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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森按響了大鐵門上的門鈴,大狗低沉的叫聲淹沒了門鈴的聲音,一瞬間,狗就來到了門口,它們呲牙咧嘴,眼睛中反射出汽車大燈的黃色光芒。

走廊上的燈“啪”地亮了,一個墨西哥僕人急匆匆地沿石道而來,問道:“請問,是哪位?”然後便認出了梅森和德拉·斯特里特。

“呃,是你們呀,請等一下。”

他轉過身,急忙回到房子去。

狗向後退了幾步,黃色的眼睛警惕地盯着他們倆。

威瑟斯龐匆匆從房子裏出來,“好,好,見到你們很高興。真得很高興!回去,國王。回去,王子。把它們拴起來,曼紐爾。”

“我們沒時間等,”梅森說,“就把大門打開吧。它們認識我們,沒事兒。”

威瑟斯龐懷疑地看着那兩條狗。

“它們不會咬我們的,”梅森堅持說,“快把門打開。”

威瑟斯龐朝墨西哥僕人點了點頭。他把一把大鑰匙插進門上的大鐵鎖里,拉開門栓,然後把大門拉開。

那兩條狗沖了上來。

梅森看也不看它們,鎮靜地擠進門來同威瑟斯龐握手。

此時兩條狗又退了回去獃獃地朝德拉·斯特里特聞着,她漫不經心地把手伸了出去。

威瑟斯龐非常擔心,“來,”他說,“快進來。咱們別呆在這裏,這些狗很野蠻。”

他們朝房子走去,狗被落在了後面。

威瑟斯龐為他們打開門,“這真是我所見到的最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他說。

“什麼?”

“那些狗,它們該把你們咬個粉碎的,它們不會那麼快交朋友的。”

“它們有意識。”梅森說,“咱們找個能談話的地方——私下談談。”

威瑟斯龐領着他們迸了房子。

“我們的箱子還在汽車裏。”梅森說。

“曼紐爾會把它們拿進來的。你還住在你昨天住的那個房間。”

威瑟斯龐領着他們到東北廂房,打開了梅森的起居室,然後站在了一邊。

梅森跟着德拉·斯特里特進去,然後威瑟斯龐跟了進來,梅森用腳把門踢上了。

威瑟斯龐說:“你們的出現當然令我十分高興。有件很重要的……”

梅森說:“忘了它吧,坐在那把椅子上,把那個偵探的真相告訴我,說快點兒。”

“什麼偵探?”

“萊斯利·米爾特,一直在敲詐你的那個。”

“米爾特敲詐我?”威瑟斯龐不相信地驚嘆道,“梅森,您瘋了!”

“你認識他,對嗎?”

“呃,對的。他就是對謀殺案進行調查的偵探,他替奧爾古德工作。”

“你已見過他了?”

“是的。有一次,他當面向我彙報,但那是在他完成了東部的調查之後。”

“你是不是在他進行那次調查時跟他通過長途電話保持聯繫?”

“是的,他每天晚上給我打電話。”

梅森盯着威瑟斯龐說:“不是你對我撒謊,就是一切都是荒唐的。”

“我沒撒謊,”威瑟斯龐帶着冷酷的威嚴說,“而且我也不習慣被人指責為撒謊。”

梅森說:“米爾特在埃爾坦普羅。”

“是那樣嗎?自從他那次向我彙報以後,我再沒見過他。”

“也沒收到他什麼消息?”梅森問。

“在過去的10天裏沒有,自從他完成調查后也沒有。”

梅森從口袋裏拿出他那天下午收到的專遞函件的信封,“這對你有什麼意義嗎?”他問。

威瑟斯龐帶着一副超然的樣子注視着信封,“沒有。”

梅森說:“打開看看裏邊的東西。”

威瑟斯龐擠住信封的兩邊向里看了看,“除了一張剪報以外,好像沒什麼東西。”他說。

“看一看內容。”梅森用命令的口吻說。

威瑟斯龐伸進右手的兩個手指把剪報拿了出來,把它拿到光下。但在他開始看之前,他說:“我想我們沒必要弄許多這樣的東西,今天晚上發生的事……”

“看一看。”梅森打斷他的話。

威瑟斯龐的臉紅了,有一會兒他好像是要把信封和剪報都扔到地板上去,但在梅森堅定目光的壓力之下,他開始看了起來。

梅森觀察着他的臉。

顯然僅前邊幾行就足以激起威瑟斯龐的興趣了,以致他明白了他在看的是什麼,接下去的話以及這些話的完整含義給他帶來極大的衝擊,他一下子變得愁眉苦臉,他的眼睛迅速地來回移動,看完了所印出的話,他那張陰森冷酷的臉抬起來看着梅森。“下流!下流坯子!想想誰會這麼卑鄙,出版這樣的東西。您怎麼得到的?”

“在信封里,”梅森說,“以專遞函件郵寄的。你知道這件事嗎?”

“您這是什麼意思?”

“知不知道是誰寄的?”

“當然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麼地方出版的?”

“不知道。什麼地方?”

“在一份荷里活醜聞小報上。”

威瑟斯龐說:“我曾盡量公正,這也正是我所犯的最大的錯誤;我本該立即阻止這件事情的,在我一發現那樁謀殺案的時候。”

“你是說,”梅森問,“你應該早把這事告訴你女兒?你是說你寧願破壞她的幸福,攪起這個好多年前的醜聞,而根本不要做任何調查來看看對亞當斯的判決是否公正?”

“這正是我的意思,”威瑟斯龐說,“我早該意識到陪審團的判決是毋庸置疑的。”

“你對陪審團的信心要比我的多,”梅森反駁道,“而我對陪審團的信心只比對法官的多,人總是容易上當受騙。但是,讓我們暫且把這事放下,來談談敲詐的事。”

威瑟斯龐一本正經地說:“這個世上沒人能敲詐我。”

“即使他掌握一些你的證據也不能?”

威瑟斯龐搖了搖頭,“我決不會讓我自己陷入這樣的處境。你不明白嗎?這就是這樁婚姻是絕對不可能的一個原因。”

梅森看上去是在極力地控制越來越強烈的不耐煩情緒,“咱們還是直截了當地說吧,”他說,“你僱用了奧爾古德偵探事務所來調查這起謀殺案,萊斯利·米爾特是他們的代表。顯然,現在他就在埃爾坦普羅,住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號。從邏輯上講,他就是那個將消息捅給醜聞小報的人。因為泄露消息,奧爾古德偵探事務所把他給踢出去了,這也就是說他肯定向誰透露了此事。那個小報專欄作者聽起來像最合乎邏輯的賭注。”

“發現他不值得信任令我非常沮喪、惱火。”威瑟斯龐帶着尊嚴說,“他看上去好像效率很高。”

“沮喪!”梅森差一點兒喊出來,“惱火!見鬼,那人是個勒索者!他到這兒來是為了敲詐!他要敲詐誰?如果不是你,誰會被他敲詐?”

“我不知道。”

梅森說:“威瑟斯龐,如果你要向我隱瞞,我就馬上撇下這樁案件……”

“但是我沒有向您隱瞞。我告訴您的絕對都是真的。”

梅森對德拉·斯特里特說:“趕快給保羅·德霄克打個電話,告訴他我們已經到了,他可能會有新的發現,這事真是荒唐。”

梅森開始在地板上踱起步來。

威瑟斯龐說:“自從你們剛才一到這裏,我就想告訴你們一個最重要的進展。我們當場捉住了年輕的馬文·亞當斯。”

“他做了什麼?”梅森問,繼續踱着步子,他扭過頭來問問題時就好像這事並不重要。

“對動物殘忍——至少,這是個合理的推斷……它可以說明那份剪報的一些問題。”

“他做了什麼?”梅森問。

“他今晚要去洛杉磯。”

“這我知道,我明白他要返回學校去。”

“晚上他帶了洛伊斯出去吃飯,他不想在家吃。”

“那又怎樣呢?”

威瑟斯龐氣憤地說:“讓我來講。”

“那你就講吧。”

威瑟斯龐接著說下去,帶着一副尊嚴受到傷害的樣子:“今天下午馬文在外邊的院子裏,那是我們飼養家畜、兔子和雞鴨的地方。那裏有一隻母雞和一群小鴨。墨西哥僕人告訴我,馬文說他想要一隻小鴨子做實驗,他說他要讓它淹到水裏。”

梅森停止了踱步問:“洛伊斯同他在一起嗎?”

“我想是的。”

“洛伊斯怎麼說?”

“這是整個事情中絕對令人不可思議的。洛伊斯非但沒有表示反感,而且還幫助他抓了一隻小鴨,並告訴他可以帶走。”

“你跟洛伊斯談過這件事了嗎?”

“沒,還沒有。我打定了主意,她該知道了,是告訴她整個事情的時候了。”

“那麼你為什麼不告訴她呢?”

威瑟斯龐說:“我一直在拖延。”

“為什麼?”

“我想您能明白為什麼。”

梅森說:“可能是因為你的判斷勝過你的情感。你按你現在所知道的把這事告訴你的女兒,她要麼會非常同情馬文,要麼就會對他極端偏袒,並且跟你作對。那姑娘已墜入愛河,你無法同她說馬文的壞話,除非你有確鑿的證據。”

“他的父親被判犯有殺人罪。”

“我想她對此根本不會在意,”梅森說,“她只會覺得他父親是無辜的。但是如果馬文知道了會怎麼樣呢?”

“我不管他怎麼樣。”威瑟斯龐說。

“如果他自殺了,你就不會這麼看了。”

威瑟斯龐在反覆考慮這個問題時,他的面部表情變了。突然,他說:“我想現在椎一可做的就是讓我女兒看到他的真實面目。”

“你最後見到他是什麼時候?”梅森問。

“在你們來之前不到半個小時,他駕車離去時。”

“當時小鴨子在哪兒?”

“顯然在車裏,同他在一起。”

“那車是小亞當斯自己的嗎?”梅森看着他的表問。

“不是。那是他一個朋友的——一個在這裏上大學的男孩。他們不應該允許像那樣的破爛貨上路的,那車實在是破爛不堪。”

“洛伊斯跟他一起走的嗎?”

“是的,那是另一件我不能理解的事。她好像是覺得這很好玩,擋風玻璃是裂的,座墊的彈簧是斷的……見鬼,他簡直讓她着了迷!”

“不是着迷,”梅森說,“她是在戀愛。這就更糟——要麼就更好。”

德拉·斯特里特說:“保羅·德雷克來的電話。”

梅森把話筒貼近耳朵,“喂……喂,保羅,我是佩里。我們在威瑟斯龐家,有什麼新消息嗎?”

德雷克說:“事情有進展。你可能過幾分鐘就可以從我派到埃爾坦普羅的偵探那兒聽到消息。一個小時前他從一個汽車站給我打電話,說那個金髮女郎給米爾特打了一個電話,他在等着她,我們仍然在東部對案件進行調查。我想我們已經發現了X小姐是誰,就是說我們已經有了她的名字和身份,但還沒有找到她的地址。發生謀殺時,她在一家糖果店當收銀員,午夜后還可以給你打電話嗎?”

梅森說:“一得到信兒就給我打電話,我不在乎什麼時間。”

“好的,別走遠,你很快就會聽到在埃爾坦普羅的那個偵探的消息。”

“你確信米爾特在埃爾坦普羅這兒?”

“的確,我們已查過了。”

“咱們再確認一下他的地址,他住在辛德比尤特大街1162號,對嗎?”

“對的,是一座被改成四套公寓的大木房子。米爾特的房間在樓上右側。”

“好了,有什麼情況就給我打電話。”

梅森掛了電話,然後轉向威瑟斯龐說:“米爾特就住在這裏,已經有些日子了——現在還在這兒。”

“他從來就沒同我聯繫過,當然沒有敲詐過我。”

梅森眯起眼睛,“洛伊斯呢?那孩子有沒有自己名下的錢?”

“沒有,她要到……等等。是的,她也有。她現在21歲了一周前是她的生日。是的,她有,是她母親留給她的。”

“有多少?”

“5萬美元。”

“好的,”梅森嚴厲地說,“這就是你的答案。”

“你是說他要敲詐洛伊斯?”

“是的。”

“但是洛伊斯一點兒也不知道謀殺案的事。”

“那孩子還真是一個不賴的小演員,”梅森說,“別欺騙自己了,像有萊斯利·米爾特這樣才幹的人是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的。好好想想吧,總之,不到萬不得已,他是不會來糾纏你的。你是個不好對付的傢伙,不管同謀殺案有關的醜聞是否傳出來,你都不會給一分錢的——除非到馬文·亞當斯成為你的女婿之後,而只有到那時,你才會花錢來掩蓋它。等一下,馬文和你女兒有沒有計劃做什麼突然的事情。嗯?”

“什麼意思?”

“私奔結婚?”

“她想宣佈定婚,然後在下個月結婚。我相信我原來告訴過您他6月畢業后要入伍的。呃……”

“我知道,”梅森說,“但是到下個月還有3個星期。如果米爾特計劃下個月進行敲詐的話,他現在不會在這裏等着的,因為你可能會在街上碰到他的。不,那傢伙現在已經把他的黑爪伸向了某人,在榨乾他的血——或者準備這麼做。”

威瑟斯龐氣急敗壞地說:“要是洛伊斯拿她母親留給她的錢去給某個勒索者,以致能使有關這個小無賴的情況不讓……”

“等等,”梅森打斷他說,“你已經指出了某事。使情況不讓怎麼樣?”

“公開。”威瑟斯龐說。

梅森搖了搖頭說:“我不這麼想。她會付錢給他以致不讓你發現這些情況,但……等一下。那肯定是他的詭計,米爾特肯定已經把真相告訴她了,而不告訴她你知道這件事。他威脅要把這些情況告訴你,除非她用錢封他的嘴。”

“你是不是說她已經給了他錢來……”

“還沒有,”梅森說,“他仍然在這兒。一旦他拿到錢,他就會走掉的。他可能正在達成這筆交易,但他還沒能完全達成——還沒有。我猜是因為在洛伊斯得到那筆遺產之前,還有某些法律程序未進行,她在哪兒?”

“我不知道,她出去了。”

“我想等她一回來就跟她談談。”

威瑟斯龐說:“如果那個人想敲詐洛伊斯,我就……”

梅森打斷了他的話說:“聽從律師的忠告,威瑟斯龐,放棄那種習慣,說那些事情你要……看上去米爾特好像是整個事情的關鍵,我要同米爾特先生見見面。當我跟他談完之後,他就會夾着尾巴溜走的。”

“我跟你一起去,”威瑟斯龐說,“當我一想到洛伊斯陷入一個勒索者的魔掌時……我要見見他。”

“不能跟我去,你不能。這次會面不要任何人在場。跟勒索者打交道不能溫文爾雅。德拉,留在這裏盯着。如果保羅·德雷克打電話告訴任何消息,記錄下來。”

“那個偵探事務所的姑娘怎麼辦?”德拉·斯特里特問,“她正坐着汽車往這兒來……”

梅森看了看錶說:“她應該已經到了——除非汽車晚點。很好,我將有機會和他們兩人一起談談。”

威瑟斯龐衝出門去,“那些狗,”他說,“慢着,等我讓人把這些該死的狗拴好。”

梅森又看了看錶說:“那趟汽車現在應該到了——那金髮女郎會不高興看到我突然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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溺鴨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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