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針鋒相對-01
“請多措教。”瑪歇爾盡量讓她的聲音聽起來冷漠而穩定,雖然她知道這兩方面她可能都失敗了。即使在她自己聽來,她的聲音也有些嘶啞而顫抖,似乎她正在慢慢地向他展示她的內心世界。這正是對她此刻感覺的恰如其分的描述。
“關於哪方面?”瑞梅低聲問,將她拉得更近些。
她輕輕地喘息了一下,試着讓自己放鬆下來,試着讓自己的心跳速度慢下來,恢復到正常的頻率。
沒有用。她無法放鬆下來,無法將精力集中到任何事情上,至少在瑞梅的手臂緊緊地圍繞在她腰上的時候。只要她以這種親密的方式緊靠在他的身上,她就無法將注意力從他身上移開。
站得離他這麼近,她可以感覺到他怦怦的心跳,就像她一樣。
“難道……我們不正在談論關於過度自負可能導致的錯誤嗎?”她問。
瑞海大笑起來。這是一陣低沉沙啞的從喉嚨里發出來的笑聲,在她的身上引起了另一陣激情的戰慄,她心中的防線甚至比剛才還要不堪一擊。她無法將心思集中起來,無法回憶起她抗拒他的原因,她不知道為什麼要漠視他在她的內心中釋放出來的渴望的熱情。
上帝,已經很長時間沒有人讓她感覺到這種激情,這種渴望,這種……十足的女人味。確切地說,是三年的時間了。
“我不知道,”他說,“我們談論的是那個話題嗎?”
他的嘴唇摩擦着她的耳朵,讓火一般灼熱的電流沿着她的脊柱傳導下去,讓她的神經末梢都着起火來,讓她的脈搏跳動失去了控制。
她輕聲地呻吟了一下,靠在他的身上,雙手沿着他岩石般堅硬的胸膛,落在他的肩膀上。她的嘴唇發乾,似乎她在無垠的沙漠腹地旅行了很長時間,沒有喝一滴水。甚至呼吸現在對她來說都有些困難了。
她現在只想讓他緊緊地擁抱着她,時間稍長一些,然後她就結束這一切。
他開始撫弄着她的耳朵了,用他的牙齒輕輕地充滿了挑逗性地咬着她的耳垂。他想要將她拉入到需要與渴望的令人發抖的深淵中去,就像幾分鐘以前她對他所做的那樣。
“當我靠近你時,寶貝,我就神志不清了。”他在她的耳邊低聲說。他的聲音在她的內心裏引起了刺痛感,她感覺到自己似乎碎裂成千萬片。
“我……我知道你的意思。”她說,很吃驚自己還有回答他問題的能力。
“這讓我感到迷惑,”他咕噥着說,“我們為什麼要思考呢?”
他的嘴唇在她的脖頸上留下一道灼熱的痕迹,讓她的皮膚在他的熱吻下燃燒起來,讓她的靈魂烙上他的印記。液體的火焰在她的小腹里燃燒,這道火焰惟有他才能夠在她的體內點燃起來,也惟有他才能夠讓它冷卻。
“為什麼我們不將注意力只集中在我們的感覺上?”他輕聲說,“這就是一切問題的根源。再次擁抱着你親吻着你的感覺是多麼美好,更不要說其它方面了。”
他的手從她的腰間垂下來,落在她的臀部上。他撫摸着她,想讓她感覺到他的野性的激情與渴望。但是她不能擁有他,不能在不犧牲自己靈魂的前提下與他進行交易。
“我希望就這麼簡單。”她說。
“哦,寶貝。”他的呼吸吹拂在她的喉嚨上,讓她感覺到溫暖。
“就這樣簡單,”他說,“我們仍然感覺到彼此的需要,沒有珠寶,沒有那些該死的保安合同。只有我們。”
他吻着她的下顛,然後慢慢地向著她的嘴唇靠近過去。一絲戰慄傳遍她的全身。
現在,她必須結束這一切了。見鬼。
“瑞梅,不。”她將雙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感覺到他胸膛散發出來的熱量透過他薄薄的棉布襯衫灼烤着她已經滾燙的手心。
“你知道你仍然想要我,瑪歇爾。”他柔和地說,“就像我想要你一樣強烈。”
“我現在所知道的唯一的事情,就是你過於以自我為中心了。”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用力推開了他。然後她向後退了幾步,給他們兩個人之間留下必要的空間。她想將那些記憶:他的嘴唇,他的手,從她的頭腦里驅趕出去。
她知道她也許永遠也不會成功,她知道他的撫摸在她靈魂上烙下的印記會持續到永恆。
“很好。”他說,“那麼告訴我我錯了,看着我的眼睛,對我說我不再讓你感覺到興奮了,我會永遠拋開這個話題,我發誓。”
她觸到了他的眼眸,他那性感的棕色眼睛帶着熱情的火焰在閃閃發亮,這股熱情如此強烈,她感覺到她的呼吸便咽在喉嚨里了。
她用顫抖的手指捲住一縷從她法國式髮辮中散落出來的髮絲。“別被幾個吻誤導,”她說,“我們曾經擁有的東西已經失落了很長時間了。”
他注視了她更長的時間。然後他微笑起來。“也許你不斷地這樣對自己說,你就會開始相信這是事實。”他用低沉的聲音說著,她必須集中精力才能聽清他的每一個單詞。
他轉過身,繞過桌子,向著計算機椅走過去。他俯下身,將他的多功能寬皮帶拾起來。當他將那條皮帶圍在他的腰間時,那些工具開始互相碰撞着,丁當做響。他很快地將它重新系在腰間。
“告訴我一些事,寶貝,”他說,“當你說我再也進入不了你的安全系統時,你指的是哪一個?你為傑瑞特拍賣行安裝的那一套防盜安全系統,還是你在心中建立起來的二十英尺高的城牆?”
她有片刻的時間目瞪口呆。“這有什麼關係嗎?”她冷淡地問,“這兩者你都沒有機會通過。”
他漫不經心地戴上他那副偽裝眼鏡,向門口走去。“現在,小心點兒。”他用那種低沉的慢吞吞的新奧爾良腔調說,這聲音讓她的雙膝發軟,讓她的心跳加速。“你知道我喜歡迎接挑戰。”
他握住了門把手,回頭看着她,一道燦爛的笑容在他俊逸的臉上閃過。“你可以繼續那樣對自己說,寶貝,我會檢測一下你自信的能力的。”
“你說動感監控器安裝在哪裏?”瑞梅向這個電工問了一個價值兩百五十萬美元的問題,也許聲音大了些。就在這時,瑪歇爾走進傑瑞特拍賣行地下保險室。瑞梅注意到她突然停下腳步,在體側握緊了雙拳,向他怒目而視。她眼睛裏的怒火能點燃石棉,讓它燃燒成地獄之火。他想向她說些什麼,但是又決定還是什麼也別說。
不管有沒有目擊者,她都可能當場把他勒死,於是他只是向她微笑了一下。
那個電工正在小心翼翼地檢查着牆壁上另一個閉合電路的斷電器,他是一個高個子的中年人,襯衫口袋上的名簽寫着他的名字:保羅。檢查過斷電器之後,保羅才回答瑞梅提出的問題。
“你看到那些地磚了嗎?”保羅問,向那些沿着地下保險室的地板鋪成一排的黑白相間的大理石點了一下頭。“如果一個人進到地下保險室,那些以大理石作為偽裝的動感監控器就會活躍起來,哪怕是最輕微的壓力都會讓它發出警報。”
“嗯,還有交織成網的激光光柱?你說它們也安裝在地下保險室?”
“嗯哼。”保羅將注意力又轉移到牆上的儀錶盤上。“這裏和大廳走廊里都有,”保羅補充了一句,“這是一個毫無援疵的安全系統,拜樓先生。我的意思是,你只要對它多看一眼,你就有可能觸響警鈴,聲音大得足以讓聖露西一號的居民抱怨聲音太吵。”
保羅所指的聖露西一號,是新奧爾良最令人毛骨悚然的勝地:聖露西一號公墓。它位於貝珍大街上。它之所以在名字後面加上序數,是因為當地有兩個名字叫做“聖露西”的公墓。這座公墓里的各座墳墓均由灰磚與水泥砌成,是這個城市中最古老的建築。如果保羅認為警鈴聲大得足以驚醒那些一個世紀以前的住戶,瑞梅確信警鈴發出的聲音肯定是非常大的。
“我會記住這一點。”瑞梅說,又向瑪歇爾瞥了一眼。瑪歇爾祖母綠色的眼睛裏正閃爍着可怕的火焰,無形的目光在他的身上形成了一股有形的壓力,他感覺到自己弄不好就會成為聖露西一號里的新住戶。
“那麼,告訴我,保羅,”瑞梅說,想要抓住最後的時機,“如何讓安全系統癱瘓?我的意思是,是否可以從外部將系統關閉?”
保羅搖了搖頭。“除非將整條皇室大街的電源都切斷,否則這一點無法做到。而且,即使你切斷了整條街的電源,你還會遇到問題,因為還有臨時發電機供電。你看,拜樓先生,你甚至無法對付這裏的一個電路,我們……”
“保羅的時間安排得非常滿,拜樓先生,”瑪歇爾迅速地插進話來,“我恐怕他沒有時間回答你的任何問題了。”
她用手指纏繞住瑞梅的手臂,手上的熱量透過他那臃腫的褐色西裝,燒灼着他衣服下面的皮膚。她捏了他手臂一下,很用力。
“也許你有時間回答我幾個問題,奧多尼爾小姐。”
瑞梅用另一隻手扶了扶他那橢圓形的眼鏡,向著瑪歇爾微微一笑。“你看,我自己的時間也安排得滿滿的,”他說,“在戴維斯的珠寶運到拍賣行之前,只剩下九天的時間了。我必須儘可能地對你的安全系統多了解一些,然後才能簽那份報告單。”
“當然,”她用一種甜蜜而柔和的聲音說,除了瑞梅,沒有人知道她在這一時刻對他痛恨得要命,“我很高興回答你提出的任何問題,”她說,“請跟我來。”瑪歇爾握緊了放在他手臂上的手指,將他拖到走廊里。
“你帶我去哪裏,寶貝?”他在她的耳邊輕聲說,“我希望是一個能讓我們單獨呆在一起的地方?”
“一個不容易讓別人發現你的屍體的地方。”她也輕聲說。
“鎮定,鎮定。”他打趣着她。
瑞梅盡量壓低自己的聲音,不想讓保羅聽到他們的交談,然而從他們身後地下保險室里傳出來的聲音向瑞梅表明,保羅正專心檢查着電子系統,這樣他好快些幹完活兒回家。
瑪歇爾領着他沿着幽長狹窄的走廊向那間目前尚沒有人使用的保安室方向走過去。在電梯間前面,他們走到一個小巧隱蔽的凹室里,它緊挨着樓梯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