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淖
“傾城。”是娘那有些無奈的口吻，“這次本是你姐姐應該進宮的，但是你看現在，哎。”老夫人嘆了一口氣，“你去了要處處小心，不要和任何人發生口角爭執，做事要讓着別人一些，深宮之中，還是不要太過於鋒芒，否則總是會吃虧的。”
我安靜的聽着娘說完，“是的，娘。”從小我就是人們嚴重聽話的孩子，雖然不及姐姐非傾顏在非家那麼受歡迎，甚至是被非家冷落，我也從來沒有說過什麼。
聽着我有些淡然的口吻娘再次嘆了一口氣，“傾城。”她似乎是有話要說，卻又有些欲言又止，“總之你記得你欠你姐姐的，無論將來怎麼樣你都要讓着自己的姐姐。”
我的心裏突然就有些惱怒，在這個時候，自己離開之後可能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娘在臨走之時卻對自己說這樣的話，“從我生下來那一刻我就欠她的，從來沒有改變過。”我承認自己說這樣的話有些負氣，但是我想聽的只是娘來安慰我幾句，但是生活了二十年年，這是第一次和娘這麼親近的說話，內容是我欠我的姐姐。
“傾城！”娘的口吻突然變的嚴厲。
我突然就站了起來，這是我第一次這樣反抗別人，“難道說不是嗎？在你們的心裏永遠都只有一個非傾顏，我非傾城只不過是掛了一個名字在你們非家而已，這次怎麼可以說是我欠她的？明明是她自己不知道潔身自愛，現在傾國都已經三歲了，難道你們還認為皇上會接受一個孩子都三歲的女人嗎？”其實姐姐對我還算是好的，但是當時我真的只是太負氣了，因為我在這個家裏從來都沒有被重視過。
“傾國是你的”話說到這裏娘突然就停口了，“是你的外甥，無論如何你也不該這樣說。”
我的心裏突然有種犯罪感，是啊，傾顏是我的姐姐，傾國是我的外甥，我怎麼可以攻擊他們呢？我只是在心裏有些為自己鳴不平罷了。“是傾城錯了。”我淡淡的說，心情已經平靜了下來。
看着娘那欲言又止的樣子，我突然有些疑惑，但是娘向來都是站在姐姐那邊，自己也沒有必要去了解那麼多，若是在這個時候我多問一些的話，也許就不會發生將來那些事情了。
“總之。”娘突然站了起來，代表我們母女兩個唯一一次親密的談話要到此結束了，“進宮之後你要處處小心，事事要讓着你的姐姐。”娘說這句話是有些強硬的，就像她一向的為人一般強硬。
我本是想挽留她的，但是被她最後那句話傷到，“事事要讓着你的姐姐。”我硬是讓自己要說出口的話咽了回來，若是娘不說這句話我相信效果會更好一些。我承認自己沒有姐姐漂亮，沒有姐姐那麼善解人意，沒有姐姐那麼會討得爹娘歡心，但是我也並不是一個草木，我也需要關心。
我把自己關在書樓里等待大選的日期，姐姐在外面站了很長時間，我知道她是來安慰我的，但是由於娘的緣故我並不願意見她。她每日來就站在書樓下面，而我站在窗邊把窗戶打開很小一條縫看着她，從她來看到她走，每次我們都要這樣站很長時間。
但是今日不同，來的人只有傾國一個人，看着他那弱小的身子站在下面我突然就有些心疼他，我承認自己並不討厭姐姐，甚至是有些喜歡姐姐的，但是我不想見她。我走了下去，再次見到傾國也不知道會是什麼時候呢。
“姨娘。”傾國小嘴咧開了來笑，小孩是畢竟不懂事，沒有必要把其他的感覺強加於他身上。
“傾國，來給姨娘抱抱。”這就是三年前非家小姐被人褻瀆留下的證據，也是我姐姐非傾顏的兒子。只是到現在我也不明白為何爹娘要把這個讓非家人恥辱的東西留在人世間，而當我明白的時候一切都已經不是那麼回事了。
傾國的笑容是那麼的單純，展開雙手向我撒嬌，“姨娘”傾國經常這麼喚我，這個時候再聽到竟然有些感動。
“恩，傾國。”我把傾國抱在懷裏，也許姐姐就在某個角落裏看着我，“以後要記得聽娘的話知道嗎？”完全是在安慰一個小孩子，我的聲音那麼的輕柔。
傾國把小臉從我懷中抬起來，“姨娘要走了嗎？”
看着傾國那單純的小臉我的心突然一驚，隨即笑道，“姨娘馬上就會回來看你的。”心裏卻認為不該對一個小孩子撒謊，踏進宮門，哪兒還有自己做主的餘地。我本來是不願意進宮的，但是我的父親是朝廷一品大員，家裏只有兩個女兒，我不去的話皇上就會怪罪下來，無論是什麼原因，明天我就要被送進宮已經是定局。
“傾國不想姨娘走。”看着傾國那執着的小臉，我從來沒有想過傾國竟然是自己的兒子。因為他一直叫我姨娘，叫我的姐姐娘。
我笑笑，“姨娘知道，姨娘也捨不得傾國。”不能給任何人承諾，因為從今以後我就再也不是我，而是一個在深宮中沒有心的女子。
夜半時候我一個人走在非府，二十年來第一次想要把非府轉過來一遍，卻是在自己要離開的時候，而非府竟然比我想像中大那麼多，很多模糊的記憶在心頭，那麼的熟悉卻是怎麼也想不到任何東西。而我也並不能把自己這種記憶和娘那猶豫和踟躕的話語聯繫起來。
走着走着卻是突然聽到了一個男子有些哀求的聲音，是在大門口。當時我心裏有些納悶兒，這麼晚了是誰還站在門口，而且聽口吻像是不讓他進來的意思，我朝着聲音的來源走了過去。
因為心裏並沒有要為誰解圍的意思，我只是站在暗處去看。
“麻煩你們了。”男子的聲音帶着些許哀求，“我有幾句話要對你們家二小姐說，只打擾一下就走，就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