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節
卡爾·海固茨·克萊伯,1949年9月17日出生在路德維奇堡,職業是工程師。,他從布魯塞爾坐一架飛機來到加特維克,順利地通過了移民局的檢查。他參加了歐洲經濟共同體。
的廣播公司,出示西德的護照。但是,除了相片符合他的相貌以外,其他一切細節都是虛構的,雖然他也的確是一個身手不凡的工程師,在某些時候還製造過幾個天才的爆炸裝置。
他登上去倫敦的火車,在這短途旅行的大部分時間裏,他都是向窗外極目眺望那令人心曠神治的英國日野風光,他只是非常偶然地向車廂里其他旅客投去匆匆的一瞥。旅客們也全不以為然。他只有一件行李,是一個手提箱。克萊伯總是輕裝旅行,如果有人打開他的手提箱,或者對他搜查,他們不會發現任何異常的物品。他從不帶着炸藥走來走去,而且除非他真要用它,他也不喜歡身上帶槍。一旦他用得着它們的時候,他就到供應它們的人那裏去取。
克萊伯沒有想到會來到英國。前幾個月他較為忙碌,他期望要鬆弛一下,駐雅典的一名兼任中央情報局特務的新聞周刊記者死於非命,是他乾的。他還幹掉了一名為“穆薩特”效勞、在海牙開業的以色列牙醫。隨後他被匆匆派往巴黎去幹掉一個南非的間諜。
他們從不過問他預備怎樣去執行任務,他們知道克萊伯會準確無誤地完成他的使命。他身上有一種令人確信無疑的氣質,使得他成為在這一行中報酬最高的一名殺手。他進行的爆炸總會摧毀目標:而如果他要用槍,就只需兩顆子彈,一顆用來結果性命,第二顆是以防萬一的保險措施。他的犧牲品都是在未及送到醫院前就丟掉住命,當他在這附近離開時,他們也總是已經死了。
他備受“維克多”——第13處的代號,”現在叫做V科——的讚賞。V科是主管“濕貨”、也就是流血的買賣。他們知道克萊伯是可以信賴的,而他作為他這一行中的一個人物,性格出奇的穩定,他不喝酒,不吸毒,文質彬彬,據說獨自一人去聽莫扎特的音樂會。
當然,在不同的身份偽裝下,克萊伯也受到中央情報局和英國人的注意。問題是,沒有人確切知道他是誰。有幾張十分珍貴的照片,多數模糊不清。在其中的兩張照片中,他留着小鬍子,而且鬍子式樣不同.還有一張照片中,他留起絡腮鬍子,有一張他戴上了墨鏡;還有一張半個臉被黑影遮住了。
在他的檔案記錄中,沒有與婦女瓜葛的事件,而這倒使他名聲有點不好,一些圈子裏的人說他是同性戀者。那些追捕他的人為此很不幸,囚為這意味着他們常常為搜索他而找錯了地方。事實真相是,克萊伯喜歡玩女人,他利用她們,、但是對她們從不信任。而女人們反過來卻被他的溫柔和勉力所吸引。但是當她們看到他淡藍色眼睛中那冷冷的眼光時,一些人嚇得發抖,還有一些人卻更加為之傾倒——這些他自己心中清楚。
在接受這一任務前,他原期待着到陽光下過幾天假日。、一位為卡扎菲上校效勞的同事——如果他這一行中也有人可以這麼稱呼的話——表示願讓他使用利比亞海濱的一座別墅。在有些時候,如果目標碰巧一致時,克萊伯與卡扎菲的小組會攜手合力、但是他當然效忠於莫斯科,他們的命令是最高指示,不管處里下達什麼任務總是優先執行。然而與利比亞人建立聯繫也自有它的用處。
他沒有向他的阿拉伯朋友吐露的是,作為一名殺手,他箴視他。他們缺乏理智、輕浮毛糙,他們夸夸其談,又缺乏耐心。
然後他接到了命令。享受滾燙的沙子和碧藍海洋的暇想一下子全消失了。
“巴甫洛夫元帥本人對這感興趣,”那位來使意味深長他說,“‘這事既微妙又重要,你明自嗎?”
克萊伯點點頭。由於任務極其困難,完成之後會有一筆獎金,來使接著說道。然後他詢問他是否需要特別的文件.“我想用西德護照,名字是……”他頓了一頓。”是的,克萊伯。”
“克萊伯."“他是拿破崙的一個元帥,”新取名的這位克萊伯笑道。“他被暗殺了……”
這好象使他很開心,但是來使卻沒有笑——他並不是因為有幽默感才被挑選當使者的。
他們討論了其他各種後勤事項,包括護照照片等問題,又作了一些安排。三天之後,長着一對淡藍眼睛的這個人拿到了護照,成為卡爾·海困茨·克萊伯了。
上車半個鐘頭后,從加特維克開來的火車進入維多利亞十七站台。克萊伯拿起手提箱下了車。
象以往一樣,他在走過檢票處俯稍微停留了一下。檢查是否有可疑之處是他的第二天性;在檢票員旁邊有兩個對周圍似乎毫無興趣的人,一個有着尖利目光的監視員在打量着出口處,他的臉與他的身材很不相稱,還有一個婦女正在拍照。過了一會兒,克萊伯放下心來。他信心十足地走去叫了一輛出租汽車,不是排隊從汽車站要的,而是從川流不息的車群中招來的,這樣要跟蹤就更為困難。
離開布魯塞爾前,已經交給了他一把鑰匙和他將在倫敦下蹋的一個套間的住址。房子在一條小街里,而且有着獨門獨院的便刊,因此他可以隨意進出。當他到達時,克萊伯的名字已經釘在門鈴的上方。
套間不大,但是設備很好。浴室里搭着毛巾,床上已收拾停當。他試了一試,使他高興的是,床墊不很軟----克萊伯討厭軟床。
他走進廚康冰箱裏有食物,他們還周到地在冰盒裏放置了一些鮮桔水,他將它們倒出一些,把飲料端到起居室。
克萊伯喜歡電視。而房裏就擺着一架帶遙控裝置的電視,屏幕也很大。咖啡圓桌上孤零零地擺着一本書——大尺寸的倫敦街道圖,書內有詳細索引。他得把它交給他們。這正是他認為可以派用場的那種參考書。他又打量着電話。有人給過他幾個如果遇到麻煩就可以使用的號碼,但是他受到的良好訓練告訴他,對這些是不能信任的。如果能夠避免,他不會在這個機子上打事關重大的電話。而且他也明白,他們在機子上對要談的話會警惕萬分,至少會很警惕怎樣表達出來。他似乎是為了使自己放心,走過去拿起了話筒,他聽到預料中的嗡嗡聲。他對自己笑了,你這個白痴,你還想能聽到別的什麼聲音呢?卡嗒、卡嗒的聲音?他搖了搖頭。笨蛋!他把鞋踢掉,在一張巨大的扶手椅上伸了一個懶腰。他很欣賞這些可以放鬆的時刻,處在門戶緊閉、四壁高牆之中有一種安全感,周圍沒有陌生人,沒有隱藏的眼睛在窺探,不必要說話,也不必用心諦聽,這些時刻,對他的那種在外面已經成為生活中一部分的、時刻戒備的心情提供了補償。
他心情十分子靜地想,那個叫做波利索夫的演員會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就是他才使克萊伯到倫敦來的。看來他們把他看得十分重要,人民藝術家,這可是不折不扣的。這演員究竟幹了些什麼,竟然捲入到這一行來了。情況介紹說他已婚,但如今是孤身一人,他們是這麼猜測的。
他剛剛呷了一口桔汁,門鈴響了。他小心地把桔汁杯放到桌上,然後悄悄地走到客廳——他赤着腳在地毯上沒有一點聲音。他從窗帘后看出去,儘力往小街望去,同時想看看誰在門邊。,他看到了她、一個黑尖發構姑娘、穿一件華達呢雨衣,提着一個小包,一個口袋從她肩上垂下來左右晃動。
他小心地打開了前門。
“什麼事?”
她透過門縫向他微笑。“我是來歡迎你來到倫敦的,我能進來嗎,‘日食’?”
他知道一切正常。“日食”是他的代號,這代號在某種程度上非常合適。他想,畢竟他就是要使人暗淡無光的。
“哦,這裏一點也不壞,是嗎?”她走進起居室,說道,“你在這裏舒服嗎?”
“挺好.”她的口氣就象她是房東太太。
“我要走了,”她說,“我來只是給你送這個來的。”
她把包裹放在咖啡桌上。
“我是卡爾·海固茨·克萊伯。”他自我介紹道,但有一點遲疑,如果她知道他的代號……
“我知道,”她微笑道。
“那未你是誰?”
“你為什麼不叫我萊斯莉呢?”她說道。“可以嗎?”
“我想這很好,萊斯莉,”他咕哦着說。
“你還需要什麼嗎?”她帶着結束談話的口氣問道。
“我想沒有什麼,不管怎樣,我知道找誰聯繫。”他感到應該表現一下自己。
“好,”她說道,“今天我只是個通信員,”在大門邊她轉過身來。
“祝你走運,”他說道,走了出去。他從窗戶望出去。
沒有車,什麼也沒有。
他期待着有人來接頭。她知道他的代號,因此,她是從他們那裏來的,這他能肯定?但他還是仔細地檢查了包裹,並且核對了幾個地方。
包裹很重,當他最後打開硬紙盒時,發現用軟紙包着的是一支9毫米的布郎寧手槍。這是一件優良的武器,對50碼外的目標可以射擊40發子彈,每一發都能把人殺死。另有4個備用彈夾,每個裝13發子彈,可以塞進槍的握把處。
克萊伯喜愛地拈了拈槍。上滿子彈,槍還不到3磅重。
設計得真漂亮。
但這槍還另有一段故事。它原來屬於一個美國陸故隊員,他在貝魯特被炸得粉身碎骨。槍落到了什葉派穆斯林恐怖主義巢穴的人的手裏,後來又從黎巴嫩輾轉歷盡磨難來到了歐洲。
因而,最大的好處是,如果槍一旦落到了西方安全部門的手裏,而他們試圖要追究它的來源的話,順藤摸爪會使他們一直追到那個在貝魯特死去的陸戰隊員。
從死者身上取出於彈的彈道專家將很難笑得出來。
克萊伯很高興他手裏有這支槍。從事情可能進展的情況看,它會是十分有用的。
波利索夫走進漢普斯特德警察站時,一個女中學生正在櫃枱后和一位中士談話;她在哭泣,那中士為她丟失錢包正勸慰她。波利索夫同情地望着她。
’辦公室裏邊的一名女警察看見波利索夫站在那裏無人招呼,便走到櫃枱邊來。
“我能為您做些什麼嗎?”她文雅有禮地問道。
“我是一名蘇聯公民,”波利索夫用他帶口音的英語說道,好象這就解釋了一切。
“哦,是嗎?"她的表情是茫然的。我希望……”他停住了嘴。這方式不象他固有的那種樣子.女中學生正好走了,女警察感激地轉向中士。,“中士,這位紳士是個俄國人,”她說道,"我把他交給你好嗎?”
中士在他記事本上記完筆記,他轉身向著波利索夫。
“我怎麼來幫助你呢?”
“我希望見你們當中的什麼人。”波利索夫說道。
“要換地址,是嗎?”中士說道。“你想要個外國人公,寓。”
“我要政治避難。”波利素夫說道。
中士放下鉛筆,身子直了起來。這可能會引起非常複雜的事情,他感覺得出來。他試圖組織一下自己的思路。
“你是來我國訪問的嗎?”他小心地問道。
波利索夫點了點頭。“這兒,”他說道,“我的護照,”他把它放在櫃枱上。
中士小心翼翼地拿起它來,翻了幾頁。然後他作出決定。
“你等一會兒好嗎,先生?”
他走進了主管室。波利索夫想道,這情景只會在英國發生。設想一個外國人走進莫斯科的警察站要求政治避難,肯卜定不會讓他站在那裏看着那些尋人或通緝告示發獃.中士和一名警官走了出來,後者手裏拿着護照。
“你是E·A·波利索夫先生?”警官問道,看了一眼護照。又看着波利索夫。
“是的。”
“中士說你希望……呃……尋求政治避難。”
“對的。”
“我想你最好到這裏來,”警官建議道。波利索夫發現他被帶到一間小小的接待室。裏面有一張簡樸的桌於和兩把椅子。
嗯,他想道,這是第一步了。你想喝杯茶嗎?”警官邀請道。
“是的。”來兩杯茶,珍妮。”警官轉身叫道。女警察放下她手中的卷宗。“你要放糖嗎?”隨便,
警官等着聽他說。
“我不希望回到俄國,我希望留在這裏,我要求留在這裏。”
“好。”,警官說道。“嗯,你知道,我想你會發現這是內政部管的事,我們無能為力。你必須向他們申請,我們沒有權,你知道……”
他們是一路貨色,這些下面的人,波利索夫想道.民兵、邊防戰士、還有警察,每個國家抓一樣。
有人敲門。一個穿便衣的人走了進來。他交給警官一張紙,又走了出去。警官讀着紙條,接着他抬起頭來看着波利索夫。啊,”他說道,“大家都在找你,波利索夫先生。你失蹤了,是嗚?你從旅館出走,是在布盧姆斯貝里?你是一位演員,對嗎?”
在這之後,事情變了。警察好象突然明白該做些什麼.女警察端來了茶杯。他說道:
“如果你不介意留在這裏,有人很快會來跟你談一談,一切就都會搞清楚了。”
“誰會來?”波利索夫問道。
“一個可以處理你的案子的人。”然後,他接著說道,“你在這裏十分安全,不要擔心。”
“謝謝你,”波利索夫說道。“我相信這點。”
他在這間塗成棕奶油色的房間裏等待了兩個小時。他們照料着他。女警察兩次探頭進來,詢問他是否很好,接着一個警察給他端來了一盤午餐,有色拉、肉餡餅、果脯以及牛奶蛋糊,還有一大罐熱的加奶茶。波利索夫還注意到,雖然門沒有上鎖,門外卻站着一個穿制服的警察,他很想知道這個門衛是為了不讓他出去,還是不讓外人闖進來,才站在那裏的。
他對自己有點緊張感到驚奇。現在就象站在舞台側邊,就要上台亮相。沒有必要忐忑不安,畢竟在他演員生涯中一直在演這種角色,他應該從容從事,雖然這舞台稍有點陌女警察再一次走進來。“你在這裏等着的時候,要不要讀點東西?”她問道。“你一定很悶吧?”
“為什麼不呢?”他微笑道。她脫去了她的外衣,穿着制服襯衣和裙子。這樣就更好地顯露出她的體態。
“我看看能找到什麼,”她應允道。
但是她沒有回來,進來的是一位穿着人時、長着高鼻子和高顴骨的男子.“波利索夫先生?”他彬彬有札地問道,“我是偵探監察長比尼恩,特別科的。”
啊,波利索夫想道,有意思。我能坐嗎?”比尼恩問道,坐到其中一張椅子上,好象這是一個私人家庭,而波利索夫倒是主人。他掏出一包香煙,向他遞上一支。
“是英園煙,我想,”他道歉道。“而且是加過濾嘴的。我希望你不會介意。”波利索夫拿了一支,比尼恩用朗森打火機智他點上。你使我們十分擔心,你知道.你從旅館出走失蹤后……”
“對此我感到抱歉,”波利索夫說,“這是最好的方法。”
他不明白為什麼沒有別的人在場,比尼恩也並不試圖作任何記錄。如果他是帶了一根錄音線……
好象是為了回答他這個問題,比尼恩脫掉了上衣。“這裏有點太狹小,你不覺得嗎?”他說著把上衣掛在椅子背上。他的襯衣挺括無下下瑕,袖口鑲着金邊,並且飾有花紋。不管怎樣,我外面有一輛車,等你準備好了,我可以直接送你到那裏去,明天你便能坐飛機回家……波利索夫目瞪口呆地盯着他。“你是什麼意思?”我相信他們會理解你神經過度的緊張。歌劇院所有那些演出、招待會,四處奔波、疲於奔命,老天爺,足以使任何人精神崩潰,是嗎?”
“我不是精神崩潰,”波利索夫喊道。他握緊雙手。我也不要回莫斯科,你明白……”
“哦,老天,”比尼恩說,“這就有點尷尬了。"“我對外面那個人解釋過,我希望政治避難,”波利索失說道,喘着粗氣。“我希望留在這個國家。"“我明白了。”聽比尼恩的口氣,似乎這是他第一次知道這一點。“你的意思是,你希望變節?”他對波利索夫淡淡一笑。“你明白我的意思嗎,變節?跑到這邊來?拋棄你的人?”
“我明白,”波利索夫同意道,他的聲調低沉。
“你能肯定嗎?”
。
“我不是希望變節,我是要政治避難。”
比尼恩聳了聳肩。“我必須說,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區別,也許這種不同對我來說太微妙了。”
“那未,”波利索夫冷冷他說。“我希望能夠同懂得這點的人來談。”
比尼恩抽了抽鼻子。“正應該這樣。”
波利素夫仔細地注視着他。這是一個非常特別的警察。
“我必須說,波利索夫先生,你英語說得非常好。比我想像的好,幾乎到了流利的程度。當然,除了有點口音……”
其實,他卻在心中想:“你的英語說得比檔案上表明的要好。”
“那未,”波利索夫說,“我現在怎麼辦呢?”
“我必須要報告……給其他人。他們會作出決定的。”
“時間會長嗎?”
“哦,我想不會長。”他站起來,穿上絲襯裏的上衣。
“你已經下好了決心,是嗎?”他問道。“關於不回莫斯科?”是的,”波利索夫說道。
“可惜,”比尼恩嘆息道,"真可惜."他有禮貌地向波利索夫笑了一笑,但是他的眼睛卻是嚴厲的。他點了點頭,就走了。
波利索夫坐着,長時間地凝望着那扇緊閉的門。
西莫諾夫劇團離開倫敦,與他們的到來恰成鮮明的對照。沒有花束,沒有閃光燈,也沒有記者招待會。班車把他們從凄涼的布盧姆斯貝里旅館接走,送到希思羅機場的一個隱蔽的服務區。
在最後一場演出后,西莫諾夫即席在台上發表了一個短短的講話,解釋戲劇節由於“技術上的原因”而縮短了。他詩諾他們有朝一日還會全部回來,但他說這話時,語調里透出他自己也知道這是一個幾乎永遠不能兌現的希望。
安德列揚在機場為他們送別。
“結局如此,我心中一片冰涼,”西莫諾夫說道,在這最後的幾天裏,他體重減了許多,眼睛下面出現了幾道黑影.“別無端責備自己。”安德列揚寬慰他道。
“怎麼會這樣忘恩負義,”西莫諾夫破口大罵。“這個波利素夫,我們是把毒蛇揣在懷裏。哦從來沒有懷疑……"“當然你不會懷疑的,”安德列湯叫他放心。他知道西莫諾夫的表自是為了記錄在案,但他希望這些話還是等到了莫斯科再去說吧。
“你聽到這條蛇有什麼消息嗎?”經理問道.“我想英國人抓住了他。”
“好,我希望他們把他關到塔里去,砍掉他的腦袋。讓他見鬼去吧。他是個破壞分子。”他挺直了身子。“我必須感謝你,親愛的同志,感謝你對我們這些可憐的藝術家在這困難的時刻給予的支持。
安德列揚笑了一笑。“你們的訪問獲得了很大成功。你讀了評論員的文章,特別是衛報的,這是一家很受敬重的報紙。”
當西莫諾夫走開去時,列夫·柯普金側身挨向安德列揚。
“我寫了一個最充分的報告,”他神情緊迫地悄悄說道。“有23頁。這文件非常能說明問題,部里將相應採取行動。你是否可以在上面批一批?"安德列揚用一種不加掩飾的鄙夷神色打量着他。“我認為沒有必要,”他冷冷他說道。“我相信你的口頭彙報對上頭已綽綽有餘。不過,請告訴我,你揭發了什麼?”
柯普金放低聲音,把身子更加挨近安德列揚,而後者則極力避開他口中噴出的臭氣。“自由散漫,”他不住地數落下去,“紀律鬆弛,缺乏責任感,行為放蕩……”
“哦,是的,譬如誰呢?”
“到處都是,”柯普金狼狠他說道。“西莫諾夫把劇團搞得象個馬戲團,而不象是第一流的社會主義藝術家的劇組。象波利索夫這種事就肯定要發生。”
可憐的西莫諾夫,安德列揚想道。他在莫斯科要倒霉了。柯普金之流將極力對他落井下石。
“我認為你們是一個很有天才的劇團,”他說道,“你們全都應該為演出的高水平而感到驕做。大使對此印象很深。”
柯普金眨了眨眼。“哦,他真是那樣嗎?”
“是的,同志,為此還寫了一個報告,已經送到部里去了。”
柯普金看來有點不安。“嗯,”他咕噥道。“也許在激動中、我話說得重了一點,可以試試對有些話降一點調……。”
“可以試試。”安德列揚惡狠狠他說道。
蘇聯航空公司的噴氣機準時起飛了。他站着目送飛機飛向遠方,然後他回到使館的車旁。
除了波利索夫外,劇團還有一人沒有坐飛機回去----但,她是得到官方批准的。
瑪婭在離開倫敦的前夜病了,病得很重,飛機是不能坐了。她對天發誓,如果一路奔波,會把性命都送掉的。她必須卧床休息,只要一復原,她就一個人飛回莫斯科,有人認為,瑪婭·彼得羅娃這回的戲確實演得不錯。她的病(就算真的病了)可說微不足道)怎麼也不會影響她的啟程。但是,瑪婭自己卻說道,“總是有人對別人嫉妒的.”對她去留的決定落到了使館醫生身上。他到她房間對她進行了檢查。他的意見是,她最好在旅行前先卧床,治好病再說。
在此情況下,他勸說使館讓西莫諾夫和劇團先走,把她留下。瑪婉留在倫敦,等身體復原后再說。
在他的報告裏沒有註明的是少他是安德列揚的好朋友,此前他們進行了一次長談。
飛機飛走後幾個小時,瑪婭的病便大有起色。實際上,她已經恢復到可以到荷蘭公園街安德列揚的公寓房裏作客了.
等到他接受了切恩要他在他的俱樂部共進午餐的邀請時,拉思伯恩馬上意識到上了圈套。
“你到辦公室來接我行嗎?”切恩建議道,“就在12點半來吧。”
直到他們坐在車厘,在去保爾大道的途中,切恩才把圈套使出來了。他們和司機之間有一扇玻璃的隔罩,所以講的話可以絕對保密。
“我已經證實,”切恩說,“我們不想從你那個俄國演員那裏搞什麼情況。”
這話是在什麼地點說的,可十分重要。它不是在辦公室的一次正式會議上說的,在處里的大事記里找不到記錄。它只是在小車疾馳途中的一次閑聊。拉思伯恩注意到這一點。
這話是怎麼說的,也就是如何措詞,同樣也很重要。他用的是咸嚴的“我們”。意思就是不要你提出異議,也不要你爭辯。這是從上頭來的話,非我能左右,是直接來臼他們。
“那你建議我們對他怎麼辦?”拉思伯恩問道。“他現在正坐在漢普斯特德警察站,等待着他的命運。”
切恩朝車外望出去,打量着國會廣場的阿伯拉罕·林肯的塑像。
“你是怎麼想的?”他含糊地問道,沒有轉身。
“我有許多問題要問,"拉思伯恩說,“我希望有機會得到回答。我想借用一個安全的地方使用幾天……”
“不行,”切恩打斷了他的話,“沒有安全的地方。我們不想由我們來扣押他。”
他們給你的指示很明確,是不是,拉息伯思想道。
“不值得為他折騰,科林。你知道關係現在有多微妙。
日內瓦在談判,還有紐約的會晤。他們很容易感到受到了冒犯,我們為什麼要給他們把柄呢……”
好象你一直對此很關心似的,拉思伯恩心中想道,過去你哪裏會把這些放在心上?
“看來他不象是個真正重要的人物,”切恩接著說,“我的意思是,不是科學家,不是軍人,當然,我們總算有所獲,但是,一個演員……我倒要問問你!”
幾輛滿載遊客的大轎車在伯得凱奇道堵塞了交通。車子暫時走不動了,停駐在長長的車流里。
“你有沒有想過,波利索夫也許要比他看上去的那個樣子更為重要?”拉思伯恩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
“我也不知道,我只是說說我的想法。我認為需要對他好好進行訊問。”
切恩又向窗外望去。
“我們接到了命令,“他說,”我們要甩掉他,他應該回莫斯科去。”
拉思伯恩感到怒火在上升。“那你說怎麼辦?遣送他回去?這倒不錯,是嗎,俄國人尋求避難,又被踢回去了,交回給克格勃……”
“事實上,這不是第一次,對不對?”切恩微笑道。他看到了拉思伯恩的臉色。“我是在開玩笑。我同意要是公開出來,那是很不幸的。不過,我也不是說要那樣子……”
他們默默地坐着。最後拉思伯恩打破了沉默。“那未現在形勢是這樣:波利素夫要求政治避難。他正在等待我們的決定。英國女皇陛下政府不打算鼓勵他這樣做、但是也不能被看成一腳把他踢開。我們想甩掉他,但是又不知怎樣去做。對嗎?”
“總結得極妙,科林。”切恩笑道。
“那未我的那個處怎麼於呢?”
“啊,”切恩說,"我想你會提這個問題的。”他高興地微笑了。”你必須跟那些俄國人碰一次頭,你們必須商量;看能否找到一個自始至終避免難堪的解決辦法。”他背靠回車座,臉上露出滿意的神氣。
“把他交過去,你是說?”
“我沒有這麼說,科林。我是說找一個不會引起過份難堪的解決辦法。搞這些事你挺有辦法。”
拉思伯恩沒有作聲。
“還有,科林,”切恩繼續說道,“在有件事上你欠我一次情。你給整個部帶來許多麻煩,就是關於加納的那件事,我費好大的勁替你打掩護。”
雜種,拉思伯思想過。你這個居心叵測.兩面派的雜種。但是,他說出來的話卻是他合作忐皮的,“讓我想想可以做些什麼。”
“好極了,”切恩說道,又向窗外望去,“我們到了,到俱樂部了。我希望今天有牛排和豬腰布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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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自白鹿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