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出走拉斯維加斯

第2章 出走拉斯維加斯

莉莉貝兒是你老公的母親。她好打扮,拉過皮,

每天總要花上好幾個小時做美容保養。

她搬進了距離你家不遠的“鐵線蓮之家”,

享受着庭園美景和橋牌俱樂部的樂趣,

但卻也繼續像個瘋子似的穿梭於美容院之間,

企圖撫平歲月無情摧殘的痕迹。

年老的戀人就像燒焦的柴火,隨時都可能死灰復燃。

(1615年·布律斯康率先生之警言)

大女兒首先發出警報。她甚至是在送小兒子到學校去之後,親自到家裏來通報消息的。

“莉莉貝兒失蹤了!”她用一種非常誇張的口氣說。

莉莉貝兒是你老公的母親,你的婆婆。今年已經七十五歲了,不過外表看起來只有六十五歲。她氣質高雅,好打扮,愛噴香水,拉過皮(你一直不敢問她總共拉過幾次)。

每天總要花上好幾個小時做美容保養(一會用一種超強效保濕乳液抹臉,以便讓皮膚像絲綢般光滑細膩……一會用一種抗老修護乳液擦手……一會兒用活性微粒膠囊擦脖子,以便保護肌膚不受歲月侵蝕……等等)。此外,不僅要忙着找美容師修指甲、修腳趾甲、做頭髮,還要勤逛名牌服飾大商場等等。總之,是個漂亮的芭比娃娃。

唉!她可一點也不欣賞你的真才實學!總是埋怨你太過邋遢。

她曾經對你把她送你的日本進口“紫雪糕”遺忘在冰箱裏一直耿耿於懷。那些“雪糕”是用一種具有超強再生能力的乳液製成的,送你的當時她還帶着狡猾的神情說:“你的皺紋已經開始出現了,這個可以讓你的皮膚年輕十歲喲。”

多虧你大人有大量,沒有把她掐死。

你結婚後,女兒、孫兒也相繼出世,她卻堅決不許你們叫她“母親”、“祖母”、“奶奶”、“亞莉奶奶”或“阿媽”等等。所有的人都得叫她莉莉貝兒,不然聖誕節就不給禮物。

她七十歲那年風濕病發作,你和老公之間也爆發了一場嚴重的衝突。他提議要把母親接到家裏來住,而你則誓死不從。

“你那個寶貝媽媽最討厭了。她一定會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打斷我的工作,強迫我看一種又粘又可以鬆弛肌肉的乳膠。不然就是拿着一種棒得不得了、可以讓頭髮看起來又濃又密的日本洗髮精,到處追着我跑。再不然就是拉着我到美容院去,叫設計師幫我染幾攝紫色或玫瑰色的頭髮——聽說這是今年最最流行的。不幹,打死我都不幹!”

“那你說我們該怎麼辦?”

“找個高級的養老院,幫她租間一室一廳的公寓,她可以有自己的傢具,可以使用自己的廚房,如果遇到緊急情況,還有護士隨時處理。”

寡居的莉莉貝兒在家裏其實也住煩了,立刻欣然接受了這個建議。她搬進了距離你家不遠的“鐵線蓮之家”,享受着庭園美景,並加入了橋牌俱樂部(這也是她的嗜好之一),但卻也繼續像個瘋子似的穿梭於美容院之間,企圖撫平歲月無情摧殘的痕迹。

“你怎麼知道她失蹤了?”你問大女兒。

“我到她那兒去,想找她陪我去看一場服裝秀,你也知道她一向最迷這個了。可是養老院的負責人用一種很奇怪的表情跟我說她出門旅行去了,過幾天才會回來。”

向來對她就沒有什麼好評的你,忍不住語帶諷刺地說:

“怎麼不幹脆說她又進醫院去做第N次拉皮手術了?”

“你說得對。倒是不必擔心。”

當天晚上,你覺得有責任告訴丈夫:

“我覺得你那個瘋狂的母親,好像又去做那些亂七八糟的手術了。”

“奇怪!”他打着阿欠說:“通常她都會先小心翼翼地告訴我,然後再重新擬一次遺囑的。”

“養老院的負責人以為她去旅行了。”

“旅行……去哪裏旅行啊?”

“據那個負責在門外偷聽的清潔婦說,到美國去了!”

“美國?‘鐵線蓮之家’的人瘋啦!怎麼不說上月球或是人造衛星去了?!”

“這些老太太很難說的。我那個住在巴斯克的祖母,活到一百歲了,還曾經有一次把所有的珠寶縫在裙擺裏面,然後偷偷地離家出走。我那些姑姑們一想到她帶着傳家鑽石,很可能會被綁架,臉色說有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後來那些鑽石呢?”

“被我的珍妮姑媽拿走了,她卻說是在亞威農到里昂途中因為裙擺斷線掉了。從此以後,我們家就分成了兩半,誰也不跟誰說話。”

老公搖搖頭說:“只要有個一分半毛的遺產,家人就一定會拼得你死我活的。每次都這樣。”

“你母親卻是例外。你是她的獨子啊,她卻把所有的錢都拿去美容。你呀,就算有一分半毛也拿不到。”

“這樣最好。”你的另一半說,“也省得國稅局找麻煩。”

“把事情弄錯是人的天性。”(西塞羅)

半夜裏,你美夢正甜(你的另一半已經回他的卧室去,小親親也回去住進了她的套房——你想她的新歡吉爾應該也搬進去了),脖子旁邊縮着軟綿綿的一團圓球,是白銅。

“有傳真進來了。”它在你耳邊低聲輕呼。

你開了燈。清晨三點鐘。有哪個討厭的傢伙會在清晨三點傳真啊?不可能。小貓卻很堅持:“你們這一家人從來就不相信我說的話。”

於是你走到書房。傳真機果然正軋軋作響。

“親愛的各位,今天下午四點四十五分,我在美國拉斯維加斯和海軍準將朱爾·戴布利結婚了。我們非常快樂,後天回家,你們保重。莉莉貝兒。”

你立刻衝進老公的房裏,關掉收音機。他馬上就醒了:

“嗨?幹嗎?怎麼了?”

“我告訴你一個不可思議的消息,你母親今天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了!”

“我母親什麼?”

“你母親今天在拉斯維加斯結婚了。”

你的另一半嚇呆了,他雙眼圓瞪,嘴巴大開,一根根的頭髮全都倒豎起來,活像是白雪公主身邊那個獃獃的小矮人。你最愛這個樣子的他了。

“她瘋了!早知道就該請人看着她。”

“你憑什麼?而且說不定那個海軍老準將人很好呢。別埋怨啦,你應該慶幸她沒有去找個小白臉。我想,以後輪到我守寡的時候,我就嫁給帆船好手凱索宗。”

老公把眼睛往上一翻,話題又回到他那瘋狂的母親:

“可是為什麼要到拉斯維加斯?她嫁給美國佬了?”

“醒醒吧。朱爾·戴布利,這顯然是個法國名字。反正是很有派頭的名字就對了!”

另一半不屑地撇撇嘴。勢利嘛,真是的!

隔天早上八點,“鐵線蓮之家”養老院的負責人就被你們逼得穿着睡衣出現在辦公室。他知道那個人是誰:

“……是住在這裏的老人。今年八十歲,很迷人的一個老先生。離婚了(噢!你還以為皇親國威是不離婚的呢)。他常常和令堂玩橋牌。我們這裏的橋牌俱樂部是很受歡迎的。”

“你有沒有注意到……呃……我母親和那個海軍準將之間有什麼……特別的地方?”老公問道。他還無法接受母親再婚的事實。

“這個嘛……嗯……嗯……有一名清潔婦說,他有時候會在令堂那裏過夜……”

“看見了吧!雖然他們都已經上了年紀……這樣做還是不恰當啊!”老公大吼道,一時間,他彷彿成了傳道者。

“難道老人就沒有做愛的權利!”你也氣憤地嚷着,“我倒覺得我們應該頒給朱爾準將一個愛情榮譽勳章呢!”

“你應該事先通知我的!”你的另一半責怪養老院的負責人。

負責人卻彷彿受到驚嚇:

“不行啊,先生!沒錯,住在這裏的都是老人沒錯,但是他們可沒有痴獃,他們的私生活我們無法干涉。就算他們想出走,也是他們自己的選擇。”

“出走?沒錯?”老公有點歇斯底里了,“他們就像十五歲的小孩一樣,秘密策劃出走。這是什麼時代啊?連自己的父母親都靠不住。”

這時候,負責人辦公室的電話響了。他拿起電話,只聽見另一頭傳來了一陣陣怒吼。

“是的,我知道。”他嚴肅地回答,“她的家人目前也正在我辦公室,我請他們來跟你談。

他低聲地說:

“是戴布利準將的兒子。他們好像也很不高興。

老公接過聽筒。

“不知道。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他冷冷地說:“我們也跟你們一樣吃驚,一樣驚奇……好,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們就馬上見個面……(他帶點嘲弄地說)對,家庭聚會!我們十分鐘後到你家。

“他們可真兇。”他掛電話時,加了這句評語。

負責人也沉重地搖了搖頭。

面對莉莉貝兒那位風流情郎的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談話的氣氛異常冰冷。他們沒有請你們喝咖啡,甚至連一杯水也沒有。他們已經陷入狂怒的狀態。儘管你的另一半一再保證,他們顯然還是懷疑這樁婚姻是你們一手安排,而且也是你們慫恿莉莉貝兒來勾引他們的老爸。其中的真相很快就會水落石出。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他們是在拉斯維加斯結的婚?”對方大兒子惡狠狠地問道,聲音中帶着嘶嘶的氣聲。(他腆着一個啤酒肚,領帶丑不拉嘰的。你私底下叫他“肥肚肉”。)

“當然嘍!”你和藹可親地回答,“我想,這是世界上少數幾個可以讓人在十分鐘之內結婚的地方之一。聽我一個朋友說,好像跟到迪斯尼樂園一樣好玩。到市政府簽個名登記結婚只要五分鐘。有各個教派的神職人員,還有可愛的小禮拜堂。教堂會提供證婚人。有音樂、有人拍照、有玫瑰捧花、有T恤,還有旅館的豪華套房當新房,房間裏有心形的床和花,天花板上還嵌了鏡子呢。”

小兒子(腦袋瓜上一根毛也沒有。有輕微斜視。你私下叫他“大禿瓜”)的左眼向你射出了一道冷鋒:

“你們大概忘了拉斯維加斯是在美國吧?”

“這樣也有罪?”

“這就表示他們的婚姻關係受美國法律約束。”

“那又如何?”

“那麼女人一旦離婚或守寡,就可以得到丈夫一半的財產。”

好傢夥。

原來這幾個寶貝兒子女兒早就迫不及待要瓜分準將父親的錢了。不料中途殺出個莉莉貝兒,把錢搶走一半。痛啊!痛啊!

“令尊擁有龐大的財產嗎?”你的另一半挖苦地問道。

“算是不少了!”“肥肚肉”咬牙切齒地說,“反正我們堅決反對到底。我們可憐的老爸顯然是腦筋不清楚,才會被你們那水性楊花的媽給拐跑了。”

你老公馬上站起來,一把抓住“肥肚肉”那條丑不拉嘰的領帶,把他掐個半死。“你再說一遍,我就把你剁成肉醬!”他面紅耳赤地說道,“我母親也許有些缺點,不過她可不是婊子!”

“說得好聽!”寶貝女兒冷笑着說,聲音十分刺耳。

這次輪到你轉向那個“小屁股”:

“你這臭女人,你敢再說一句對我婆婆不敬的話,我就扯掉你的珍珠項鏈,把珠子踩碎,再逼你吃下去!

“小屁股”面露驚恐,趕緊用手護住脖子上的珍珠。

“這些珍珠可是真的呀!”她驚聲尖叫。

“最好是真的,不然還有什麼樂趣?

你和老公離開時,有好幾道恨恨的目光像機關槍似的從背後掃射過來。

到了屋外,你們不禁放聲大笑。

“好個莉莉貝兒!”你的另一半驕傲地高喊,“她每天要是不變點花樣出來,恐怕真的會死不瞑目。

大女兒和小親親一聽到她們那個專門搗蛋的祖母再婚的消息,都歡呼了起來。

“她太厲害了!”艾莉絲尖叫道。

不一會兒,她又有點擔心:

“他們這麼老了還能做愛嗎?

“他們家的事。”大女兒回答道,用的還是她最喜歡的那句話。

“總之,”你說,“我們要替他們舉辦一個魔鬼接風儀式!”

接下來的兩天之中,你和小女兒便忙着用白色的皺紋紙做花環,而現在已經正式成為小親親“人幕之賓”的小吉爾,則負責將花環掛滿整間屋子。你在餐桌上鋪了一條繡花蟬翼紗桌巾,那是你心愛的大女兒從香港帶回來的。

你還請了熱心的女管理員擦亮銀器,並在屋裏擺滿了白色鮮花與玫瑰。拉度太太興奮得不得了。她雙手合十驚呼道:“這簡直比金貝辛格的婚禮還美!”這位可愛的管理員是流行雜誌Voici的忠實讀者,因此她在這方面學問之淵博絕非你所能及:她就絕對不會像你一樣老是把莎朗·斯通、辛蒂克勞馥和金貝辛格搞錯!

拉度太太對整個熱鬧非凡的佈置簡直驚嘆不已,並讚不絕口,於是你便邀請她前來一同慶祝。

年屆古稀的羅密歐與朱麗葉返家當天,你的大女兒忽然帶着她那一家子來了:二號女婿和三個小孩(其中有兩個是和一號女婿生的:十七歲的馬帝亞和十三歲的艾蜜莉;一個是和二號女婿生的:七歲的小奧古斯丹,乳名小霸王阿提拉)。

老實說,這家人的關係確實有點混亂,你有時候還真是不記得誰是誰的孩子呢。不過,這也是所謂現代化組合式家庭,無論如何,他們都是你內心深處的最愛。

小親親一邊幫你把煙灰缸一一擺上(你忽然想起很早以前在《丁丁歷險記》裏看到的一個滿口粗話、抽着煙斗的水手),一邊跟你說悄悄話。

那個叫湯瑪的竟然在凌晨兩點跑去敲艾莉絲的門,說要收拾東西。剛開始他還溫柔地叫她“親親小寶貝”,最後發起脾氣來便口不擇言了,“醜八怪”、“臭婆娘”。“賤女人”、“下流婊子”等等什麼都罵,還飛腳亂踢一通。

你的寶貝小女兒便開始放起搖滾樂,還把聲量調到最大,不過為了安全起見,她又在耳朵里塞了棉球。

最後,吃了閉門羹的他也累了,便扛起那隻垃圾袋消失在夜色中。

隔天,那個叫吉爾的也就正式進駐了(但後來也只住了幾個月)

“他是幹什麼的?”你問道。

“律師,待業。”她小聲地說。

小親親交的男友通常都在待業中。唉!

“不過,當律師應該很有用。”你慈悲地說。

(只不過你還不知道有用到什麼程度!)

大女兒茱絲婷在廚房裏忙着。她的手藝一流,全然不像你這個連最簡單的烤雞都不會的母親。她正在準備一道油炸牛排加蘑菇,那是她最拿手的。外送餐廳已經送來了龍蝦沙拉和一個多層蛋糕,蛋糕上面還用鮮奶油寫着:

“新郎新娘萬歲!

“莉莉貝兒與朱爾萬歲!

二號女婿負責擺餐具,小霸王阿提拉在一旁幫忙。你看在眼裏,真是替那些美麗的瓷器捏一把冷汗,結果證明是你多慮了。

那對新婚夫妻下計程車時,一切都準備就緒。

守候在陽台上的艾蜜莉大喊道:

“他們到了!莉莉貝兒穿了一件好漂亮的藍色洋裝,新爺爺的胸前還掛了一大堆勳章呢!

你把入口的兩扇門都打開來。當那對老新人步出電梯,所有的家人都列隊歡迎,齊聲高喊:

“新郎新娘萬歲!

大家將白米和碎彩紙一把一把地向他們拋去。管理員也扔得不亦樂乎,高昂的興緻絲毫不輸於任何人,她還體貼地不去提醒大家,明天她可要清理個半死了。

準將向大家行了個軍禮。他修得整整齊齊的白色小鬍子上,沾了不少米粒和碎彩紙。

你向莉莉貝兒稱讚那件天藍色羅緞鑲邊禮服的美麗優雅。

“是名牌YSL!是我的朱爾送的!”她悄聲說道。

其實,戴布利準將的孩子根本不必擔心遺產的問題。因為在他們的父親向天堂報到之前,莉莉貝兒早就讓他傾家蕩產了。

這頓午餐吃得真是賓主盡歡、和樂融融。香檳美酒讓莉莉貝兒那剛出爐的丈夫喝得雙頰絆紅。馬帝亞做着海軍健兒的夢。艾蜜莉也激動得尿了褲子。小霸王則爬到朱爾爺爺的腿上,問道:

“我今年七歲。你幾歲啊?”

“今天,我也是七歲!”這名驕傲的皇室貴族吻着莉莉貝兒的手,微笑道:“非常感謝你們各位!能有一個充滿愛的家庭真好!”

“他的孩子在養老院等他。聽說他們做得很過分!”莉莉貝兒說。

“這群小王八蛋!”準將如雷般的聲音轟隆隆響着,“我已經嚇唬他們說要把他們關進暗無天日的船底黑牢了。”

“就跟黑鬍子船長一樣!”小霸王大喊道,對他崇拜不已。

就在這個時候,“肥肚肉”和“大禿瓜”突然從電梯衝了進來(你忘了把大門關上)。那個寶貝女兒“小屁股”並未參與這次的突擊行動。

“我就知道你在這裏!”“肥肚肉”尖叫的聲音十分刺耳,“爸爸!跟我們走吧!

“去哪裏?”朱爾爺爺有點狼狽地問道。

“到一間很棒的醫院,房間設備很好,外面有花園,還有一流的醫生可以照顧你。

“哎喲!……他們要把他關進精神病院!”莉莉貝兒號叫道,叫着叫着便昏倒了。

老公趕緊沖了過去扶住莉莉貝兒。

“你們有精神科醫生的診斷書,或是警察局發的拘捕憑證嗎?”吉爾傲然問道,“要是沒有的話,你們等於是非法劫持,可是得判五年有期徒刑的。

“少在那裏吵唆了,乳臭未乾的小子!”“大禿瓜”怒喊道,“借問一下,這傢伙是誰啊?”

“他是我們的律師,也是律師公會會長的助手。”你臉不紅氣不喘地說。

原本準備替新人切蛋糕的管理員拉度太太,這時也擋在朱爾爺爺前面,向企圖劫持的歹徒揮動着她那把切割羊腿的大刀:

“你們就放過這可憐的傢伙吧!

拉度太太穿着美麗的水綠色針織洋裝(你送給她的聖誕禮物),髮髻上別著黑色的天鵝絨髮飾,耳朵垂掛着亮晶晶的假寶石耳環,打扮相當時髦。“肥肚肉”以為她是新娘,便甩了她一個大耳光。

“你這個賤人,給我閉嘴!

“該死的傢伙!把這個王八蛋拖出去斃了!”準將氣得整個臉都發紫了。

拉度太太也對自己挨這個耳光大感不滿。

只見她舉起羊腿大刀大手一揮,“噗”的一聲,“肥肚肉”的鼻子應聲落地。霎時間,血流如注。

受了傷的“肥肚肉”立刻發出凄厲的哀號,就像一隻被宰的肥豬,兩隻眼睛上下左右不停亂轉。

“救命啊!殺人啦!這個女人殺人不眨眼啊!”

“快打—一九!”剛剛拍完母親臉頰把她喚醒了的老公對你吼道。

“爸爸!你沒看到你娶了一個瘋子嗎?”“大禿瓜”嚷嚷着,眼睛也斜視得更厲害了。

“你這個白痴!”莉莉貝兒尖着嗓子對“肥肚肉”喊道,“我才是新娘!被你打耳光的那個是管理員!拉度太太,把刀子給我。我要把這個豬八戒的耳朵割下來!”

大伙兒連忙把她拉住。

你隨手抓起一條美麗的白色繡花餐巾,擦着噴得到處都是的血跡。

“不用打一一九了。”你提醒丈夫,“這兩位先生不是自己帶救護車來了嗎?就讓救護車把他們送到那間很棒的醫院去好了。”

於是鼠輩退場。

“拉度太太,”準將以強有力的聲音說,“我現在馬上頒給你英勇戰士勳章!”

他投下了他的十字軍功獎章,然後別在女管理員那覆著綠色針織洋裝的豐滿胸前,只見她激動得臉都漲紅了。

“我想現在也該把新人送回‘鐵線蓮之家’了。”你小聲地對老公說,“我們的海軍將領已經醉得不行了。”

你的另一半便挽着母親的手說:

“媽,我祝你幸福快樂!

出乎意料的是,莉莉貝兒竟然溫柔地摸摸兒子的臉頰:

“謝謝,我的小乖乖。不過我要你知道,我永遠也不會忘記你父親的。我們曾經度過一段非常快樂的時光。

“我相信你一定還可以過很多年快樂而且平靜的日子。

“河流奔向大海的速度不會比人類奔向錯誤的速度來得快。”

(致伏爾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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