什麼，良久才問道：“查理，究竟是什麼讓利茲聯在上半場如此潰敗，他們之前的表現可是非常出色地，狀態也非常的好。”

格蘭特雖然有些不贊同艾米洛用潰敗這個詞來形容利茲聯上半場的表現，但是他知道，利茲聯的表現真的好不到哪裏去。

“現在說原因有點早，但是我想利茲聯對這場比賽準備不足，對手一場來就拉開陣勢進攻打亂了利茲聯的部署。”

“可是利茲聯並不是被對手一進攻就驚慌失措的球隊。我看霍伊上半場的發揮真的很失常。你說會不會是和法比安下場有關？”

格蘭特不回答，在本子上敲着筆比較兩隊地出場陣容和陣型。臉上顯出一絲擔憂。

“感覺如何？”

回到更衣室的博比.羅布森並沒有發火，其實上任以來，他也從未對小夥子們生氣過，在埃因霍溫，巴薩羅那的時候，爵士總是一副英格蘭紳士的形象，彬彬有禮，在他的字典里，他信奉的是快樂足球，看到小夥子們耷拉着頭坐在椅子上，他進門后心平氣和地問道。

“很窩囊！”

豪森率先抬起頭來，無奈又不甘地說道。

“那感覺對手如何？”

“很強，比切爾西還要強，真他媽邪門！”

利茲聯對陣切爾西那場比賽的錄像羅布森看過，對於豪森這個回答，他點了點頭，說道：“沒錯，可以肯定地說，這場比賽的富勒姆確實比切爾西要強，但是，這只是今天，放到平常，切爾西肯定比富勒姆強很多，知道為什麼嗎？”

不等大夥回答，羅布森看着依然低着頭的霍伊說道：“那是因為富勒姆對勝利地渴望遠遠超過我們。”

這句話讓更衣室立刻陷入一陣沉默當中去，有人不解，有人明白，而有人卻混混沌沌。

霍伊抬起頭，向博比.羅布森問道：“頭兒，法比安地情況怎麼樣？有消息了嗎？”

這時候，所有的利茲聯隊員都把目光投向了羅布森，對於德爾菲，所有人都非常擔心，都是年輕人，都是一起從甲級聯賽並肩衝上來地，彼此之間的感情都很深。

可以說，利茲聯是一個團體，很緊密的團體。

“雖然我很想說假話騙大家，因為現在是中場休息時間，任何一個壞消息都會影響到接下來的比賽，但是我不想說謊，剛才隊醫跟我說，法比安，他，很有可能這個賽季不能回到球場。”

“什麼？教練，你在說笑。對嗎？”

面對隊員們難以接受的質問，站在更衣室門口達拉爾.普有些歉意地看向博比.羅布森，球員們的這些反應他已經料想到了，他知道，說實話的話，對隊員們的打擊是巨大。

博比.羅布森並沒有責怪達拉爾.普的實話實說。相反，他很贊成達拉爾.普能在這樣地情況下直言不諱。

聽到達拉爾.普的回答，霍伊簡直不敢相信，賽前彼此還互相鼓勵，互相說笑着要進多少個球。有幾次助攻，但是半場不到，那傢伙就和這個賽季揮手作別。

上帝真的太殘忍了。

坐回椅子上的霍伊忍不住恨恨地想，其他人也是不願意接受這樣的消息，隊裏年紀最小也是這場替補的亞當.懷特更是雙手蓋住臉。難過地低下頭。

“雖然我很難過，但是我還是要求你們接下來地比賽拿出士氣來。我想法比安也一定不希望看到你們這樣。”

這個時候說這樣的話讓博比.羅布森很無奈。

吱呀！

這時候，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了，進來的人大家都認識，卡索.米爾斯。

他走到博比.羅布森的旁邊，用眼神交流了一下後轉身面對利茲聯地隊員們，看着有些無助的隊員們，卡索.米爾斯說道：“剛才我和醫院聯繫過了，他們稱一定會盡所有能力幫助法比安儘快恢復，不管如何。俱樂部一定在這一件事情上給予法比安最大的幫助，我保證，這個賽季結束之前，法比安一定會回來的。”

這句話就像黑夜裏的燈火，格外地提神，隊員們情不自禁浮出一絲神氣，又有些不相信地看着主席，這會不會只是安慰的話呢？

像是瞧出了疑惑，卡索.米爾斯說道：“我這個人不會說假話。在法比安這件事上。我向大家做出地保證一定能做到，因此我也希望大家振作起來。法比安雖然現在不在球隊裏，但是他的心，他的鬥志依然留在這裏，我們是一個團結的隊伍，難道不是嗎？”

“對！”

更衣室里先是稀拉一陣回應，然後匯聚成一股渾厚陣陣有力的力量。

兩個教練和主席，三人互相對望，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欣慰。

博比.羅布森伸出手，說：“ok，現在我們的形勢十分不利，三個球，這樣落後的形勢我很久沒看到了，但是我從來不以為這是不可扳回的，下半場比賽，讓我們振作起來，從倫敦人的手中搶回我們地東西。”

“沒錯，搶回屬於我們的東西。”佩羅在比賽開始之前沒有出現在鏡頭之中，沒人知道英格蘭的主帥去了哪裏。

約翰遜開球的時候特地朝着上半場卡佩羅坐的位置看了一眼，茫茫多的球迷佔據了他整個眼帘，哪裏看得清楚卡佩羅在

此時，場內迴響着為富勒姆加油的聲音，球迷似乎忘記了卡佩羅這個人，顯然，聯賽杯半決賽席位要比那個意大利老頭吸引力來得大得多。

下半場開球的時候，霍伊並沒有像利茲聯地球迷想像中那樣充滿了鬥志，此時地霍伊內心有一些平靜，有一些迷茫。

麥卡利斯特離開利茲聯之前找過霍伊一次，愛爾蘭人對他說：“你是個優秀的球員，但不是一個偉大地球員，因為你的身上缺少一種叫做血性的東西。”

很犀利，一針見血。

現在的霍伊，過去的霍伊，正如麥卡利斯特說的一樣，缺少對勝利的渴望，那是一種獅子對獵物的渴望，充滿最原始的獸性，粗曠和野性。

下半場開始，承載了博比.羅布森寄望的霍伊沒有繼續低迷，沒有對富勒姆的瘋狂進攻低頭承認失敗，但也沒有像一頭獅子那樣去尋找獵物。處在絕境的利茲聯沒有辦法繼續龜縮，因此下半場一上來，博比.羅布森就要求小夥子們想上半場的富勒姆一樣，採取進攻，毫無保留地進攻。

富勒姆的主教練深知落後三球的利茲聯無論如何不會甘心的，他知道他的偶像羅布森爵士對勝利的渴望，也知道利茲聯這支年輕球隊不會輕易放棄，所以他很聰明地露了一手。

西蒙.戴維斯下場，博比.薩莫拉上場。

富勒姆的陣型立刻由4-4-2變成了4-3-3，變得更加有進攻力。

缺少了一個中場的富勒姆在防守霍伊為首的利茲聯中場時顯得格外老道，不緊逼你，不攔住你向兩側傳球的路線，但卻阻擋你向前傳球的路線。

面對墨菲和鄧普西兩個人始終如一不遺餘力的防守，霍伊的開場的火氣漸漸消失，他試着讓自己打起百分之百的精神，但是事實卻事與願違。

霍伊想不明白，眼前的這支富勒姆是不是磕了葯，或是集體發瘋了，三球在手了，還至於這樣拚命嗎？

霍伊想不明白，其餘來自的隊員也像不明白，這場比賽在和阿隆.休斯和漢格蘭德對抗中一直處於下風的詹姆斯.比蒂和伊比舍維奇更不明白。

向前傳球受阻的利茲聯決定從邊路下手，但是整場比賽在高空球處理上一直有絕對控制權的漢格蘭德沒有給予利茲聯兩個前鋒一絲的希望。

一鼓作氣，一而衰，再而竭。

這就是如今利茲聯的真實寫照，任憑達拉爾.普在場邊如何激發隊員們的士氣，如何以一種局外人的眼光來指揮利茲聯去進攻也無盡於事。

比賽以一種令人窒息和無力在慢慢流逝。

在前場插着手的霍伊在富勒姆反擊的時候只是遠遠地站着看，體力充沛的他在這場比賽卻出奇地感覺到疲憊。

“啊！”

這樣的叫聲讓霍伊格外的心悸，他很希望這次換作對方球員受傷，但是眼前的情形卻告訴他，是自己的隊友受傷了。

科蒂斯.戴維斯在無身體碰撞下，在跟防約翰遜的時候因為發力過頭，一頭栽倒在草皮上，遲遲未能站起來。

今天究竟他媽怎麼了？

站在場邊喝水，隊醫對博比.羅布森說：“腹乳溝拉傷，少則三周，多則一兩個月才能上場。”聽到這樣的話，霍伊有一種怒罵上帝的衝動。

傷了一個德爾菲已經讓利茲聯舉步維艱，如今後防線定海神針竟鬼使神差自己傷到自己，這場比賽一直處在無奈中的博比.羅布森知道比賽已經無法挽回了。

“這是一場奇怪的比賽，賽前被媒體寄予厚望的利茲聯遇到了強大的阻力，他們在富勒姆的主場失去了過往的勢頭，徹底迷失了。”

博比.羅布森無奈，和達拉爾.普商量了幾句后，用一個後衛換下科蒂斯.戴維斯，再用一個中場換下這場比賽始終找不到狀態的霍伊。

對於這個換人，霍伊已經失去了判斷力，他低着頭走下場，忘記了和到現場為球隊加油助威的球迷們鼓掌，甚至忘記了和替換他的卡羅爾握手。

坐到替補席里，霍伊的大腦一直無法沉靜下來，場內的比賽似乎變成了一出鬧劇，渾渾噩噩，直到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他都沒有抬頭。

霍伊第一次，從頭到尾徹底地力不從心，他不知道為什麼，也不知道怎麼了，事實，它就這麼發生了。

大潰敗，兩個多月以來都不曾有過的失敗深深的縈繞在霍伊的腦海，任他如何絞盡腦汁也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