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安琪站在她臨時蝸居的小窗前,望着八月天際第一道曙光。深藍和紫色的線條,

加深了平靜海水的色澤。看來她的大喜之日會是個晴朗的好天氣。

門外傳來一陣輕輕的敲門聲,嬌婷把頭探進房內。“我就知道你沒睡。”她靜

悄悄地把門推開,手上端着一個用布蓋上的餐盤,裏面的刀叉因震動而作響。“怎

么?睡不着啊?”

安淇趕忙走上前去,接過餐盤,放在窗邊的三角茶几上。“都沒合過眼,如果

你端來的是咖啡的話,我就做你一輩子的好朋友。”

“有什麼了不起,我已經是你的好朋友了。”、看到安淇失望的表情,嬌婷不

忍地說:“好了!逗你的啦!是咖啡和一些吃的。”

安淇的肚子咕嘻地響,想起昨晚,在托爾眾多親友的注目下,一點胃口都沒有。

“那你可以做我下輩子的好朋友。你拿什麼吃的來?”

嬌婷笑了起來,拉開蓋着的餐盤。“我貪吃的老友,有抹了果醬的牛角麵包,

這可是剛出爐的。我就知道我婆婆也睡不着,她在廚房裏忙着。”

安淇緊張地望着房門口,下意識地撫摸睡袍的腰帶。“她不來和我們一起吃早

點啊?”

“她知道經過昨天的晚宴,你寧可清靜一下。你會發現來雅是個很體諒人的婆

婆。”

安淇點點頭,大表贊同。“你說得對極了,她真的很能幹,昨晚上的那些……

咂,討論她都處理得恰如其分。”

“我的小姐,別客氣了!他們那叫爭論,不叫討論,差點沒把房子都給掀了。”

嬌婷咬了一大口牛角麵包。“精彩吧?”

“才不呢!”

嬌婷做了個鬼臉。“你看我們生長在小家庭里,失去多少這種大家庭的樂趣。

並不是湯家人都易怒,而是他們會為了些雞毛蒜皮的事鬧翻天。我花了整整六個月

才適應,你看你有多幸運,才第一天,就把一切摸得一清二楚。”

“謝啦!餐廳居然不收他們訂金才叫奇怪!你看托爾和雷奈小題大作的,下次

他們不在裏面開戰才真是大新聞。‘男孩就是男孩’,叫他們上床,不給他們飯吃。”

“你就這麼做好了。”嬌仔回答說。眼中閃爍着笑意。“我想,托爾會親自謝

謝你的。”

安淇不理會她的雙關語,重重坐進椅子裏。“我真不敢相信他有那麼多的親戚,

他們總共大概有50個左右吧?”她喝口咖啡提提神。

“總共有83個和……”嬌好拍了拍肚皮,笑着說:“三分之二,每天都在增大

中。”

“看得出來。”她利了塊麵包。“他們好像都很替我們高興。”

“當然。”嬌婷觀察着她的摯友,表情變得很柔和。“安淇,怎麼啦?”

她嘆口氣。“我覺得自己像個大騙子。經過那麼多繁複的手續和花費,將來托

爾和我離婚,他們會做何感想?”

“更別說你們結婚典禮后,那一天半的慶祝活動了!”

“你愈說愈讓我覺得罪加一等,你真會安慰人啊!”

“你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嬌婷停頓了一會兒,謹慎地使用接下來的字眼。

“到底是誰出的主意,要舉行如此隆重的典禮?”

“是托爾要這樣子的。”

“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他解釋過了,是為了讓我的供應商知道這件事,讓他們明白我有湯家撐腰,

他們才不會再為難我……”

“少來!”嬌婷不耐煩地插嘴:“正式的通知和打幾通電話也一樣有用,不是

嗎?”

“我贊成,可是他說一個倉促的小型婚禮,他們不會相信的。”

“你就相信了?”

“難道我不該相信嗎?”

“聽起來很牽強。”

安淇皺皺眉頭,她也曾懷疑過,這更加深了她的不安。“那他又為了什麼呢?”

嬌婷聳聳肩,又吃了一大口麵包。“把我搞糊塗了!問你老公吧!”

“未來的老公。”

“你還真挑剔,再過幾個小時就要過門了,我告訴你一件事。”她狡黠地說:

“你是唯一以為這個婚姻是暫時的人。”

安淇突地站了起來,差點把咖啡打翻。

“那是你們自欺欺人,如果不是因為康氏有麻煩,我才不會嫁給托爾。”

“你確定?”

“當然!”

”“你一點都不愛他?”

“對的!”

“那他也不愛你?”

“絕對正確。”

嬌婷拍掉肚皮上的麵包屑。“這個婚姻基礎可真穩固啊!我來替你放洗澡水,

我看你得好好泡一泡才行。”

安淇撇撇嘴,嬌婷看着她笑出聲來,然後兩個人無可救藥地笑成一團。安淇擁

抱着她身懷六甲的好友。“你真淘氣,我很高興有你這麼個姑嫂。”

嬌婷走進浴室里,打開水龍頭,倒了些玫瑰花香的沐浴精在澡盆里。“我敢跟

你打賭。”

安淇狐疑地看着她。“賭什麼?”

“我敢打賭,兩個月後我肚子裏的小寶貝出世時,你會把所謂的‘暫時的’婚

姻忘得一乾二淨。如果我贏了,你就送一箱最大、最多汁的紅心葡萄抽來,當然是

免費的。”

“沒問題,如果我……贏了呢?”安淇暗自納悶為什麼自己差點說成:如果輸

了呢?

“我會好好地端你一腳,希望能讓你頭腦清醒一點。”

“什麼?”

“我是說,我會找兩個客戶送你。”

兩個新客戶,她可不能錯過這個機會。

“好,我跟你賭。”

嬌婊笑着說:“我幾乎已經嘗到我的戰利品了,夫人,入浴吧!請盡情享受。”

說完就姿態優雅地做個手勢,退出門外。

安淇滑進充滿泡沫的澡缸里,雙掌捧起一團粉紅色的泡沫,往空中一吹,化成

千百個泡泡,四散飄落。她望着空空的雙手,心想,她的婚姻會不會也一樣地虛幻?

十點不到,她的房裏已經擠滿了來幫忙的親戚。大家輪流對她的髮型、化妝、

服裝和佩戴的首飾品評一番,直到來雅一段簡潔的挪威語,才將他們統統請出門外。

她對安淇說:“別理他們,他們太愛托爾了,所以希望他的新娘看起來十全十

美。”

“沒關係。”安淇請她放心,然後好奇地摸摸身上傳統的新娘禮服,不敢置信

地偷偷看着鏡中和以往大不相同的自己。

宋雅已將安淇那頭淡黃色的短髮,打理成繁複的髮辮,然後戴上繡花新娘頭飾,

在下巴打個結。安淇的手指來回輕撫着紅背心上的花邊,知道自己的臉蛋一定也和

這件衣服一樣嫣紅。興奮和羞怯之光,閃爍在她的褐眸里。

“我好不好看?”她羞答答地問。

宋雅讚賞地對她笑笑。“美極了,還好,你既高挑又苗條,禮服稍微改窄一點,

也就完全合身了。”她把安淇的綠裙子整理一下。

“當然啦!不論你穿什麼,在托爾的眼裏都是漂亮的,可是穿上這件……他會

特別開心。”

安淇忙着上口紅。她要托爾開心,她要他用那雙湛藍色的雙眼,渴求地望着她,

讓熱情的慾火爬上他的高顴骨上,聽那男性沙啞的聲音對她低語;她要確定自己是

唯一能讓他動情的女人。

她微顫地放下口紅。面對現實吧!這簡直是在做夢,她不該在乎托爾的想法及

感覺,自己的幸福也不該依賴他,所以何必為他刻意妝扮呢?

“時間到啦!該走了!”嬌婷在門邊嚷着。

“雷奈說外面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警察說街道已經管制,以便遊行的隊伍經

過。”

該來的總是要來的。安淇深呼吸一下,站起身來,離開卧房。隨着腳步的移動,

裙擺優雅地擺盪着,走出門外,跟着宋雅走向車隊、馬隊及輕型馬車行列的最前端。

繽紛的場面令她嘆為觀止。她眼力所及,不是閃閃發光的銀飾珠寶,就是色澤

鮮艷的禮服和嘈雜的群眾,一派節慶氣象。馬車上載滿了孩童和一些不能走遠路的

人。馬匹也都上了馬鞍和配上鏈帶,很耐心地站在那裏等待,手工精細的級轡和上

了油的皮鞍在陽光下發亮。

她笑了笑,看到有細心安排了的“清潔跟班”,隨時清理馬匹的糞便。馬可在

人群中叫她,她對他把招手,同時很高興能在如此眾多的人群里,看到其他幾個員

工的熟面孔。

然後她看見托爾。

他站在兩匹暗黃色的駿馬旁邊,表情既遙遠又嚴肅,眼睛像西雅圖天空般清澈。

他的傳統禮服是綠色燈籠褲,加上銀絲扣背心。

他強健的雙腿,也和她一樣,包在白襪子裏,黑色外套沒扣鈕扣,橫被在他寬

闊的肩膀上。

知道她在看他,他也同樣地凝視着她。他專註地望着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表

情,閃過他的臉龐。她懷疑自己到底扮演着什麼樣的荒謬角色。

他像是能感應到她的不安,走到她身邊,堅定地站在她跟前說:“親愛的,早

安。”然褐眸里。然後鞠了躬。她也對他曲膝為禮,同樣說:“早安,親愛的”。

他的眼神更深透了,往前走了一步。她看着他,完全迷失在他的注視里。他小

聲地說:“‘親愛的’,我喜歡你這麼稱呼我,你真美。”

她臉紅得說不出話,他伸出手來扶着她,走向隊伍中。當她走向馬匹時,總算

看到托爾以最熱情和含有慾念的表情看她,但卻不知如何回應。她是怎麼了?

“這些馬真英俊極了,是什麼品種?”她真心好奇地問,同時覺得這時總該說

點什麼。

“這些是挪威馬,在這個國家很難看得到。”

她皺皺眉,因為這聽起來又是不少花費。“你是從哪兒找來的?”

“從離英屬哥倫比亞很近的農場借來的,是我堂兄的。”

她舒服了點。“又另外一個堂兄?”

“我家親戚多得嚇人,對不對?”他輕撫這馴服的動物。“這兩匹漂亮的馬是

他養的,借給我們參加今天的遊行,作為他的賀禮。他介紹替他握組繩的年輕人,

“他叫艾立克,是我堂兄的兒子,他會引導你騎那匹馬。”

安淇欣慰地點點頭,側騎可一點也不簡單。當她得知婚禮的細節后,就擔心得

不得了,深怕自己會跌下馬來,當眾出醜。要是能由艾立克來騎,而她來引導,就

再好不過了。

她還沒來得及建議,就被托爾攔腰抱起,放在馬上。他讓她換了舒適的坐姿,

然後對她笑笑,又替她整了整衣裙。

“你現在很完美了。”這句話好像是在替他的動作做番解釋。

他的手指輕撫她的小腿及腳踝,令她輕鬆不已。“拜託!”她喃喃地,望着四

周很快地說:“大家都在看。”

“我們不會永遠都待在人堆里的,到時你怎麼說?”

是的,她也希望如此,但嘴裏卻說:“我才不吶!”

“我們走着瞧吧!”他依依不捨地放開她,登上自己的馬。那匹馬搖了搖頭,

使得附在網繩上的小銀鈴,發出歡欣的叮噹聲,划空而過。“我們很快就要開始了

——傳統的,所有的一切都照着一定的順序來進行。”

人們好像聽見他說的話似的,爭先恐後加入遊行的隊伍,他們的喧鬧聲及笑語,

被突如其來的小提琴聲所淹沒。

安淇轉過頭去,看到一個男人站在隊伍前方,正在替樂器調音。沒多久,他奏

出一首活潑的進行曲,手舞足蹈地走進被隔開的街道。凱撒駕着一輛載有大桶子的

馬車緊隨其後。

“為什麼凱撒排第一?”她大惑不解地問。

“他是今天整個儀式的主客和司儀。在挪威,擔任這個職務的人,非得是重要

人物不可,像大地主或成功商人之類的。”

她恍然大悟地看着他,“你請凱撒當主客,還真挑對人了。”

托爾會心地笑着說:“我看也是。因為主客需要負責安排餐點,而米蘭餐廳又

是包辦今天外餐的公司,所以這是個很合理的安排。

他們還得負責讓來賓保持清醒,想想我那堆寶貝親戚,就夠他們忙的了。”

她大笑了出來。“大桶里裝的是什麼?”

“裝滿了蘋果汁夠大伙兒喝個夠。”

“是不是發酵過的?”

托爾搖搖頭。“凱撒說不是,但是我不太相信。”在凱撒後面的一輛馬車,坐

着托爾的雙親,托爾解說著:“通常跟着的,應該是雙方的父親,可是因為你父親

不在了,所以我媽和我爸一齊坐,而不是和女方母親共乘一輛,跟在我們的後面。”

“那接下來該我們步!”她確信地說。

“你緊張嗎?”

“有點。”她摸了摸頭飾,看有沒有傾斜,順手撥開一小結頭髮。

“你看起來很好,簡直太完美了,我要感謝你。”

她狐疑地看着他,“謝我什麼啊?”

他用手指指四周。“謝謝你和我經歷這些過程,很麻煩的。”

這點可說得一點都不差。“對你來說,也不簡單呀!”

“但這是我自己要的。”

這倒是真的,也使她想起嬌婷早先提出的疑點。正經八百地瞅着他問:“我正

想問你呢!為什麼你要這麼……”

“愛人,該我們走了。”他打斷她說。

安淇瞪着眼睛,覺得他似乎知道她想問什麼,但故意避而不答。這時看到宋雅

轉過身來,和他們招手,她決心先不去想這些,也對宋雅揮了揮手。

街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剛開始安淇在眾目睽睽之下,還有些難為情,只敢

盯着馬兒的鬃毛,不敢左顧右盼。

托爾試着寬慰她,“甜心,放輕鬆點。他們都為你感到快樂,這種事一生只有

一次,不妨享受一下吧!”

安淇偷瞄到一旁有個小女孩,對着她比手划腳。她一輩子都沒見過那麼興奮的

小臉,一股特別的感動油然生起,她對那個小女孩微笑揮手。托爾說得對,她是該

好好享受這一刻,珍惜這段美好的回憶——將來這一切也只能追憶了。

“我們還得騎多久?”她問道。

“大概一小時左右,到了那裏之後,也照同樣的順序進入教堂。”

突然兩邊各來了兩個騎士,大聲狂嘯着衝到隊伍前方,然後消失在街尾。

“這是……”

托爾舉起一隻手說:“別怪我,這都是雷奈的餿主意,我自己也從未聽過這碼

子事。”

“他們是幹什麼的?”

“他們得在教堂和遊行路程之間,來回跑三趟,而且愈鬧愈好。”

她的雙眼盈滿了晶瑩的笑意。“聽起來很像是雷奈早就有的夢想。總該有個理

由吧?”

托爾挑起一道眉。“當然啦!這是保護你,讓你百毒不侵,邪惡不生。”

她看着四周,笑着說:“謝啦!知道自己被層層守護着,好像很管用。”他非

常認真地看着她,發誓說:“我會永遠保護你,不讓任何東西傷害你。”她久久不

能移開視線,知道他是真心的。但這世上除了托爾之外,還有什麼能傷得了她?

他們終於來到坐落在兩排杉樹之間的灰色大教堂前,提琴手站在石階上,拉着

一首旋律比較輕快而優美的曲子。

托爾下馬,一言不發地把安淇抱下來,兩人的目光相遇,而且牢牢鎖住對方。

他低下頭來吻她,她閉上雙眼,樓緊他,忘記四周的人群,他的吻所帶給她的衝擊

是那麼深刻。

良久,他終於放開她,輕輕地說:“時候到了。”然後拉起她的手,帶她走上

教堂的台階。托爾的雙親走在最前面,後面緊跟着雷親和嬌婷

他們在走道停了下來,安琪抓緊他的手,托爾身子往前靠,在安淇耳邊悄悄地

說,“親愛的,不要慌,你看走道四周都是白香花,那是挪威愛神的象徵,蠟燭也

都摻了香料,你聞到香味了嗎?”

她點點頭,看着四周的擺飾,小聲地說:“我從沒見過那麼多的白玫瑰。”

“嬌婷告訴我說,那是你最喜歡的。”

他的話似乎頗富深意,但她沒時間再深究了。風琴奏起結婚進行曲,他們沿着

走道,走到聖壇前,坐在椅子上。群眾湧進教堂之後,夢幻般的婚禮儀式拉開序幕。

她知道牧師大概在說些婚姻的義務,可是她一心只想着她那不可能改變的命運。

他提到情愛以及承諾,但這些都不屬於她,偶而望望托爾,她居然有前所未有的安

全感,他的陪伴,平復了她的緊張。

時間過得很快,她看見陽光照射在彩色玻璃窗上,五彩的光澤將他們罩在一個

特別屬於他倆的世界裏。輕快的歌聲,使安淇覺得充滿希望和無上的滿足,托爾拉

着她的手,面對着莊嚴肅穆的牧師共立。

牧師首先對托爾以挪威語問道:“你願意愛你的妻子,直到老死不分嗎?”

“願意。”托爾同樣以挪威語堅定地回答。

然後牧師轉向安淇,把問題重複一遍,托爾輕聲翻譯給她聽。

她暗忖,自己真心地想做永久的承諾,

頓時眼眶盛滿淚水。不管未來的歲月如何,至少今天或明天,她還擁有托爾。

她知道滿教堂的人,都在等待她的回答,她淚眼模糊地微笑,內心發出一陣強烈的

喜悅。

她口齒清晰地說:“我願意。”

他們一同跪下接受祝福,然後站起來交換戒指,款式複雜的戒指,是經過精心

設計和巧手打造成的,不知是否特別為她挑選的?

她不確定地看着他,真希望現在能問個究竟。

“拉拉手吧!”牧師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冥想,他說出了最後的話:“我宣佈

現在開始,你們結為夫婦,願你們白頭偕老。”

他們轉過身來,面對眾人。風琴聲又揚起,她和托爾手牽手,走過走道,到了

教堂門口,此起彼落的拍照聲,將她驚醒。她一聲嬌呼,被托爾一把拉進懷裏親吻。

他滿足地大聲說:“場安淇,你終於冠上我的姓了。”

瞬間,安淇的內心竟涌滿了幸福的甜蜜,她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真正的新娘一樣。

這個婚姻的起因已被拋到爪哇國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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