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
巴強恩夢魘中的環道滑車正在加速往下沖。他認為自己已騎虎難下。短短几天內,他由一個街頭流浪漢搖身一變成為英雄,然後是新聞界新寵,接着是越戰英雄,大家崇拜的對象,現在他更將重演全世界最大的謊言,讓全美國觀眾永遠接納它成為事實。他到底還能支撐多久?
原先他還以為沒什麼不妥。抓住機會,或許還能賺幾個錢,然後恢復無名氏的身份。然而他發現事情並不像他預期的那樣發展,所以他就想何不幹脆做些善事?何不利用我的地位和暫時的名氣為世界找回一些希望?我們全都是英雄,能生存便是英雄。但是生存卻很困難。如果大家能相親相愛、互相幫助,一切就會容易多了。這不算是一個新的訊息。還在2000多年前它就被比巴強恩更偉大的人傳頌過了。當時人們是曾遵循過它,但時間一久便又遺忘了。
但是現在事情已完全失去了控制。事情迅速地在發展,強恩無法預知結果。激起一陣火花或上《時代周刊》的封面是一回事,把全世界放在肩上,把人類的不幸當做自己的責任則又是另一回事。巴強恩是個人,不是神,不管新聞標題如何形容他,他也無法製造奇迹。
同時他自己的情感也正逐漸失去控制。和葛吉兒相處愈久,他的心裏愈是嚮往她,對她的眷戀也愈深。他不敢對她提“愛”這個字,也不敢向自己承認,即使已沒有別的字比愛更能準確地形容他對她的感覺。巴強恩知道自己這個英雄謊言說得愈久,自掘的墳墓也就愈深,日後的懲罰也將愈重。當地獄的大門正對着自己敞開着的時候,他又如何能妄想像吉兒這樣的好女人呢?何況強恩早已決定不拉吉兒——第一個相信他的人——和他一起下地獄。
潘柏尼也處於煎熬中。某個惡作劇的魔鬼特地為柏尼的余年創造了一個只有他和另外一個人——騙子巴強恩——的沸騰世界。他走到哪裏都看到巴強恩的臉,聽到巴強恩的名字。每個報攤的報紙都在頭版上登出他的照片。《時代周刊》以他做封面,敘述“104號班機天使”的傳奇。不管是在街上或公共汽車上,似乎柏尼所遇見的每個人身上都穿着一件印有巴強恩照片的愚蠢T恤。收音機里,DJ播放着有關強恩的歌曲。柏尼很高興自己已經把電視機賣掉了,不用再看到強恩的臉在每個頻道上出現。然而這些——甚至那該死的《時代周刊》的封面——本都應該屬於他——潘柏尼。真的。
潘柏尼到底還剩下什麼?只有兩樣:判決和牢獄。明天他得到法院聆聽寇法官判決他今生得在監牢裏蹲多少年。他會被戴上手銬腳鐐地領上法庭,被囚車載往服刑的監獄。潘柏尼這一生就這樣毀了。
他在牢裏時,最挂念的是喬伊。奇怪的是他愈來愈常想到他兒子。他不能在喬伊身旁看着他長大;他無法出席他的重要儀式,如初中和高中的畢業典禮;他無法再帶他去動物園。等到他被釋放出來,喬伊已經長大,不需要去動物園了。這些念頭令他絕望。
柏尼的確想過要逃,到外地去,改名換姓重新生活。或許可以去佛羅里達。那裏氣候溫暖,沒有中西部這種要命的冬天。這裏刮過湖面的冷風可以把人凍僵。是啊,當然他可以留個鬍子,打打高爾夫。有誰會想到他就是潘柏尼呢?
然而他不打算逃到外地去,因為他們還是會找到他,甚至不用看他的臉。那些該死的電腦無所不知,只須探測一下他鬍子下的輪廓,便可在幾個星期內抓到他。你可以跑,柏尼,但是你躲不掉。然而柏尼不能逃的最大理由是歐丹娜為了他把電腦和汽車拿去抵押了,他欠她2500美元。以他通常的經驗,他知道這筆債務不是隨便可以賴得掉的。
柏尼心靈受創,情緒低落。他拖着疲憊的身子來到夜影酒吧——他還能去哪裏呢?奇克——宇宙間唯一不變的定數——依舊站在吧枱後面擦拭着檯面。他抬頭看着柏尼走進來。
柏尼舉起雙手辯護道:“嘿,我不怪你生氣。我知道上次我在這裏被抓,差點砸了你的店。你可以把我趕出去。”
“我不會趕你出去的,柏尼。”奇克溫和地說道。他可以聞到柏尼身上挫敗的味道。這不像他;這小個頭通常都是精力旺盛、手嘴閑不住的人。今天這傢伙有點太安靜了。奇克倒了一杯“七喜”放在柏尼面前的吧枱上。
“謝謝你,奇克,我很感激。”柏尼平靜地說道。他緩緩啜飲着,希望能喝得時間長些。在夜影酒吧的感覺是如此舒適,這裏可能是柏尼唯一可稱做家的地方。
吧枱前方的電視正播出新聞快報。看來巴強恩今天稍早又在兒童醫院創造了某種奇迹,一個昏迷多月的車禍傷員在巴強恩對他說話后不到一個小時便蘇醒了。
“原本相信這男孩已無救的醫生們現在宣稱他會逐漸恢復。”
電視上出現強恩和那男孩的特寫鏡頭。勇敢的小艾倫雖然身上仍接着維生系統,但已睜開眼睛,甚至在對着圍觀者微笑。
“了不起的傢伙,是不是?”奇克搖頭驚異地輕聲贊道,“越戰、墜機,現在又是奇迹了。”
柏尼點點頭,對強恩的最後一項成就奇怪地不感到頭痛了。柏尼對它有些……視而不見。他悲傷地沉溺於自己的思緒中。柏尼有生以來第一次把重大的事情片段拼湊起來。他必須在這所有的事情中找出一個重點,一點道理。
“奇克,”沉默了幾分鐘之後他終於開口,“今天如果我告訴你說我衝進一架燃燒的飛機中冒死救出一堆人來,你會怎麼說?”
“你是說像強恩那樣?那個英雄?”
柏尼點點頭。“是啊,是像那樣的事。”
奇克一臉困惑。“嗯……我說……我該怎麼說,柏尼?這是個猜謎遊戲嗎?”
“我是說……如果我這麼說……你會不會相信?”他在奇克的臉上看到了答案。“你不會相信,對不對?”
奇克把問題仔細地想了想。柏尼說對了,他不會相信。奇克必須小心地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柏尼看起來很在意這件事。“這是氣質問題,柏尼,”他終於說道,“我的意思是你不會這麼做。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我不會。我是說巴強恩是某種典型,但我們不是那種人。你為什麼要問?”
柏尼陰鬱地搖搖頭。“沒什麼。”他喃喃說道。奇克的話提醒了他一點。即使潘柏尼真的救了那些人,他也不會是英雄;而就算巴強恩沒有救那些人,他還是英雄。這話說起來不合邏輯,但是對柏尼而言卻有些道理。奇克說得對,這是氣質問題。巴強恩有這種氣質,而潘柏尼沒有。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如果你認定一件事是真的,它最後就會變成真的。人們要巴強恩當他們的英雄。他們認為他是英雄,他就真的變成了英雄。此刻柏尼想做什麼補救都已太晚。
“我不會為此感到沮喪的,柏尼。做人並不一定要當英雄才行。”
柏尼搖搖頭。他感到沮喪,但並不是為了這個。“是這樣的,奇克,我要進去了。”
“進去?”奇克複述着他的話。“你是指看守所?為了那些信用卡?老天,柏尼,你的律師——”
“不是看守所,”柏尼插嘴道,“是監牢。而且和信用卡沒關係。那不算什麼,我已經認罪了,明天就要判決。我涉及一樁油漆偷竊案,被巡邏警員抓到了。他將我呈報上去說我危害治安。”
“危害治安?”奇克驚訝地問道,“你?上帝,柏尼,到底有多少油漆?”
“很多,”柏尼悶悶不樂地喝着酒說道,“很多。”
重播劇的排演正在進行中。巴強恩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投資,這麼大的音效攝影棚,這麼多人到處跑來跑去。他平生第一次在化裝椅上坐了20分鐘,真的令他很不自在。
在一號攝影棚里,工作人員早已架起104號班機客艙的荷里活式場景。真的727墜毀后,機身早已嚴重傾斜,電燈破碎,座椅斷裂。但是這架飛機卻沒有傾斜,且燈火通明;它比較偏向象徵性而不是據實記錄。
即使如此,強恩置身於727中還是很不安。他不屬於這裏,潘柏尼才屬於這裏。他再次對那個奇怪、懶散的小個頭如何能衝進煙霧瀰漫的機身救出這些人感到疑惑。他一定得有很充裕的時間才辦得到。他記得自己在救援完畢后不久遇見柏尼,當時那個小個子筋疲力盡,全身又臟又濕,全是污泥。
蘇莉絲——那個年輕的空姐——正在對台詞。她穿着撕破的西北航空制服,臉上帶着擦傷和瘀青,手上和臉上塗著假血。還有其他乘客,如凱莉和她母親蘇珊、施先生,當然還有葛吉兒。他們也都被化裝成生還者的模樣。神奇的化裝師在他們臉上和身上偽裝出創傷。
然而一些非常真實的事情發生了。當他們在727的佈景里重演墜機經過時,這些生還者感到一種平和寧靜的愉快。真的墜機時,他們面臨極大的危險,性命受到威脅,大部分人都以為自己會死掉。但在攝影棚中,危險已不存在,只有生還的信心。這故事有個快樂的結局。他們也為能和救了他們的人在一起而感到自豪。這就像開舞會一樣,更別提還可以在電視上看到自己了。
“空姐蘇莉絲對727客機撞上酋長橋空難事件的恐怖結果依舊記憶猶新。”排演開始,敘述者述說道。
“我嚇壞了,”莉絲接下去說道,努力裝出害怕的聲音,“我看到緊急出口已經無法使用。我試着打開右側的出口,但它一動也不動……”
這個故事開始重演了,只是這次截然不同。
盜竊組的戴探員把車停在第4頻道前下了車。整個電視台圍滿了為一睹英雄風采而願意等上數小時的崇拜者,警察也在場維持着秩序。巴強恩的豪華轎車等候在路旁,準備隨時將他載離愈聚愈多的崇拜者。
戴探員若有所思地站在電視台大樓前。到目前為止,葛吉兒都成功地避開了他,而她在將潘柏尼長久關進牢房裏的行動中,是最後一個重要證人。戴探員不像他的其他同事願意就此作罷。只要讓葛吉兒辨認她的信用卡,他就可以以信用卡偷竊、偽造集團之首的名義逮捕潘柏尼。
只是時間所剩不多了。潘柏尼明天就要判決,法官很可能會手下留情。當然,除非盜竊組提出新的犯罪證據。這也是戴探員今天到此的原因,要從吉兒那裏取得證詞。一旦他見到她,她就無法不和他談談話了。
探員穿過擁擠的圍觀者,走到寫着“閑人勿進,員工專用”的門前。一名着制服的警員走上前來。
“對不起,先生。這裏不對外開放。”
戴探員伸手去掏口袋裏的皮夾。警員誤解了他的手勢,說道:“不準採訪,先生,他們正在拍戲——”戴探員亮出他的警官證,金色的警徽顯示出他的級別。
“好吧,真對不起,長官。”警員把門打開讓探員進攝影棚。
攝影棚里除了727座艙佈景是亮的之外,其餘部分一片漆黑。“演員”們正念着他們的台詞,而導演將他們一一安排就位。戴探員看見巴強恩手裏拿着劇本,葛吉兒正在機艙尾端告訴導演撞機時她是如何被夾在座椅之間的。導演回到控制台,排演正式開始。
戴探員在攝影棚後部找了個位子坐下,看整個排演的進行。他不急。為了抓潘柏尼,他願意等。
葛吉兒的腳被座椅夾住,無助地躺在那裏,隱約地看見巴強恩在向她靠近。這次和上次是多麼地不同啊!當時——對她和其他生還者而言——只有恐懼地等死,而現在卻是愉悅的,一種精神上的解脫。而且對吉兒而言,它變成了愛的承諾。當時巴強恩是個陌生人,而現在他是個英雄。
“現在你彎腰將我從椅中救出來。”她引導着他。“抓着我,對,就是這樣……對。”
強恩開始把吉兒的腳抽出來。他的臉色發黑,眼神獃滯。這整件事都令他困擾,特別是這出重演劇。要他假裝去做他從未做過的事情,這嚴重違反了他的良知。他告訴自己現在是他下環道滑車的最佳時機。
“現在你幫我站起來,”吉兒抓起她的皮包指示道,“你好像……高了一點……一定是心理作用。因為我已經知道你救了我的性命——”
“吉兒!”強恩背起她叫道,“我沒辦法演下去了!這……這一切都是不對的!”
她誤解了他的意思。“你做得很好,”她安撫地說道,“你並沒有真的將我抱起來,應該比較像是撐着我。像這樣……”
強恩本能地模仿着她的動作。“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看,像那樣,有點……呃……性感。你可以隨時‘支撐’我,強恩。”她咧嘴笑道。
他必須告訴她,她得讓他告訴她事實真相!“吉兒——”
但是葛吉兒完全投入於劇情之中。“我只記得你說了什麼健身運動的話,並咒罵著。”她說著大聲笑了起來。
“健身運動!”
控制室的麥克風裏傳來導演的吼聲:“我說過我們不要演戲,但是當我們正式開始時,各位,拜託不要笑可以嗎?必須要嚴肅。這是很嚴肅的事。呃,還有,強恩,也許你可以把她抬高些,有點像是背着她。我知道這樣或許與事實有點相違背,但是如果你記者的正直尺度可以容忍得下,吉兒,我想這樣的屏幕效果會好些。好了,大伙兒注意,我們再從頭排練一次,然後就正式開始。”
巴強恩搖搖頭。“這不對,吉兒——”他說道,再次被吉兒誤解而打斷了。
“這沒什麼大不了的,只是背着我在屏幕上比較好看。哦,你是指當時我並沒有拿着我的皮包。你說對了。”吉兒小心地把皮包放回地上視線以外的位置——和災難當時一樣的位置。
強恩背起她,吉兒的雙手由後面鉤住他的肩膀。他的背感覺到吉兒的曲線,他回過頭去注視着她的臉。他們的目光相遇並定住了,他們的唇相距只有幾英寸的距離。電流在他們之間迸出了火花。這是隱密的情感交流。在這個火花交集的時刻,他們的身體緊貼在一起,彼此都可以感受到對方強烈的需求和渴望。他們不再是英雄和記者的新聞關係。吉兒和強恩早已超越那界限,他們是男人和女人。
他們無法停止對彼此的凝視回到現實的排演中來,直到導演的聲音將他們拉了回來。
導演下令再排一次,然後正式開始。巴強恩坐上化裝椅,讓化裝師把一種看起來很恐怖、聞起來又噁心的東西當成土塗滿他的臉。通過電視的特效,真的煙霧由煙霧機冒出來,充滿整個機艙。導演做了個手勢正式開拍。
在煙霧和偽裝成火焰的彩色燈光之間,生還者情緒高昂。他們驚人生動的演出可以媲美職業演員。只有巴強恩稍嫌僵硬。他很緊張,但這是自然的事。他比任何人都冒了更大的危險,而回憶那些創傷就有如重新經歷一回,就像越戰後遺症一樣。
“可以了,各位。”導演滿意地喊道,“我要謝謝各位。我想今晚我們在此完成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一陣大笑后大家各自離去。戴探員也開始行動了。他在15碼遠處看到吉兒,直接朝她走去將她拉往一旁,出示他的警徽。
巴強恩看到他們倆在談話,皺了皺眉頭。警察——那人明顯地是個警察——幹嗎找吉兒談話?他朝他們走去,但是被一名化裝師攔住去路。
“讓我把你臉上的裝卸乾淨,巴先生。”她說道。
“等一下再弄。”強恩拒絕道。但他還沒來得及走開,蘇珊和她女兒凱莉已靦腆地走上前來。
“巴先生……呃……強恩,凱莉想請你為小強恩簽名……可以吧?”
小女孩舉起一支筆和一個巴強恩娃娃。強恩從沒見過這種娃娃,認為它和自己相似得很可笑。不過又能如何?他不能讓一個小女孩失望。他一邊看着吉兒,一邊在洋娃娃胸前簽了名,真希望自己能聽見他們在談什麼。
“不會超過10分鐘,”戴探員說道,“最多15分鐘。我請你到街上喝杯咖啡聊聊。”
吉兒點點頭嘆口氣。也好,如果她現在不給他15分鐘,只怕這傢伙會糾纏她一輩子。
強恩看到那警察和吉兒一起朝出口走去,心裏非常焦急。他必須找她,在別人尚未告訴她之前把真相告訴她。他把娃娃交回凱莉手中,開始去追他們。他叫道:“吉兒!吉兒!”
但是他沒能走到門口。一名腿上還綁着石膏的乘客——施先生——擋住了他的路,眼中充滿了感激之情。
“我能呼吸,能見到陽光都要感謝你。上帝保佑你!我因為你而獲救。我活着的每一刻都會感謝你。”他向強恩伸出手。
巴強恩握着施先生的手喃喃說了一些話。他不能把這個人丟在這裏。探員和吉兒消失在出口處。強恩失望地搖搖頭,絕望像片烏雲般籠罩了他。壓力已經大得教強恩無法承受,已經由他的胸口上漲到喉嚨,就要嗆死他了。
吉兒震驚地看着攤在咖啡廳桌上的各式金銀信用卡。
“這些是我的!可是我以為它們早在飛機爆炸時跟着我的皮包一起燒掉了!你怎麼拿到的?在哪裏找到的?”
她聽着戴探員講起一個叫潘柏尼的無賴、小偷,這人還可能是一個信用卡偷竊集團的首領。
“可是這個叫什麼名字的無賴說他是怎麼拿到我的卡片的?”她想知道。
探員仰頭大笑,露出雪白的牙齒。“潘柏尼?哈!你想聽哪個版本的故事?這混混編的故事比新聞報紙還多,其中一種說他是‘104號班機天使’。他把你和你的皮包從飛機中救出來,但是忘記還給你了。這還是第63版的說法。第64版則是他要用它來賠償他‘價值百元的鞋子’。那傢伙是個說謊專家,已有一條持有贓物的罪等候判決。”
戴探員若有所思地看着吉兒,然後傾身神經兮兮地小聲問道:“聽着,我知道這很離譜,不過那個傢伙……那個英雄……強恩,他是個流浪漢對不對?落魄潦倒的人?當他救你的時候,他不會偷那個皮包吧,會不會?也許是他將它賣給潘柏尼的?”
吉兒驚訝地抬眼說道:“巴強恩冒着生命危險救了我和其他53個人……還偷了我的皮包?”她憤慨地說道。這警察顯然不清楚強恩是個什麼樣的人,才會說出這種話。
“太牽強了?”戴探員說道,“我無意找巴強恩的麻煩,只要潘柏尼這個無賴受到懲罰。但是我們若無法找出他取得這些信用卡的途徑,事情就很難辦了。”
吉兒若有所思地皺着眉頭,她的記者本能又開始活動起來。這其中必定有些關聯,她可以聞得出來。“多告訴我一些潘柏尼的事。”她對探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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