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這天是布里西蓋拉趕集的日子,這個地區大小村莊的農民來到這裏,帶着他們的豬和家禽,以及他們的畜產品和不大馴服的成群山羊。市場裏的人們川流不息,他們放聲大笑,開着玩笑,為著晾乾的無花果、廉價的糕餅和葵瓜子而討價還價。炎熱的陽光下,皮膚棕黑的兒童赤腳趴在行人路上。他們的母親坐在樹下,身邊擺着裝有奶油和雞蛋的籃子。
蒙泰尼里大人出來祝願人們“早安”,他立即就被吵吵嚷嚷的兒童給圍住。他們舉起大把的燕子花、鮮紅的罌粟花和清香的白水仙花,希望他接受這些從山坡上采來的鮮花。人們出於愛意,容忍他對鮮花的喜愛。他們認為這一小小的怪僻與智者十分相稱。如果有人不是這樣受到眾人的熱愛,那麼他把房間堆滿了野草閑花,他們就會嘲笑他。但是“有福的紅衣主教”可以有幾個無傷大雅的怪癖。
“呃,馬尤西亞。”他說,並且停下腳步拍着一個小孩的腦袋。“自從我上次見過你以後,你又長個兒了。你奶奶的風濕病怎麼樣了?”
“她最近好多了,主教閣下,但是媽媽現在病得厲害。”
“我很難過,告訴媽媽改天到這兒來,看看吉奧丹尼醫生有什麼法子。我會找個地方安置她,換個環境對她也許會有好處。你的氣色好多了,魯伊吉。你的眼睛怎麼樣?”
他一路走過,並和山民拉着家常。他總能記住兒童的姓名和年齡,以及他們的難處和他們父母的難處。他會停下腳步,抱着同情的態度,詢問聖誕節得病的那隻奶牛,以及上一次趕集時被大車輪子壓過的破布娃娃。
當他回到宮殿時,集市開始了。一個瘸子穿着藍布襯衫,一頭黑髮垂到他的眼睛上,左臉有一道很深的傷疤。他步履蹣跚地走到一個攤子跟前,操着一口蹩腳的意大利語,索要一杯檸檬水喝。
“你不是這兒附近的人。”倒水的女人說道,同時抬起頭打量着他。
“不是。我是從科西嘉來的。”
“來找活干?”
“是啊。馬上就到了收割乾草的季節,有一位先生在拉文納附近有一個農場,那天他去了科西嘉,告訴我這裏有很多活干。”
“我希望你能找到活干,我相信你能,但是這兒一帶收成可不好。”
“科西嘉更糟,大娘。我不知道我們這些窮人還有什麼活頭。”
“你是一個人來的嗎?”
“不,我和同伴一起來的。他在那兒,就是穿紅襯衫的那個。喂,保羅!”
米歇爾聽到有人叫他,於是把手叉在口袋裏,晃悠悠地走了過來。儘管他戴着假髮,可他打扮得很像一個科西嘉人,連他自己都認不出來。至於牛虻,他這個扮相可以說是天衣無縫。
他們一路閑逛,一起穿過了集市。米高吹着口哨,牛虻肩上挎着一個包裹跟在一旁,拖着腳步,不讓別人輕易看出他是個瘸子。他們正在等着送信的人,他們必須向他下達重要的指示。
“馬爾科尼在那兒,騎在馬上,就在拐角。”米高突然小聲說道。牛虻仍然挎着包裹,他拖着腳步朝那個騎馬的人走去。
“先生,你想找個收乾草的人嗎?”他說,一邊用手碰了一下他那頂破帽子,一邊伸出一根手指去摸韁繩。這是他們原定的暗號。從外表上看,那位騎手也許是一個鄉紳的管家。
那人跳下馬來,把韁繩扔到馬背上。
“夥計,你會幹什麼活兒?”
牛虻摸索着帽子。
“我會割草,先生,還會修剪籬笆——”他開口說道,一口氣接著說了下去。“早晨在那個圓洞的洞口。你必須準備兩匹快馬和一輛馬車。我會等在洞裏——還有,我會刨地,先生,還會——”
“那就行了,我只要一個割草的。你以前出來干過嗎?”
“干過一次,先生。注意,你們來時必須帶槍,我們也許會遇到騎巡隊。別從林子這邊走,從另一邊更安全。如果遇到了暗探,別停下來和他爭辯,立即開火——我很高興去幹活,先生。”
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懶散地朝他們走來,扯着凄涼單調的聲音苦苦哀求。“可憐一個苦命的瞎子吧,看在聖母瑪利亞的份上——趕快離開這裏,騎巡隊正在開來——最神聖的天後,貞潔的聖女——他們是來抓你的,里瓦雷茲。他們兩分鐘后就到——聖徒或許就會報答你的——你趕緊逃吧,到處都有暗探。要想溜走而不被發現是不可能的。”
馬爾科尼把韁繩塞到牛虻的手裏。
“快點!騎到橋上就把馬放走,你可以藏在山谷里。我們都帶了槍,我們可以抵擋十分鐘。”
“不。我不能讓你們這些人給抓走。靠到一起,全都靠到一起,跟着我依次開槍。靠攏我們的馬匹,它們就拴在宮殿的台階上。把刀準備好。我們邊打邊撤,等我扔下帽子,就把韁繩砍斷,隨後跳上最近的馬匹。這樣我們全都可以到達樹林那裏。”
他們說話時的語調相當平靜,就連最近處的旁觀者都沒有懷疑他們談的不是割草,而是更危險的東西。馬爾科尼牽着他那匹母馬的韁繩,走向拴馬的地方。牛虻懶散地走在旁邊。那個乞丐伸出雙手跟在他們後面,並且一直苦苦哀求。米歇爾吹着口哨跟了上來,那個乞丐擦身而過時對他發出警告,並把消息從容地傳給在樹下啃着生洋蔥的三個農民。他們立即站身來,跟着他走來。沒等別人注意上他們,七個人全都站在宮殿的台階上,每人都把手摁在掖在身上的手槍上。他們輕易就能夠着拴在那裏的馬匹。
“在我動手之前,不要暴露你們。”牛虻說道,語調平和,聲音清晰。“他們也許認不出我們。在我開槍時,你們就順序開槍。不要對着人開槍,打瘸他們的馬腳——那樣他們就無法追上我們。三個人開槍,其餘的人裝子彈。如果有人跑到我們和馬匹之間,那就打死他。我騎那匹花馬。在我扔掉帽子時,各人騎各人的馬。無論發生什麼都不要停下來。”
“他們來了。”米歇爾說道。牛虻轉過身來,露出一副天真而又愚昧的驚愕表情。這時人們突然中止了討價還價。
十五名武裝的士兵騎馬緩慢地進入集市。他們很難從人群之中穿過,要是廣場拐角沒有那些暗探,他們七個革命黨人就能悄然溜走。這時人們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那些士兵身上。米歇爾略微靠近了牛虻。
“我們現在不能走嗎?”
“不能,我們被暗探給包圍了,有一個人已經認出了我。
他剛才派了一人去找騎巡隊的上尉,告訴他我在什麼地方。我們唯一的機會是打瘸他們的馬腿。”
“那個暗探是誰?”
“我開槍打的第一個人就是。你們全都作好了準備嗎?他們已經清開了一條道路,就要向我們衝過來了。”
“閃開!”那位上尉叫道。“看在聖父的份上!”
人們往後退去,驚恐而又惶惑,士兵們朝着站在宮殿台階上的那小群人沖了過來。牛虻從襯衫里抽出手槍開了一槍,不是對着前來的士兵,而是朝着接近馬匹的暗探。那人被打斷了鎖骨,應聲倒了下去。槍響以後,隨後依次迅速響起了六下槍聲。同時,七名革命黨人從容地靠攏拴在那裏的馬匹。
騎巡隊的一匹馬絆了一下,然後倒了下去。另一匹馬一聲慘叫,隨即也栽倒下來。驚恐萬狀的人們發出了陣陣的尖叫。指揮官已經踩着馬鞍站立起來,正把馬刀舉在頭頂上。他氣勢洶洶,發出高聲的斷喝。
“這邊,弟兄們!”
他在馬鞍上晃了幾下,然後身體往下一沉。牛虻剛才又開了一槍,把他打個正着。一股細小的血流從上尉的軍服上淌了下來,但是他拚命穩住自己。他抓住了馬鬃,惡狠狠地大聲喊道:“如果不能活捉那個瘸腿的惡魔,那就殺死他。他就是里瓦雷茲!”
“再給我一支槍,快點!”牛虻衝著他的夥伴叫道。“走啊!”
他扔下帽子。這一招來得正是時候,因為那些士兵現在已被激怒了,他們揮着馬刀逼到他的跟前。
“你們全都放下武器!”
蒙泰尼里紅衣主教突然出現在戰鬥雙方的中間,一名士兵嚇得大聲叫道:“主教閣下!我的上帝,你會被殺死的!”
蒙泰尼里卻又上前一步,面對牛虻的手槍。
五名革命黨人已經上了馬背,正在奔向崎嶇的街道那頭。
馬爾科尼跳上了他那匹母馬。就在騎馬離去的瞬間,他回頭看看他的領袖是否需要幫忙。那匹花馬就在跟前,轉瞬之後大家就會平安無事。但在那個穿着大紅法衣的身影跨步向前時,牛虻突然搖晃起來,拿槍的那隻手垂了下去。這一刻決定了一切。他立即就被包圍了起來,並被摁倒在地。一名士兵揮起刀背敲落了他的手槍。馬爾科尼踩着馬蹬擊打馬肚子,騎巡隊的馬匹朝他追來,馬蹄聲在山坡上響了起來。待在這裏他也會被抓住,不僅幫不上忙而且更糟。他在策馬馳去的時候,回來對準最近的追兵開了最後的一槍。這時他看見牛虻滿臉是血,被踩在馬匹的蹄下和暗探的腳下。他聽見追捕者惡毒的咒罵,以及勝利和憤怒的呼喊。
蒙泰尼里沒有注意到發生了什麼。他已經轉身離開了台階,正在試圖安慰受了驚嚇的人們,當他在受傷的暗探跟前停下腳步時,人群的騷動使他不禁抬起頭來。士兵們正在通過廣場,他們拖着雙手被縛住的俘虜。因為痛苦和疲勞,牛虻的臉色變得煞白。他氣喘吁吁,模樣實在怕人。但他還是轉過身來望着紅衣主教,蒼白的嘴唇露出微笑。他低聲說道:“恭、恭喜、喜你啊,主教閣下。”
馬爾蒂尼在五天以後到達弗利。他收到了瓊瑪郵寄的一包印刷傳單。這是他們約定的信號,表明發生了特別的緊急情況,需要他前去。他想起了在陽台上進行的談話,立即就猜出了事情的真相。
“我已經猜到了是怎麼回事。里瓦雷茲已經被捕,對嗎?”
他走進瓊瑪的房間時說。
“他是上星期四被捕的,是在布里西蓋拉被捕的。他拚死自衛,並且打傷了騎巡隊的上尉和一名暗探。”
“武裝抵抗,這可糟了!”
“這沒有什麼區別。他早就是重大嫌疑犯,多開一槍對他的處境沒有多大的影響。”
“你認為他們準備怎麼處置他?”
她的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我認為,”她說,“我們不能坐在這裏,查明他們想要幹什麼。”
“你認為我們能夠把他成功地營救出來嗎?”
“我們必須這麼做。”
他轉過身去,把手背在後面,開始吹起了口哨。瓊瑪沒有打擾他,讓他想出法子來。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那兒,頭靠在椅背上。她茫然地望着前方,目光獃滯,神情凄然。當她的臉露出這種表情時,她就像是丟勒的銅版雕刻《悲哀》中的人物。
“你見過他了嗎?”馬爾蒂尼停止踱步問道。
“沒有,他原定第二天早晨在這兒見我。”
“對了,我想起來了。他在什麼地方?”
“在城堡里,看得很嚴。他們說還帶了手銬腳鐐。”
他做了一個無所謂的手勢。
“噢,那沒關係。只要有把好銼子,什麼鎖鏈都能去掉。如果他沒有受傷的話——”
“他好像受了輕傷,但是究竟如何我們並不知道。我認為你最好還是聽聽米歇爾親自給你講一下事情的經過,逮捕時他就在場。”
“他怎麼沒有被捕呢?他跑走了,竟然留下里瓦雷茲不管嗎?”
“這並不是他的過錯,他和別人一樣戰鬥到底,並且嚴格執行了給他下達的指示。在這件事上,他們都是這麼做的。唯一似乎忘記這一指示的人就是里瓦雷茲自己,要不就是他在最後的關頭犯了一個錯誤,否則也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這事整個解釋不清。等一會兒,我去叫來米歇爾。”
她走出房間,很快就帶着米歇爾和一位膀大腰圓的山民回來了。
“這是馬爾科尼。”她說,“你已經聽說過他,他是一個私販子。他剛到這兒不久,也許他能告訴我們更多的情況。米歇爾,這是塞薩雷,就是我給你說過的那個人。你們能把所見到的情況告訴他嗎?”
米高簡要地敘述了與騎巡隊遭遇的經過。
“我不明白怎麼會這樣,”他在結束時說道,“如果我們認為他會被捕,那麼我們沒有一個會把他丟下。但是他的指示十分明確,在他扔下帽子時,我們沒有想到他會等着他們把他包圍起來。他就在那匹花馬的旁邊,我看見他砍斷了韁繩。我在上馬之前,遞給他一把上了子彈的手槍。我只能懷疑他在上馬的時候失去平衡,因為他腿瘸。”
“不,不是這麼回事,”馬爾科尼插了進來,“他沒有試圖上馬。我是最後一個走的,因為我的母馬聽到槍聲受了驚。我回頭看他是否安然無恙。如果不是因為紅衣主教,他就會逃脫的。”
“啊!”瓊瑪輕聲叫道。馬爾蒂尼驚訝地重複了一遍:“紅衣主教?”
“對,他擋在手槍的前面——他真該死!我想里瓦雷茲一定是吃了一驚,因為他放下了持槍的手,另一隻手這樣舉了起來——”他用左手腕擋住他的眼睛——“當然他們全都沖了上來。”
“我弄不明白,”米歇爾說道,“這不像里瓦雷茲,他在關鍵時刻從不驚慌失措。”
“他放下手槍,可能是害怕殺死一個手無寸鐵的人。”馬爾蒂尼插嘴說道,米歇爾聳了聳肩膀。
“手無寸鐵的人就不該把鼻子伸進戰鬥中來。戰鬥就是戰鬥。如果里瓦雷茲開槍打死主教閣下,不像一隻溫順的兔子一樣被人抓住,那麼世上就會多一個誠實的人,而少一個教士。”
他轉過身去,咬着他的鬍鬚。他氣得快要落下淚來。
“反正事已如此,”馬爾蒂尼說道,“浪費時間討論發生了什麼與事無補。問題是我們怎樣才能安排他越獄。我想你們甘願冒險吧?”
米歇爾甚至不屑回答這個多餘的問題,那位私販子只是笑着說道:“如果我的兄弟不願乾的話,我會殺死他。”
“那好。第一件事,我們弄到了城堡的平面圖嗎?”
瓊瑪打開抽屜,拿出幾張圖紙。
“我已經畫了所有的平面圖。這是城堡的底樓,這是塔樓的上層和下層,這是壘牆的平面圖。這些是通往山谷的道路,這是山中的小道和藏身的地方,這是地道。”
“你知道他被關在哪個塔樓?”
“東邊的那個,就是那個窗戶裝着鐵欄杆的圓屋。我已在圖上作了記號。”
“你是怎麼得到這個情報的?”
“是從一個綽號叫做‘蟋蟀’的人那裏弄來的。他是那裏的一名衛兵,是季諾的表兄弟。季諾是我們的人。”
“這事你們做得挺快。”
“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季諾當即就去了布里西蓋拉,我們已經弄到了一些平面圖。藏身的地方是里瓦雷茲列出來的,你可以看到他的筆跡。”
“看守的士兵是什麼樣的人?”
“這我們還沒能查出來,蟋蟀只是剛到這個地方,對其他士兵不了解。”
“我們必須從季諾那裏了解蟋蟀長得什麼模樣。知道政府的意圖嗎?里瓦雷茲可能在布里西蓋拉受審嗎?抑或他會被押到拉文納?”
“這個我們就不知道了。拉文納當然是這個教省的省府。根據法律,重大的案子只能在那裏審理,是在預審法庭受審。但是法律在四大教省無足輕重,這要取決於掌權者個人好惡。”
“他們不會把他押到拉文納去。”米歇爾插嘴說道。
“你為什麼這樣想?”
“我敢肯定。布里西蓋拉的軍事統領是費拉里上校,就是受傷的那位軍官的叔叔。他是個報復心極強的惡棍。他不會放過對一個仇人泄憤的機會。”
“你認為他會設法把里瓦雷茲留在這裏嗎?”
“我認為他會設法把他絞死。”
馬爾蒂尼迅速瞥了一眼瓊瑪。她的臉色非常蒼白,但是聽到這些話時,她的臉上並沒有變色。顯然這個念頭對她來說並不新鮮。
“不走走過場,他很難做到這一點,”她平靜地說,“但是他可能設立一個軍事法庭,尋找這個或者那個借口,然後他就可以名正言順,聲稱出於本城的安全需要。”
“但是紅衣主教呢?他會同意這樣的事情嗎?”
“他無權過問軍務。”
“不會,但是他的影響力很大。沒有得到他的同意,軍事統領當然不敢採取這樣的行動吧?”
“他永遠也不會得到同意,”馬爾科尼打斷了他的話,“蒙泰尼里總是反對設立軍事委員會,以及諸如此類的東西。只要他們把他關在布里西蓋拉,那就不會有什麼危險。紅衣主教總是袒護任何一個犯人。我害怕的是他們會把他押到拉文納。一旦到了那裏,他就完了。”
“我們不該讓他們把他押到那裏去,”米歇爾說道,“我們可以設法在途中營救他,但是把他從城堡里救出來則是另外一個問題。”
“我認為,”瓊瑪說道,“坐等他被轉移到拉文納是一點用也沒有的。我們必須在布里西蓋拉把他搭救出來,我們沒有時間可以浪費。塞薩雷,你我最好一起研究城堡的平面圖,看看我們能否想出什麼辦法。我心中有個想法,但是有一個困難解決不了。”
“走吧,馬爾科尼,”米歇爾起身說道,“我們讓他們研究計劃。今天下午我得去福亞諾,我想讓你陪我走一趟。文森佐還沒有把那些彈藥運來,他們應該昨天就到這兒。”
在那兩個人走了以後,馬爾蒂尼走到瓊瑪跟前,默默地伸出他的手。她由着他握了一會兒她的手。
“你總是一位好朋友,塞薩雷,”她最終說道,“患難之交。現在讓我們來討論計劃吧。”
(第三部-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