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塔恩莊園
當他來到坡頂時,眼前出現的景象使他心頭大震,這簡直就像在重演30年代老電影中的鏡頭。
塔恩莊園的房屋是一幢灰色石磚砌成的長方形高大樓房,此時這座大樓里裡外外一片燈火輝煌。大樓前面是一處長形高台,高台正中設有上下台階,四周是裝飾華麗的石雕護欄。台階頂端高台正中處安放着一張堅實的木製演講台,麥克西米利安-塔恩身着黃色軍服,正站在演講台前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講。分列於他兩側的人也都身着黃色軍服。他的聽眾有男有女,有成年人,有青少年,共約二三百人,在台下的大草坪上整整齊齊地排成隊列。他們人人都舉起一支熊熊燃燒的火把,閃爍的火光照得周圍的樹林及塔恩莊園屋牆上人影憧憧,鬼氣映在莊園房屋的牆上顯得特別高大威武。
“我們應該用這些思想武裝自己的頭腦,在這些思想指引下前進。要戰鬥,要保持信念,堅定立場,團結一致。要記住那些被出賣而英勇獻身的先烈們。”塔恩達說邊舉起雙手,不停地揮動着,台下的聽眾則被他迷惑得如痴如狂。“我們只有永遠牢記我們偉大的先輩們的教導……”說到這裏,他一隻手突然朝天上一抓。“我們只有永遠恪守那些革命的先行者們的誓言,才有可能重建偉大的阿道夫-希特拉在被出賣之前成功地建立起來的——一個帝國……一個民族……一個領袖。”
邦德覺出自己額頭上冷汗直冒。塔恩的聲音、手勢和姿態與60多年前的阿道夫-希特拉一模一樣,甚至連他最後那句話“一個帝國……一個民族……一個領袖!”也完全是希特拉的原話,它們就像是對聽眾發出的一個信號。塔恩話音一落,台下的人群中立刻爆發出狂濤怒潮般的“萬歲……勝利……萬歲!”的歡呼聲。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更使邦德五臟翻騰,冷汗浸透了全身。人群之中突然響起了嘹亮的歌聲——唱的是一首他從電影和唱片中聽到過的使人一聽就想起納粹時代的恐怖的歌:
戰旗高高舉起;隊伍密密排齊!
這是納粹的頌歌,軍歌和國歌——《戰鷹之歌》。
一聽這首歌的曲調,他腦海里立刻清晰地浮現出一幕幕從小說、電影、新聞紀錄片和新聞攝影圖片中剪選下來的圖景:年輕士兵被炸碎的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也有的漂浮在海面上,還有的飛揚在天空中。他耳中幾乎能聽見納粹軍靴踐踏在地上發出的咚咚聲,腦中彷彿看見了黨衛軍身上那鮮亮華麗的軍服、蓋世太保惡魔般陰森可怖的面孔。整個歐洲成為一片廢墟,成千上萬的人消失於集中營,6百萬猶太人死於毒氣室。他腦海中似乎佈滿了一組組恐怖鏡頭:奧斯威辛集中營、貝爾森集中營、達豪集中營以及其它死亡集中營里的殭屍、堆積成山的白骨、毒氣室煙囪冒出的黑霧。這是本世紀前期當整個歐洲在納粹奴役下瑟瑟發抖的那個年代裏的恐怖景象,難道這一切又要回頭重演了?
毫無疑問,麥克斯-塔恩爵士已經取得了死灰復燃的新納粹黨的領袖地位。納粹黨能夠死灰復燃,一來因為德國現政府領導層的優柔寡斷為其提供了有利的生存條件,二來則因為適應了一個適於納粹掌權的新時代的需要。
他早已知道,麥克斯-塔恩期望作出什麼驚世之舉來使人們寬恕他從前的那些死亡交易,並使他成為一個只有全世界聯合起來才足以對付的大人物。不幸的特麗茜-綠翠早已告訴他,此舉將發動於加勒比地區。由此,他眼前所看到的情景雖然可怕可惡,卻還只不過是一種序曲而已。一旦這個善於蠱惑人心的傢伙機緣湊巧,能成功地發動一場震驚世界的政變,他在世人眼中便會成為不可輕碰的大魔王,那時的情形才會真正令人恐怖。
邦德腦海中閃過的這些景象使臭名遠揚的《戰鷹之歌》的歌詞顯得更加富有預言性——
那些在紅色陣線或反動派槍口下犧牲的同志們,他們的靈魂依然與我們的隊伍同在,隨我們一同前進。
的確,老一代納粹分子的陰魂會興高采烈地加入到這群新納粹分子的行列中來,而那已經失敗的希特拉和希姆萊等老一代納粹領袖也會站到塔恩這位即將得勢的新納粹領袖身邊,對他點頭微笑,讚許他的壯志雄心,居然有意要重演歷史,再度將世界推入黑暗時代,讓昔日的牛鬼蛇神重新出籠,橫行天下。
邦德滿腦子盡想着這些令人反感的事情,竟未能看出自己面臨的危險。他沒有注意到有保安巡邏隊在環繞塔恩莊園邊界巡邏。直到從他左邊很近的地方突然傳來響動時他才發現迫在眉睫的危險。
他轉過頭來一看,只見兩個身着黃色軍服的人已來到大約50碼的地方,正放出兩隻德國牧羊犬。這兩個受過訓練的畜牲已覺出他是來犯之敵,此時正怒吼着向他飛撲過來。
他警醒過來,掉頭朝坡下飛跑,跌跌撞撞地穿過灌木叢奔向自己的汽車停放處。兩隻凶犬跳躍着越過坡頂一路追來,他邊跑邊掏出飛刀,左手持刀,右手握槍,準備對付那兩隻以特快列車的速度緊追在後的惡犬,同時加快腳步沒命地飛跑。
他剛跑近汽車,還沒有挨着車門,跑在前面的一隻牧羊犬就已經朝他身上撲過來,咬傷了他的右臂,並以其飛撲的衝力將他的身子推到車上撞了一下,差一點使他閉過氣去。那隻惡犬一擊得彩之後卻犯了個錯誤,想重施故伎,再次朝他右臂咬去,這下正碰到邦德的槍口上。他只向那畜牲體內送進一顆子彈,一隻剛才還在張牙舞爪的凶犬只嗥叫了一聲便倒地死去。
另一隻牧羊犬見同伴嗥叫倒地,愣了一下,邦德趁此機會立即鑽進汽車,關上車門。
那隻牧羊犬撲通一下跳到引擎頂蓋上,張牙舞爪地對着擋風玻璃狂吠,口中涎水直流,尖牙利齒清晰地露出來。邦德發動汽車,猛地一踩油門,汽車從隱蔽處突然衝出,疾駛上路,將那隻牧羊犬重重地摔到地上。
兩顆子彈射到汽車背後,他感覺到汽車的震動,但沒發現有什麼損壞。他彎腰伏在方向盤上,像逃避地獄魔犬的追擊似的將汽車開得飛快,轉過一個大彎回到瓦瑟堡。如果真想完成此行的任務,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塔恩莊園之行更增加了做這件事情的危險。
過了10分鐘后,他確信沒有人跟蹤尾隨他,但他覺得那也只是個時間問題,遲早會有人尾追上來的。那兩個牽犬巡邏的人已看清了他的汽車,他們很快便會回去報告的。他們報告之後,塔恩只會下達處死邦德的命令。
將近10點半鐘他才把車開進停車場,選了一個靠近出口的泊位停好。他沒有立即下車,而是在駕駛座上坐了一會兒,檢視手臂上的傷處。傷口還有血,但幸而犬牙入肉不是很深。他數了一下,有4道長口子,於是用一條手帕緊緊裹住傷口,傷口上的血馬上被手帕吸幹了。
現在時間非常寶貴,因此,他趕快放下捲起的衣袖遮蓋住草草包紮的傷口,從工具箱中取出微型相機,下車朝沙爾兄弟與羅倫律師事務所位於馬林廣場旁邊的那幢樓房後面緩步走去。
不到5分鐘便來到律師事務所的後門,只用半分鐘便用一張信用卡塞進去將鎖打開了,似乎也沒有人稍稍費點力將鎖閂固定起來,否則開鎖就不會這麼容易了。
跨進事務所後門,他先在黑暗中站立了一會兒,打開手電並用手捂住散射的光芒,接着便順着過道來到寬敞的正門大廳。屋內一片寂靜,他看見了那兩台罩在保護罩下的計算機。他又原地站着細聽了一會兒,還是沒有一點兒聲音,於是便慢慢舉步上樓,走過平台,來到寫着赫-沙爾名字的門前。
他本以為要用撬鎖工具才能進赫爾穆特的辦公室,沒料到門居然是開着的。他用手電光向裏面一照,只見裏面放的一張大辦公桌與弗里茨辦公室里的那張辦公桌差不多,但對面牆上卻靠着一大排灰色的文件櫃。
他又屏息細聽了一會兒,然後走到辦公室唯一的一扇窗戶旁,拉下窗帘,再走到那排文件櫃前。每個文件柜上都標着索引字母,其中字母T就佔了所有文件櫃的一半。不難看出,赫爾穆特辦公室里保存着大量有關塔恩及塔恩莊園的檔案文件。
邦德斷定,塔恩最近的法律文件應該在最末一個標着字母T的柜子裏。於是,他不慌不忙地掏出那偽裝成瑞士軍刀的撬鎖工具,開始撬那個柜子的鎖。
這些文件櫃都是普通的辦公設備,撬起來幾乎就同開小孩的儲錢盒一樣不費吹灰之力。他想,這真是太簡單了,莫非赫爾穆特是個對人缺少防範之心的厚道律師?那柜子咔噠一聲彈開了,裏面的架子整整齊齊地掛着十來本文件夾。在取下第一本文件夾時,邦德極力想找出一個對眼前情形的合理的解釋。赫爾穆特-沙爾沒有安裝什麼特殊的安全報警系統,也許是因為瓦瑟堡的犯罪率太低。這個獨具特色的小鎮上的居民都是祖祖輩輩在當地住了幾百年的本地人,沒有人會從遙遠的他鄉遷居瓦瑟堡。這個明確的事實意味着根本沒有多少人會有興趣要看有關塔恩和塔恩莊園的文件。誠然,過去一些年裏,有些財閉,甚至慕尼黑政府當局都想取得莊園的地產,也鬧過一些小小的法律糾紛,但那也不足為慮。也許有一些能追溯莊園歷史至幾百年前的古老願始文件,但那肯定存放在某個萬無一失的保險庫里。年代較近的文件則可以安然無恙地存放在事務所里。任何像沙爾家族和羅倫家族那樣代代相傳,依然守着古訓的律師事務所都不會想到要用特別加固的安全防盜鎖和報警裝置來保存文件。
他將文件夾放到赫爾穆特辦公桌上,將手電銜在嘴裏,開始翻着文件夾里的文件。剛翻開第一個文件,他就看出自己這下是挖出金礦來了,因為那是一個叫麥克西米利安-歐文-馮-塔恩的人要求恢復德國國籍的申請書的副本,與之放在一起的還有一些與申請有關的往來公函的複印件,最末一頁文件則表明這項申請已於1992年3月獲得批准。
這個文件夾里的其它文件還涉及到了向塔恩簽發護照的內容,最後一部分則是一份法院決議的複印件,這份法院決議的內容是禁止任何其他的人對塔恩莊園的房屋及其所有的大片地產提出產權要求。自1992年元月起,這些房屋和土地的產權已被法院判歸上面提到的麥克西米利安-歐文-塔恩,儘管他直到同年3月份才正式恢復德國國籍。
這裏有足夠的證據使委員會不能不確信麥克斯-塔恩爵士這位商界巨頭和大慈善家是表裏不一的。毫無疑問,就是因為雙重國籍行不通,所以他有一段時間要用化名作海空旅行。
他取出相機,開始調校光圈,快門速度等,以便將文件內容拍成清晰的照片。當他把手放到赫爾穆特辦公桌的邊角上時,他向右邊的的一列文件櫃掃了一眼,發現最底層的一個櫃格的門是微開着的,還瞥見裏面有一個紅色光點。
他把門開大一些,便發現那是一台多功能錄音電話機,可以記錄下任何打進來的電話信息。他按了一下標有“倒帶”宇標的按鍵,因為他知道有時候人們放完磁帶后根本沒想到去倒帶。倒帶完畢后,他按下“放音”鍵,先是聽到“嘟嘟”的響聲,接着便是令他當晚第二次受驚的聲音。“情況十分緊急,”磁帶上放出的聲音說。“英國情報局一名特工已啟程奔赴瓦瑟堡,其目的是調查麥克斯和塔恩莊園的情況。此人將化名為詹姆斯-波德曼,我想建議麥克斯將其幹掉。”接下來是對邦德個人情況的描述以及一些涉及“小太陽1號”和英國的有關情況。
真正令邦德震驚的與其說是磁帶上放出的說話內容,不如說是說話的聲音,他一下就聽出了那是誰的聲音。那是一個與他有着密切關係的人。他以前還從來沒有想到會有什麼人能打人00行動組或“小太陽1號”。他俯身從錄音電話機上取出磁帶,裝進自己的口袋。等他再回頭拍照文件時,他發現自己完全像個機械人在工作。出賣他的那個人的身份實在太令人震驚,弄得他心裏亂糟糟的,完全不能去想別的事了。然而,他還是完成了拍照工作,隨後又將文件還原放進柜子裏,並且再用撬鎖工具將撬開的鎖還原,將櫃門重新鎖上。這是他受訓時最先學會的技術。假若你要干暗中行竊的勾當,最好盡量將自己翻動過的東西恢復成原來的樣子。
他還快速翻查了一下赫爾穆特辦公桌的那些抽屜,看看還有沒有備用的磁帶。最後,他發現錄音電話機旁邊就放着一盒磁帶,不禁暗罵自己糊塗,開始時沒有查看仔細一些。
現在他只需返回旅館,辦理結帳手續!然後前往慕尼黑。假如他順利抵達那兒,也有可能到那時塔恩的人在密切注意着他的一舉一動,那又會形成新的嚴重威脅。
沙爾兄弟與羅倫律師事務所外面依然是萬籟俱寂。邦德輕手輕腳走下樓梯,這時,他心裏開始在想,自己或許就這麼輕易得手了。
他剛下完最後一級樓梯,屋裏的燈突然亮了。
“啊,波德曼先生,或許我該稱你邦德先生?你是否願意同我談一談。”她身披一件軍用雨衣,依然是那麼漂亮迷人。唯一令他不悅的是她右手握着的那把致命的小自動手槍,緊貼着她那秀色可餐的身體。
“海蒂?你好,”他佯裝出一副笑臉說,“看來你接到了我的那封短訊。我其實並沒有真的指望你能來。”他裝着完全沒有看見她手中的槍,十分坦然地走上前來,還張開雙臂做出要擁抱她的模樣。
“你的那封短訊?我……?你在說什麼呀,波……?”他見面的幾句話和那一番做作弄得海蒂一頭霧水,竟愣了一會兒沒作出什麼反應……比如扣扳機。邦德繼續朝她面前走。“海蒂,我很高興,現在請說說你想上哪兒去吃飯?”這時他距離她只有兩步遠,可以清楚地看見她臉上那一副困惑的表情。
他向她猛撲過去,她的右手從他左肋擦過,他立刻用左臂緊緊夾住她的右腕和手槍。她剛一張開口他便抬起右肘狠狠地朝她腮邊撞了一下。
“我的確不願意動手打女人,海蒂,但你本應該永遠做一個善良的小姑娘。”他左臂再加把勁一夾,使她的手槍掉到地上,隨後又以右掌朝她脖子根上狠狠切了一掌。
她身子完全癱軟了,四肢伸開躺倒在他的腳下。他趕忙去摸了一下她頸上的脈息,看她是否還活着。她性命倒也無憂,不過恐怕要昏迷十來分鐘,或更長時間。
他拾起她的槍,徑直走向後門,不聲不響地溜了出去,並隨手將門關上。他緩步向停車場走去,此時他更明顯地感覺到了手臂上傷口的疼痛,但他極力忍住疼痛,花了整整3分鐘走到汽車跟前。他知道時間緊迫,再也顧不得回寶蘭納旅館取行李或結帳付款了。
他剛發動汽車,將汽車開出一片空曠地,突然,一輛黑色寶馬呼嘯着攔在他前方,另有一輛黑色奔馳則堵住了停車場出口。
從奔馳轎車上跳下兩個人,而那輛寶馬剛一停住,馬上又有一人跳下汽車直奔過來。三個人全都帶着槍,他認出其中一人就是他上午碰見過的那個大塊頭庫特-羅倫。
他放開剎車,使勁猛踩油門,朝着從寶馬轎車上跳下來的那個人直衝過去。他自言自語道——“我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宇,但我要稱你為世間少有的大笨蛋。”——因為那個迎面跑過來的人顯然以為自己有一副金剛不壞之軀。邦德將車子轉向右邊,猛地一剎,讓右邊的車門撞擊在那莽漢身上。只聽“砰”的一聲悶響,他一眼瞥見了那個尖叫着張開大口,恐怖地瞪圓雙眼的樣子。他幾乎可以肯定那人一定已被摔出好幾碼遠,不過他馬上就能驗證這一點了。他把車速提得更高,接着來個急轉彎向從奔馳上跳下來的那兩個人衝去。他看見從寶馬轎車上跳下來的那個笨蛋在右邊遠遠的地方一動不動地躺着,就在這時,第一顆子彈已射到他的大眾轎車上,子彈將乘客座位邊的防碎擋風玻璃穿了一個洞,射進緊挨着他的座椅中。
當你被困在汽車上時,面對武裝敵人的襲擊,唯一的反擊手段是以汽車為武器進攻敵人。於是,他猛踏油門,汽車跳躍着朝開槍的羅倫疾馳過去。
大個子已經看到了寶馬轎車上下來的那個笨蛋的下場,顯然不想得到相同的下場。他愣了一下,接着又開槍射擊,子彈擦着邦德的車頂飛過。邦德將汽車繞着圈兒追擊羅倫。
汽車轉圈時一下碰着了停車場中間的一塊油濕地,車輪開始打滑,汽車完全失控,他使勁將方向盤左轉右擰地撥弄了好半天還是控制不住,汽車成蛇形路線向著將停車場與馬路隔開的木柵欄衝去。剎那間,他發現羅倫突然出現在他的左邊,正準備舉槍射擊,但從他身邊呼嘯而過的汽車一定擦到他的身上了,因為他又聽到砰的一聲悶響,並伴隨着一聲響亮的蓋過汽車發動機聲響的嚎叫。
汽車衝破木柵欄,衝上馬路之後才算終止了好半天的失控狀態下的滑行。他向右猛擰方向盤將橫在馬路上的汽車拉正方向。這時,他發現那輛奔馳在向後倒退,想攔住他的去路,但他已經將汽車得心應手地控制住了,駕駛着那輛大眾飛速地從奔馳車尾掠過,轉了個彎走開了。
不行,不能走開。邦德心裏這樣想着。這將是一場結果難料的賭博,但他願意一試。不一會兒,汽車已駛到豎著危險警示標牌的岔路口上,他趕忙來了個急剎車,拐入這條狹窄的小路,又加速飛馳起來。遭受襲擊時他沒有系安全帶。因此,他得以用右手掌住方向盤,左手拉開車門插栓。
他看到前方山崖邊上的那一排白色防護欄上塗著紅色反光層。這純粹是個判斷力的問題。汽車碰着一塊石頭,離地顛了一下,向左邊歪了過去,但他馬上將它正了過來。
當汽車距那排防護欄只有大約20碼遠時,他最後一次給汽車加速,然後打開車門,翻身向左邊跳了下去。
他重重地跌落到地上,喘了口氣,然後躲到一堆亂石背後去。他剛跳下車,汽車便撞着了防護欄。他看到汽車越過欄杆后先是向前平飛,接着便一頭栽了下去。從他藏身的那堆亂石後面他聽到車輪第一次撞擊懸崖時發出的嘎吱嘎吱聲,接着是轟隆一聲巨響,車身第二次撞擊懸崖時油箱爆炸起火了,一團濃煙直升到懸崖頂上。
奔馳寶馬兩輛轎車都沿着這條岔路追了上來,不過車開得很慢,開車人顯然都知道在這種險峻地段開快車太危險。當最後一聲汽車撞擊崖壁的巨響從兩百英尺的深處傳來時,大個子羅倫和另外4個人跳下了汽車。邦德從亂石堆后探頭偷看了一眼,發現其中有一個人是莫里斯-古德溫。
“我的天啊,”其中一個人說道,“他栽下了懸崖。小心,庫特……”羅倫這時已走到懸崖邊上,正低頭朝下面看。
“他的車起火了,”庫特慢吞吞地用一種懷疑的語氣說,“我們失敗了。天啊,我們失敗了。”
“庫特,”莫里斯-古德溫說,“我們沒有失敗。他已經死定了,沒有人能夠從這種車禍中逃生。”
“那麼說,我們沒有失敗。”庫特結結巴巴地說,“我們勝利了。啊!莫,我們勝利啦!”
“幫幫忙,庫特,別喊我莫,我的名字是莫里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